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商量
這何止是有風險,或是把這份風險提前。
說到底,這是拿命在搏。
以命相搏啊——長寧長公主想到盧皇后,想到她懷着秦明玉那個時候。
她自己也是做孃的人,最懂得當孃的心。
若是去問許成瑜,她寧可現在搏這一搏。
如果出了事,孩子固然保不住,她也可能有性命危險。
可是現在不去搏,等到孩子落地,那時候母子固然可以平安,但將來呢?
孩子出生帶着不足之症,這是自母體帶來的毒素,怎麼清除?
好好的孩子,卻有可能一輩子病病殃殃,做個藥罐子。
沒有哪個做孃的願意見自己的孩子這樣過一輩子的。
是以此事根本就不必去問許成瑜。
長寧長公主面色凝重,一時間無言。
底下的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先開口。
如此僵持良久之後,孟氏才柔着一把嗓子,叫了聲大嫂。
長寧長公主側目過去,孟氏眼尾泛紅,眼底隱有淚光:“成瑜是孩子的親孃,她見不到孩子一輩子受罪,寧可現在就拿命去搏,哪怕孩子真的保不住,也好過一輩子與藥爲伍,大嫂是明白的。
這件事情,無論做什麼決定,都不能咱們當長輩的替他們夫婦兩個做。
大嫂,派人到衙門去把二郎叫回來吧。
這是他的妻兒,要做決定,也該叫他來定,或者等成瑜醒了,叫二郎去跟成瑜商量,是現在用藥,還是等將來慢慢調養,這原是他們小夫妻間的事兒,大嫂說呢?”
這種事情,誰都不能替他們夫婦做決定。
無論做什麼樣的決定,都會落埋怨的。
其實做長輩的,倒不是說怕落個埋怨,沒有人是爲了害許成瑜和她肚子裏的孩子而去決定什麼。
只是孟氏說得對,這原本就是他們小夫妻之間的事情。
那個孩子,是國公府的長孫,但也是他們夫婦的第一個孩子。
孟氏見長寧長公主臉上隱有動容,又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輕聲嘆息:“大嫂,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處置,您也不能一直守在這兒,外面的事,驚動了母親,難道叫母親這把年紀,還要料理內宅的髒東西嗎?”
她性子和軟,但不代表她是好欺負,什麼也不懂的人。
將門出身的姑娘,也不過是嫁入國公府中,做了將軍夫人,上頭有婆母,還有一位天家公主做長嫂,經年累月,磨平了從前的桀驁性子,漸次養成了如今這幅凡事不聞不問的模樣罷了。
長寧長公主深吸口氣,點了點頭,又交代柳灝之:“你暫且帶人留在國公府上,皇上那裏孤自會替你去說,你帶來的人也一併留下。”
她一面說,人就已經站起了身來:“紅蕊,去打發人請你們二爺家來。
他在府衙當差,也不要告訴他出了什麼事,免得他擔心你們奶奶,人前失態,鬧出笑話給人看。”
且許成瑜是中毒,這就是家醜。
恪國公府的家醜已經不算少了,雖說多這一件不多,但能不外揚,當然還是不要外揚的好。
況且真的傳出去,叫人家猜疑起來,傳言一起,保不齊還要說起他們兄弟之間爲爭奪這個國公爵位,連女眷都在內宅斗的你死我活。
紅蕊是機靈的,在她身邊伺候的久了,她一開口,紅蕊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於是連連點頭應了是,掖着手緩步往外退去,差人去尋蕭閔行去了不提。
長寧長公主起了身,孟氏便就跟着她起了身。
二人一前一後要出門,長寧長公主腳下一頓:“綠珠,你跟着一起來。”
綠珠當下也沒有遲疑猶豫,忙不得就跟了上去。
處置這件事,長寧長公主沒想如何聲張。
老夫人看似諸事不理,可這府裏面的任何風吹草動,她都會知道。
這又是請小鄭娘子,又是傳太醫的,連孟氏也驚動了,一併到這院裏來,還有她手底下的那些老嬤嬤把小院圍了個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的,這能有什麼好事呢?
現在不差人來過問,是一貫的行事作派,而且還有她在這裏坐鎮,現在來插手,反倒是拆她的臺。
不過要是真的把風吹開,叫老太太知道許成瑜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的寶貝重孫子都有可能要出事兒,還能在屋裏坐得住?這會子就要衝到許成瑜牀前去了。
長寧長公主捏了把眉骨,叫人挪了椅子到廊下去。
前些天下過兩場雪,廊下檐上還懸着冰凌。
冰清玉潔,最晶瑩無暇,一眼就能夠望穿。
丫頭不光是搬了兩把太師椅出來,還取了手爐與薄毯。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長寧長公主於主位次,孟氏坐在她做手邊上。
她使了個眼色,底下的老嬤嬤立時會意,不多時押着人往院中,那些被看管起來的丫頭婆子烏泱泱的站了一個院兒。
頭前倒是有人敢去叫囂兩句,滿心的不服氣,即便那是長寧長公主身邊經年的老嬤嬤,也敢說三道四的唸叨上兩句。
可是這會兒真的到了長寧長公主,一個個的全都噤了聲,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
天寒地凍,這些人身上甚至有人穿着單薄,那大抵就是廚房裏當差的,還有屋裏伺候茶水的小丫頭們。
站的久了,忍不住要去搓手。
長寧長公主脣角上揚,皮笑肉不笑。
有老嬤嬤新去奉熱茶上來,熱氣騰騰,還帶着茶香四溢。
不多時,長寧長公主把茶盞往側旁的高腳桌上放過去,揚了揚音調:“王嬤嬤,去告訴柳太醫,讓他去查一查成瑜今早的喫食。
粥自不必說,那豆腐皮的包子,怎麼就那麼好喫,成瑜一向胃口不好,今兒卻胃口大開,那麼大的包子也能喫下去三五個。”
一旁老嬤嬤掖着手做了個禮,一面應着是,一面就往下退。
長寧長公主的目光順勢落到了孟氏身上去。
孟氏以往凡事都不想過問,只肯置身事外,然則今天這件事,對她而言,是絕沒有這樣的想法的。
內宅之中,這也是她的家。
這樣的骯髒,齷齪,就發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孟氏吃了口茶,掀了眼皮往院中瞧:“今兒這道豆腐皮包子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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