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面的小孩們在花雨中唰唰鼓掌:“大哥哥好身法,我們將來也要變得像大哥哥這般厲害。”
謝升朝烏爲的臉凝神一望。
沒認錯。他滿心疑惑,難道那病入膏肓的年輕人還有一位體魄強健的孿生兄弟不成?
“怎麼了?”鳶室仁看他面色複雜,不禁也朝牆上的人瞄了一瞄,“那人有何怪異之處?”
謝升答:“昨日我見到他時,他分明已是一介將死之人,今早再看,他的元氣已經完全恢復,而且體格強健身手敏捷……但又不像普通人的迴光返照。”
他垂眼思索,甚至懷疑是自己的眼睛出現了錯覺。
鳶首山神對此不以爲然:“他們虔誠獻上了人牲,神界理當有所饋贈,醫治幾位病人自然不在話下。”
謝升無法苟同,他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少年的邏輯一時讓他說不出差錯:“可是……”
“你們看,這不是昨日幫助我們捉妖的大俠嗎!”
謝升來不及深思,便被牆上滿面紅光的烏爲叫住了:“大俠大俠,今後你不用再教我強身健體的功夫了!我現在健步如飛,病痛一夜之間全消!”他從牆上一躍而下,腳邊踩出一圈塵土,“從如此高的地方跳下來,我絲毫不覺得費勁兒。比以前那副病怏怏的身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鳶室仁從謝升身後鑽出來,拍拍烏爲的臂膀,看着頗爲欣慰:“健康就好,健康就好,以後你就可以爲家中農事分憂了。”
烏爲性情一向孤高寡淡,讓人難以親近,他看着面前這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用上老成的口氣故意和他套近乎,防備心更盛。他後退一步,對着鳶室仁上下打量起來:“你是誰?爲什麼和我這樣說話?”
化成人形的食人花手裏抱着一隻粉桃,被問得啞口無言。
烏爲沒再理他,而是躥到謝升身邊:“大俠,你看我現在這個體格,可有希望到神花身邊侍奉?”
謝升瞄了瞄烏爲身後的人,正色道:“這要看你們神花如何抉擇了。”
鳶室仁道:“神花身邊不需要有人侍奉。”
烏爲聽完大怒:“我在和謝大俠說話呢,你一個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怎麼能代表神花妄自揣度神花聖意?”
毛都沒長齊……
鳶室仁低頭看看自己的身形,又看看另外兩人的。自己不如謝升高壯確是事實,但總和這位少年一般胖瘦高矮,怎麼在對方眼裏,竟成了“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子”?
謝升抿着脣強忍住笑,好一會兒才從懷裏掏出一隻桃子:“你們神花愛喫山裏結的蜜桃,興許你多喫幾隻,他就讓你前去侍奉了。”
烏爲伸手接過,道了聲謝,轉眼瞧見旁邊那少年手上也捧着一隻,便拉下臉來:“難道你也想去侍奉神花?呵,我不認識你,你根本不是村裏人,這件事你還是別想了,鳶首花是我們鳶首村的神明,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讓外人見到的野花。”
烏爲轉身和那羣在牆角玩耍的小娃娃們招了招手:“林源、林荊,你們快來,我給你們分桃子喫。過來,和這位謝大俠道別。”
“再見,謝大俠。”小孩兒們朝謝升鞠了一躬後,便排成一隊手拉手跟着烏爲離開了。
謝升對食人花說:“來,別傷心了,他們不認得你也屬正常。我在那邊找到了一家客棧,不如一起去問問有沒有餘房。你的結界從未經歷過黑夜,可以在這裏住上一晚,感受一次世間最尋常的日夜更替。”
從“長相讓人敬畏”到”毛都沒長齊的小孩”不過只是一炷香的工夫,鳶室仁神色恍惚,一轉眼就被拉到了鳶首村客棧門前。謝升擡高嗓音問:“掌櫃的,可有餘間?”
“哎!這不是昨夜幫我們擒住邪靈的俠士嗎?”掌櫃的眼睛本就不大,笑起來儼然眯成了兩條縫,“只可惜……僅剩一間客房了。”
“一間?”謝升問,“我前幾日上山時看到路上人煙稀少,應該鮮有來客,怎麼今天只剩一間了?”
掌櫃解釋:“俠士,你有所不知,鳶首祭祀日是我們村中特色,每到節日前後兩日,隔壁幾個山頭的村子裏總有人聞聲趕來,想一睹我們鳶首村的盛況,我們本就是小客棧,來十幾人便住滿了,眼下能餘一間已算幸運。若您決定住下,我還送您一壺酒作爲賠禮,您看怎樣?”
謝升向鳶室仁的臉上瞟了一眼,見他似乎並不在意,便妥協道:“那就一間吧。”
“好嘞!”掌櫃的喊道,“今日客房已滿!您這邊請!”
作者有話要說:
因爲算錯了更新的字數以及昨天吃了一整天的婚宴沒時間寫,所以今明兩天得更四章,寫到3w字
第7章第七章
在客棧訂了間客房後,兩人在村中轉悠了一整天,食人花少年一見到能喫的食物就眼巴巴地望着商販,謝升如他所願買下來,好讓他回去以後丟進湖裏。
傍晚回客棧的路上,鳶室仁看他手上的銀兩銅錢十分好用,便想自己變一些盤纏以備不時之需,謝升趕緊制止住了他:“神識界有專門掌管此類事件的金銀司,但凡會使法術的人多變出一分一釐出來,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而且還會受到變一賠十的懲罰。”
一窮二白的食人花非常羨慕謝升腰間的錢袋,但他知曉在村子裏,錢財都是村民用辛勤勞作換來的,謝升的錢也多半如此。他看看手裏的糖葫蘆和瓜果蔬菜,又擡眼瞄了瞄衣冠楚楚的謝升,最終下了個決定:“等回到神界,我分你一半日月輝光,有益於增進修爲,算是你幫我買這些喫食的答謝。”
謝升看他左手牢牢將糖葫蘆的木棍攥在手心,脣角不禁添了一分笑意:“神地的日月輝光可比糖葫蘆要值錢千萬倍,你就這樣賤賣了?”
鳶室仁倒是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今日你對我有求必應,我自然不會虧待你。”
謝升問:“我一直好奇,若你像我一樣用人形的嘴巴咀嚼吞嚥,食物難道依然不能下肚?”
鳶室仁搖頭:“能下肚,只是會在肚子裏呆上一兩個月,不如直接丟進湖裏快捷,況且由於消解食物時血聚於胃,思緒混沌,我總會陷入淺眠之中,時睡時醒,行動太不方便。”末了又加了一句,“若非如此,上次我早就把你的指頭咬下來了,哪裏能輪到你取笑我。”
謝升知道他指的是兩人初次見面時,黃貓張口含着他的手指不鬆口,卻也不撕咬,只維持放在嘴裏的動作。
他狡辯道:“鳶首神花,我倒沒有取笑你,當時我是見黃貓敦厚慵懶的模樣着實可愛,才萌生了逗一逗你的想法。”
“那你說什麼虎族姑娘,究竟是何意?”聰慧的食人花對謝升的說辭表示懷疑。
謝升隨時隨地開始胡諏:“嗯……就是我們天硯山上有隻名叫謝濡的母老虎,她每次喫小鹿的時候,也喜歡把整隻鹿腿含在嘴裏,用口齒脣舌感受鹿肉的綿延淳香。”
鳶室仁蹙眉,勉強接受了謝升的說法。
這不怪他,他自降生在神界起便孤身一株花草,從未有長輩或是同伴教授他如何繁衍生息,作爲一個足不出戶的山神,他更沒有偷窺人類或是動物交|配的癖好。
謝升想起客棧掌櫃要再送他一壺酒,便問:“那酒水呢,你喝酒水可有妨礙?”
說到酒水,少年臉上鬱色全消:“沒有妨礙,我本來就不是用花嘴汲取水分,在這方面與常人無異。”
“那便好。”兩人這時已經走到了客棧門口,謝升丟了一塊碎銀給門口的小二:“一會兒再送一罈酒到客房來,要你們這裏最上等的酒釀。不用找了,餘下的都是給你的賞錢。”
小二一聽,滿面喜色:“好嘞,贈的一壺酒我方纔已經放進去了,客官可先小酌一番,稍等片刻,新的一罈燭桃釀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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