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 禽獸不如
張媽媽聲音是拔高了喊出來的，長寧長公主便是坐在廊下也聽的真真切切。
她說她們，便就不是蔣氏一人所爲。
倒也是。
若能以張媽媽一家老小性命做要挾，逼她在內宅投毒，那倒也就能說得通。
蔣氏這程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連蔣家也沒回去過一趟，就只有——
長寧長公主嘶的倒吸口涼氣：“是沈氏嗎？”
張媽媽既然已經吐了口，那說一句和說十句就沒有任何的區別。
孟氏是捏住了她的命門了。
她不敢說，是因爲家裏人的命捏在那些人手上。
可她不說，長公主要拿她送官，她一家老小還是活不成，且一定活不成。
長公主的那些私刑手段她不是不怕，只是再怎麼害怕，她也只能忍着。
但是孟氏的話點醒了她——哪裏要什麼證據呢？
長公主的心裏認定了事情是她乾的，那就是她乾的。
高門之中，要什麼真憑實據？長公主金口一開，那就是鐵證如山。
真要是把她送交京兆府，只要長公主發了話，她一家哪裏有什麼活路？
天大的罪名扣下來，她們也只能承擔着。
孟氏說的沒錯，她小孫女今年才八歲，還只是個孩子啊。
那些人黑了心肝，什麼人都想害，二奶奶性子那樣好，身懷六甲，她們也不肯放過。
她也是作孽的人，做了幫兇，現在便是說什麼無可奈何，是有苦衷的，可她終究不是也做了嗎？
張媽媽扭了扭肩膀。
因她先前鬆了口的，長寧長公主想着她既然開了口，便沒有再反口的道理，就擺了擺手。
底下的小丫頭們鬆開張媽媽，她拖着膝蓋往前跪行好幾步去，人就穩穩當當的跪在了院子正中。
張媽媽兩隻手撐在身邊兒，連連磕頭拜下去：“殿下，奴婢真是的被逼的。
奴婢知道，做了這樣的事，就沒有臉說自己有多幹淨。
奴婢要真是那麼有骨氣的人，早去告訴您知道，也不會有今天的事兒。
既然做了，奴婢就該死。
可是奴婢一家老小是無辜的，他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殿下您千萬開開恩啊。”
她連連磕頭，額頭已經泛紅，估摸着再硬生生這麼磕下去，是要頭破血流了的。
長寧長公主是年紀越大，心也越發的軟了。
她並不是真的要置誰於死地。
內宅裏的這些婆子媽媽，上了年紀些的，誰不是在國公府伺候了半輩子，甚至是幾輩子的呢？
張媽媽固然可恨，但真要說起來，可恨的單單是她一個人嗎？
長寧長公主冷着嗓子叫住她：“你也不用這樣的做派。
該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
你知道什麼，便說什麼，老老實實的回了話。
你固然是罪責難逃，可至於說你家裏的人，孤是一貫不愛連帶一家子老小都受責罰的，自然沒有他們的事。”
她一句話，便安了張媽媽的心。
這下子頭也不磕了，一時哭一時笑的，滿口的感恩。
孟氏早已經回了廊下坐着，見狀掩脣咳嗽一聲：“所以張媽媽，你剛纔說的她們，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這件事情要說起來，便是說來話長了——
張媽媽吸了吸鼻子，緩緩開口，把事情前因後果，同長寧長公主和孟氏二人娓娓道來：“早前有半個月的時候，大奶奶便找上了奴婢，說的就是這麼個事兒。
二爺院子裏的小廚房，一向是奴婢管事的，底下采買也好，備菜也罷，都是要奴婢過目的。
二奶奶有了身孕之後口味也越發古怪，今兒想喫這個，明兒想喫那個，且有幾樣菜，又是隻有奴婢做的才肯喫的。
大奶奶也不知是從哪裏得知這樣的事，半個月前把奴婢叫到了她屋裏去，同奴婢說……同奴婢說……”
她吞吞吐吐不敢開口，孟氏見狀便把她話接了過來：“同你說，叫你在成瑜的飯菜裏動些手腳投個毒，只要你做得乾淨些，之後不會有任何麻煩。
可你要是不做，你一家性命捏在她手心兒裏，叫你自己掂量着辦，是吧？”
張媽媽點頭說是。
長寧長公主冷笑了一聲。
這人都總有個僥倖心理。
張媽媽不就是這樣的心思嗎？
想着做了也未必叫人抓着把柄，萬一要是不被發現呢？
倘或蔣氏真的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替她安排好了替罪羊。
那事成之後她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一家性命可保全不說，她還在內宅得了蔣氏的器重。
將來蔣氏掌家持中饋，做了國公夫人，這國公府的當家主母，她豈不是也能搖身一變，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
這點子事情，沒有什麼看不破的。
但說破就實在沒必要了。
她們這些人，摸爬滾打一輩子，爲的不就是那點子名利錢財的事，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只是可恨。
“那後來呢？還有那藥，那是什麼藥，你知道嗎？”
張媽媽卻又搖頭說不知：“藥是宴上沈二奶奶交給我的。後來奴婢怎麼想都覺着不放心，這投毒要真的鬧出人命怎麼好呢？
所以昨兒奴婢又去問過大奶奶。
可是大奶奶同奴婢說，那雖然是毒藥，卻不會要人性命，只是叫二奶奶遭些罪，她瞧着解恨罷了，也並不是真的要二奶奶性命，何況二奶奶還懷着小少爺，她就是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子的。
奴婢也是鬼迷了心竅，聽了大奶奶這番話，竟然也就信了。
說起來也是巧合的很，今晨二奶奶興致好，胃口又好的不得了，說要喫奴婢包的豆腐皮包子，奴婢就想着，這是個下手的好機會，所以就……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她說的也還算是清楚明白。
無論是長寧長公主還是孟氏，都聽得一清二楚。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是蔣氏起意，沈氏幫襯，對於許成瑜是死是活，她們並不在意，只是藉此給許成瑜一個下馬威，叫許成瑜遭罪一場，蔣氏也覺得是痛快的。
當然了，她身懷六甲，如果能死在這次投毒事件中——其實也不是，那種藥有什麼樣的效果，不會有人比蔣氏更清楚了。
蛇蠍心腸，簡直禽獸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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