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決定
本以爲是老天給他機會,叫他終於能報當年的救命之恩,這才把吳渭送到揚州城,送到他的面前來。
卻不曾想,他是收了一塊兒燙手山芋回來。
兒子說的不錯,要料理乾淨很容易,家是他的家,宅邸是他的宅邸,發了話下去,再不許吳渭登門,在外面,無論櫃上莊子上,只要同許家有生意往來的人家,交代一聲,保管能叫吳渭在揚州城再無立足之地。
但難就難在,這之後呢?
吳渭到揚州城時日雖然短,但這些日子他帶着吳渭沒少在人前露臉,也都有提及當年救命之恩的事。
他本是爲着外面那些人能高看吳渭一眼。
現在卻成了大麻煩。
人家都知道這是他許松山恩人的兒子,他這樣下狠手把人往絕路上逼,偏偏還沒有鐵證如山能證死吳渭,難道僅僅憑着他們的一番猜測嗎?
再說了,許成瑤乾的那檔子事,那是能拿到人前說嘴的嗎?
這個啞巴虧,還得他們自己往肚子裏吞。
趕走吳渭太簡單了,別說是吳渭了,就連江家在內,他真想逼的他們在揚州城再無立足之地,也不是辦不到。
只是許家的名聲,生意場上的口碑,幾代人積攢下來的,他也沒這般莽撞行事,盡數給毀掉的。
許成瑜咬了咬下脣:“大哥說的固然有道理,可我不明白。”
許松山眼皮一動:“不明白什麼?”
“父親,咱們明知道吳渭他心懷叵測,難道就爲了面子二字,就要不顧這些,仍舊讓他登咱們家的門嗎?”
她冷着臉,聲音也是冷肅的:“三姐姐這一件事,就險些釀成大禍,如果不是我及時發現,真的叫她做成了,後果不堪設想,咱們家如今又會是個什麼樣的境況,父親可曾想過?”
他當然想過,他剛剛還想到了來着!
許成瑜看他麪皮略有鬆動,便知道有門兒,於是繼續說道:“吳渭或許纔是那個禍根,如果爲了面子,強許他繼續登門,咱們能防備一次,卻只怕不能次次防範於未然。
如果下一次咱們沒防着他呢?
他使了壞,我想結果應該比現在不許他登門更厲害吧?”
孰輕孰重,總要有個取捨的。
許泰之想起什麼來,皺眉看過去:“成瑜,你是從一開始就覺得吳渭有問題嗎?”
許松山眼皮突突的:“什麼意思?”
她不是覺得,她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吳渭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大哥這麼問,應該就是從上次吳渭送禮這件事上起的。
而且九娘是個很有眼色的姑娘,九歲的小姑娘,卻聰明極了。
那天七娘她們到湛露來找她,要拉她一道過去,她話裏話外推了,七娘跟聽不懂似的,一個勁兒的誇吳渭,還是九娘把人給拉走的。
或許九娘同大哥也說過什麼。
許成瑜點頭說對:“那種感覺很微妙,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他這個人太殷勤,太熱情。
他是初來乍到,和咱們家裏任何人都不熟悉的,怎麼一登門就親親熱熱呢?
這樣的人如果天性如此,那他大可不必來揚州投奔,這種性情的人的確討喜,走到哪裏都喫得開。
他父親生前給他留下了家產,他何必背井離鄉,跑到揚州城來看人臉色,一切重頭來過?
可如果不是天性如此,那便是裝出來的。
大哥,什麼人才需要裝着熱情洋溢,同任何人都是和顏悅色的呢?
我從那時候就覺得,吳渭他或許是懷着某種目的來到揚州城,來到咱們家。
但這只是我的憑空猜測,也或許是他不合我眼緣,所以我不喜歡他這個人,故而這些話也就沒有同父親和兄長們說過。
我一個女孩兒,本來和吳渭就不會有太多的交集,說不得是先入爲主,錯看了人家。
我想着父親和大哥時常與他一處,他每每進府,也總要到祖母那裏去小坐一陣。
你們都覺得他是個好的,只有我覺得他不好,說不得是我的問題,不是人家的問題。
可是現在看來——”
許成瑜抿脣:“上次他送禮那件事,我就覺得蹊蹺得很了,那樣用心,煞有其事的,不就是過個年嗎?誰家不過年呢?
禮物名貴一些也就算了,咱們這樣的人家,若是尋常東西,只怕還入不了眼呢,他費些心思準備,無可厚非。
可是每一件禮物都投其所好,這就不對勁了。
所以我思來想去,從庫房裏翻出了那張紫檀棋盤作爲回禮。”
“你那時候就是想告訴他,他那套殷情切切的做法,對你沒用?”
許松山後知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覺,也訝異於女兒的直覺。
許成瑜嗯了聲:“我知道那天大哥對我有些不大滿意,只是礙着吳渭在場,纔沒有多說什麼。”
許泰之悻悻的。
從小到大他都疼愛這個妹妹,能順着她的地方也都儘可能的順着她。
但那天他心裏的確是有些不滿。
本來伸手不打笑臉人,吳渭是客,又是一片好心,還是恩人之子,無論如何也不該拿那種態度對人家。
現在看來,竟是他糊塗了。
他們這一大家子,都不如成瑜一個。
許成瑜又反手摸了摸鼻尖:“所以我覺得父親還是儘早做決斷比較好,要麼直截了當去問他,究竟想要做什麼。要麼就此斷了聯繫,再不要叫他登咱們家的門了。”
問恐怕是問不出來了。
心裏頭存了見不得人的念想,纔會這樣遮遮掩掩的瞞着人,若三言兩語能問出來的,也必定不是實話。
吳渭現在說的話,每一個字都得拎出來單獨聽,該信不該信的,他們都得仔細斟酌,再三思量。
去問吳渭?那是毫無意義的事。
“不讓他登門倒也不是不成,但這事兒就不能瞞着二房和三房了。”
許松山一時又覺得頭疼。
二房倒還好說,橫豎這些年安分,硯明也是個好孩子。
可三房——梁氏把家裏弄得雞飛狗跳,若知道吳渭的底細,只怕又有話說。
許成瑜猜到他忌諱什麼,說了聲無妨:“咱們也不知情,無論如何怪不到咱們頭上,這事兒父親去同三叔說,三叔是通情達理的人,何況三姐姐就因爲這個纔出的事,他們該比咱們更恨吳渭,只是要勸一勸三叔和二哥哥,不要一時衝動要爲三姐姐出頭,尋吳渭對質去。”
不叫吳渭登門走動固然也是打草驚蛇,可真的問到他臉上,叫他心裏什麼都明白,他便又會有所動作,實在是划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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