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桀驁不馴
周蓉嗓門更大了一個音調，對於吵架的理解，明顯還處於認爲誰聲音大誰有理的階段。
不管是城裏還是農村，吵架認定的都是這個判定標準。
“周蓉，你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周秉昆掏出了一摞大黑十，懟到周蓉的臉上:“拿這個出來才叫給錢，不是你那樣空口白牙放空話，上一次你用周秉義的錢，陸陸續續用了十年，這次用了你又準備什麼時候給還?”
一不小心，周秉昆就又幫了一把周秉義，不過這忙幫也就幫了，相比於幫着周秉義追回幾十塊錢，周秉昆還是對周蓉逃避責任，偷奸耍滑，更看不過眼。
“你管我什麼時候還啊，我是欠哥的錢，又不是欠你的錢。”周蓉即使心虛，面上也不會顯露出來，繼續大聲的反駁着。
用東北話來說，周蓉就是妥妥的敗家老孃們，根本不會過日子。
馮化成每個月三四十塊錢工資，周蓉上大學每個月也有小二十塊的補貼。
在城裏已經可以算中等收入的家庭，但還是每個月收入都不夠花，剛回城的時候，有馮化成十年補的工資可以造，還過得去。
現在周蓉就只能過喫香喝辣半個月，喫糠咽菜半個月的日子。
這還是把馮玥扔給了李素華養的結果，如果要花錢養孩子，兩個人會過的更窘迫。
現在當場出不了錢，周蓉就是準備賴着了，還錢只能說遙遙無期。
“秉昆，周蓉，你們不要在這裏吵，有什麼咱們先接了媽回家再說。”在醫院吵吵嚷嚷的不好看，周秉義喊道。
周秉昆語氣雖然平澹，但是周蓉辣那麼大嗓門，讓人看着就是在吵架了。
“那也行，算完了前面，回家了之後也該說一說後面媽的康復問題了。”
周秉昆也不願意在醫院被人圍觀當猴看，點了點頭應道。
周蓉喜歡做不要臉的事，但是還覺得自己是一個要臉的人，更希望能逃離這個尷尬的場面，同樣很贊同周秉義的提議。
拉着借的板車，把李素華給接回家，拉車的同樣還是周秉義，老拉車人了，按着這個情況發展幾年，周秉義絕對可以成爲一個老拉車把式。
把李素華送到炕上躺着，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李素華就是一直在炕上了。
三個人來到外屋，圍着桌子坐下，周秉義開始說道:“媽既然已經出院，人也接回來了，咱們就該討論一下接下來的問題了。起碼今年，媽身邊是離不開人照顧了，接下來媽該怎麼照顧，你們兩個都說說吧?”
周秉昆擡頭看屋頂，周蓉轉頭看窗外，都沒有人接話。
“秉昆，你不是喜歡說話嗎，你說兩句。”
“我說什麼?”周秉昆把手一攤說道，“這個事情跟我沒什麼關係吧，我明天就去買一下車票，回北京了。已經出來這麼長時間了，再不回去我兒子滿月我都趕不上了。”
“周蓉，那你說說，你是怎麼個想法？”
“哥，我們學校課程緊張，化成工作又忙，我們連玥玥都照顧不好，更不要說來照顧媽了。”
周蓉想要推脫，並沒有出乎周秉昆的意料，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周蓉的嘴裏，圖書管理員都可以說是很忙的工作了。
“周蓉，誰不要上學啊，我不要上學嗎?我們學校的課程比你們學校的更多，我上課比你更忙，我就可以不照顧媽了嗎?”周秉義呵斥周蓉道。
“哥，我也很想留在家裏照顧媽，但是哥你應該知道，把書讀好，以後做老師是我的夢想，你應該支持我。”
“周蓉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就只想有夢想，不想有媽了?”
周秉義質問着，周秉昆也知道周秉義是怎麼對周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了。
“爸和媽的意思，也是支持我完成我的夢想。”周蓉還會拿周志剛兩口子壓周秉義。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交鋒了起來，去醫院伺候幾天，要講半個小時。
這要伺候幾個月，周秉義想讓周蓉同意，起碼要半天起步了。
兩個人相互拉扯想，周秉昆看的津津有味，一手茶水，一手瓜子，美滋滋，跟看相聲一樣。
很久沒有結果，周秉義看向了周秉昆:“周秉昆，你別看戲，你也說一下你的態度?”
周秉義喊周秉昆，當然是知道周秉昆喜歡懟周蓉。
但是周秉義不知道的是，相對於懟周蓉，周秉昆更願意看兩個人狗咬狗:“不是你說的嗎，周蓉不是一個不講理的人，爲人通情理，明事理，你只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周蓉就能聽你的勸，你繼續勸去。”
可能是被周秉昆輕蔑的語氣刺激到了，周蓉咬起來了周秉昆:“周秉昆，你不能把照顧媽的事情，都交給我們兩個吧。馮化成和冬梅姐工作的工作，學習的學習，你家鄭娟可沒有工作，也不用上學，她馬上也就做完月子了，剛好可以讓鄭娟回吉春照顧媽來。”
“周蓉，你是瘋狗吧，我都沒稀的搭理你，你還敢亂咬人。還想讓我家鄭娟替你照顧媽，你怎麼那麼大臉呢?對不起，是我說錯了，你這個人不要臉的事做多了，就沒有臉，我不該冤枉你。
鄭娟作爲周家兒媳婦，已經照顧了媽六年，你這個周家女兒，照顧媽有六天嗎，還好提鄭娟，你配嗎。我提議，媽是由於是照顧馮玥受的傷，媽康復這段時間就由周蓉來照顧了。”
周秉昆這次的提議，得到了周秉義的猛點頭肯定:“蓉兒，咱媽受傷確實是因爲照顧你家玥玥，講道理來說，是應該由你們來照顧媽。”
周秉義也同意之後，周蓉當即變了臉，換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秉昆，是姐剛剛說錯話了，態度不好，算姐求求你了行不行。咱們家裏這麼些人，就只有你家鄭娟能抽出來一些空閒，你就讓鄭娟回來照顧一下媽吧，姐會感恩你們一輩子的。”
“周蓉，你不用在我面前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不是咱爸咱媽，不喫你這一套。你也不用用這個態度和我說話，我是不可能答應你的。說實話，你現在的樣子看的我都噁心，我還是更欣賞你在我面前，那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周蓉確實夠不要臉，被周秉昆天天懟也沒關係。
不管有多大的怨氣，現在要用周秉昆，想讓周秉昆當傻子出錢出力照顧李素華，很放得下面子，跪的很快很乾脆。
周蓉的感恩算是最沒用的東西，對於生養自己的父母，周蓉都是這個態度，哪還會感恩別人，白眼狼本狼就是周蓉。
“周秉昆，你不願意讓鄭娟過來，這不就是在爲難我和哥嗎?”
周秉昆拒絕的乾脆，周蓉翻臉的時候，翻的更乾脆。
還玩起了心機，想拉着周秉義和周秉昆搞對立。
“如果你是這麼想的話，就當我是真的在爲難你吧。我家鄭娟生了孩子，月子都還沒出，你就打她的主意，隨便問一下別人，這也是你先在爲難我。
我再重申一遍，明天我就買火車票回北京了，吉春這邊你們愛怎麼的就怎麼的。也不要說我做事不地道，69年的時候你們就是這樣對我的。”
周秉昆現在也沒什麼和周蓉講道理的興致。到了這個時候，周秉昆還是喜歡周蓉的做事風格，直接一走了之就挺好。
“周蓉，要不咱們就在學校修長假吧，一人請一個月，等兩個月就差不多該放暑假了，暑假又是兩個月時間，四個月時間媽的腿應該就恢復的差不多了。假期過了之後，看媽恢復的情況，該怎麼照顧咱們再定。”
周秉義這纔算是真的想解決問題的態度。
“哥，我這邊還要照顧玥玥…”已經算是很公道的這個結果，周蓉也不滿意，還在推脫。
“周蓉，周蓉！”
門外面又是傳來了一陣呼喊。
“蔡曉光！”聽到了聲音，周蓉眼睛一亮，驚喜的說道:“我出去看看去。”
“曉光，你學校沒有課嗎，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周秉昆雖然沒有跟着周秉義和周蓉迎出去，但在屋裏也聽得見外面的說話聲。
“週末了，我去你們學校找你，你同學說你請了假。去你們家找你，老馮說你因爲大娘出事，回了吉春。擔心你這邊的情況，我就趕緊趕回來看你了。”
舔狗要舔起來，真是比做丈夫的周到多了。
馮化成還在京城的圖書館，快快樂樂的當着圖書管理員，這邊蔡曉光已經追回到吉春來了。
就算拋開其他的因數，不說年齡，外貿，才華，性格這些，馮化成會被蔡曉光給偷家，也都是應該的。
“你來的可太好了，這段時間，我太難了。”周蓉總算是有了傾述的對象。
“我到了就沒事了，有我在，咱先去看看大娘去啊。”
蔡曉光像是周蓉丈夫一樣，安慰着周蓉。
安慰完蔡曉光才和周秉義打了一個招呼，點頭喊道:“秉義。”
對周秉義的態度很平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客氣和熱情，周秉義託老丈人關係，放蔡曉光去上大學的人情，明顯被蔡曉光記在了周蓉的身上。
“曉光，我媽她還在睡覺，等她醒了你再過去看她吧。”周秉義說道。
蔡曉光對於去看望李素華，當然也沒什麼堅持。
蔡曉光對李素華並沒有什麼感情，從周蓉不在周家，蔡曉光可以幾年也不上週家看李素華一眼，就看的出來。
坐下來之後，蔡曉光很和諧的就和是周家人一樣，參與到了對李素華後續安排的討論之中。
蔡曉光聽完了之後，痛快的問道:“這個問題簡單，周蓉，你就是沒時間照顧大娘是吧?”
“我怕我基礎本來就差，還請這麼長時間假，更趕不上學習進度了。”
“那沒關係，我可以請假，幫你照顧大娘，不就是請一個月假嘛，我可以請，耽誤的課程，我可以用暑假的時間補起來。”
蔡曉光這話不要說周蓉感動，把周秉義都給感動了
“曉光，這個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和周蓉這也不是外人，周蓉的媽就是我的媽，我伺候伺候怎麼了！”蔡曉光這話，聽着不是周蓉的青梅竹馬，是周蓉的男人。
這時候開始，肉體上可能還沒什麼，精神上老馮的帽子應該已經開始綠了。
“秉昆，你這麼看?”周秉義這顯然是對於讓蔡曉光照顧李素華有顧慮。
“我用眼睛看，照顧媽的事，說交給你們就交給你們兩個了，只要有人照顧媽，我都沒意見。”
周秉昆對蔡曉光照顧李素華就完全沒有顧慮了。
周蓉的日子過的越不順，越困難，蔡曉光挖牆腳的機會就越大。
從現在這個情況來看，蔡曉光遲早是周家女婿。
未來女婿照顧一下未來的丈母孃，也不算什麼過分的事情。
蔡曉光現在還是處於，想挖馮化成牆腳的階段，也不用擔心會有什麼對李素華不盡心的。
看到正事已經聊的差不多，再留下就會耽誤周蓉和蔡曉光敘舊，周秉昆就直接離開了周家老屋。
第二天買了火車票，周秉昆先跟李素華告別，後跟鄭大娘和光明告別，就離開了吉春。
三個人一塊回的吉春，周秉昆一個人先回來的京城，周蓉，周秉義，蔡曉光三個人還在商量溝通着，具體怎麼安排時間照顧李素華。
這次回吉春周秉昆確實沒做太多的事情，基本上就是過去監督周秉義和周蓉了。
但時間上，周秉昆一樣沒少耽誤，來去加上停留的時間，也花費了十天。
回來之後，兒子已經二十多天，馬上就是滿月。
沒怎麼休息，周秉昆就開始給孩子籌備起來了滿月酒。
邀請了幾個相熟的同學過來參加，也就是簡單的聚會一下。
人數雖然少，但是逼格不能說低，現在這些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學生，等過些年了之後，這些同學都會是各個領域的權威。
親戚裏面也就是回到了京城的周秉義，跑了過來參加。
周秉昆也總算是知道了一點吉春那邊的後續，周秉義先回了京城。
李素華那邊留了蔡曉光和周蓉兩個人一起照顧。
周蓉那邊大概還要等個幾天，讓李素華和蔡曉光兩個人相互適應一下，纔會帶着馮玥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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