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怎麼樣，薑還是老的辣吧。”
岑亞無語。
“鬥不過吧。”
岑亞想打人。
“聽說你從岑氏出來之後，還病了一場？”
岑亞：“……這你都知道？”
不過就是前兩天發生的事情，岑家的家事，誰想到廖婕這裏已經門兒清了。
廖婕同志還挺自豪，“可不，你也不看看我人送外號，商圈百曉生。”
終於輪到岑亞反擊，“不是八卦百曉生嗎？”
廖婕同志鬥嘴上絕不示弱，“什麼時候回來唸書啊，小學妹，休學最多三年，你要是再不回來馬上就要肄業了，到時候可別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啊。”
岑亞不說話了。
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一向是小姐妹扯皮時奉行的原則，廖婕見岑亞不吭聲，終於捨得扯回主題，“說吧，來找我是什麼事，江湖救急，救誰家的急啊。”
岑亞站定。
華經校園中有大片的梧桐樹，層層交疊的枝葉間有細密的陽光從縫隙中灑落下來，照在兩個人身上。
樹蔭下，岑亞的臉頰上因這光與暗有幾分晦澀不明，就連自小一起長大的廖婕都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沉默片刻後，岑亞終於開口，“喬家的情況，你瞭解嗎？”
“喬家，哪個喬家？”
“喬禾。”岑亞吐露這個名字時，聲音溫柔。
廖婕警戒地向後退出一步，認認真真打量着岑亞，岑亞還以爲她能冒出幾句正經話，誰想到一開口就知道她又想左了。
廖婕抱着手臂，繞岑亞一週，最後拍拍她的肩膀，“我說岑亞，你不至於吧，你弟弟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讓你連他未來岳家的情況都要考慮進去了？我前幾天還聽別人說他最近依舊傻白甜，跟着一羣小夥伴玩泥巴呢。”
岑亞白眼差點沒翻到天上去，“你能說兩句正經話不。”
廖婕拉着岑亞在道路兩旁的長椅上坐下，再開口時語重心長，“其實你真的不用太擔心，喬家也算是b市商業界的新貴，發展勢頭很好，不過這主要是因爲喬谷，也就是喬禾的哥哥，至於你弟弟這位未婚妻，我覺得能夠給他的加持有限。”
岑亞目光望過去，帶着探究，“怎麼說？”
廖婕想了想，“這個喬禾似乎並不被喬家重視，從小養在外公身邊，跟何家走得更近一些，不過你也知道老人家嘛，到底是要先走一步的，她母親又早早不在了，何家畢竟姓何，喬禾是外姓女。”
岑亞的手不知不覺間已經攥成了拳頭，指甲掐在掌心也感覺不到疼痛，她其實對喬禾的處境略有耳聞，可當聽到這些從廖婕口中□□裸講出來，岑亞還是會覺得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整個心把玩在掌中反覆揉捏。
廖婕沒有留意到好友的反常，還在繼續剛剛的話題。
“不過我還挺佩服喬禾的，她從來不沾手家裏的核心生意，大學唸的是法律，畢業之後就入職了一家律師事務所，竟然真的從助理開始混，再到實習律師，估計現在應該也纔拿到律師執業資格，能夠自己接委託吧，反正挺不容易的。”
岑亞急切道，“那她家裏呢。”
廖婕終於察覺出有點不對，“你怎麼這麼關心啊。”
“哎呀，別廢話。”岑亞催促道。
廖婕不滿，“喂，岑亞同志，是你求我還是我求你啊。”
岑亞雙手合十，“我求你，我求你，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省得我還要費心去查，你也知道我剛從岑氏出來，我爺爺這陣子盯我很緊，其他人我不方便聯繫。”
廖婕不再賣關子，可她也沒有立刻開口，而是略做沉吟道，“喬家的情況有點複雜。”
廖婕這話是經過修飾的，喬家的情況不是有點複雜，是非常複雜。喬禾的父親出生在南方小鎮的尋常人家，他之所以能夠有現在的成就全都因爲他自己的一個決定，那就是來b市讀書，也因此認識了喬谷、喬禾兩兄妹的母親，藉着岳家的實力，攢下了自己的家業。
這原本算是個挺立志的故事，表面看上去一子一女湊成一個好字，也算是個幸福的家庭，只可惜男人有了錢，有了事業、有了地位，原本壓抑的本性也就無所顧忌地爆發出來，喬老爹風流得很，他除了妻子，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花花草草，喬夫人以爲自己找到了良人，可誰想到男人的真面目竟是如此，生下大兒子的三年後，她又有了小女兒，只可惜在小女兒降生後沒多久，她就因產後病症，鬱鬱而終，香消玉殞了。
喬老爹幾乎是無縫對接，以女兒還小需要母親照顧爲由，直接接了新人進門，第二位夫人面甜心苦，展現給外人看的都是溫柔小意，善待子女，但實際如何，各種滋味也就只有喬家人自己清楚。
用廖婕同志的話說，“她要真是個好人，喬禾她大哥也不可能被養成這種冷酷脾性，對誰都不信任，跟誰都不親近，就是喬禾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也一樣。”
這還不算完，第二位夫人雖然手段了得，只可惜命卻不長，在喬家呼風喚雨十幾年，不到四十得了急症，病死了，耐不住寂寞的喬老爹很快又娶了一位。
“老夫少妻，喬家現在這位喬夫人當初剛嫁進來的時候才二十幾歲，就比喬禾大八歲，當時喬禾已經十六了，她哥哥喬谷都成年二十一了，別說當他倆的媽，就是當姐姐都差不多。”
岑亞也很意外，她只是隱約記得喬家的情況複雜，沒想到竟然這麼亂。
岑亞想着到這裏總該差不多了吧，沒想到廖婕那邊還有下文。
“聽說喬家最近更熱鬧了，又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個私生女，也即將是華經的學生，模樣長得也清秀，聽說正跟那位小喬夫人鬥法呢。”廖婕感慨道。
喬家還有個私生女的事情，岑亞是真的不清楚，上輩子她和喬禾接觸並不多，只知道在她外公離世後，喬禾就從喬家搬了出來，她和岑元的訂婚自然也無疾而終，岑家和喬家沒了什麼往來，這些家長裏短的瑣事被仇恨矇蔽了眼睛的岑亞自然不會多做關注。
“還有嗎？”岑亞問道。
“還有？我的天，就這樣還不夠複雜嗎，你要是真的對喬家有所忌憚，從這些亂七八糟的關係動手，那她家完全就是個篩子，處處都是漏洞。而且喬家一家子都挺冷血的，誰和誰都不怎麼親近，喬禾這是兔子生在了狼窩裏，就她這麼一個異類。”廖婕口氣惋惜又誇張。
“喬禾外公的情況你瞭解嗎？”岑亞又道。
“你說何家？”廖婕腦筋轉了轉，“這個你可以放心，自從喬禾的母親去世，何家和喬家的關係淡得很，不可能插手管對方的事，你可以放心大膽做。”
岑亞：“……”
還放心大膽做，她能放心大膽做什麼？岑亞這多麼明顯的一出少女懷春打探心意對象消息的經典一幕，愣是被廖婕腦補成了商圈下黑手，出其不意打悶棍的一套。
岑亞無奈啊，老無奈了，她也不跟廖婕解釋，她怕越描越黑。
“我聽說喬禾的外公在療養院，你幫我打聽打聽是哪家療養院，什麼位置。”岑亞直接了當。
廖婕眉頭微皺，“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喬禾人真的挺好的，雖然看着她有爸有媽有哥哥，但我覺得她說得上親人的也就只有她外公而已，況且她和岑元的婚事也不以她的意志爲主導，挺無辜的了，雖然大家不是一路人，但你也別禍害人家啊。”
岑元還真是少見廖婕這樣路見不平，直接氣笑了，“你放心，我不會禍害她，我還怕我弟弟禍害她呢。”
“所以呢。”廖婕追問。
“所以什麼？”岑元反問。
廖婕只得把話說明，“所以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岑元走到廖婕的面前，雙手捧起她的臉蛋，左右晃了晃，態度異常認真，“我準備……自己來。”
廖婕蒙了，“你自己什麼？”
岑亞耐心回答了廖婕的問題，“訂婚啊，我準備自己來。”
我靠，這人瘋了。
這是廖婕腦海中最真實的念頭，她上手摸了摸岑亞的腦門，輕輕涼涼，沒燒。
“你沒事兒吧，你，岑亞，女的，她，喬禾，女的。”廖婕指指點點說完，還是難以置信的模樣，“你們，你們怎麼訂婚。”
岑亞鬆開捧着廖婕臉頰的雙手，背在身後，悠哉悠哉開始往前走着，一邊走一邊唸唸有詞。
“怎麼訂婚？首先選個漂亮的場地，棚頂掛的，地上擺的都是她最喜歡的花，然後準備一對戒指，請一幫不管我願不願意都不得不來看熱鬧的人們，最主要的是有親人在旁，有我的爺爺，有她的外公……”
廖婕捂臉，誰問這個了。
她無語望天，幽幽長嘆，“你爺爺和她外公知道你這些想法嗎，我真怕你把二老驚出心髒病來。”
岑亞俏皮地眨眨眼，“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我信了你就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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