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知音難覓
長亭聽來猶豫了片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蕭閔行正從主位上起身,一遞一步的要出門去,發覺長亭沒跟上來,腳下一頓,狐疑問他:“幹什麼?”
長亭覺得他主子挺怪的,從昨兒開始,他就有這樣的感覺了。
白雲居中匆匆一面,主子同許五姑娘甚至沒說上一句話,就派了人去暗中保護許五姑娘歸家,不料果真出了事,後頭主子又非要堅持送人家姑娘回去。
要不是許五姑娘再三的推辭,他主子怕昨兒就登了許家的門了。
長亭是從小跟在蕭閔行身邊兒伺候的人,說是一起長大的也不爲過,他曉得自己主子是個愛湊熱鬧的,卻從沒覺得,是個好管閒事兒的。
如今遇上許五姑娘……
長亭抿着脣角,拉平了眼角眉梢,像是怕捱罵,到了把心一橫:“我瞧主子挺中意許家五姑娘的……”
他聲音是越發弱下去的,到尾音時,幾乎從鼻子裏擠出來,不仔細聽,根本就聽不清楚。
蕭閔行一挑眉:“想說什麼?”
他更不敢說話了,撇着嘴低下頭,發現他主子也一動不動杵在那兒,分明就是等着他把話說清楚。
誰叫他嘴欠,忍不住,要起這個頭,開了頭,就收不住了。
長亭擡起頭來又看過去,卻發現他主子面上並沒見怒色,稍稍鬆了口氣:“昨兒救了許五姑娘,今兒人家父兄帶着登門來謝您,這人才剛走,恐怕連咱們府上大門都還沒出呢,您就惦記着,尋上一副古畫,借個由頭,明兒再找上門去啦?”
蕭閔行果然擡手,他笑着閃躲過去:“主子別忙着揍我啊。”
他覺得他說的一點兒也沒錯,況且蕭閔行沒生氣,他自然也就放寬了心打趣玩笑。
蕭閔行仔細的想了想,他的所作所爲,好像是有點兒太過殷勤切切,落在外人眼中,恐怕是不大好。
連長亭這樣貼身服侍,一貫知道他脾性的,都覺着他熱情過了頭,他明日要是真的上了門去,估計許家父子心裏更要犯嘀咕。
“那你先把畫取出來放好,過幾天再去。”
他一面說着一面出了門,臨到了門口,纔想起什麼事兒,腳步又慢下來,回頭看了長亭一眼,便又收回目光,正視着前方的路:“那幅畫得了有半年了,我看揚州城也沒幾個能看明白的,許家五姑娘……瓷器她品評的頭頭是道,不知道鑑畫如何。許家這樣精心教養她,應該不至於一竅不通,若能叫她賞鑑一二,也算是知音難覓吧。”
長亭大概其是聽明白了,知音二字,那就不是他想的那樣了?
他長鬆口氣,一時連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附和着蕭閔行的話說了兩句,跟着他一路繞過抄手遊廊,直到蕭閔行回了書房去,長亭才往庫房中去尋那幅古畫不提。
卻說許家父子一路帶着許成瑜回了家去,想起她當着蕭閔行說的那些話,剛進門的許松山放慢了腳步,心下雖有不悅,面上卻仍是一派慈愛:“小公爺的那隻瓶子,的確是在他的正堂中擺了很久,我第一次到他府上拜訪,就見過那隻瓶子,到如今,連位置都沒挪動過,你怎麼好同他說,那瓶子與正間屋子格格不入,最好還是換個地方擱置?”
許成瑜倒不覺得有什麼,橫豎蕭閔行那個態度和反應,也不像是生氣了。
她那樣子指手畫腳的,他反倒還挺高興?
且她也並非是真心要在人家家裏指指點點,只是她記得,蕭閔行從來是個坦蕩的人,就最煩別人行事蠍蠍蟄蟄,說話吞吞吐吐。
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又或是話只說三分,意要表十成的行爲,在蕭閔行那兒,都是行不通的,一言不合,他真可能當場翻臉,不留情面。
她真覺得那瓶子放在那兒不合時宜,蕭閔行也看出來她對那瓶子感興趣,她敷衍過去,那纔不妥呢。
眼下她爹問起來,她也不心虛:“我原沒有想那麼多,不是爹同我說的,小公爺最是個胸懷坦蕩的人,叫我不必緊張害怕嗎?他一時問起我怎麼盯着那瓶子看,我便有什麼就說什麼了——爹不是一直教導我,與君子相交,便該坦誠以待,不藏私,不鑽營嗎?”
許松山叫她倒噎一回,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說的好像是有道理的……
他便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也這麼大了,說話做事是有分寸的,我看小公爺也是沒生氣着惱。我想着,從前大約是太拘着你,這幾個月來,放你四處走動,眼界竟是比從前更加開闊,這是好事兒,看來還是該多見見人,平日我跟你大哥同你說再多,那也都不過是紙上談兵,是不是?”
許成瑜當即明白過來,他在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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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色微微一沉:“可是孫掌櫃的事,我咽不下這口氣。”
許松山眉心一跳,不動聲色:“那你不也是叫小公爺放人了嗎?”
“昨日放了他的人,是不好把此事鬧開在場面上,我是爲着咱們家出海的生意着想,可私下裏,他那麼大個人了,爲了幾千兩銀子,下黑手,算計我一個小姑娘,實在令人不齒。再說了——”許成瑜面色不善,板着個臉,“小秦掌櫃那隻雙耳瓶,的的確確是值那個價的,他一開口要三千兩銀子收了去,擺明了是欺負人。雖說也不該我逞強出頭,但又確實是他膈應人在先的,我看他這個人,心胸狹隘,小肚雞腸,將來也難成氣候。”
成不成氣候的,如今難說得很,海禁一接觸,這揚州城裏的確不少人要看着孫家的臉色說話行事。
許松山擡手揉了她一把:“這事兒爹記着呢,早晚替你順了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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