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他關閉了車上的門窗,只透過後視鏡看到岑亞和喬禾站在不遠處一直在爭論着什麼。
開始的時候聽不真切內容,但自家小姐彷彿再極力向小喬律師辯白着什麼。
吵架了?
要不要去勸勸……
陳信還沒在自己安守司機身份和準備多管閒事中做出決定,再向外看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一改剛剛硝煙瀰漫的氛圍,親密地摟摟抱抱了。
嗯……
看來有時候吵一吵更有利於感情升溫吧。
司機陳信同志有些想回家了。
喬禾最終還是要回去的。
“我留在這邊……不太合適。”喬禾道,“再說你把外公請回來,我今晚肯定要過去看看。”
岑亞不敢攔,她瞭解喬禾對外公的感情,更明白依着喬禾的性格是什麼讓她覺得不太合適。
岑元失蹤很久了,按照岑老爺子的性格,今天就算是挖地三尺肯定也要把他找回來,岑家也必然有這個能力,等岑元回來,喬禾若是也留在這裏,她一定會覺得尷尬。
岑亞心下安慰自己,她和喬禾現在有了婚約,來日方長。
她看看喬禾現在還穿在身上的靛藍色禮裙,柔聲問道,“回去的話,也先換身衣服吧,你穿這個行動也不方便。”
喬禾有片刻遲疑,從訂婚現場出來,她直接就被岑亞拉上了岑家的車,她原本的衣物都還在喬家那邊,現在就算她也想換身輕便的着裝也沒辦法。
“你……要不要穿我的?”岑亞試探道,活像一隻貓咪,伸出自己柔軟的肉墊在輕輕探索着這裏是不是出界的邊緣。
挺可愛的,喬禾無奈笑笑。
對於岑亞合情合理的建議,她不打算拒絕。
“好,借我一身吧。”
能夠讓岑亞開心很簡單,只要喬律師一句話就夠了。
傍晚,陳信同志開車將喬禾送到了何老先生的住處。
“謝謝您。”喬禾下車時道。
陳信連忙讓對方不要客氣,離開的時候卻在心中感慨,這樣溫柔恬淡,接人待物很有修養的小喬律師真的沒法讓人不喜歡。
喬禾有何老先生家的鑰匙,她習慣性地自己開門進去。
房間中亮着昏黃的燈光,諾大的屋子顯得有些空曠和冷清。
何老先生此刻人就在客廳裏,看到喬禾從外面進來,似乎一點都不一意外。
“回來了。”何老先生開口就好像料定今晚喬禾會來這裏。
“您又知道?”喬禾一邊換了鞋子,一邊笑着問道。
何老先生是瞭解自己這個外孫女的,“有許多事被矇在鼓裏,心裏不好受吧。”
喬禾走到外公身前,難得帶了一絲小女孩兒的嬌嗔,“您都知道,那怎麼不告訴我啊?”
何老先生輕輕撫摸着自家孩子披散下來的長髮,耐心答道,“因爲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啊,我們這些長輩是不應該輕易過問的。”
言語簡單,但話中點明瞭喬禾與岑亞的親密,就彷彿她們之間……真的有些什麼。
何老先生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笑着問道,“你對那個小朋友,是怎麼看的?”
喬禾有些不好意思,喃喃道,“不知道,我只覺得心有點亂。”
何老先生點點頭,拉過外孫女的手,“岑亞還小呢,你是姐姐,要慢慢教她。”
岑亞擡頭,看上去有些茫然,“姐姐,我嗎?我能教她什麼。”
“教給她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過着什麼樣的生活,喜歡什麼樣的人和事,底線又在哪裏,當然你也要去學習瞭解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喜歡什麼,討厭什麼,什麼會讓她快樂,什麼又會讓她難過,你們要相互學着彼此坦誠,彼此信任,學會堅持也學會退讓,孩子,外公希望你能遇到那個真心人。”
真心人……
外公所說的這個真心人會是岑亞嗎?喬禾不知道,她只是輕輕蹲下身來,將自己的臉頰貼在外公放在膝蓋上的掌心。
“我有外公就夠了。”喬禾輕聲道。
何老先生輕輕撫摸着外孫女的臉頰,良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不夠的。”何老先生道,“一輩子那麼長,外公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生與死,相守與分離,這樣的話題永遠帶着幾分沉重。
外公的身體愈發差了,喬禾便更聽不得這些話。
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中跌落,落在何老先生的手心裏。
何老先生輕輕拍着喬禾,一下一下,動作那麼溫柔,彷彿她還是當年自己帶大的小姑娘。“好了,囡囡,不哭了,外公答應你,一定陪你更久一些,我還要看着我的囡囡嫁人呢。”
b市的另一邊。
岑家可就沒有這麼溫情融暖的氣氛了。
岑亞等到快半夜,才終於等到岑老爺子帶着岑元一起從外面趕回來。
老爺子滿面寒霜,就連向來不懼爺爺威嚴的岑亞今天也果斷選擇退避三舍。
跟在岑老先生身後的岑元則像是被霜打壞的茄子。
一進門,岑元就遞給岑亞一個“姐姐救我”的眼神,只可惜岑亞自己一堆事情說不清,實在愛莫能助。
“跟我到書房來。”岑老爺子一聲令下,岑元只好乖乖跟着上樓。
一旁的青姨見狀想要跟上去打圓場,直接被岑老爺子冷厲的目光制止。
二人上了樓,岑亞隨後輕手輕腳跟了上去。
書房的隔音很好,站在門外根本聽不到裏面都在說些什麼。
岑亞只能靠着牆皮,閉上眼睛回想着從前經歷過的那一幕。
上一世的訂婚儀式,岑元也沒有來。
喬父擔心兩家的後續合作,草草離席去見岑老爺子,剩下的喬家人……那就是些看熱鬧的小人,只冷眼旁觀喬禾一個人在人前受盡嘲弄。
最後應該是風聲傳到了在修養的何老先生耳中,老人家動了肝火,何家派人前來善後,將喬禾接走。
這些事情都是岑亞後來聽別人說起的,那時的她因爲岑元的離奇失蹤和爺爺大吵一架,直接離開了會場,她甚至都沒有來得及見喬禾一面。
上一世的鬧劇總算沒有在這一世重演。
岑亞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錶,雖然不是特意爲自己準備的,但帶上去也意外地合適。
也許……她和喬禾就是這樣。
岑亞正想着,突然砰的一聲響,直接將她從回憶中拉回了現實。
似乎是茶杯碎裂的聲音,緊接着書房的門被推開,有人從裏面走出來。
岑元的眼睛紅紅的,臉頰也紅紅的。
這是……捱打了。
有些事情因爲岑亞的參與最終發生了改變,比如喬禾與岑元的婚約,變成了喬禾與她自己的。
但有些事情因爲岑亞的袖手旁觀依舊按照原本的軌跡一步一步向前推進。
岑亞有些心疼,她這個傻白甜弟弟從小就沒怎麼捱過打,如今……
岑亞微微嘆氣,伸手去摸了摸岑元的臉,“你……”
“姐,別問了。”岑元垂着頭低聲道。
“行,不問。”
即使不問,岑亞也清楚岑元這一天一夜中都經歷了什麼。
岑元再擡起頭的時候,勉強擠出個笑臉,“姐,我給你添麻煩了,如果……你下次見到小喬律師,幫我說聲對不起,是我對不起她,答應她的事情沒有做到。”
喬禾根本不會怪他。
岑亞看着眼前長得高出自己許多的弟弟,忽然也生出一點歉疚。
上輩子讓他跌倒的路,這輩子終究是讓他又走了一遭。
“阿元……”岑亞張口,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見青姨從身後三步並兩步趕了過來。
看着岑元臉上的巴掌印,青姨心疼得不行,也顧不得是不是當着岑亞的面,青姨拉着岑元的手,罵也不是,安慰也不是,急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你說你這孩子啊,你這都做的什麼事情。”青姨說着還捨不得用力地拍了岑元后背兩下,“你知不知道你爺爺是最疼你的,他都那麼大年紀了,你怎麼就這麼氣他,你就不怕……”
接下來的話,青姨不敢再說,她有忌諱。
岑元聽了青姨的教訓,也覺得後悔,他喃喃道,“青姨,對不起。”
“誰要聽你說對不起,你喫飯了沒有,這兩天到底跑去哪兒了!”
青姨一邊說着一邊拉了岑元下樓。
岑亞之前沒有說完的話也只能重新咽回肚子裏。
上一世……
上一世青姨好像也說過這些。
岑元缺席了訂婚儀式後,和他心儀的小白花姑娘發生了關係,被爺爺的人找回來,卻打定了主意要娶對方進門,那時的祖孫兩個也是揹着其他人躲在書房裏對峙一番,岑元有沒有捱打,岑亞記不清了,但她記得當岑元從書房中出來,青姨也是這樣拉着他,痛心疾首,又捨不得苛責。
這一切都讓岑亞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每當岑亞想要解開心結,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一幕,不斷提醒着她,他們和睦融洽,即使爭吵也帶着親密,唯獨她不同。
岑亞在原地站了許久,最終用力搖了搖頭。
青姨帶她很好,也許她不該這樣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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