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時機、氛圍、地點，一切都和張越事前精心預想的截然不同。
在洗手間，隔着一道門，甚至連溫斂的面都沒見到。
他第一個反應是驚訝，隨後和喜悅一同而來的還有慌亂。
他原本想的是在昏沉的酒吧裏，醉意微醺、親密貼近、情不自禁……這樣的攝像頭角度完美，直播的氛圍營造也無可挑剔，又浪漫又禁忌又純愛，一定能攀上星網的熱門榜。
可，溫斂輕飄飄一句話直接把他想好的一切都打破了。
他想，完了，觀衆期待已久的名場面最後搞得這麼平淡無奇，就算溫師兄終於被他拿下，也沒人會買賬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的直播間，被刷爆了。
剛纔進酒吧時，熱度只有5000+，在溫斂說完那句話的幾秒後，5000變成7000，7000變成12000，最後直接衝到了三萬，並且還在持續增長。
“我要把耳朵掏乾淨再聽一遍”
“恭喜越越啊啊啊啊啊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啊啊”
“這誰想得到啊，這誰想得到！躲在廁所裏羞羞告白的事只要溫美人幹得出來了吧，純愛戰士倒地呃呃呃！”
諸如此類，本以爲已經徹底搞砸的現場，好像比張越自己計劃的那些所謂的“直播效果”更受歡迎。
不出十分鐘，這個小小的戀愛日記直播間爬上了星網熱門榜的最後一名，流量帶來的，是更大的流量。
張越走出洗手間，盯着手機上的數據還有點懵，他覺得很不真實。
哪怕之後溫斂從洗手間出來，跟他補充了一句“只是暫時先試試”，原地解散後，直播間的這股熱度沒有降下去的意思。
禮物金額已經是平時的十倍不止。
這就像金磚砸頭，愛情和事業同時迎來了上升期，張越捧着手機發顫，不真實感過後，襲來的就是巨大的欣喜。
就算只是試試，溫師兄也答應他了。
他沒有在做夢。
彈幕狂歡過後，一半開始隔空回嘴之前黑粉說張越配不上溫斂的話，一半開始慫恿張越給溫斂發消息。
畢竟現在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師兄，明早我有事要去一趟總部。”想了想，張越沒有直接挑明，試探地打了一行字過去。
不出五秒，對面回覆：“幾點？我來接你。”
彈幕：“？？？”
這就是被攻略以後的傲嬌嗎？恐怖如斯！
張越看見這個回答，心裏徹底鬆了口氣，不過面對鏡頭，還得維持人設：“溫師兄可能只是怕我睡過頭，你們別老瞎起鬨啦……”
“還我。”
另一邊，溫斂擰眉朝路岐伸出手。
她剛纔把他手機搶過去快速摁了什麼，還回來時，溫斂就看見聊天框裏自己發出去的那句話。
某個人渣Alpha毫無愧疚：“看你就不像會談戀愛，幫幫你。”
他氣笑道：“這麼說，你很會談了？”
“我會啊，”路岐說，“這不是正在跟你談嗎。”
“滾。”
要跟這個人渣談戀愛，溫斂寧願跟狗談。
那條消息發出去後已經收不回來了，他倒不至於因爲接下來要在模擬空間跟一個假人談假戀愛有什麼排斥，頂多是覺得早起麻煩。
“你剛纔說有辦法破解這個空間，最好是真的有辦法。”進公寓大門之前，溫斂想起這事，回頭對她說，“我會做好自己的事，你也別忘了自己該做什麼。”
最後路岐點點頭，他纔不滿地從鼻子裏低哼了聲，轉身走了。
第二天睡醒，張越總算從做夢一樣的狀態中清醒過來，出門前，特意把直播間的標題改成“把男神Alpha追到手的第一天”，然後調整隱藏攝像頭，開播。
以前開播，二十分鐘後才陸陸續續有人說話，可現在，不出五秒，直播間就被彈幕淹沒了。
不是跟他說恭喜，就是情緒激動講怪話的cp粉，還有人猜測他昨晚早早下播是不是跟溫斂開房去了。
“什麼東西不能給兄弟看！我要在牀底，讓我聽聽！”
“沒有啦，你們明明都看見我跟師兄分開的。”他不好意思地說，“而且這才第一天啊……”
張越的這張臉，純情起來純情，媚起來又很媚，加上他很會和彈幕互動做節目效果，直播間纔剛登上熱門榜半天，就已經吸引了一大批新鮮血液。
但，高興歸高興，張越其實心裏有點沒底，溫斂……真的會來嗎？
以前，他等溫斂早上出勤，基本都會被不耐煩地趕走。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他大清早來接自己了。
門鈴在這時響了起來，就算張越早有心理準備，打開門，看見溫斂的臉，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早。走吧。”
溫斂懶懶站在門外，沒穿軍服，是一身休閒寬鬆的衣服，黑色的斜挎包被他跨在肩膀上，這感覺，就像真的是爲了來接戀人上班的。
彈幕在激動地刷什麼張越已經沒空去看了，小跑上前道：“抱歉，讓師兄起這麼早，辛苦了。”
“這有什麼辛苦的？”溫斂應了句，轉身就走，他趕緊跟上。
因爲今天是要去資料庫裏找東西，溫斂沒穿軍服沒帶通行證，只能在外面走廊等。張越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進了資料室。
平時，自動感應燈一檢測到門開就會亮起，今天卻沒反應，張越手動摁了開關也沒用，倒是室內有什麼聲音在叮叮作響。
他以爲是進了賊，有人突然在黑暗中說了句：“這不是張越嗎？”
嗯？
頭頂有一盞提燈晃晃悠悠地閃動，慢慢照亮出路岐的臉。
竟然又是她。
“你怎麼在這兒？”他錯愕道。
“我是修理工啊，今天照明系統出了點故障，我在排查。”
她道。
“你是來找東西的？那等我把系統修好吧。你閒着也是閒着，過來給我搭把手。”
女人的語氣是禮貌的，張越卻莫名不怎麼喜歡她。
“也行……你要我做什麼？”
“你先把那邊的——”
說是搭把手，其實就是遞東西給她。
這沒什麼可播的，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張越索性把直播先關了。
“你叫，路岐，路小姐是吧？”不用裝模作樣以後，他聲音擡高一些，“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什麼？”
“你和溫師兄，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看得出來這女人是個Alpha，但不明白溫斂怎麼會認識這種拾荒者。
“沒什麼關係，普通朋友。”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咖啡廳裏，他請我喝了杯咖啡，我很感謝他。”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之前單方面聲稱和溫斂是朋友呢。
溫師兄也真慘，明明只是好意，卻被這種人纏上。
他想着，單片鏡忽然被路岐伸手過來摸了一下，他被嚇了一跳。
這個直播設備跟攝像頭連接着，哪一個都價格不菲，要是不小心弄壞了，這女人怕是這輩子都賠不起。搞什麼啊。
“這個纔是。”他把東西遞到她手裏提醒道。
“哦，哦，抱歉。”
磨蹭了一會，最後一個零件總算裝上，室內的感應燈亮起，張越站在梯子下面望着路岐：“路小姐，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我和溫師兄在一起了。”
“啊？什麼時候的事？”她問。
“昨晚，喝酒的時候。你不是在嗎？”
“昨晚我喝斷片了，抱歉啊。不對，是該恭喜你吧。以後出勤，你不得被同事嫉妒死？當心啊。”
她說得非常事不關己，張越都無語了。
難道她聽不出自己是在讓她別有事沒事纏着師兄嗎？而且這人要是老在攝像頭跟前晃，直播效果也不好。
“你……”
他還想說什麼，門被從外敲了兩下，估計是看他遲遲沒出來，溫斂借了別人的鑰匙卡進來：“你幹什麼呢？”
他一擡眼就掃到梯子上的路岐。
“不好意思，師兄，我跟路小姐多聊了幾句。”他臉一紅，解釋道，“我只是在問她……”
“他問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路岐踩着梯子下來，拍了拍修理服上的灰塵，看着他說：“我跟他說，我們是普通朋友。”
他瞥了眼路岐眼裏別有意味的笑，又看向手足無措的張越。
“是普通朋友，怎麼？”他道。
“嗯，我就隨便問問。”張越忙道，他拿了資料，不想繼續待在這裏，一揪溫斂的袖角，“師兄我們走吧。路小姐，再見。”
路岐在後面跟他揮手，在張越徹底轉過身時，卻伸手一把抓住溫斂落在身旁的手，那隻手很白，骨節分明、清瘦微涼，路岐握在掌心裏，用拇指曖昧地摩挲了幾下。
溫斂警告地擰眉看來，她就衝他笑。
直到張越不解地喚：“師兄？”
他才狠狠一甩她的手走了。
晚上，溫斂洗完澡，登錄了遊戲。白天約他玩的張越還沒上線，倒是上次的那個哥布林在。
他也就瞥了一眼好友列表，沒打算理，結果那邊主動發來消息：“你還好吧？上次中的BUFF消了嗎？”
BUFF是指被史萊姆吞進去以後，角色會被附加一個長達50小時的DEBUFF，血量會減少20％，脫戰後也不會消失，要麼掛機等着，要麼買藥消掉。
大概是官方爲了防止玩家0成本刷高資源本的一種手段。
“沒有。”他回道。
哥布林不吭聲了，溫斂也不在意，他上線純粹是爲了和張越玩玩過家家談戀愛遊戲，順便看看這個空間會不會因此產生什麼變化。
“久等了。”
溫斂就近找了張椅子，剛坐下，一個小瓶子被一隻綠色粗糙的手握着，伸到他眼前，他挑了下眉擡頭，哥布林不知什麼時候來的：“我給你買了消DEBUFF的藥。”
怪物的面部和人類的臉結構不同，ta動了動嘴角，也很難分清是喜怒哀樂的哪一種。
“你給我買這個幹嘛？”溫斂不知爲何對別人莫名其妙的好意非常敏感，笑着道，“我不需要。”
哥布林看起來有些窘迫：“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你再買十瓶藥也做不了我朋友。”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因爲溫斂是Omega，裝Alpha的Omega。
這種無事獻殷勤的，溫斂從小到大也見得多了。
“那你爲什麼想跟我做朋友？”他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反問，“因爲我這張臉嗎？”
哥布林聽出他話中意有所指的譏諷，連忙搖頭：“我……”
“——師兄，抱歉，我來晚了。”
張越在這時姍姍來遲了，不同的是，他今天身邊還跟了兩個人。都是沒見過的男人。
“他們都是我朋友。”迎着溫斂的視線，他似乎有些心虛，“很久沒回來玩了，這次版本更新了嘛，我就想帶他們一起。可以嗎？”
左邊的男人說了句請多關照，右邊的則一聲不吭，目光似有似無地黏在溫斂身上。
“……師兄？”張越問。
溫斂嗯了聲：“隨便。”
他不知道，張越視角的直播間，此時此刻已經炸開了鍋。
“我靠，是修羅場！溫大美人明顯醋了”
“越寶好壞越寶好壞，怎麼可以在跟男朋友打遊戲的時候帶其他人呢”
“我要沒記錯，那兩個是越越以前的後宮吧？”
稍微老一點的觀衆基本都知道，張越以前搞擦邊直播間的時候，有兩個刷禮物刷得最兇的榜一和榜二。
張越時不時會邀請他們打遊戲，但從來不會單獨叫一個，要叫都是兩個一起叫上。
圖什麼呢。
當然是圖修羅場戲碼的流量了。
在溫斂出現之前，這兩個人算是直播間的賣cp擔當，可惜因爲有金錢交易，總覺得沒那麼真，頂多在這兩個人因爲張越起衝突的時候淺看一下。
不過，張越這次會突然叫上他們，純屬被逼無奈。
他回了家，發現兩個老闆都發消息要他陪玩，可他早就約了溫斂了，也許是太久沒搭理這些魚，他們這次被拒絕後反應很大，聲稱要麼你退錢刪好友，要麼你陪玩。
張越雖然追到了溫斂，但直播間纔剛剛開始有流量，也沒有任何保證之後真能嫁進豪門，這兩個金錢來源的大頭不能丟。
而且，三個情敵同框的場面很珍貴，說不定能再衝擊一下熱門榜。
於是，一咬牙，一跺腳，他拉着兩個人上線了。
希望溫斂只是喫喫醋，生生悶氣就行了，他內心忐忑不安，又捨不得流量，想着反正事後哄一鬨，應該問題不大。
“那……我們先組個隊吧。”
在場五個人，沒有一個是真的抱着打本的心態來的，一時無話，只能靠張越打圓場，他一邊操作着把所有人拉進隊，一邊看到了站在溫斂面前的哥布林。
之前他對這個人毫無想法，此刻卻像看見了救星。
要是一會兒那三個人吵起來，自己又不好站隊，氣氛可能會很僵，但如果有一個局外人在這時不明真相地勸勸架，添添料。
那場面將會變得非常喜聞樂見。
cp都是這麼炒出來的。
而這個哥布林，就是最好的催化劑。
“阿摸，一會兒就麻煩你啦。”他走過去拉住哥布林的手，甜甜地衝他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哥布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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