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相大白
“老祖宗且先躺一躺,起得快了容易頭暈。”繡屏見老祖醒了,暗自鬆了一口氣。說一聲,然後打起帳幔。
“快,快請王大夫。就說老祖宗醒了。”她吩咐小丫頭一聲,便陪坐在近前。
這幾日因着老祖宗的病,王之喬便常住在衛府。
不過一會兒功夫,便提着藥箱子來了。
“王之喬見過老祖宗!”繡屏聽得他掀簾子進來,便把老祖宗扶起,半坐在牀上。
然後依舊放下帳幔。
“王大夫進來吧,不必多禮。”老祖宗說一聲,王之喬從外面進了內室。
繡屏從帳幔裏牽出老祖宗的一隻手,然後拿一方帕子覆上。
王之喬方纔放下脈枕,繡屏把老祖宗的右手移到脈枕上。
“得罪了。”王之喬道一聲,然後把上老祖宗的脈膊。
良久方道:“煩請換一隻手。”
繡屏輕輕進了帳幔裏。幫着老祖宗翻轉個身,側着躺下。
把她另一手擱在脈枕上,依舊覆上帕子。
王之喬又診了一番,終於收回手來:“老祖宗已無大礙。待在下再開兩劑發散的藥,便可痊癒。”
老祖宗一聽這話高興極了。
大約是心理方面的因素,感覺自己全身都充滿了力量。
“打水,請王大夫浣手。”繡屏衝着外面喊。
此時流雲姑姑走了進來,道:“你且去前邊兒等王大夫開方子,奴婢來陪老祖宗說話解悶兒。”
老祖宗道一聲“好”,繡屏自去前面。
早有小丫頭捧着銀盆、毛巾進來,伺候王之喬浣手罷。
外間的桌子上擺着四色糕點,四色乾果。
荷香奉上茶來。
王之喬坐在桌子邊上,象徵性地吃了兩口茶,然後便動筆開方子。
“照着這方子抓兩副藥便是。”說罷把藥方子給了繡屏。
繡屏點了點頭,把王之喬送出清雅齋外。
“你們好生看着,我去去便回。”繡屏向小丫頭囑託,然後親自去藥房抓藥。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
此時老祖宗剛醒,便對着流雲嚷嚷個不停。
“你說說,我病了這幾天,也沒個人兒來看看我。”老祖宗以手撫額,便罵,“這些個沒良心的!”
衛容若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地瞞着。
此時流雲便說:“老祖宗病得迷迷糊糊,幾位姨娘和小姐都曾來看過的。只是見着老祖宗一直昏睡,便先回去了。”
“是嗎?”老祖宗有些不大相信的樣子,“文氏也來了?”
“文姨娘來過的。”流雲再不多說,她是生怕老祖宗扯到衛容若身上。
可卻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容若那丫頭想必也來過。”老祖宗仔細回想,“我記得我剛病那會兒,似乎聽她說話來着。”
“老祖宗的記性果然好!”流雲只能硬着頭皮接下去。
老祖宗點了點頭:“後來怎沒見她來?別以爲我病着,誰來了說話,我都聽得真真兒的。”
“可能是三小姐近日忙着。上次不還說,給三殿下配藥的嘛!”流雲只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
可是老祖宗卻根本不給她這個機會。
“說的也是。我就怕文氏那壞胚子,沒事兒給她使絆子。”
流雲默不作聲。
正在這時,突然聽得門外一片嘈雜之聲。
似有凌亂的腳步聲。
“你不能進去!”這是荷香的聲音。
老祖宗與流雲仔細去聽,就聽另一個丫頭的聲音道:“奴婢因想着老祖宗醒了,怕是口渴要喫茶。因此便奉了茶來……”
那聲音漸次低沉,幾近不聞。
老祖宗能想着她低眉垂首的樣子。
“也不拿個鏡子照照!即使老祖宗口渴了要喫茶,要你一個浣洗的丫頭何用?”荷香的聲音帶着惱怒。
荷香本是近身伺候的,自然瞧不上外頭院兒裏的到老祖宗跟前,端茶倒水。
“上次你毛手毛腳的,給老祖宗奉茶。連茶碗都摔了……”
荷香的聲音稍稍停頓,然後便拔高:“再說了,怎知你又安了什麼心思。這茶裏是不是加了甘草和甘遂?”
流雲聽這話便知,是清珞!
雖然昨晚的事情已有定論:一切都是三小姐指使,與兩個丫頭無關。
並且兩個丫頭還落了個忠心的好名聲。
但荷香心直口快,故意挖若她來着。
流雲心裏犯着疑惑:清珞不是病了嗎?
也真是,這天浣洗的丫頭接二連三的告假,便只剩下清珞一人。
本以爲荷香把她攔住也就罷了。可事情遠沒有她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就聽清珞大聲叫着:“奴婢有急事求見老祖宗!請老祖宗開恩!”
聽得荷香與清珞一番推攘,腳步聲凌亂。
荷香一個不防,竟是讓清珞進得門來。
又聽“呯”地一聲,茶碗落地的聲音。
“奴婢清珞,有急事求見老祖宗!請老祖宗開恩!”
流雲愣在那裏,請老祖宗示下。
老祖宗還沒發話,就見清珞跌跌撞撞地闖進內室,後面跟着滿臉焦急的荷香。
“老祖宗恕罪,奴婢沒攔住……”荷香說着跪了下來。
老祖宗擡了擡手:“先下去吧,把外面收拾一下。”
荷香退了出去。
就見清珞跪在老祖宗面前,磕頭如搗蒜:“清珞請老祖宗開恩!”
老祖宗煩燥的很:自己的病剛剛有些起色,卻偏有這些個沒眼力勁兒的來。
流雲便問:“可是有什麼事?着急上火地進來。若是嚇着了老祖宗怎麼辦?”
清珞稍稍擡頭,眼中滴下淚來:“老祖宗,下毒的人不是三小姐!”
流雲聽得這話忙着想攔,卻沒攔住。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出來,老祖宗一下子愣了。
“什麼?下毒?三小姐?”她問。
流雲急忙說道:“老祖宗,你聽錯了。清珞是說,三小姐是大夫,能解毒,救死扶傷。”一邊說,一邊給清珞使眼色。
清珞卻好像沒聽懂一般,又一個頭磕了下去:“看來老祖宗不知此事。那清珞便做學舌的鸚鵡,把這事兒與老祖宗說一說……”
“大膽!老祖宗病剛好,有什麼事兒改日再說!”流雲是真擔不起這個責任。
萬一老祖宗聽了清珞的話氣出個好歹來,那自己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老祖宗卻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
於是臉一沉,道:“讓她說!沒得什麼事都瞞着我!”
流雲見攔不住,暗自焦急,卻只能垂着手站在一旁。
“昨晚的時候,三小姐在梅園裏。指使寶璐把甘遂給奴婢,然後讓奴婢趁機放進老祖宗的藥罐子裏……”
一句話沒說完,老祖宗氣得連連咳嗽,卻強撐着問:“甘遂便是毒藥?”
流雲急忙上前,輕輕拍着老祖宗的背。
清珞搖了搖頭:“甘遂不是毒藥。但是老祖宗的藥方子裏有甘草。若再用甘遂,便是十八反。”
“別說了!”流雲斷喝一聲。
“說下去!”老祖宗斬釘截鐵。她的眼神彷彿能殺人。
這也不怪老祖宗。
她本來病着,此番醒轉,又聽得這話,還以爲自己死裏逃生。
“老祖宗別生氣。奴婢沒有用甘遂,下毒的人也不是三小姐!”清珞趕忙解釋。
流雲不解:人證物證俱在。清珞昨晚明明還說,是三小姐指使自己的。怎麼突然就變了?
老祖宗的臉色平靜了些。
清珞方纔繼續說道:“表面上,是三小姐指使奴婢給老祖宗下毒。實際上,這是文姨娘設好的圈套!”
“昨天晚上,文姨娘讓奴婢去芳華苑裏告訴三小姐,說寶璐姑娘讓她去梅園。
“三小姐不防有詐,便去了。然後文姨娘突然出現,寶璐拿出袖子裏的甘遂,奴婢與寶璐便說,是三小姐指使的……”
清珞一陣後怕,卻斷斷續續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流雲“啊”的一聲,不敢相信。
老祖宗卻聽清了。立即拿過桌子上的燭臺,一把扔到清珞臉上:“好個背主的東西!文氏讓你做什麼,你便做了?”
清珞被燭臺砸中,也不敢躲,額角一時便鮮血淋漓:“奴婢自問對不起老祖宗,對不起三小姐。
“此番只求老祖宗,看在清珞七歲便入府的份上,別讓文氏把奴婢許給餘大夫!”
清珞也顧不得痛,只向老祖宗磕頭。
“那餘大夫,可有什麼不好?”老祖宗忍不住問。
“老祖宗,奴婢們聽說,那城東的餘大夫連着死了五房妻妾。據街坊鄰居說,都是被他毒死的。”流雲輕輕說道。
老祖宗此時心下明瞭:準是那文氏捏着清珞的賣身契,逼良爲娼罷了。
“容若那丫頭現在何處?”老祖宗這話是問流雲的。
“三小姐……被老爺下令關進了庫房。”清珞卻搶着說,“還說,任何人不許探望……”
流雲點了點頭,表示默許。
就聽老祖宗嘆了口氣:“罷了,我明白了。你既在我房裏,便安安心心等着過幾年放出去。
“但只一樣,今天的話,再不許同他人說起。”
清珞連連點頭,老祖宗又道:“去罷。若是文氏問起,你便說我得知三小姐的事,發了很大的脾氣。以致遷怒於你。
“若再有傷天害理的事,絕不輕饒。”
清珞答應一聲,拿帕子捂着額頭,匆忙退下。
“讓小丫頭去門口迎着。若是老爺下朝,讓他即刻來見我。”老祖宗對流雲吩咐。
“還有,告訴荷香。清珞沒有來過。”
流雲領命而去。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