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 中毒
出事的時候，許成瑜都在想，許是上天真的有眼吧，這人果真是不能說嘴的。
那是國公府擺宴後的第六天。
早起各處請安後，許成瑜難得覺着神清氣爽，一點兒也不犯困，紅蕊勸了兩趟，勸她且去睡個回籠覺，再起來喫些東西，她偏不肯聽。
且胃口極好，點了幾樣想喫的，叫小廚房着手去準備，便挪到了蕭閔行的書房裏去練字。
蕭閔行入了都察院，其實也是個清閒差事。
左僉都御使，官在四品，這個官品於京城委實算不上多高，不過御史言官權勢大，御前直諫進言，沒人敢拿他們怎麼樣。
而蕭閔行自入了府衙當差，每日不過晨間點卯，其餘時間要麼溜回了府中，要麼就在衙門裏插科打諢過日子。
倒叫所有人都以爲國公府這位二公子真個紈絝一個，這些年在揚州城經商鬆散慣了，到哪裏都是沒規沒矩的主兒。
後來連恪國公也警告了他兩次，又有了長寧長公主起心思之事，他纔算是肯老實用心，如今每日都規規矩矩待在府衙中，無論大事小情，倒也十分上心。
這書房便就空了下來。
他就是下了差回家，也少到書房看書的，
小廚房上做東西快，且還要比後廚竈上精緻不少。
許成瑜今兒胃口大開，偏愛一味豆腐皮包子，不由就多吃了兩個。
等喫撐了，又在院中逛着消食。
蕭幼儀知她自個兒自家無趣，喫過了早飯就跑來陪她。
大約又半個時辰，二人坐在屋裏下雙陸，眼看一局棋蕭幼儀勝券在握，臉上得意笑容掛起來：“阿嫂這回終於——”
她笑着說話，擡頭去看坐在對面的許成瑜，只一眼，心驚不已。
她慌忙起身，連棋盤也帶翻了。
紅蕊方出去拿糕點，綠珠去添茶也還沒回來，雲珠去換薰香的，屋裏只有蕭幼儀貼身伺候的寶明在。
“寶明，快，快去叫人，請小鄭娘子，快去！”
只見許成瑜鬢邊到處冷汗，額間密佈全是汗珠，一張臉煞白毫無血色，偏脣色發黑。
她倒下去，雙手捂在肚子上，甚至連痛苦的呻吟都發不出，聲音低啞到近乎聽不見。
蕭幼儀知道一定不好，且話本子上看到過的，說是中了毒的人才會脣色發黑。
她哪裏敢去動許成瑜，唯恐越發惹得她不舒服。
這一出事，底下的丫頭們個個忙碌起來，連長寧長公主和孟氏也一併驚動了。
無人敢到衙門裏去知會蕭閔行，長寧長公主更深知他那個狗脾氣，攔了人不許去告訴，又叫把許成瑜這小院把守起來，圍了個水泄不通。
她今晨起來喫過什麼，用過什麼，見過什麼人，叫了紅蕊和綠珠兩個到跟前詳詳細細的回清楚。
小鄭娘子匆匆而來，許成瑜已經挪入內室牀上去。
果然是中了毒的——這毒邪性霸道，看似兇猛厲害，卻並不是立時斃命，只是漸次失聰，失語，人的意思是清醒的，可就是什麼也聽不見，說不出，慢慢的還會失明。
五感盡失是最無助，也最恐慌的，何況許成瑜還懷着身孕！
好在是發現的足夠及時，小鄭娘子妙手回春，這毒也並不難解。
肚子裏的孩子沒有大礙，許成瑜養上幾日也會慢慢好起來。
可難的是……
長寧長公主冷着一張臉，把身下官帽椅的扶手幾乎捏碎：“你只管說，這裏也沒有外人，成瑜到底怎麼樣，實話實說就是了。”
她派了人拿她帖子進宮去傳太醫的，隻眼下還未至。
對於小鄭娘子，她還算是信得過，所以才肯聽她說上幾句。
那頭小鄭娘子垂下頭：“二奶奶和肚子裏的孩子眼下都沒有大礙，喫幾服藥，二奶奶慢慢也會好起來，看得見，聽得見，也說得了話。
可麻煩的是……以後。”
長寧長公主心下咯噔一聲，寒着臉抿脣不語。
孟氏臉上寫滿焦急，捏緊了帕子：“你不要吞吞吐吐的，如何要緊，如何麻煩，倒是緊着回清楚。”
“二奶奶原本體虛，母體虛弱，元氣精神不足，懷胎之前沒把身體調養好，這一胎懷的時間本就不算特別好。
前幾個月好容易給二奶奶養好了身子，可如今來這麼一遭……小公子落地，便大抵自孃胎中帶了毒素出來，恐怕體弱多病，需得加緊看顧，小心照料。
這個毒我能解，可餘毒要盡除，得下猛藥。
二奶奶身懷六甲，虎狼之藥實在用不得。
可餘毒留在體內，等到二奶奶來日生產之時，只怕餘毒發作，也是十分危險的事。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即便二奶奶福大命大，度過了，產後母體最是虛弱時，這毒兇猛霸道，雖不要人性命，也容易傷人根本，再不濟，五感衰退，總有一樣是補不回來的。”
小鄭娘子越是話到後來，越是沒什麼底氣。
連長寧長公主聽聞此言都不免倒吸口涼氣。
孟氏見狀，只得替她問道：“你說的總有一樣補不回來，又是什麼意思？”
其實能有什麼意思呢？
失明，失聰，失語。
總有一樣，等到生產時若餘毒真的發作，許成瑜身上是要有所虧損的。
小鄭娘子這樣說，那便是來日傾盡全力，也難保許成瑜安全無虞。
正要說話間，紅蕊進門來回說宮裏太醫到了。
對於許成瑜的狀況，衆人已心中有數，長寧長公主冷着臉叫領了太醫進門來，她見爲首的是太醫院的院判柳灝之，擺手叫免禮，點了小鄭娘子：“你把方纔說的話，大概同柳太醫再說上一遍。
眼下不必拘着這些虛禮，柳太醫，你妙手回春，醫術高明，是父皇都贊過的。
二奶奶這一胎是恪國公府的長孫，二奶奶更是金貴的人，無論如何，你要竭盡全力，保二奶奶和孩子無虞，倘或你不能，也須與孤實話實說，不得有半分欺瞞，明白嗎？”
柳灝之自進得門來尚一言未發，便先叫長寧長公主威脅恐嚇一番。
他在宮裏當了兩朝的差，從先帝時就深知這位殿下是什麼心性脾氣。
當下只能連聲應是，而後隨着小鄭娘子一道入了內室中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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