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往事
兩人盤腿坐在坑底,而月瀅瀅則在一旁遠遠的看着。
這小姑娘好像只親近凌曉冬,月瀅瀅一靠近就轉身要跑。
畢竟她的主人是凌曉冬,對主人親近也是奴鬼術的作用之一,這一點月瀅瀅還是知曉的。
這小姑娘雖然沒穿衣服,但是全身都是黑灰和焦塊,凌曉冬也看不出什麼。
漆黑的小臉蛋上只有一雙翠綠色的眼瞳閃閃發光,此時她正在用這一雙蛇瞳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只穿着一件蛇皮圍裙的怪哥哥。
凌曉冬在這小姑娘面前揮了揮手,試探性的問道:“你沒事吧?”
這女孩砸吧着水潤的大眼,輕輕搖頭,略顯稚嫩的聲音靈動悅耳。
“沒事。”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
這小姑娘的臉中間直接裂開一道縫隙,這條縫隙越來越長,貫穿了整個身體,
凌曉冬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着一個嶄新白嫩的小女孩從原來的焦黑軀體中掙脫出來。
她一轉身,一個條花紋繁複的黑裙遮蓋住了幼嫩白皙的肌膚,去除了臉上的黑灰,凌曉冬纔看清了她的模樣。
差不多十四五的樣子,身材十分嬌小,圓嘟嘟的臉上有着很明顯的嬰兒肥,小巧精緻的瓊鼻,紅潤的嘴脣在白嫩的皮膚上更爲鮮豔。
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一雙翠綠的蛇瞳,在天真無邪中憑空添加了幾分妖豔的色彩。
她站的很直,兩眼與凌曉冬對視,兩手相合掩在袖中,放置於腹部,向他微微一躬。
“陳露,見過主人。”
凌曉冬在明月觀四年雖然道法一點沒學,但是古籍看的很多,他認出這似乎是一種古禮,只不過一個小女孩喊自己主人,他總覺得有些怪異。
“不要叫我主人,你叫我哥哥也行。”
陳露微點螓首,脆生生的叫道:“哥哥。”
凌曉冬總覺得更怪了,怎麼自己好像就不是好人的樣子。
但是現在也不是糾結於稱呼的時候,還有更重要的問題要問。
“你認識方曉思嗎?”
陳露一聽到這個名字,臉色便灰暗了下去。
“認識。”
她緩緩講出了三百年前的往事。
三百年前,自己還只是一條剛破殼沒多久的小蛟龍,因爲機緣巧合被方曉思撿回了村裏當寵物飼養。
小時候的陳露還沒有長出獨角,看起來就像是一條長了兩隻手的奇怪小蛇。
村子裏並不富裕,所以方曉思從來沒有餵養過陳露,全靠她自己進河抓魚喫才勉強活了下來。
方曉思原本有一個玩伴,名叫陳露,但是那女孩隨着父母搬離了村子,於是她給自己撿的這條小蛇起名爲陳露,常常和她講話。
陳露當時什麼也聽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這個女孩的善意,也樂意呆在她身邊。
陳露雖然當時只是小蛇模樣,但是蛟龍畢竟是蛟龍,生來便是不凡的。
它成長的速度極快,沒有幾個月時間,就從只有小拇指粗細的大小,長到了一丈長,身子粗的一個手掌都握不住。
方曉思養蛇原本就是瞞着父母的,如今陳露長得這麼大,在家也藏不下去了。
她只好強忍不捨把陳露帶到了村邊的小溪旁,她知道陳露喜水,平日也將它藏在水缸裏,方曉思猜它是一條水蛇。
原本以爲將陳露放生後就會像之前的朋友一樣,再也不能相見,但是當她第二天再來河邊的時候,卻看到陳露已經在河邊等她,這讓她十分歡喜,覺得陳露是一條有靈性的水蛇。
她又在河邊與陳露講了很多很多話,陳露也乖乖趴在一邊聽她傾訴,臨走時還送了方曉思幾條它在河裏抓到的魚。
於是一人一蛇,就這樣子天天在河邊相遇,一起玩耍,一塊在河裏游泳,方曉思讀過的書很多,又充滿了奇思妙想,沒事經常喜歡給陳露講自己編的故事,而陳露也就這麼安靜的聽着。
原本村莊的生活就應該這麼平靜下去,但是王朝的崩塌,把戰火燒遍了全境,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哪怕是西邊的小村莊,也不能倖免於難。
一日,村莊外忽然來了一批兵馬,向村莊既要糧也要人,村莊裏所有的男人都留了下來,他們讓村裏的女人們先進山避避風頭。
方曉思在走前也把河裏的陳露一起帶走。
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那時陳露已經掌握了能隨意變換大小的神通,它就藏在了方曉思的竹筐裏,跟着一起上了山。
但是上山後山裏卻起了迷霧,等到煙霧散去後,一村的婦女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
只見一顆巨樹在山裏額外醒目。
因爲好奇,她們都一起聚集在了樹下,沒想到哪顆巨樹竟然還會開口說話。
它稱自己爲玄陽草,是活了不知道千百年的草木成精,因爲在山裏的日子實在太過無聊,希望她們能留下來陪它。
然而這些村民的丈夫父親都在山外等着她們回去,她們怎麼可能願意留下來去陪一顆奇怪的樹木,每一個人都拒絕了玄陽草的邀請。
緊接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無數根鬚從地底深處,深深扎進了每一個村民的體內,在轉瞬間,所有人都被吸成枯骨。
方曉思也不能倖免,當時陳露瘋了一般地啃咬着連接在方曉思身上的根鬚。
但是它當時還是太過弱小,自己一條區區出殼沒幾年的小蛟龍,如何能比的過早就生長了不知道千百萬年的玄陽草?
鋒利的根鬚斬過,陳露的身軀被斬成幾段,只有神魂逃了出來。
而村民們的魂魄被這玄陽草當做玩物,永遠留在了它的身邊,它時常操縱着這些魂魄扮演着角色玩耍。
陳露雖然只留一個魂魄在世上,但是她對玄陽草的仇恨幾乎凝爲實質,最終轉化爲穩定的鬼蛟。
隨着時間的推移,陳露也越來越強大,她時常去找玄陽草的麻煩,希望能有一日擊殺玄陽草,解放方曉思的魂魄。
三百年前的往事,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被全盤托出,講到最後陳露已經忍不住開始低聲哭泣,一旁的月瀅瀅的眼眶也有些發紅,悄悄抹着眼淚。
凌曉冬摸了摸少女烏黑順滑的頭髮,認真承諾道:
“放心吧,方曉思的仇,我們會替你報的。”
他轉頭看向月瀅瀅,
“怎麼樣?師傅,事情都明白了,有辦法嗎?”
月瀅瀅憤憤點頭,“這玄陽草太過可惡,簡直天理不容!”
她盤腿坐下沉思良久,才緩緩開口。
“我倒是有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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