第130章 真正的信仰
衆人退去，時間已經不早了。
鳧漪原本在梳頭，見星瑰來了，不緊不慢的行了個禮，他眼神清澈，身姿修長，在昏暗的燭火下勾魂撩人，只是神情淡漠。星瑰沒有說話，只是任由鳧漪幫他寬衣解帶，披風，大氅，外衣。
僅剩一層單薄內衣的時候，鳧漪將星瑰輕輕的推倒在了牀上，脫掉了自己的外衫，覆身上去，二人彼此，都沒有眼神的交流。
思緒回到了兩千年前，昊天大宴衆神，酒過三巡，醉意漸露，便有人開始大談特談新教入侵之事，一時間，嘲聲鼎沸，將新教貶的一無是處，但就是他們口中一無是處的新教，卻迅速的籠絡了大批人心。
昊天一慣淡然，面對其他人的忿忿不平，並未對此發表太多的看法，彷彿對新教並不感興趣。
星瑰聽這嘈雜有些厭煩，便踱步來到了星河，想要散散酒氣，在那裏，一個美麗的少年正坐在雲朵上釀酒。
他在星河裏打撈星屑碎片，封在罈子裏，頭髮只是簡單的紮了一個馬尾，裙襬也都系在了腰上，露出兩條光溜溜的小腿，身體看上去十分單薄，雖然骨架很大但根本沒掛幾兩肉，動作又粗魯笨拙，看樣子是纔開始做釀酒師。
“那幫老迂腐也的確是讓人心燥”不知何時，昊天出現在了星瑰身後，他身材高大，不怒自威，很具有侵略性，臉雖帶着笑意，卻總是讓人有種畏懼感：“喝個酒也沒個清靜”
“迂腐是迂腐，但說的也沒錯，放任新教不管，天庭早晚會喫虧的”
昊天沉默了一會兒：“你知道真正的信仰是什麼嗎？”
“是什麼？”
“真正的信仰不是給予，而是威脅”
他幽幽說道：“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惡已，皆知善，斯不善矣。太平日子久了就會覺得理所應當，有求必應的神仙是得不到愚人的尊重，只有讓他們活在恐懼中，再當着他們的面施以援手，他們纔會從心底真的敬畏”
“人類壽命很短，他們未必記得住前人受到的恩惠”
“那就不斷的讓他們記住，人一樣，妖一樣，神，也一樣”昊天拍了拍手，對遠處的少年喊道：“鳧漪，過來”
一直在埋頭幹活的少年這才發現遠處有人，他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順從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了過去。
昊天伸出手，少年面無表情的將手放上去，昊天牽着鳧漪的手到了星瑰面前，交代道：“這是四方邪尊，喫酒喫多了，去扶着他”
少年上前拉住了星瑰的胳膊，他很瘦弱，手上一點勁都沒有。
星瑰看着他的臉，下意識的說道：“類？”
還沒等少年回答，昊天便說道：“是的，不過和外面那些不太一樣”
他頓了頓：“他是個男孩子”
類是一個特殊的羣體，可以稱之爲被神眷戀的族羣，是大陸上最早啓蒙的物種之一，更是生活在資源豐富的地帶。大部分生物還未開化的時候他們已經啓了蒙，當大多妖羣還茹毛飲血的時候，他們已經學會了語言禮節和羞恥。
他們聰明，機靈，狡黠，有自己的文明，在天地間穩了腳跟。
三十六萬年前，星瑰前去遊說類一族，這種聰明高等的生物，正是九州所需要的，但是類拒絕了，他們一直致力於拉攏仙家關係，也效果顯著，自然是不屑去那蠻荒之地，重新來過的，星瑰也不在強求，幾十萬年來也在未見過類一族的妖。
沒想到今兒卻忽然見了個，還是昊天身邊的。。。。。
“類有一術，可以讓他們選擇自己的性子，一旦定了，就永世不能改變，這傢伙，選擇當個男兒”
鳧漪低着頭，沒說話。
昊天輕笑一下：“去吧，扶邪尊去休息”
星瑰知道，那番話還有現在面前的人，都是昊天用來試探自己的，他想要的是一個沒有野心甘願守在九州幫他清平人間貨亂的幫手，而不需要一個圈地爲君，養精蓄銳的隱患。
是幫手還是隱患，他在猜，在剋制，在拉攏，在尋找對方的弱點，好將他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鳧漪就是他派在自己身邊的眼線，卻又不能拒絕，要面露滿意的接下，這樣，才符合他們至交好友的關係。
從那之後，每年的元宵，鳧漪都會從天上下來，陪伴星瑰一夜，在返回天上覆命，星瑰道是無所謂，沒了他，還會有別人。
他知道，昊天還把鳧漪送給過其他人，鳧漪也漸漸的從最開始那個眼裏還有股倔強和莽撞的少年變得越來越麻木，越來越張弛有度，寵辱不驚，這見不得人的身份也讓他掌握着大量的祕密，鳧漪作爲類的聰慧和狡黠，得到了最大的發揮。
但是今年正月初三就來了，很顯然事出有因，而且十有八九是因爲周瓏琴。
不過是在人間尋歡作樂，很多神仙也不是沒有過，應該不會引起太大的重視，所以，突然來的鳧漪讓星瑰有一絲不快。
那傢伙，盯自己盯的是真緊。
以前星瑰是覺得無所謂的，他是蛇，他是血是冷的，他不甚在乎周圍的人和事，只要自己高興就好，最開始遇到瓏琴的時候，他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他希望那些雜亂的事能離瓏琴越遠越好。
他可以不必這麼做，但就是不希望打破現在寧靜。
沒想到，鳧漪卻停下了手：“邪尊陛下看起來興致缺缺，若陛下不願意，可找別的男人進來，小仙回去也好交代”
他的表情依舊坦蕩。
星瑰皺着眉頭：“你在戲弄邪？”
“小仙不敢”
“來人”星瑰忽然吼道。
“在”流緲在外面應道。
“把月酒仙抽頓鞭子送回天庭，告訴天尊，說我以後不想見到髒東西”
外面沒有絲毫的遲疑：“是”
瓏琴喝了甜湯就睡了，鳧漪給的果子星苑說幫她收起來別壞了，但轉身就扔掉了，她做了個好夢，一覺睡到天亮，醒來的時候，剛好看到星瑰熟睡的臉龐。
瓏琴扯了扯星瑰的臉，見沒反應，又給他做了個豬鼻子，小聲道：“小懶豬，起牀了”
星瑰閉眼笑笑：“調皮”
“你醒啦”
“你醒，我就醒了”
瓏琴坐起身伸了個懶腰：“今天初四了吧，我得回家了，我父母可能回去了”
“好，我讓人送你回去”
“對了對了”瓏琴把兩個白胖的小腳丫放在星瑰的懷裏：“我昨天看到一個好漂亮的人，他說他是神仙”
星瑰一怔：“什麼神仙？”
“emmm。。。。反正說是釀酒的，叫鳧漪”
“他，和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呀，但是他猜出我是人類了，還給了我一個果子，說能讓我做個好夢，我還沒喫呢，讓星苑收起來了”
星瑰的不快轉瞬即逝，他溫柔的對瓏琴說：“起牀吧，喫過早飯我送你回去”
“恩”
王若瑾這個年過的很沒有滋味，雖然店裏放了假，但她心思都在店裏，或者說，是在星瑰的身上，甚至不由自主的想着，他是不是正和瓏琴在一起呢。
他們在一起會做什麼呢？
她回想起了上次看到星瑰睡覺的樣子，鼻翼顫動着，那麼安穩，那麼寧靜，眼睛就是挪不開，說不定，也會這樣擁着瓏琴一起睡覺呢。
想到這裏她就覺得心裏很癢，想喝茶，和店裏的黑茶，很苦，但是回味起來，卻又就不能忘，想到這個味道，就有點抓心撓肝的。
這天晚上她和父母說出來逛街，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許久茶社，發現裏面亮着燈，便推門而進，沒想到星瑰就坐在前廳裏，擺弄着手裏的
見到王若瑾，他並沒有驚訝，而是微笑的說了一聲：“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我剛好經過，我以爲這幾天會關店的”
“這家店全年無休”
“你在做什麼？”
“再包新年禮物，我不太擅長這些事。。。。”星瑰有些苦惱的說：“包的這麼難看，收到的人應該不會喜歡的”
王若瑾以爲他是送給瓏琴的，笑道：“怎麼會呢，瓏琴那麼溫柔，你送她什麼她都會喜歡的”
“沒，兇着呢，沒有你一半的溫柔”
他這麼說，王若瑾心臟猛的跳動了一下，有些暗自竊喜，她放下包走上前：“我幫你吧”
說着便從星瑰手中接過了禮盒，她沒有打開，掂着分量倒不重。
“有勞了”
王若瑾隨口問了句：“宋司仛呢？”
“他在後廚做茶餅呢”
“他好像。。”想到那天的事，王若瑾有些沉默。
“怎麼了？”
王若瑾搖搖頭，把那天的事說了一遍，末了說了一句：“我覺得，他當時有點可怕。。。。。”
“怎麼會可怕呢，他只是在褒獎該褒獎的人”星瑰看着王若瑾，認真的說。
“該。。。褒獎的人”王若瑾有些驚訝：“可是明明是。。。。”
“明明是那個老人的錯啊，如果他不撞到那個行人，一開始就不會有這場事故，他撞了人卻不願意平息人家的怒火，想用自己的可憐來取得原諒，這樣的人，沒有錯嗎？”
雖然這麼說，但是。。。。但是。。。。王若瑾有些沒辦法接受這個說法：“可是。。。。”
“人總是這個樣子，犯了錯覺得道個歉就必須得到原諒，否則就是對方欺人太甚，豈非厚顏無恥？”
“誒。。可是。。。。”
“你以爲的惡不是惡，行人很勇敢啊，勇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只有那些卑鄙小人，明明心裏陰暗狡詐，卻要裝出一副道貌岸繞的樣子，找到和他一樣的同類，報團取暖，可笑至極”
“這。。。。”
就在這時，宋司仛不知從哪出來的，依舊是那副笑容，端着茶餅：“要試試我新研發的茶餅嗎？是新材料做的”
“不了。。。”王若瑾訕訕的搖搖頭，快速的包完手裏的禮盒，交給了星瑰：“給你”
但星瑰卻沒有接，而是淡淡的說道：“這是給你的”
“給我？”王若瑾十分驚訝，不是給瓏琴，是給自己的新年禮物？！！！
這真是意外驚喜，讓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是啊”星瑰輕笑：“這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不過你現在還不能打開它”
“啊？爲什麼？”
“等我讓你打開的時候，你就能打開了，到時候，你必然會覺得驚喜的”星瑰神祕的說到。
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