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六十七章
岑亞有些語無倫次,“他,可是爺爺他對唐畫很溫和,他接受她了,就連我都沒有那樣長時間陪伴過他,聽他說新聞實事,泡茶給他喝……”
額……
其實說到這裏,岑亞自己是有些心虛的。
也許喝茶、談天並不是唐畫的專利,更大程度上是她和岑元對陪伴爺爺這件事上不怎麼上心,她們似乎從來沒有考慮過爺爺喜歡什麼,爺爺需要什麼,他們還像小時候一樣,將岑老爺子當做天空,當做大地,他會永遠在那裏,做他們最長久的依靠。
也許……是自己錯了。
岑亞擡頭去看喬禾的目光,她那小表情,透露着些許不自在。
喬禾笑笑,“現在可以跟我去喫完飯了吧。”
岑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嗯,等我換個衣服。”
“好。”喬禾的聲音中滿是寵溺。
被喬禾溫言軟語勸服的岑亞終於和對方一起出現在了餐桌前,原本岑亞覺得自己已經被喬禾說服了,想開了,能夠重新審視自家爺爺的一切選擇時,誰料到,晚餐時分又突然出現了變故。
時間過得那樣快,一轉眼都已經來到了春天的尾巴,唐畫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已經六個多月了。
這陣子向來不多話的她,今天突然很親暱地和衆人分享了一個夢境。
只見唐畫一臉溫柔,渾身都散發着母性的光輝,她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隨後笑道,“昨天我夢到這小傢伙了,他還說不了成句子的話,就只是跌跌撞撞地跑向我,要我抱他。”
這麼突然地打感情牌,必然是有所求的,岑亞心生警惕。
可岑元顯然根本不考慮這些,他是真心喜歡這個話題,如今他一門心思都撲在唐畫身上,聽她說完這些,立刻同她一起幻想起孩子出生,長大的場面。
唐畫說起那個夢,那裏有她,有岑元,有未出世的孩子,有爬滿了枝蔓的花架,有小巧新綠的院子,有蟬鳴,有鳥叫聲,有這世間最美好的一切。
岑元聽得入神,時不時還附和着補充兩句,他覺得還要有元寶陪着他的寶寶長大,有搖籃,有秋千,有爲孩子長大準備好的一切,她會有最美好的童年。
美好是真美好啊,岑亞在一旁聽着都有些心動了,不過再華麗的外衣也掩蓋不了內在利益的驅使,唐畫說這些想要做什麼?那真是在明白不過了,她也就是仗着弟弟和孩子,在這裏變着法討要好處。
如果是岑亞,她一定語笑嫣然和唐畫好好談一談此番暢想,她會描繪一個比唐畫所說更別緻、更優美的場景,再給對方一個大大的希望,讓她覺得一切唾手可得,轉瞬再讓這份希望落空!
可現在看來,將要落空的是岑亞的打算,她能支配自己的財產,左右自己的想法,卻無法替岑老爺子做決定。
爺爺他聽唐畫講完後,什麼也沒有說,任誰也猜不到他的心思,原本岑亞還認爲爺爺不可能看不出唐畫的算計,不可能讓她的念頭成爲現實,可沒想到,在晚餐終了之時,岑老爺子吩咐青姨,讓對方給自己的律師打電話。
此話一出,唐畫的眼睛亮了,而岑亞的目光則一瞬間黯淡下來,她跟在爺爺身後前往書房。
“我不相信您看不出她是利用孩子打感情牌。”岑亞說話太過直接,聽上去語氣有些衝。
岑老爺子眉頭微微皺起,語氣波瀾不驚對岑亞道,“你想說什麼?”
岑亞想要勸自家爺爺三思而後行,老人家叫律師來做什麼,那肯定是被唐畫剛剛那番言辭打動,真準備一棟房子,按照他們的想法設計好,交付給他們二人,如果這被認定是對雙方的贈予,那麼之前岑亞的那些不就全都白做了。
岑亞越想越上頭,似乎在面對自家老爺子時,她很難做到不衝動,“我倒是想問問您要見律師做什麼。”
岑老爺子平淡開口,“我有我的打算,你先出去。”
又是讓自己先出去,迴應也只是簡簡單單的兩句敷衍,岑亞忽然覺得也許喬禾之前苦口婆心說給自己的那些話都沒什麼意義,那大概天然不適用在自己和爺爺身上。
岑亞沉默了,她也不掙扎了,三緘其口,一句話不說,就這樣轉身離開了書房。
岑亞回到房間的時候,喬禾正整理她和岑亞的衣櫃,她將兩個人的衣服按照季節分好類,正準備再一件件掛回去。
聽見門開的聲音,喬禾朝着這邊望過來,就見岑亞對自己慘然一笑,隨後開口道,“怎麼辦,姐姐,我好像又做了無用功。”
岑亞的失落,肉眼可見。
喬禾不知道她和爺爺都談了什麼,但是她猜得到,那可能又是一個不算愉快的過程。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能夠在任何人面前遊刃有餘的傢伙,回到自己家裏,再簡單不過的關係也無法梳理,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也難以做到。喬禾有點心疼,她放下手中摺疊了一半的衣服,朝着岑亞道,“這是怎麼了?”
岑亞有些沮喪地躺倒在臥室牀上,“我覺得自己勞心勞力,但也許看在別人眼中我從來多此一舉,唐畫有了岑家的孩子,別人想要給她多少都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可我就是……”
就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在和岑元這段感情中沒有付出過真心的那個女人,不甘心她在狠心丟下不滿週歲的女兒瀟灑離開的同時,岑家還要將大筆資產奉上。
可這就只是屬於岑亞一個人的回憶,是她一個人的不甘心,對於其他所有人來說,那是沒有發生過的未來,就連喬禾都曾經勸她,不要爲還沒發生的事情煩惱。
快一年了,岑亞想自己重生回來快一年的時間了,很多東西都發生了變化,那麼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情是不是就這樣不會發生了?未雨綢繆之下,難道真的是自己小題大做了?
喬禾想了想,“你是介意爺爺可能會真的購置一套房產給他們?”
岑亞猛地起身,不滿道,“憑什麼給她!”
喬禾依舊溫溫柔柔,她笑着坐到岑亞身邊,“我給你講個案例吧,我遇到過這樣一個委託,兒子、女兒,四個孩子一起要告自己的老父親和保姆。”
岑亞的注意力很快被喬禾拋出來的話題吸引。
這案例挺勁爆啊,聽上去像是黃昏戀外加爭產。
岑亞不吭聲了,認真聽着,喬禾便繼續道,“父親呢要把自己的房子通過遺囑的方式留給保姆,因爲房子位於黃金地段,很值錢,所以子女們都不同意,甚至不惜鬧到打官司的地步。”
岑亞問道,“房子有子女的出資嗎?”
喬禾搖搖頭,“沒有,完完全全是老人家自己的產業。”
岑亞又琢磨了琢磨,“那……難道說涉及到夫妻共同財產,所以子女們主張分割母親的部分?”
喬禾又搖搖頭,“他們的母親去世比較早,那時候還沒有這處房產,這是後來父親靠自己打拼得來的,完全自有。”
岑亞有些驚訝,“那,那這羣人告什麼呢,這房子怎麼處置,想要留給誰,完全是父親的自由……”
話到這裏,岑亞突然明白過來,喬禾這哪裏是說個案例分散自己的注意,她這分明是借這個案例勸自己,怎麼處置資產,贈予何人那都是老人家的自由,她沒有理由干涉。
不過,岑亞不喜歡喬禾舉的這個例子,那些子女是什麼人,她是什麼人,她是爲了自己嗎?!
岑亞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是不是想勸我什麼?”
喬禾握了岑亞的手,柔聲道,“生氣啦?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你也根本不在意錢。”
這還差不多。
岑亞輕輕哼了一聲。
喬禾見對方神色有所緩和,輕輕攬過對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岑亞,岑氏是爺爺一手創建的,這富貴生活也是,這些都是他的心血,所以無論他想要怎麼分配,我們都不該干涉。”
岑亞嘆氣,“我知道,我就是因爲知道,所以我才……”
纔不忍心看這些東西有一分一毫落到唐畫那種人手中。
岑家是有錢,可她就是不想唐畫那種人佔他們一丁點便宜,她想讓她怎麼進來的,再怎麼滾出去。
岑亞有些失落,“我做的這些,爺爺他怎麼就感覺不到呢。”
喬禾安慰道,“也許正是因爲全都看到了,所以他纔不想你來操心。”
岑亞苦笑,“你又哄我,要我說他就是偏心。”
喬禾道,“嗯,是有那麼一點點。”
岑亞爲自己鳴不平,“哪裏是一點點,是很多。”
這就是不講理的氣話了,喬禾也不跟她擰着來,她只是捧了岑亞的臉,輕輕揉搓了兩下,“那這樣吧,以後我來偏心你,好不好。”
岑亞愣了愣,她只見她的小姐姐,說這話的時候,眸子中有灼熱的光彩閃動。
“你只是偏心怎麼行,你整顆心都要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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