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腹
紀黎睡了個回籠覺，起牀後只覺神清氣爽，出門去找傅星瀾，轉了一圈，沒看見人。
打不開棺材終於放棄了？那人去哪兒了？茶館也沒開店，他應該不會一個人下山去。
紀黎在山上轉了轉，注意到一間屋子的門開了，他喚了聲阿哨，走過去就見渾身是血的傅星瀾正奮力將一個人往牀上搬。
紀黎：？
他第一個念頭是，小徒孫牛逼到能殺人了？
紀黎走上前，才發現血是從那黑衣人身上流下來的，應是搬動的時候傷口裂開的緣故。
既然不是小徒孫受傷，紀黎鬆了口氣，問：“這人是誰？”
傅星瀾正用瘦小的胳膊努力搬人，沒有回答。
紀黎上前準備幫忙，走近了終於看清那人的臉。很年輕長的很清秀的一名青年，可惜褐色胎記遍佈半張臉，看着有些嚇人。
紀黎覺得這胎記有些眼熟，目光再一轉，看向年輕人的右手，一二三四五……六，六指。
這不是……
紀黎生怕自己認錯了，還特意翻開卷軸對照了一遍，胎記，六指，這人確實是男主的心腹，人稱長音長老。
別看這長音長老不過二十出頭，卻是個大殺器。此人極爲護主，但凡對男主不利的人，他都會斬於劍下。
書裏說此人戾氣深重，怕是投入輪迴，輪迴千世都不能洗清罪孽。
先不說這人有多危險，如今玄天劍宗是衆矢之的，男主不知所蹤，逍遙宗現在敗落的只剩他和小徒孫兩個人，不管怎麼看，此人都不能留下。
紀黎沉聲道：“阿哨，這個人不能留在這裏，丟下山去。”
長音不知遭遇了什麼，傷勢極重，呼吸脈搏極度微弱，彷彿下一秒就會死去。
長音自小就伴在傅星瀾左右，現在父母亡故，他可以說是自己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再加上前世捨身相救的情義，傅星瀾絕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
傅星瀾心中不耐，還是回道：“師祖，逍遙宗是名門正派，門規第一條就是不能見死不救。”
紀黎心說這是個殺神，他來到這裏肯定是爲了那口棺材，他重傷昏迷纔沒有動手殺人，若是治好了，只怕會翻臉不認人。
紀黎沉思片刻，說道：“名門正派有什麼好，被人欺辱還要大度容人，虛僞不虛僞。你看看我不在這些年，信奉此教條的門人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了？今日師祖做主，門規改了。”
傅星瀾面無表情看着紀黎，就聽紀黎道：“去他的名門正派，那麼多規矩，我們要做邪/教，自在行事。門規第一條，趕緊給它刪掉。”
傅星瀾：“……”
傅星瀾不理紀黎，終於將長音搬到了牀上。
這間屋子沒有收拾，傅星瀾匆忙間拿了幾件衣服墊在下面，才把長音放上去。他傷勢嚇人，灰塵會使傷情更嚴重。
紀黎見自己說完後，他這小徒孫並沒有理他，還扯開了牀上青年的腰帶。衣襟敞開，露出猙獰的傷口。
很難想象，傷成這樣，他竟然還能跟上山來。
紀黎光是看着就覺殘忍，忍不住移開目光，就見傅星瀾站了起來，他問：“你去哪兒？”
“打水。”傅星瀾說。
傅星瀾很快打了水來，給長音擦拭傷口。血污被洗淨，那外翻的皮肉更顯猙獰。
紀黎嘆了口氣，這人應該是不行了。
傅星瀾卻不管這些，他給長音擦淨血污，擡手運轉靈力爲他療傷，可是這具身體修爲實在太弱，微弱的靈力甚至沒觸到長音的軀體就散了。
看着一遍又一遍嘗試也不肯放棄的傅星瀾，紀黎眉頭微鎖，最後終是不忍心，擡手輕拂過長音身上猙獰的傷口。
傅星瀾擡頭，紀黎衝他笑道：“我方纔說咱們逍遙宗改做邪/教，自在行事，想救的人管他什麼來歷，救了就是，若是有人敢找麻煩，打出去。”
傅星瀾眼底涌出一絲欣賞，做事隨心，這樣纔是仙門中人所爲。行事畏手畏腳之人，他最是看不上。
精純靈力注入長音體內，長音臉上灰敗之色也消失了，只餘一派蒼白。
紀黎收回手，傅星瀾查看長音的脈搏，雖然虛弱，可已比最初好上許多。他鬆了口氣，衝紀黎真心實意道：“謝謝師祖。”
紀黎道：“小事而已。”
紀黎心說他這小徒孫不知長音的身份，想救他確實沒什麼不對。他這個年紀正是建立三觀的時候，自己可不能把他給帶歪了，否則怎麼跟人家祖師交代。
而且無論走到何處，救死扶傷都不是錯。
至於撼天宗，他們若是找上門打出去就是。這長音若是翻臉，他救得自然也殺得。
紀黎心說他可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啊，還有這逆天修爲在身，有什麼可怕的。
難得穿到修真界，修仙之人都是自有肆意之人，他難道要一直畏縮行事不成？那也太憋屈了。
念及此，紀黎心情好了不少，他走到桌前休息，剛坐下就聽小精靈道：“救死扶傷，善力值加500。”
咦？
長音長老殺人無數，救了他竟然還能漲善力值？
紀黎思索片刻，明白了。長音身上殺孽深重那也是後來的事，現在玄天劍宗剛遇災禍，長音是被人追着打的無辜者。
紀黎看着牀上昏迷的長音，覺得這人其實挺可憐的。
本來嘛，人一大宗門開開心心，熱熱鬧鬧的過日子，也沒找惹誰，忽然衝進來一羣不知身份的壞人，毀了人家的家，還要趕盡殺絕，實在是可惡的很。
紀黎想，等他醒來，若是不作妖，我也可以勉爲其難的收留他一段時間。
爲長音療傷後，紀黎也沒有離開。
平常人傷成這般，至少得躺大半個月，昏迷也不知道要昏迷幾日，可長音傷重至此還能咬牙上山，可見是個狠角色。由此也能看出，他的身體素質也不錯。
正因如此，紀黎擔心他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而他這小徒孫看着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他不能保證這傢伙醒了不會做什麼。
紀黎一隻手撐着下頜，望向牀的方向。這門派雖然凋敝至此，可這留下的小弟子着實不錯。有慈悲之心，肯上進，假以時日，定然會有一番作爲。
長音是在三日後醒來的，當時是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的縫隙灑進來，他清醒的很快，幾乎是睜眼的第一時間就要起身，旁邊伸出一隻手將他按了回去。
“躺好，你的傷還沒好。”
長音扭頭，看見面前不知什麼時候站着一名俊俏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笑容明豔，讓人如沐春風。
少年手中端了一碗藥，遞給他：“喝了，對你的傷有好處。”
長音看看那少年，又看看少年身旁的傅星瀾，擡手接過藥碗，一口氣喝了乾淨。
他低聲道：“多謝。”
少年——紀黎眼光閃了閃，這不挺有禮貌的嘛。他原本還擔心這人會作妖，現在看他態度和緩，彬彬有禮，便放心了。
長音雖醒了過來，身體到底虛弱，紀黎就讓他多休息。
前兩日忽然變天，大雨連下兩日，今日終於放晴，紀黎心情不錯，拉着傅星瀾在石桌前品茶，桌上還有山下送來的新制的茶點。
忽地，外面傳來一聲怒吼：“撼天宗降臨，此間弟子在何處，還不速速出來迎接。”
穿到這裏後，山上除了紀黎和傅星瀾就沒有其他人，如今也不過多了一名叫長音的傷患而已。
傅星瀾不是聒噪的性子，平日裏紀黎不主動找他說話，他都安靜的很，這山上何曾有人如此大聲喧譁過。
紀黎猝不及防，手中的茶灑出來一些，他捻了捻溼潤的指尖，心中不悅，撼天宗這般討嫌？
他們以爲他們是誰？在別人的地盤也敢如此囂張！
紀黎將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擱，對傅星瀾道：“你待在此處別動，我去看看。”
紀黎離開後，傅星瀾也站起身，他自然不是跟着紀黎，而是去了長音修養的房間。
推門而入，長音見傅星瀾進來，立刻從牀上下來，跪倒在地，他垂首行禮：“屬下見過少宗主。”
長音醒來後，礙着紀黎在場，並沒有機會跟傅星瀾單獨說話。長音心中唯一慶幸的是，自己初上山時，就認出來少宗主，否則不知會有一番什麼變故。
“起來吧。”傅星瀾在桌前坐下，說道：“你將這些日子的事細細說與我聽。”
傅星瀾如今困在一名孩童體內，稚嫩的很，此刻他身上表現出來的無論是表情、語氣，乃至肢體動作，看着都十分違和。
可面對這個模樣的傅星瀾，長音沒有表現出任何不習慣，他輕而簡潔的將傅星瀾“昏迷”後的事說了出來。
事情跟傅星瀾猜測的差不多，他忽然“昏迷”，強敵追來，長音自身難保，不得不出此下策將傅星瀾封在棺中。
那些流言是從何處傳出的，長音就不知道了。
傅星瀾拿了桌上一擱空茶杯在手中把玩着，這次重生歸來，出了意外，致使事情發展跟前世完全不同。
不過也確如紀黎所說，什麼名門正派，虛僞至極。玄天劍宗出事之前，跟他們往來的人仙門不知有多少，如今出事，各個避他們如洪水猛獸，甚至任由流言喧囂，將他們打成邪魔，也沒有人站出來爲他們辯解一句。
不過無所謂了，活了兩世，傅星瀾誰都不信，這世間只能信自己。他隨手將杯子一放，外面傳來熟悉的靈力波動。
打起來了？
傅星瀾眸光微斂，撼天宗的人來的比預想的要慢一些，正好給他時間，他向外走去：“先去開棺。”
長音立刻跟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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