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辦法
“紅蕊。”
長寧長公主端坐在主位上。
內室的一切，彷彿與外間隔斷開，各不相干的。
她聲音清冷，眸色更是清冷。
那樣清冽的神色，任誰見了，都要打個冷顫的。
紅蕊肩頭瑟縮一下，三兩步橫跨出來，掖着手站在堂屋正中：“殿下。”
她聲音裏夾雜着幾不可聞的顫抖，長寧長公主眉心一動：“我把你放到二奶奶身邊伺候，叮囑過你什麼？”
小心看顧。
尤其是在二奶奶有了身孕回京之後，殿下還特意把她叫回長公主府一趟去。
大奶奶心術不正，二奶奶雖然不是那樣心思單純的人，可把她放在二奶奶身邊，就是爲了防着大奶奶那邊的人的。
有些事，殿下做婆母的，不能真挑唆着兩個兒媳不和，私下裏多做些防範，已經是對二奶奶最大的眷顧。
可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紅蕊想都沒想，雙膝一併，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她沒有什麼好爲自己開脫辯解的，差事沒辦好就是沒辦好，二奶奶中了毒，眼下是不大要緊，可小鄭娘子說了，要緊的是以後。
連小主子都……
好好一個孩子，原本就是金尊玉貴的人兒，卻在尚未落生之時，平白遭受這樣的事情。
她有什麼好說的？
綠磚見勢不對，掖着手快步站出來，往紅蕊身邊跪下去，雙手撐在地磚上，磕了個頭拜下去：“殿下，紅蕊姐姐一向盡心伺候奶奶，這是有人黑了心肝下毒毒害奶奶，實在同紅蕊姐姐無關的。
奴婢們近身服侍二奶奶，二奶奶的飯菜被人下了毒，拿銀針試過卻也不見端倪，出了這樣的事，奴婢們個個難辭其咎。
殿下即便要責罰，也絕不是紅蕊姐姐一人之過，還請殿下明察。”
她趴伏在地上，聲音哽咽着。
這是許成瑜陪嫁的丫頭，打小跟着許成瑜長大的，感情甚篤。
許成瑜出了這樣的事，她心裏難受，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長寧長公主並不是個不分青紅皁白之人，見狀擺手：“你們先起身。”
然則她聲音還是冰冷得嚇人。
孟氏抿了下脣角，轉而去問紅蕊：“成瑜早上就吃了幾個豆腐皮包子嗎？”
“還有兩口粥。”長寧長公主那裏發了話，紅蕊不敢扭捏推辭，便就站起了身來。
纔剛站起身，就聽孟氏問話，略思忖一番便回了：“二奶奶一向胃口不太好，今兒胃口卻格外不錯，又想喫豆腐皮的包子。
小廚房上準備的有，很快也就做好了送過來。
二奶奶粥是沒喫上兩口，豆腐皮的包子倒是吃了三五個。”
小廚房上當值的，都被扣押了起來。
從一出了事，紅蕊和綠珠兩個都是能幹且有主見的，立時就吩咐了平日幾個可用的心腹丫頭，把整個小院把守起來，不許任何人進出。
後來長寧長公主匆匆趕來，身邊兒跟了七八個積年的老嬤嬤。
紅蕊一眼就認得出，那都是昔年殿下下嫁時從宮裏帶出來的老嬤嬤。
而後小院就被她們給接管了去。
凡事能近身伺候的，還有能到屋裏當差端茶倒水的，以及小廚房上當值的丫頭婆子，全都暫且扣押了起來。
長寧長公主眯起眼來，心下似有計較。
還沒開口時，小鄭娘子已經陪同柳灝之從內室步出來。
長寧長公主身形微動，到底沒起身來：“柳太醫，怎麼樣？”
柳灝之擡手擦去鬢邊的汗珠，起先是搖了下頭的：“這位娘子說的都對，二奶奶這毒的確是餘毒棘手，眼下倒沒什麼難辦不好治的。
而且這屋裏地龍燒的太旺了，熱氣蒸騰，人周身血液加速流通，所以二奶奶這個毒發作起來才格外的快些。
接下來二奶奶要臥牀靜養，屋中斷不能再起這樣旺的地龍。”
這自然都是小事，長寧長公主一擺手，喊了聲去，也不知是吩咐誰，總之有丫頭極懂事掖着手往外退，自是去料理這地龍的事兒的。
她轉了話鋒才又問：“眼下無礙，並不棘手，那以後呢？小鄭娘子所說是二奶奶生產時棘手難辦，恐怕傷她根本，腹中胎兒也會不好。
柳太醫，你在太醫院當差快三十年，父皇當年如何贊你，連你也束手無策，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柳灝之明顯遲疑了一瞬。
長寧長公主眼尖，立時皺眉：“柳太醫，孤說過，無論情況如何，在孤面前，如實回話，你是怎麼應承的？”
柳灝之弓着腰拜了一禮：“殿下，辦法自是有的。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可是世間諸事，皆有因果。
二奶奶生產時是萬分兇險，眼下要想辦法，也不是解決，而是把那兇險，提前罷了。”
長寧長公主呼吸一滯，連孟氏也面色沉下去：“柳太醫，不要故弄玄虛，你既有辦法，直接講來就是，如何兇險，自然一併說清楚。
只是你可想清楚了再回話，那屋裏躺着的是恪國公府明媒正娶的二奶奶，她肚子裏懷着的是國公府的長孫，容不得有萬一閃失。”
容不得不是也發生了嗎？
人好好地待在自己院子裏，都能被投了毒。
有些事，無論是高門府邸，還是在內廷深宮，柳灝之在太醫院這三十年間，實在是見過太多。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用藥，用猛藥。”
他終於擡眼，看向長寧長公主：“方纔這位娘子也回過殿下，爲着二奶奶身懷六甲，虎狼之藥一概都不敢用，藥量若不足，沒有效果，白遭罪罷了，可藥量若過一分，都有可能……”
可能如何，他沒說完，收了聲，稍稍一頓後，繼續說道：“下了藥，拔出餘毒，二奶奶生產時就不會有礙，更不會傷及根本，五感喪失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母體餘毒都清除乾淨，再養上三五個月，等到臨盆時，腹中胎兒自然不會再吸收母體毒素，帶着不足之症落生。
這便是臣所說的辦法。
可兇險，也是真的兇險。
此毒易解，然本就是餘毒難除，藥量控制不好，二奶奶當下就有可能小產，不光孩子保不住，一旦大出血，見了大紅，怕連二奶奶也會性命垂危，即便華佗在世，扁鵲返生，也無力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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