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瞎子皇帝
他的手中還捏着那縷長髮。
他睜開眼睛卻發現事情嚴重了起來。
因爲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東西。
季閔嶼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最終確定他看不見了。
只是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冷靜了下來。
季閔嶼首先檢查了一下自己,發現他現在身上穿的是一套很繁瑣的服飾,都是上好的綢緞,繡着複雜的花紋。
除此之外,他的腰間還掛着一個碎了一半的玉佩,手指摸過去,是一個圖騰。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之前抽中的一個世界。
接着他又摸向自己的手腕,在觸碰到那串數字的同一時間,季閔嶼的腦海裏出現了89這兩個數字。
還好系統在這上面沒有故意爲難。
就在他想着怎麼辦的時候,一聲驚呼傳到耳邊。
雖然看不見,季閔嶼還是習慣性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了身。
魏茗芝這纔看清了季閔嶼的長相。
眼前的這個男人身上衣衫盡溼,略顯狼狽,卻依舊能看出氣質非凡,絕不是這山野鄉村該有的人。
“茗芝,怎麼了?”身後和她一同外出來採藥的父親聞聲趕來,看見對面的季閔嶼嚇了一跳,“這,這是?”
魏茗芝?
季閔嶼聽到這個名字,確定了心裏的想法,知道自己現在身處的是昇朝。
遠在千里之外都城的朝堂之上,今日氣氛有些不同。
所有的官員都望向站在最前方中央男子頎長的背影。
這人身着暗紅色朝服,寬袖束腰,玉冠束髮,只看背影便知必定風流蘊藉。
後面的人只看見他伸出了手,將手中信函遞給身旁恭敬候着的人,卻並未言語。
但要知道這信上的內容可是當今聖上跌崖至今下落未明的消息。
奉常蒙仞壓不住內心急切,怒道:“我看那羣連護駕不利的廢物,就該以死謝罪!九族當誅!”
旁邊禮部衛仲搖了搖頭,“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找到陛下要緊,雖侍從已經包圍整個懸崖尋人,但是人手不夠,依我看該立即追加人馬。”
“我如何不知道這道理,可就怕!”
這時朝堂中央的男子側過身來,淡淡說道:“尚書慎言。”
蒙仞立即便跪了下來,蒼白着臉,“是下官失言。”
其他人也紛紛跪下,整個殿中只有寥寥幾人還能站着,看他們一個個各個惶恐不已,比在皇帝面前的時候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這並不能怪他們。
當年顏承霽擁護太子上位,登基之後,便被任命爲丞相。
而如今他手裏握着的權,要比皇帝的還要大。若有分歧,更是連皇上都得讓他三分。
說來奇怪,在皇帝登基前,還是個即將被廢的太子的時候,顏承霽對他尊敬有加,俯首爲臣,偏偏在他上位之後,變得尤爲強勢。
一片死寂中,還是有人心繫皇帝安危,站着的大司馬陶易詢問道:“那依丞相看,如今該如何是好?”
問題過後,顏承霽沒有回話,過了片刻,才淡淡回道:“本官掌文,管不了朝政以外之事。”
所有人一愣。
這可是事關國之君主,江山社稷的問題,顏承霽卻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概括了。
陶易眯着眼睛深深看了他一眼,轉頭看向身旁跪着的一人,“顏審,你掌管宮中禁軍,爲何此次皇帝出巡沒有伴駕?”
顏審低低地垂首,“陛下有令,不許下臣跟隨左右。”
“既然如此,那你現在不該去做好分內之事?”
顏審聽他這麼說擡頭看向顏承霽,但是對方只是靜靜站着,不置一詞。
不過足以讓顏審明白他的意思。
“是。”
說完他便即刻起身,出發去尋找皇帝的下落。
此次若是找不回,那他難逃死罪。
顏審離開之後,顏承霽便發話道:“今日的朝會便到這裏。”
陶易站起身看着他離開,眼中露出不滿。
下朝之後,陶易在府中便摔了茶杯,奉茶進來的夫人看了嚇了一跳,“大人這是怎麼了?”
陶易看向房檐外的天空,“我看有人是想要改朝換代了!”
不是他憑空猜測,只是顏承霽作爲丞相,今日這種態度難免讓人多想。
夫人被他嚇了一跳,連連看向房外,讓身邊親近的下人出去看守,“大人可要小心,隔牆有耳啊。”
陶易冷笑一聲,“難道如今遍地已經是他顏承霽的耳目了嗎?!”
夫人臉上滿是擔憂,搖了搖頭,“大人。”
陶易深深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也是,他已經一手遮天,什麼他辦不到?”
就連皇上身邊的禁軍統領都是顏承霽的分家戚族,不差他這一個了。
他現在只擔憂皇上如今是否安然無恙。
如果是意外,那還有迴旋的餘地,就怕是顏承霽要對皇帝動手,那最後即便找到,可能也只剩下……
陶易只期望顏承霽能夠安於現狀,當他的權臣,不要看着上面的位子。
——
另一邊顏審帶着人出了城,不眠不休,快馬加鞭趕到了季閔嶼墜崖的地方。
整片山林已經被團團圍住,嚴禁有人進入。
他走到懸崖邊,問向這次季閔嶼出巡跟在身邊的侍從,“如何?有什麼進展嗎?”
侍從蒼白着臉,搖了搖頭。
“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講與我聽。”
這次出巡皇帝是心血來潮,因爲受控顏承霽已久,他內心煩悶,連顏審都不帶,離開了都城京中。
誰知在打獵途中遇到了刺客,在被侍從護送逃離的時候,最終不慎騎馬墜崖。
“刺客?”顏審挑了挑眉,回頭看了一眼京中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可知道那刺客是何人派來的?”
“屬下不知,他們在發現皇上墜崖之後就馭馬離開了這裏,我們沒有來得及追趕。”
顏審收回眼神,“帶我下崖看一看。”
到了崖下,依稀可見遠處還有隨行的士兵在河流中尋找。
他們已經連着幾天沒有閉眼,畢竟沒有保護好一國之君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事。
顏審蹲下身撿了一顆石子,左右看了看,這條河流很寬,但水流湍急,河底河邊都是尖銳的石子,如果從上面掉落下來……
即便不願意這麼想,但是生還的可能真的很低。
但是即便如此,他知道顏承霽的性子。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點發現都沒有嗎?”
侍從低下頭不敢言語,從墜崖的地方到下游很長一段距離他們都已經找過了,可是依舊沒有找到任何人的影子。
顏審抿了抿嘴角,正要說什麼的時候,一個人衝了過來,“報,有人在河邊發現了這個。”
說着雙手呈上了一塊破碎的玉石。
顏審拿過一看,知道這是皇帝身上佩戴的,“在何處找到的,帶我過去。”
他們找到了季閔嶼醒來的地方,但是這裏已經什麼都不剩了,只有被曬乾的石頭和一旁的枯樹。
“總領,屬下帶人去下游看看。”
他們剛要起身出發,顏審就出聲攔住了他們,“等等。”
他們一直想着季閔嶼掉下懸崖肯定沒了意識,會被河流衝到下游,但是卻沒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他轉身看向上游,“你和我去上面找。”
侍從互相對視一眼,“可是……”
“不用可是,聽令行動即可。”顏審轉過身,“其他人繼續往下游尋找。”
季閔嶼在被魏茗芝父女兩人發現,就帶他回了他們村。
魏茗芝的父親是鄉里的郎中,經常會上山下山採摘草藥,女兒長大之後爲了幫忙,也經常跟在身後。
這次他們爲了尋找一種罕見的藥草從小路下了山崖,便看見了季閔嶼。
醫者仁心,魏茗芝的父親,不忍讓他一個失明的人獨自落在荒無人煙的崖底,纔將他帶回了自己家。
其實很巧的是,魏茗芝就是世界主線裏面的女主。
但是崩壞值提醒季閔嶼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系統給他輸送了崩壞後的劇情,季閔嶼才發現當初幫自己上位的顏承霽,一攬大權,成了朝中權勢滔天的丞相,皇帝幾乎被迫成爲了傀儡,不僅如此,還有勢力在對昇朝虎視眈眈,世界已經嚴重偏離邏輯主線。
沒想到自己之前是在與虎謀皮,季閔嶼雖然感謝顏承霽當初站在自己身後,但是他這次的需要做的,是從顏承霽手中奪權,成爲昇朝真正的掌權人。
季閔嶼撫摸着手中剩下的一半玉佩,聽見有人走進了房內。
他摸着牀欄,站了起來。
“小心。”魏茗芝父親的聲音響起,幫他拿走了身前的椅子,“忘記收走這些小東小西真是抱歉。”
“是我要謝魏大夫將我帶出涯谷,這份恩情在下沒齒難忘。”
“公子不必這麼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能救你是老夫的機緣。”魏大夫將季閔嶼扶到桌前坐下,遞給他一碗藥湯,“這是蒺藜子,可以明目,你暫且喝下試試。”
季閔嶼點頭,在他喝藥的時候,魏大夫又問:“不知道你可有家人親信在附近?我可先送信過去說你在此處,一是讓他們放心,二也能有人帶你回去。”
他知道季閔嶼肯定不是普通人,看裝束便知可能是王公貴族的公子,突然失蹤肯定會驚動不少人。
但季閔嶼輕笑了一下,“不必勞煩,他們會找到我的。”
與此同時,顏審這邊帶着人一路往上,終於找到了這個小山村。
魏茗芝正在晾曬今天新採的草藥,就看見幾道陰影投了下來,她擡頭一看,便見兩個身着戎裝的男子站在身前。
顏審俯視着她,“不知姑娘可否見過一個穿着白衣的年輕男子?”
魏茗芝嚇了一跳,連連朝屋內喊道:“爹,爹!”
魏大夫聽見小女的喊聲,連忙趕了出來。
季閔嶼放下手中的藥碗,也緩緩站起了身。
走出大門,魏大夫看見屋外站着的兩個高大男子,愣了一下,“你們這是?”
周圍已經有村民看見他們,朝這邊投來驚慌的眼神,顏審朝他抱拳行了一禮,“驚擾到閣下,萬分抱歉,只是我聽村中人說你們今日從懸崖下救下了一人,所以特來詢問是否是我家的公子。”
說完他就看見從簡陋的房屋中有人扶着牆走了出來。
黑色長髮披散至腰間,如修竹茂林,一襲白衣雖然衣角沾染上污穢,但依舊不減此人風姿。
顏審看見他瞳孔一縮,立即便跪了下去,“微臣救駕來遲,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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