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004
這是隱私,雲昭低頭默然片刻,擡起臉,只是笑一笑,搖了搖頭。
兩人沒熟到這個份兒上。
“我唐突了,抱歉。”陸時城似乎也沒深究的意思,“最近還有什麼特展值得看?”
要求又提的自然而然,雲昭沒辦法拒絕,她是志願者。
“陸先生,您對俄羅斯藝術展感興趣嗎?有很多沙俄黃金時代的藝術品。”她轉過頭,吐下舌頭,走在他前面儘量避免並排。
陸時城默默在後面看她婀娜的細腰,目光很深:這應該在他手裏放肆美麗。
剛開始,雲昭有些侷促。想到他對自己的否定骨子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悄悄迸發,她漸漸放得開,熱情,敏銳,跟浮世匯裏那個拘束不自然的姑娘判若兩人,陸時城卻不怎麼說話。
“帝國盛世的介紹您還滿意嗎?您有沒有什麼想法?”雲昭充滿期待地看着這位特殊觀衆,陸時城俯下身,打量一頂王冠,玻璃上映出他半鹹不淡的表情,“一般。”
雲昭又尷尬了,大眼睛下意識眨兩下,讓人看着心癢。她想了想,哎,我已經盡力了……便摸着胸牌淺淺一笑:“謝謝陸先生的反饋,您覺得哪裏可以……”
話音沒落,有人從後面忽然拉住陸時城,身材極高挑,看起來應該是個混血模特兒。但一開口,是嬌媚的地道中文,“他們說你來博物院我還不信,原來,你還有這個愛好。”
女孩子挽住陸時城的胳臂,親暱異常。
陸時城面色平靜,但給對方一個暗含警告的眼神,女孩子訕訕鬆開他:“你不高興了?”說着,就勢撒嬌,“我只是想約你一起喫飯嘛,想給你一個驚喜。”
“陸先生,”雲昭發現今天是自己格外尷尬的一次,她輕聲提醒,“我給您就介紹到這兒,我該回學校了,再見。”
“坐我的車。”陸時城直接說,今天是他自己開車來,他轉身,攬了下模特兒的腰肢不知說了句什麼,女孩子眼中閃過一絲萎頓。陸時城禮節性吻了吻她臉頰,飄忽的,可女孩子的雙眸又重新亮起來:“那我等你。”
雲昭避開這一幕,等人轉身離開,連忙說:“陸先生,不用了,我坐4號線很快的。”
陸時城嘴角彎起,餘光淡淡:“過來吧,我順路。”
“您知道我要去哪裏?”雲昭見他已經邁開長腿往外走,小跑跟上,她惑然。陸時城說,“浮世匯的名校生很多,你知道,我們這羣虛僞的商人也喜歡聰明的漂亮姑娘,要問清楚的。最起碼,賞心悅目又不蠢。當然,蠢一些還好,自以爲是最糟糕。”
雲昭臉燒起來,那天,她的表現像個最蠢的。她僵硬,緊張,可浮世匯來錢快名不虛傳。在浮世匯,沒有明面上的男女交易,這是禁止的。美貌卻向來都是消費對象,而非投資對象。
也就是,姑娘們雖衝着海歸、青年才俊來的,爲長遠計。可沒有哪個男人真的會選擇投資,如果閤眼緣,不介意維持一段關係,僅此而已。
“怕我?”陸時城止步回首,他太英俊,是相當扎眼的漂亮男人,問這話時,有那麼絲戲謔。
雲昭想起那一筆筆不菲小費,不知道他到底具體什麼身份,他年輕緊繃的臉,一絲皺紋全無,應當不老。手腕上只有一隻男士手錶,無婚戒,也許未婚?有很多女朋友?比如剛纔的那位漂亮的混血姑娘。
那麼,當天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他此刻爲什麼要開車順路送自己?
她再蠢,也不會不思慮多一層。這樣亂七八糟想成堆,腳不肯再動。一口氣憋很久,才低頭說:
“陸先生,我不賣身的。”
光天化日之下,彷彿全世界都聽見了她這句獨白。
陸時城嘴裏含着她的名字,像迷途的音節,他看她兩眼,車鑰匙在手裏把玩了一陣:“雲昭。”
只是喊她名字,雲昭擡起了臉。
他頭一偏,打個眼神,示意她跟上來。
“我想,我剛纔也沒有給你任何想要買你的暗示。”
雲昭尷尬地看着他,軟軟問:“那天您問我……”她難爲情垂下眼睫,又甜又清涼白.嫩嫩的小姑娘,是一行詩,甘美芳芬。陸時城再次深深打量她,把車門拉開,輕描淡寫地笑:
“你去浮世匯,如果是爲掙錢就不應該輕易得罪我,你這樣的小姑娘,真的不懂?男人都不喜歡被拂面兒。”
他喜歡看她手足無措青澀的模樣,像畏葸的鹿。
在這場遊戲裏,陸時城任性揮霍全世界,同時又不動聲色拋出烈火。
雲昭卻謹慎體會着他的弦外之音,是指小費嗎?哦,那他真是個大方的男人。
她雙臂支起放到背後,兩手交握,頸肩挺拔,如折不斷的細麥穗:“陸先生,我雖然不懂品評名酒說不出什麼門道,但學過鋼琴,可以爲您表演。”
憑本事掙小費,沒有什麼丟臉的。
家裏是沒什麼條件買鋼琴,但在S大,祖父工作一輩子的地方自然認識很多老師。雲昭跟甲學鋼琴,跟乙學書法,跟丙甚至可以學西班牙語。她是個勤奮求知慾旺盛的乖巧孩子,不偷懶,學什麼一定要學得像模像樣。教職工們彼此相熟,等於是看着她長大,由衷喜愛。
陸時城不置可否,點了點頭。
雲昭不知道這是否代表他下次依舊點自己,有點小雀躍。她坐進車廂,腦子裏想的是要去楊教授家裏把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再多加練習,希望他會喜歡。
一定要喜歡自己的表演。
然後一開心,又給她很多錢。
雲昭爲自己感到羞愧,哎,自己怎麼絞盡腦汁想弄人家的錢呢?
“學什麼專業?”陸時城隨意問,手搭在方向盤上,中指輕輕釦節奏。
雲昭坐的筆直,像上課的好學生:“我學建築的。”
“學建築很累,怎麼想學這個的?”陸時城依舊是很隨意的口吻,他每天,和各樣人打交道,應酬間要說很多很多廢話。私下裏,他已經懶得說話,最怕人吵。
但此刻,他願意和身邊有些拘謹的姑娘說話。
這麼年輕,有大把光陰繼續繁茂、盛開。“小學畢業那年,爺爺帶我去蘇州博物館,很難忘,大概是那個時候有這個想法的。”雲昭雙腿緊並,他空調開的過度,鑽心的涼。
有點意思。
陸時城問:“蘇博的展品,和蘇博建築本身,哪個令你印象深刻?”
“建築本身,竹林投落的光影,”雲昭談到自己喜歡的話題,會笑,“還有它的幾何美學,無可量度。”
“我不否認蘇博是很偉大的設計作品,但無疑,這樣有些喧賓奪主了,對於一座博物館來說。”陸時城側過臉看她展顏,有些失神,他握了握方向盤,“當然,個人看法。”
“您把蘇博本身當最大的展品就好了,全國獨一份,不是嗎?”雲昭思考幾秒,終於接上了話。事實上,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考慮過。
兩人相視一笑,他點頭:“有道理。”
她忽然覺得周圍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雖然還是冷,這個人總是很有想法很會切入角度……可雲昭實在太冷,她抱緊了包。
過紅綠燈後,陸時城暫停一下,轉身把西裝外套拿過來蓋到雲昭腿上:
“抱歉,我這個人習於冷。”
雲昭莫名忍不住笑:“哦,難道您志於成冰?”
陸時城也笑了。
“看來,我們很合拍。”他意味深長,濃黑的瞳孔像一汪深潭。
雲昭聞言慢慢收斂了笑容,她雙手抓着座位,低頭聳起肩,小聲說:“我瞎講的,您別介意。”
陸時城一副沒所謂的模樣,只是說:“好孩子,我需要介意什麼?”
好孩子?雲昭憋着無聲笑,很想說她早不是小孩子,秋天就滿二十週歲了。嗯,說的跟他有多老一樣,雲昭忍不住腹誹他。
陸時城明白她表情背後的心理,卻沒有解釋,他烏濃的睫毛微微動了動。
外面想變天,遠處,有墨雲翻滾而來。車裏安靜下來,雲昭拿出手機,看到了付冬陽十五分鐘前發來的微信,在博物院時,她調的靜音忘記改回來了:
我去找你,廣州路新開一家火鍋店同學說很好,一起去?你在博物院門口等着我,很快就到。
道路兩旁梧桐樹葉忽被吹得翻飛。
雲昭在看到這條微信時,下意識朝窗外張望,而窗外,付冬陽恰巧騎單車疾馳而過。
風把他的T恤吹的蓬蓬鼓鼓,他像奮力前行的少年人,額頭飽滿。
她張了張嘴,差點喊出來。
“陸先生,麻煩您停車,我在這兒下。”
陸時城同樣看到了那個年輕的男孩子,跟她,似乎如此般配。
他一臉漠然,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那個身影不過在他眼角餘光裏庸常閃過。
“要下雨了。”陸時城說完這句,豆大的雨點打到窗上,暴風遽然在天空裏旋轉。
雨來的又急又兇。
“我男朋友剛過去,我……”雲昭剩下的話碎在嘴巴里,她一頓,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說付冬陽是男朋友。也許,她只是隱約覺得身邊的男人很危險。
應該保持距離,兩個人不是一個世界的。
她對他一無所知,卻被他措辭的格調吸引。不,雲昭覺得自己不知不覺被他這個人吸引住。她甚至,想和對方好好聊聊天,一定很有趣。
陸時城朝邊上慢慢停了車,城市陷入昏暗,車窗被打的噼啪作響。
他轉過臉,感官漸漸深沉,露出他本質上的幽冥時分:“有男朋友了?”
像寂靜的力在檢測她的真僞。
雲昭招架不住他這種意味不明的眼神,世界昏暗,她突然有點害怕,本能朝門縮了縮:“是,陸先生,我在這兒下車,謝謝您載我這一段。”
她說完,眼前一黑,陸時城整個人壓過來,他用右手捂住了她雙眼。
左手擡起她下顎,他吻住了圓潤輕輕翕動的紅脣。
一上來,便吻得比暴雨還要急烈。
雲昭在驚悸中想要掙扎,她什麼都看不見,世界是黑暗的。
陸時城強勢,他不許眼前的姑娘有任何的拒絕,心臟劇烈跳躍。一點一點撬開她緊抿的嘴,探進去,他最私.密的氣息傾瀉過來。不知過多久,他鬆開她,低喘問:“男朋友這樣吻過你嗎?”
燙到心尖亂.顫的舌,洶涌的廝.磨,終於退出去了,雲昭好不容易從巨大的迷亂中透上口氣。她陷在副駕駛裏,縮成一團。手腕那裏,還被陸時城緊緊攥着,硌一層粉晶手鍊。
她試圖掙開他,可渾身都軟綿綿一絲力氣似乎都提不出。
陸時城吻得很舒服,和眼前女孩子接吻讓他第一次有不明所以的悸動感,想要更多。明明剛吻完,又覺深深空虛,想把人抱到腿上狠狠弄哭她。
他鉗制住雲昭想要動彈的身體,用嘴脣蹭蹭她耳垂,誘哄問:
“和男朋友做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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