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無族倖免
他看向蕭何。
帶着些許譏諷：“你以爲十公子僅此一次親自出馬就能摸清楚所有的事？”
他不具備這般神通廣大之力。
即便是我提供了資料給十大公子，局面未必會有重大變化，總不能期待他直接鏟盡楚地上所有的豪強大族吧？
“他如這麼做，我才佩服。”劉季聳聳肩。
但是這絕無可能性。
“即便十公子殘酷無情，將這些人都處決了，那官吏又該怎麼辦？難道要把官吏也都滅了嗎？斬盡官吏之後，還有豪強，這些豈不都要被剷除？”
“如果將所有參與者逐一**，那麼楚地將無家無族倖免。”
“可是誰能治理楚地呢？難道還指望着那些對秦人懷恨在心的本地人？”
“或是少數秉持公平的官吏嗎？別想得太簡單了！”
“況且即便發現楚地確實有問題，秦國也不可能再出動數十萬大軍重新**此地。”
“因此，十公子才能成大事啊。”
“因爲他深知何時何地應該採取何種行動。”
“所以他才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而不是你。”
“因爲我懂得該如何處理這些事情。”
“等待着吧，十公子起碼需要十天半個月纔到達這裏。”
“而且他會提前散佈他們的來訪信息，目的是讓楚地貴族心生恐慌，從而給我提供蒐集事實的機會。”
“這一段時間內，壽春註定充滿波折。”
言至此，
劉季也忍不住擊案激動。
聞言，
蕭何思索片刻。
他打量了幾眼劉季，心中對他有了新的認知。
問道：
“你怎麼看十公子最後將會怎樣處理此事？”
“不知曉。”劉季直接答道，見蕭何有些不悅的表情，無奈解釋道，“我又不是他，怎會知曉他的決策呢？我只需監督這些人，其他的事情不由**涉。”
“你真的完全不清楚嗎？”
“當然。”劉季肯定地回答，
“何必隱瞞？”
“然而你也清楚，當那三氏族得知這一消息後會害怕無比。他們又能如何反應？要麼藏起來，要麼破釜沉舟對抗朝廷。但如果這樣做呢？”
“哈哈。”
“即便他們想要逃離，又怎麼可能呢？”
“根本無處可逃！”
“倘若他們逃逸了，蒙毅那樣剛直的人會持續追捕，這樣一來誰都難以預測其結果。若引發更多連鎖效應，影響整個地區的貴族，那後果不堪設想。”
“因而他們逃不出去。”
“這些世家絕不會甘心束手就擒，也不願受他人挾制。最近的壽春定會發生不少動盪之事，其他貴族和官員爲逼三大世家接受制裁，必會遊說，那時也正是我出手的機會。”
“而這也正是十公子的計劃。”
言至此，劉季眼神裏透露出幾分謹慎。
蕭何思索一陣，同意了他的看法。
問道：
“你覺得會最終出現什麼樣的局面？”
劉季沉聲道：
“三大世家無論如何都是躲不開的。”
“楚地內的其他勢力將會一同施壓，讓他們無所適從。不管是否情願，最終他們必將揹負全部責任。即便部分家族有可能獲准逃生，大多數人也只能面對制裁，沒有其他選擇。”
“然而這件事遠不止這麼簡單。”
“楚雖三戶，卻亡秦必是楚；這一消息出自楚地內部，顯然是爲了算計這些三大世家。而十公子似乎察覺了其中計謀，並試圖將其放大，進一步挑起各族衝突。”
“甚至還可能……”
“我覺得背後那些人的意圖其實與十公子相似。”
劉季皺眉思考。
隨後他拿起書信反覆查看。
幾度閱讀之後，眼前靈光一閃。
劉季沉聲道：
“此次十公子與楚地貴族的競爭，並不在於三大世家，“其他氏族深知自己的理虧之處，卻又不敢直接鬧翻，只能無奈嚥下苦果，將所得的一切退還出去。然而，三大氏族豈會輕言放棄？一直試圖從中撈取更多的利益。無奈之下，其他氏族紛紛四散躲避，以求暫時的安寧。”
“而項氏即便在躲避期間也不曾安靜過，甚至還參與襲擊了十公子。”
聽到這裏，
蕭何面色微微嚴肅。
他默默地看了看眼前的劉季，心中暗自驚歎於劉季竟能探聽得這麼多情報。
隨後問道：
“既然三大氏族如此強悍，爲何仍難逃被人算計的命運？”
劉季笑着答道：
“因爲三大氏族不過是虛張聲勢。”
“昔日，正是因爲有着長公子坐鎮楚地，三大氏族纔會這般威風。然而在一年多前，長公子被調動到北原後，失去支柱的他們便漸漸失控。多年來三大氏族與本地貴族的疏遠早已導致基層官員與其疏離。因此如今三大氏族很難再次掌控新的權力，進而出現了讖語**。”
在劉季看來，
這次的計謀顯然是楚地的貴族們聯合當地官員聯手設下的一個圈套，他們計劃藉此瓜分三大氏族多年的積累——倘若這筆財富流入像項氏這樣的貴族手中，必定會助長他們在反秦道路上的步伐。
聽完這段解釋，蕭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略微皺起眉頭。
“所以秦廷實際上已經洞悉了其中的利益紛爭，並派遣十公子和蒙毅前來覈查事實**？”
劉季輕嘆了一聲，
乾脆不再保持傳統跽坐的方式而直接盤膝而坐。
這樣的姿勢儘管有些不太文雅，但對於劉季來說已經司空見慣，即使蕭何的臉也有些無奈。
“確實如此。”
“朝中有識之士已經明曉這一點。”他說，
“鑑於此，在調查期間正直公正不阿的蒙毅自然會引起當地官員們的不安和警戒；與此同時十公子也因傳言與長公子爭奪太子位，其到來自然會讓楚地的地方官吏心驚膽戰。”
不過......這反而成爲一項優勢，
因爲十公子並不急於行事，
而是耐心拖延並公佈有關信息。這讓情形發生了變化。
蕭何接過話茬道：
“這樣一來，三大氏族也就知曉了其中內情。”
即便如今三大氏族鬥志銳減，但他們顯然不全是蠢貨。他們自然明白其中算計，並不願白白犧牲自己而任由他人擺佈。當那些本以爲已經成功陰謀的官員與貴族們得到這個信息時必定心如刀割，很可能轉而採取極端舉措——迫使其目標人物走向**。
“然而...”劉季繼續說道，“不會那樣發生。”
“歷經數百年的經營，使得壽春的三大家族並未那麼容易被毀滅。這些項氏及本地官員也清楚這點：他們不想以損失八成力量爲代價打擊一個對手；而他們的目標在於增加自己的實力。”
“最終雙方可能會尋求一個妥協的辦法：一部分人會成爲犧牲品，一些本地官員會因此喪命。其餘的人可能會被留下來的條件是一些錢財或者其他形式的補償會被給予三家。”
不過最關鍵的還是那些逃離之人，
他們不僅擁有大量地契文書還有着數百年的財富累積。
這些財富成爲了多方的覬覦目標，
既被當地的貴族以及本地官員們盯着，
同時也是十公子的目標所在。
“沒錯，”蕭何緩緩說道，“這也是爲何十公子會選擇請你幫忙盯牢這些人，並觀察同樣覬覦的貴族官員行動的原委。”
不過，爲何他會指定由你負責這一任務？
蕭何的眼神裏充滿了好奇，並仔細審視着劉季，
期盼能夠窺見到他內心的一絲痕跡。
劉季爽朗地笑着，滿臉自信地回答道：
這還有什麼疑問嗎？
“是我劉季，爲人講義氣且交友廣泛，甚至贏得了十公子的認可。”他接着解釋：
“當然最主要的是我知道該如何做事而不被人發現。”
“這叫做‘用人之道’！”
這時，旁邊的呂雉不屑的插了一句，“什麼用人之道呀？你那些所謂的狐朋好友哪個靠譜的呢？你要是把十公子的任務攪和壞了，不要再來拖累我們。”
面對這
呂雉雖然嘴上絮叨，但在劉季那些所謂的“狐朋**”來找他時，她總是誠心對待。兩人之間常常因爲這種貧嘴鬥氣而不時爭吵。
然而。
劉季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與其說是“知人善用”，不如說他懂得利用每個人的特點，使之不至於壞事。因此即便他時常遲到，亭裏的事務也能處理得井井有條。蕭何思量了一番，深沉地問道：
“你看這件事情最終會如何解決？”
劉季搖搖頭，神色嚴肅：
“不知道。”
“問題的關鍵就是那些地契！”
“地契落在誰手中，誰便是贏家。”
“而主動權也將在勝者一方。”
如果落到楚地貴族手上又怎麼樣？”蕭何問道。
“那便是公子十輸了。”劉季回答。
“難道公子十就沒法把地契搶回來嗎？”蕭何困惑道。
“不可能！”劉季斷言。
“秦朝對楚地的控制非常薄弱，地契一旦被項氏等人掌控，恐怕會被藏得不見蹤影。朝廷沒有足夠的力量進行追查，而且當地官員未必會聽令於秦朝廷。”
所以沒法拿回來。
對楚地貴族而言，這就像是全面勝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