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有大病(4400字) 作者:茶暖 康瑞轩此时正满面笑意地看向曹水香,拿了手中的钱袋子付钱。 而曹水香见康瑞轩這般认可她们摊位上售卖的鸡汤滑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若是康郎君觉得滋味不错,往后可要经常来捧捧场。” “這是自然。” 康瑞轩笑眯了眼睛,“若說這世间不能姑负的事情,除了情义以外,便是美食二字。” “曹娘子這鸡汤猾础,汤头鲜美,猾础馅儿大多汁,肉馅儿更是又香又嫩,可以說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滑础。” “這样的鸡汤猾础,只怕是每天都要吃上一碗,方觉得解馋呢。” “只是我每日都要来吃鸡汤猾础的话,就算是老主顾了,曹娘子可得多给我几個滑础才是呢。”曹水香本就外向活泼,最是喜歡与人闲聊,此时见康瑞轩健谈风趣,顿时笑眯了眼睛,“康郎君放心,必定多给你几個。” 康瑞轩将手放到了唇边,“這话,可不能让旁人听见,否则啊,我就成为众矢之了呢。” “只怕是旁人也会念叨曹娘子偏心,只知道额外照顾我這一個食客,冷落了旁人呢。” 又道,“方才我也是开個玩笑,曹娘子与母亲一并经营這猾础汤来糊口,即便生意红火,日子却也辛苦,若是再被我厚脸皮多要上一些吃食,怕是赚得更少。” “曹娘子只需按平常来即可。” “好。”曹水香笑着应声,但给康瑞轩舀滑础时,還是多给他舀上了两個。 康瑞轩知晓一碗滑础应有的数量,一眼看出来曹水香对他的优待,当下抿了抿唇,“多谢曹娘子。”“康郎君慢用。” 曹水香脆生生地道了一句,接着去包滑咄,招呼新到的食客。 康瑞轩拿了汤勺,舀了碗中的滑础来吃。 如他方才所說,鸡汤滑础汤鲜味美,十分可口。 最重要的是口感鲜嫩。 嫩得厉害。 康瑞轩微微一笑,吞下一整個的滑础,更喝上了一口汤,接着翻起眼皮,看了曹水香一眼。曹水香不過就是十四五的年岁,模样不算漂亮,却是娇憨可爱,举手投足之间,活力满满,很是吸引人。 属实是不错。 康瑞轩的目光频频瞟向曹水香,却也突然察觉到旁边似乎有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凭借着直觉,康瑞轩斜眼,一番找寻后,在角落中发现了此时正看着他的赵溪月。 赵娘子? 康瑞轩微微一愣。 她怎么也在這裡吃鸡汤猾咄? 而且,她此时面色神情似蒙了一层纱一般,令人看不透,弄不明。 但她目光炯炯,似带了些许的寒意。 康瑞轩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一勾。 不光是小娘子,所有人都是這样的。 看不上的东西也好,人也罢,一直扔到旁边是无事的,但是若是被人突然捡走了,那心裡头便会开始不舒服起来。 而若是那东西或者人被旁人当成宝贝时,那心裡边就更是酸溜溜起来,总觉得自己错過了重要的机会。這倒是不错。 康瑞轩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在看到赵溪月在曹水香不忙,两個人相谈甚欢时,康瑞轩眼中的玩味更多了几分。 既是两個人十分熟悉。 那就更好了。 康瑞轩低头,继续去吃碗中的鸡汤滑础。 猾咄越吃是越好吃。 但康瑞轩觉得,不過几日,他应该就能吃上久违且更加美味的灌浆馒头。 甚好。 康瑞轩心中喜悦,进食的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一碗鸡汤滑础很快下了肚,连汤都沒有剩下分毫。 康瑞轩起身告辞,“我明日再来。” “康郎君慢走。”曹水香笑着目送其远去。 康瑞轩微微一笑,抬脚离开。 至始至终,都沒有与赵溪月說上一句话。 赵溪月的目光忍不住沉了一沉。 方才她看康瑞轩时,康瑞轩已是抬了头,明显是看到她的。 若是按从前康瑞轩热情且健谈的性子来說,這会儿早就跟她打起了招呼,再說上几句话。 但现在,康瑞轩却当做沒有看到她這個人。 這個人 赵溪月略略思忖,眼看摊位上食客陆续离开,曹水香并不忙碌时,便张口询问,“方才那位康郎君,时常来嗎?” “不知道以前来過沒有,但注意到他是从昨日才开始的,因为這位康郎君觉得我們家做的鸡汤猾础好吃,夸了又夸,還时不时地聊上两句家常,感觉为人十分热情。” 曹水香如实回答,却也有疑问,“赵娘子怎么突然问這件事?” “可能是我多心,总觉得這位康郎君” 赵溪月顿了顿,道,“似乎有些热情健谈過了头。” 這样嗎? 曹水香平日性子外向,又是自来熟,本觉得并无任何不妥,但此时听赵溪月這么一說 “好象是有些。” 曹水香抓着耳朵笑了笑,“我娘說我上辈子肯定是個念经的和尚,所以這辈子嘴也不肯闲着,但若是要跟這位康郎君来比,好象似乎也差那么一点。” “不過我娘猜,可能是因为這位康郎君开了一家药铺,想着让人多多光顾,所以才想着到处攀谈,好拉近些关系。” 药材這种生意,寻常人也看不出個好坏,全凭习惯、喜好和铺子的口碑。 康瑞轩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方才康瑞轩看曹水香时的那個眼神 赵溪月抿了抿唇,“兴许如此吧。” “不過這人心隔肚皮,還是要留個心眼为好。” “嗯。”曹水香重重点头,“我记下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明白。” “還有一点,一定要听张婶子的话,莫要任性行事,尤其是交友這方面,若有不懂不明的地方,也一定要向张婶子问個清楚,不要有丝毫隐瞒。” 赵溪月說這话时,表情严肃,郑重无比。 這模样,让曹水香也忍不住认真了许多,先是再次点头,接着笑道,“赵娘子放心,我明白!”她在這個世上,唯有娘亲這一個亲人,一個依靠。 她必定会事事听娘亲的话。 而赵溪月是她的好友,她也一定要听赵娘子的话。 曹水香冲赵溪月笑了又笑,“先不說這個了,還是說說你的事情吧。” “我和娘亲听說,有人诬陷你偷学王楼正店的手艺,才做出了灌浆馒头来卖,你也已经有两日不曾摆摊卖馒头了” 曹水香說到這件事情,脸上止不住地担忧,“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不過需得再等上两日,起到的效果才更好一些。” 赵溪月回答,“我也趁着這個机会,好好歇上两日,也准备准备。” 赵溪月气定神闲,一副所有事情都握在手中,自己完全可以轻松应对的模样,让曹水香再次笑了起来。抬手拍了一下大腿,曹水香冲赵溪月竖起了大拇指,“看,我就說吧。” “我娘亲听到這事儿之后,整晚上睡不着觉,担心你的很,我对她說不用怕,赵娘子人聪明,厨艺又好,肯定有办法能应对的,我娘亲偏不信,让我今儿個說什么也要去看看赵娘子你。” “娘亲,我說什么来着?” 张氏正在往熬煮鸡汤的锅子裡面添上一些清水,好接着炖煮,听到曹水香的话后,笑出了声,“是,你說的都对。” “只是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地不睡觉,在院子裡面来回的溜达,最后竟是将衣裳换下来洗了。”“我就是晚饭吃撑了睡不着而已。”曹水香撇嘴,“才不是担心赵娘…” “我最是相信赵娘子的本事了!” 說完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 赵溪月捉狭地捏了捏曹水香的脸颊,“所以,今要拎着鸡汤滑础给我送去,不是因为你想我了,而是因为张婶子的要求,你才不得不去的?” “這個真是我想你了。”曹水香急忙回答。 “真的嗎?” 赵溪月歪了歪头,表示怀疑。 “真的,比真金還真!” 曹水香干脆拉起了赵溪月的手,扭糖似得撒起了娇,“赵娘子,你得相信我才行…” “好好好,信你信你。” 赵溪月再次伸手捏了捏曹水香的脸颊。 曹水香见状,伸手便要反击。 两個人,顿时闹成了一团。 张氏瞧着两個人玩笑打闹的模样,满脸皆是慈爱欣慰的笑。 一碗鸡汤滑础下了肚,又在這裡說了一会儿的话,眼瞧着西方的天空已是出现了一片晚霞,赵溪月告辞往回走。 一路沿着汴河大街往回走,慢慢悠悠,路上看到合心思的食材或者物件,便停下来,选购一番。而走着走着,赵溪月瞧见了迎面而来的康瑞轩。 “赵娘子。”康瑞轩笑着拱手。 赵溪月抿唇,“是康郎君。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康郎君。” “是,不過只是赵娘子沒有想到而已。” 康瑞轩笑道,“我是一直在這裡等赵娘子的。” 等她? 赵溪月的眉梢扬了起来,“康郎君寻我,是有事情嗎?” “有几句话想跟赵娘子說”康瑞轩顿了一顿,“劳烦赵娘子借一步說话。” 說话,康瑞轩走到了一旁的巷子口。 比方才大街上清静许多,但周围也還是人来人往,不算独处。 赵溪月想了想,跟了過去,“不知康郎君想說什么。” “方才,我去曹娘子的摊位上吃鸡汤滑咄,看到了赵娘子。” 康瑞轩,“方才我不曾与赵娘子打招呼,并非有心,還望赵娘子莫要怪责。” “此外,我這两日时常去曹娘子摊位上光顾,不過是觉得曹娘子母女二人讨生活有些可怜而已,并沒有旁的意思” 赵溪月打断了康瑞轩的话,“所以,你說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 康瑞轩显然沒有料到赵溪月会這么回答,顿了一顿,“我沒有什么目的,只是不想让赵娘子对我有什么误解。” 赵溪月眯了眯眼睛,看康瑞轩时,也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若說她方才在鸡汤猾础摊那只是猜测和感觉,对曹水香的提醒也不過是有备无患,那她此时,是能够充分確認。 確認眼前這個康瑞轩,是個妄想着和多人暧昧,在池塘裡面养上一群属于他的鱼,彻彻底底的海王渣男。 康瑞轩此时,大约是盘算着用刚才的冷落让她心情低落,此时的特地等待和解释让她心生涟漪。如同钓鱼一般,一松一紧,把握得当,确保咬饵的鱼不会跑掉,顺利地将鱼彻底捞上来。 這种人 简直是有大病! 赵溪月瞥了康瑞轩一眼,“我记得,康郎君开了一家药铺,自己也会些医术。” “正是。”康瑞轩笑道,“赵娘子记性可真好。” “都說這医者不能自医,从前我還不大相信,眼下看到康郎君這般模样,算是彻底信了。”“赵娘子這话”康瑞轩有些不解,“是何意思?” “我的意思是”赵溪月伸手指了指脑袋,“康郎君若是這裡有病就早些去看大夫,免得到处走动,加重了病情,再把這裡的水给洒了出来,惹人笑话。” 這是說他脑子进水,而且有病? 康瑞轩实在沒有想到赵溪月会是這样的反应,怔了一怔之后,面露恼意,“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已是說得這般明白,你竟然還不懂什么意思,真的是病的不轻。” 赵溪月喝道,“我奉劝你,将你的心思和盘算都收上一收,离我和曹娘子远上一些,否则的话,我便对你不客气!” 說罢,赵溪月随手捡起了巷子口处,她早已看到的那半截青砖。 “先前,我便是用了這半块青砖,在石头巷子口,为自己砸出来了一片安宁,眼下這份安宁要被人打破,那我也就不介意再砸上一次!” 赵溪月目光如炬,脸上却是一片冰霜,带着十足的狠意,令人生惧。 康瑞轩惊恐之馀,一颗心当下沉了沉。 本以为這赵溪月只身在汴京城中讨生活,不過是无根的浮萍,沒想到,是带刺的蔷薇花。 虽然好看,但是扎手的很。 這样的人 康瑞轩咬了咬牙,“赵娘子,兴许是误会什么” “随你怎么說。”赵溪月道,“反正我還是那句话,离远一些!” “赵娘子…” “从现在开始!” 康瑞轩神色一滞,片刻后沒有丝毫尤豫,转身便走。 慌慌张张,逃也似的。 甚至因为過度慌张,走起来有些跟跄。 赵溪月冷眼看着对方离开,掂了掂手中的那半截子青砖。 对付胡搅蛮缠的人,暴力永远比言语更有作用。 赵溪月冷哼,将手中的青砖扔在了地上。 康瑞轩直到跑远之后,才停下了脚步,喘了喘气。 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后,康瑞轩冲地上啐了一口。 贱蹄子! 還敢让他离远一些? 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么货色! 不過就是個来汴京城讨生活的孤女罢了,仗着有几分颜色,他還愿意看她两眼,便拿自己当個人了?呸! 早晚让你知道厉害! 康瑞轩骂骂咧咧往回走。 待走到康记药铺门口时,伙计急忙迎了上来,“掌柜的,您可回来了。” “出了何事?” “开封府左军巡院陆巡使在這裡等您许久了,您快些去见一见吧。” 开封府左军巡使陆明河? 在等他? 康瑞轩顿时面露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