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商討
“聶副廠長，這事確實要商討，您是不知道昨晚上我招待客戶，七個人啊，就給上了仨個白菜，七個窩頭，這讓人怎麼喫。”
“就是啊，食堂的人也太亂來了，楊主任不在，這簡直剋扣咱們的招待費了吧！”
幹部們怨聲載道，這才一天就受不了了。
李新民端着茶杯，沒有開口，心裏卻是門清，就食堂那地方，除了楊衛彪，別人還真玩不轉。
那海量的招待，先不說錢不錢，食材物資別人都搞不到，這還招待什麼。
“肅靜！沒了楊衛彪，在找一個食堂主任就是了。
現在誰說說願意當這主任，兼任的也行，只需要保證招待水平回到之前的標準，但不要超標，這是前車之鑑。
楊衛彪就是因爲超標招待，犯了錯，才下放車間的。”
聶新國這話一出，只要是廠裏的老幹部都傻眼了，也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鍛工車間的主任就忍不住叫道：“聶副廠長，你剛來廠裏沒兩年，不知道情況，咱們廠的食堂主任除了楊衛彪，沒人能幹得下來。”
見有人出頭，又有幹部出聲，“就是啊，我是老員工了，在楊主任之前，那招待不是誰都可以簽單的。
有沒有楊主任，區別大了去了。
現在楊主任下去了，招待又不能超標，這活我幹不了。”
“我也幹不了，就咱們廠的招待標準，照着之前的喫法，別說一個月了，就是半個月都頂不住。
我都懷疑過是不是楊主任自己出錢墊付了，這幾年下來居然都沒出問題。”
“聶副廠長，這事啊，我得說句公道話，你說楊主任在時，遠超招待標準，這事不假。
但你要說楊衛彪經常喫喝，那就是扯淡了，我見過很多次，楊主任中午也喫大鍋菜，他自己又不招待客戶。
還有，伱說給我們廠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可據我所知，我們廠的招待花費從來沒超出過標準花費。
這叫什麼？別人楊主任有本事搞到便宜的物資，想辦法填補了空缺。
這種做好事，供我們幹部喫喝的好主任，您無緣無故把人搞到車間，這還怎麼玩，乾脆以後大家都不要在廠裏招待了。”
出聲這人是李新民的親信，直接拉滿了戰鬥。
“聶副廠長，要不您來兼任這食堂主任吧！也不用參照楊主任之前的標準。
就按照廠裏規定的標準花費招待就行了，平均每人四兩主食，三兩肉菜，八兩素菜，油水足，酒管夠，我就服你。”
又有人出來戰鬥，他也是氣得不行，原本之前給楊主任說好了，這周安排他的親戚來搓一頓好的，現在好了，泡湯了，讓他也丟了面子。
而且大家都不滿意，你聶新國在厲害，也不能一手遮天，把大家都處理了吧！
誰家還沒幾個老領導，或是家裏有親戚呢，要是犯了衆怒，聶新國頂不住的。
聶新國臉都綠了，無比難看，怒道：“這麼大一個軋鋼廠，難道就找不出比楊衛彪更強的人？
好，好啊！你們都不願意幹這食堂主任，有的人是願意。
馬上、立刻發廣播，從全廠招收食堂主任。
他楊衛彪以前不過是一鍛工，我就不信了，咱們廠幾千號人，找不出一個能安排招待的能人。”
這話明擺着威脅要打衆人的臉，可大夥根本不在意，因爲真的找不出來。
即便有傻子願意幹這食堂，最後也會悲劇收場。
一個月光招待費就要花大幾千，這誰頂得住。
“各位工友請注意，現在播報一條招聘消息。
因食堂主任位置空缺，影響到大夥的正常用餐，現全廠內招收食堂主任，身份不限，只要覺得能勝任，都可以到總經辦登記面試……”
這廣播一出，再次引發譁然，也有人蠢蠢欲動，想成爲第二個楊衛彪，但馬上就被清醒的工人潑了冷水。
“王二，你傻啊，這食堂主任要是那麼好當，當初周主任是怎麼下來的。
還有你能解決那葷菜？現在明擺着那些幹部不願意接手食堂，你上趕着湊，不是找死嗎。”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沒被潑冷水的工人跑去面試，但沒幾分鐘就敗下陣來。
難題就是，在有限的資金內安排遠超標準的伙食。
“這明擺着坑人，我賠光家底也辦不到啊。”
“我不報名了，誰願意誰幹。”
“楊主任呢，還是把楊主任找回來吧，你們這些當領導的，一天天的不幹正事。
楊主任是因爲招待超標下放車間，現在招收主任，又要達到招待標準，這招待個屁啊。”
工人們罵罵咧咧的走了。
後廚也有人動了心思，胖子就來了總經辦的門口，在外面聽了一會，就跑路了。
招待菜他清楚啊，那是大魚大肉，沒了採購渠道，這根本就辦不到。
不過胖子沒有放棄，跑去找春草打聽情況。
“春草姐，那個，我就是好奇啊，楊主任在的時候，是怎麼採購到那麼多便宜肉食的，您肯定清楚吧，要不少採購點回來，咱們也能跟着開葷。”
這話一出，崔春草盯着胖子看了好一陣，這人是反骨仔。
“胖子，你別打聽了，採購不到的。你要有辦法自己去採購。”
胖子吃了癟，依舊沒放棄，去找秦京茹，結果秦京茹直接開罵了。
跟着秦京茹就去找了楊衛彪說這事。
“告訴傻柱，安排胖子劈柴洗碗，等我回到食堂，就把他開除了。”
楊衛彪原本想給胖子一個機會，因爲這人是坑了點，但學廚的天賦很高，以後能給他當個工具人。
結果這纔不到三天啊，就想搶他位置了，這種人不能留。
等等，直接開除太便宜了，還是去農場改造吧，去待個十年，教教怎麼做人。
軋鋼廠畢竟人多，總經辦那邊經過一天面試下來，還真有找到了幾個感覺合適的。
最終定了一個名叫陳建設的人擔任食堂主任。
可當天晚上的招待依舊沒有好轉，後面連續兩天也沒得到改變。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哪怕賬面上申請了資金，也根本買不到超出標準的物資。
這讓陳建設動了心思想去黑市倒騰，誰知道剛採購完就出事了。
尤鳳霞帶着紅袖章，精準的把人抓了起來。
這下樂子就大了，陳建設直接被開除。
不僅如此，還因爲投機倒把，涉及金額極大被送去勞改了。
這種情況下，即便有食堂主任備選，也沒人敢上了，雖然這位置眼熱，但是廢人啊。
當初的周貽海坐牢去了，楊衛彪調到車間，陳建設還不到三天就進去了。
怎麼算都好像就楊衛彪鎮得住，以至於不僅是工人，幹部羣體中楊衛彪的呼聲也是最高。
這給聶新國造成了很大的壓力，還有一天就將揭曉革委會主任的人選，也不知道能否上位。
……
楊衛彪卻沒管這些，在車間忙活了一天下來，到點就下班。
但明天沒活幹了，停工了，要學習思想。
“衛彪，你等等，有個事要跟你說。”
閻埠貴把人叫住。
“三大爺，啥事？”
楊衛彪心想，昨天剛說了公司的情況，不會又催着他倒騰吧。
這真動不了，最近抓得太嚴了。
“是冉秋老師，我今兒在學校見她在掃地，我跟她打招呼，她都不敢應聲。
人這是好心，不想連累我啊。
衛彪，你跟冉秋葉老師不是認識嗎，你要有法子就幫幫她。”
閻埠貴不是熱心腸的人，但對冉秋葉不一樣，之前他生病，別人送過糧票。
後來他一直在學校裝窮，冉秋葉又送了幾次糧票，還有肉票給他改善生活。
這麼好的人，不應該這樣被對待。
至於說楊衛彪有沒有能力，這點閻埠貴不懷疑。
“行，明天我到學校去一趟！”
楊衛彪皺眉，冉秋葉這人確實挺好的，懂禮貌，不讓人爲難。
第二天一早，他就到了學校，不過等學生們上課了才進去。
果不其然，在前院操場上就見到了穿着樸素的冉秋葉在掃地。
“冉秋葉，呃，冉老師！”
他這叫順口了，直接叫人名字，這不太好。
冉秋葉眼前一亮，“楊師傅！”
可剛喊完，想到自己的身份，連忙說：“楊師傅你快走吧，我不能連累你。”
“連累啥啊！我的情況不見得比你好，走吧！”
楊衛彪示意人進大樓。
“走什麼？”
冉秋葉一臉茫然，她真沒聽懂。
“辭職啊！你這都掃地了，還幹什麼，這老師不當也罷。”
楊衛彪就是這麼彪，辭掉這破老師崗位，不幹了，不就沒事了。
“啊，我沒想辭職，以後還想教書的。”
冉秋葉懵了，這可是分配的教師崗位，辭職了工作就徹底沒了。
“還教什麼，聽我的，去辭職！”
楊衛彪上前就把人掃帚給扔了，拉着冉秋葉就往辦公樓走。
“哎哎哎，你幹什麼的。”
忽的一箇中年女人走了過來，盛氣凌人。
“一邊去，這沒你的事。”
楊衛彪根本沒把這人當回事。
“你怎麼能幫她？”
中年女人難以置信，這不想活了？
楊衛彪冷聲道：“我現在就讓她辭職，不能留她在學校，這沒問題了吧！
你要還找事，我就讓人到你家去找事！”
“這，這……”
中年女人不敢說當了。
楊衛彪直接拉着沒反應過的冉秋葉去了辦公樓，不到十分鐘就把辭職這事給辦了。
然後幫着冉秋葉收拾好東西，給帶出了學校。
“楊師傅，你可害苦我了。”
冉秋葉欲哭無淚，這好好的工作就沒了啊。
“好了，你先在家休息一段時間，到時候我另外給你找個工作。”
楊衛彪看着人這樣，忽然覺得是不是稍微衝動了一點。
“可我就想教書！”
冉秋葉的理想就是教書，大學畢業那會，就是因爲家庭成分，耽擱了一年，她也願意等。
“好，就教書，到時候我來安排。但現在不能，我見不得你掃地，呃，我是說，我們是朋友，我不能見你受罪。”
楊衛彪這差點就說錯話了。
然後已經說過了，冉秋葉不由一陣臉紅。
“楊師傅，那你不是也在車間了嗎？”
“我那不一樣，我之前就是車間工人，還有我這很快就會官復原職，但你不同……”
他忽然湊到人耳邊，壓低聲音說：“你拿什麼等？
所以辭職是最好的選擇，我到時候在幫你聯繫學校。”
“啊！”
冉秋葉捂嘴，竟然要那麼久，她怎麼等？
“沒事，別多想，這不有我嗎，走，我送你回家。”
楊衛彪真就是幫忙，覺得冉秋葉不該受這罪，而且他不是快有孩子了嗎。
到時候讓冉秋葉幫忙教孩子，多好，保管能培養幾個大學生出來。
“嗯！”
冉秋葉看着把抓着的手腕，也沒力氣抽回來。
好在等上了挎斗車人就鬆開了，她正襟危坐，不敢看旁邊的楊衛彪。
“那啥，你家在哪兒？”
楊衛彪忽然發現不知道地方。
“在鐘鼓樓那邊，離這裏不遠。”
冉秋葉輕聲說道。
“得嘞！”
很快，楊衛彪載着人到了地方，頓時傻眼了。
“冉秋葉，你住的居然是獨門獨戶的院子？”
這一激動，又直接喊人名字了，實在是太驚訝，有這院子，不是明燈一樣嗎，妥妥的資本家沒跑了。
“是我曾祖父留下來的，我家就這個小院子了，我爸媽也不住這兒，他們在外地工作，那邊比較偏僻，沒受到多大影響。”
冉秋葉說着就打開門鎖，領着他進了裏面。
確實是一個小院，都不成四合院的標準規格，但房間卻不少，初略數了數，除了正廳和廚房，另外都還有六間房。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富婆，早知道我就該……”
楊衛彪本來想開玩笑來着，但想着冉秋葉的性子，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就該什麼？”
冉秋葉扭頭看着他，彷彿想要個答案。
“就該早點認識你啊，萬一哪天我落難了，還能找你接濟。”
楊衛彪還是開玩笑了，不過把程度給降了下來，不至於那麼尷尬。
“好啊！”
冉秋葉很認真的回答。
“那我可當真了。你這些東西放哪裏？”
楊衛彪這會還抱着冉秋葉在學校的物品。
“放我屋裏吧！”
冉秋葉沒有避諱，把人帶到了自己的閨房。
楊衛彪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幽香，這真挺特別的呢。
“楊師傅，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
“別，你不怪我拉着你去辭職就好了。那你先歇着，最多一個月，我會幫你搞定學校。
如果有什麼事你就來找我，你知道我住哪兒的。如果我沒在院裏，你就讓閻埠貴給我帶話。”
楊衛彪覺得做了件大好事，這念頭也通透了。
“楊師傅，你爲什麼要這麼幫我？”
冉秋葉問出了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的答案。
“喜歡就幫你唄！就這樣，我還有點事，先走了，知道你住這兒，有空我就過來看你。”
楊衛彪趕忙溜了，他這感情上還是一糊塗的賬，就不要在撩人了。
……
週五到了，這天上面終於確定了人選，軋鋼廠成立革委會，李新民任主任。
聶新國以及其餘還有五人任副主任。
下面還有劉海中任糾察隊組長，許大茂任副組長，同時保衛科依舊保留，張利民任隊長。
李新民上任之後，只隔了一天，就提拔楊衛彪爲革委會副主任，兼任食堂主任。
這提議沒有遭到任何人反對，哪怕聶新國手握糾察隊，也依舊默許了。
實在是缺了楊衛彪，這日子沒法過了。
尤其在昨天下午，工人們已經開始鬧事，因爲這一週食堂的菜都沒有油水，更別提葷菜。
幹部們也是苦不堪言，就是聶新國自己也扛不住了。
“各位工友請注意，下面播報一條晉升消息。”
“我廠楊衛彪同志，在管理食堂期間，經查明，未存在私人招待喫喝的經濟問題。”
“經革委會領導一致決定，現晉升楊衛彪同志爲革委會副主任，兼任食堂主任。”
“並號召廣大工友，向楊衛彪同志學習！”
於海棠輕快的聲音在廣播中響起，她心心念唸的姐夫又崛起了。
這也夠魔幻的，楊衛彪到車間纔多久，這又恢復原職還晉升了。
如今的革委會副主任，可是相當於之前的副廠長。
按照以前的晉升規則來說，想當上副廠長太難了。
但革委會就不一樣了，權利無限大，只要一致同意，就能決定內部的晉升和罷免。
“楊主任，恭喜啊！”
“楊主任我就知道你遲早得回去。”
“楊主任，這下咱們有好日子過了。”
楊衛彪笑着說：“後天週一中午，食堂提供兩個葷菜，伙食恢復到以前的水平。”
他沒有學什麼一定要三顧茅廬，聽到廣播後，直接就去了宣傳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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