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岑亞除了後背和手臂有一些擦傷外,整個人活蹦亂跳,岑老爺子匆匆趕來的時候,她正做着鬼臉逗喬禾開心。
喬禾是真的被今天這一幕嚇壞了,她將岑亞推出去的時候還不覺得,岑亞拉了她一把,由於慣性作用自己反倒在距離車子更近處倒地,這一點至今仍讓喬禾心有餘悸。
“你不要亂動,好好躺下來休息。”喬禾見岑亞片刻不安生,連忙伸手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下。
這一次岑亞倒是很聽話,她乖乖半靠在牀上,認真看着喬禾有些蒼白的面孔。
“姐姐,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岑亞安慰道。
喬禾正要開口時,病房門從外面被打開,岑老爺子走在前面,岑元則抱着孩子跟在老爺子身後。
老爺子神情嚴肅,不過看到岑亞沒事,老人家好歹是鬆了一口氣。
岑老爺子坐在岑亞的牀邊,“覺得怎麼樣?”
岑亞擡擡自己的手臂,晃晃自己的腦袋,對着爺爺笑道,“我沒事,好着呢,我倒是擔心您的心臟,沒嚇着您吧。”
岑老爺子面對自家貧嘴的孫女,最終只是輕輕哼了一聲,還知道開玩笑,應該是問題不大。
岑亞和喬禾對望一眼,喬禾立即明白了岑亞的意思,她有事情要問岑老爺子。
喬禾會意,從病牀前起身,朝着岑元走過去,伸手接過甜心的同時,順便將岑元也領出了房間,待她們出了房間,關好門,屋子裏就只剩下岑老爺子和岑亞兩個人。
岑亞先是看看爺爺,隨後又看看窗外湛藍如洗的天空。
天氣真好啊,岑亞一邊想着,不經意感概出聲。
岑老爺子看着自己的孫女,忽然由衷感嘆,這丫頭是真的長大了,成熟了,若是從前,她肯定會迫不及待,擺出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說什麼也要從自己口中得到真相,但現在岑亞改變了,她將開口的權利交給了自己,說什麼,怎麼說,什麼時候開口,她都不再強迫,曾經剛烈如火的一個人,如今也有了改變,溫和了很多,也沉靜了很多。
岑老爺子長嘆一聲,孩子們長大了,他也就老了,有些事情不該再當做密祕藏在心裏了。
“我知道你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岑老爺子聲音低沉,“也許這些年是我做錯了。”
這一次岑老爺子沒再隱瞞,哪怕岑亞早已事先調查過薛徵的身世來歷,最終還是對岑老爺子口中的事情經過感到喫驚。
當年岑老爺子也不算是完全的白手起家,除了殷實的家境爲他提供做生意的本錢,岑老爺子身邊還有一羣好幫手,這之中有至今仍跟隨在岑老爺子左右的老夥計,還有一位他的血脈至親,也就是岑亞從未謀面,英年早逝的二叔公。
“至和他很能幹,也很會討女孩子喜歡,那時候他有自己心儀的姑娘,只不過種種原因之下,愛而不得,他也就這樣一直單身下來。”
岑老爺子說完,岑亞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這姑娘不會是....?”
岑老爺子沒好氣瞪了岑亞一眼,繼續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們原本是沒什麼交集的,所以出事的時候,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搞成這個樣子。”
岑老爺子所說沒有交集的人指的就是岑家當初的二爺岑至和與在岑家做工的傭人薛青萍。
那時候的岑家可不是現在這般冷清,岑老爺子結婚生子,家裏兩個半大的孩子,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而在岑老爺子的印象中,青姨那時候只是個話不多的姑娘,手腳勤快,人也老實,長相說不上多漂亮,勉強只能算是清秀,而岑至和一直沒有成家,向來愛大包大攬責任的岑老爺子,自然不會讓兄弟一個人孤身在外,所以岑至和就這樣在兄長家住着,白天岑至和基本都在公司,晚上回來後,青姨也早回了房間,無事很少外出走動,兩個人從來也沒什麼交集,有時候話都說不上幾句,岑老爺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最後竟然會發生那種事。
“他們真的…..?”岑亞忍不住問道。
岑老爺子無奈點點頭,“就是一天早上,大家看到至和從薛青萍的房間裏出來,隨後就是人家姑娘撕心裂肺的哭聲。”岑亞默默點頭,不過事情到此也還不算完,岑老爺子繼續道,“事後我問過他們兩個人,他們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講述天差地別,各執一詞,青萍說是至和自己一個人晚上喝多了酒,將她當成了他心中的姑娘,強行和她發生了關係,而至和卻說他雖然喝了酒,但酒中被人下了東西,纔會讓他做出這種事情。”
這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了。
這種兩人之間的私密事情,只有他們當事人自己才知道真假。
“很難判斷吧?”岑亞有些同情的看向自家老爺子。
岑老爺子點點頭道,“至和說他被人下了藥,可他出現在人家的房間裏,薛青萍說自己是被強迫,可家裏一大家子人都在,誰也沒有聽到夜裏有哭喊打鬧的聲音。”
每個人的說法都有漏洞,看上去都不完整。
岑亞有些好奇地看何爺爺,“那您最後是怎麼做的。”
這個問題似乎觸動了岑老爺子內心最脆弱的部分,他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很多。
“我可能做了一個最錯誤的決定。”岑老爺子道。
當時的岑老爺子什麼也沒做,他只是讓自己的妻子去和薛青萍談了談,想方設法穩住對方。
畢竟在薛青萍口中,岑志和是強迫她與自己發生關係的,一旦這種說法被公開,岑志和會被按上一個什麼樣的罪名,想想便知。
岑老爺子最開始的打算還是想要拿錢來解決問題的,但岑志和堅決反對。
“他態度很強硬,堅持自己是被人在酒中下了藥,薛青萍那時候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那個年代不比現在,人言可畏,所以她也緊接着要以死明志,好在你奶奶看得緊,發現的及時,給勸了下來,只不過,這樣一來事情就更難辦了。”
岑亞默然點頭,青姨這樣一尋死,岑家就更不可能將她放走了,強迫了人家姑娘,如果最後還讓人家走了絕路,那二叔公可就也跟着一起毀了。
岑亞拍了拍自家爺爺的肩膀,她忽然有些理解爺爺的難處,其實這件事情與爺爺無關,他大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可是他沒有這樣做,雖然有私心,可他還是在儘量找出一個折中的辦法,能夠讓事態平息,讓雙方都能夠接受。
只不過爺爺是這樣想,但二叔公岑志和卻是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性子,爺爺的做法在他看來就等同於宣判了他有罪,那種被自己最親的親人蒙上一身污名的感受,他接受不了,所以他直接離開了岑家,遠走異國,而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去竟然是永別,他竟然在國外突然發病,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岑老爺子從來是處變不驚的人,可這一次,讓他親口對自己的孫女說出從前的事,即便他表現得再鎮定,聲音還是有些顫抖。
岑老爺子道,“如果,如果我沒有逼得他太緊,如果我們能夠坐下來好好聊一聊,聽一聽他的想法和意見,也許他就不會選擇離開,那樣的話,也許他現在還好好活着。”
逝者已矣,過去的事情是沒有辦法再改變的,岑亞不忍心看爺爺再爲以前發生的事情傷懷,她坐正了身體,上前給了爺爺一個擁抱。
“爺爺,都過去了。”
過去了嗎?
並沒有。
如果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今天他的孩子就不會出現在醫院的病房裏了。
岑老爺子嘆口氣,“志和的死訊傳回來的時候,家裏人都嚇了一跳,也就是那個時候,青萍被發現懷了身孕,算算日子的話,竟然有可能是志和的,你二叔公沒有成家,除了我們他也沒有其他的親人,薛青萍肚子裏這個孩子也許就是他唯一的骨肉,不論爲了什麼,我也必須將她們留下來,我要好好把這個孩子養大,也算對得起我弟弟的在天之靈。”
岑亞聽爺爺說完,開口問道,“那青姨呢,她聽了您的決定後是什麼反應?”
爺爺沉聲道,“她從鄉下出來,家裏沒有什麼親人,那時候未婚先孕的名聲並不好聽,她也沒有想過再回老家去,當她聽了我的想法,知道岑家願意給她一個容身之所時,她表現得很激動,感激涕零,說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圖什麼,也沒有冤枉任何人,說她可以不要名分,只求岑家善待這個孩子,別無所求。”
後面的事情,岑亞就都知道了,從那以後青姨就留在了岑家,後來還成爲了岑家的管家,她的孩子順利生了下來,和岑家的孩子們一起長大,接受良好的教育和培養,也就是現在的薛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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