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隱跡江湖
“閣主可算醒了，這幾天可把咱們給嚇壞了！”
見到她甦醒，留守在房間裏的侍女立即驚喜的通知了戚季光，不到片刻，呼啦啦的一大幫人都涌到沈傾瑤的牀邊。
不僅有百翎閣的戚季光、蔣志遙、白濱，還有遠在縹緲宮的凌晟、落雪等人，圍在牀前你一言我一語的爭着問候沈傾瑤，滿臉關切。
“停，都閉嘴！”戚季光大喝一聲，瞪着這羣不知輕重的傢伙，訓斥道：“閣主纔剛剛醒，你們別圍着她吵。”
旁邊的落雪連忙端了溫水過來，扶起沈傾瑤餵了半盞。
乾澀的喉嚨有了滋潤，沈傾瑤終於可以開口說話。“我睡了多久，這裏是什麼地方？”
陌生的環境讓沈傾瑤有些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她記得在昏迷前她是回了百翎閣的。
戚季光臉色一僵，上前幾步稟報：“回閣主，今天是您昏迷的第四天。因爲您遭遇刺殺的地方是通往百翎苑的必經之路，屬下懷疑百翎苑已經暴露，所以爲安全起見，屬下私自決定，將百翎苑燒燬，將您送來這裏。”
“這裏是縹緲宮在京城裏的分設點，前陣子凌霜殿主凌衝聽說了武王的事，不放心閣主，就派了凌晟過來聯繫了戚大哥，白濱總說大隱隱於市，這次我們就乾脆住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蔣志遙繼續接口道：“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稟報閣主，閣主就先住進來了。”
沈傾瑤明瞭的點點頭，“戚大哥做的很對，另外通知縹緲宮，封鎖上山的所有路徑，即日起，無論是百翎閣還是縹緲宮，都不再涉足江湖。”
一旁的凌晟立即應了一聲，對沈傾瑤的命令沒有絲毫意外。
說完這句話，沈傾瑤沉默了下來，衆人也都跟着安靜，許久後，她才低低的問了一句：“阿杜呢？”
“阿杜被安置在了城北百翎閣名下的墓園裏，咱們百翎閣所有折了的兄弟都安置在那邊，有這麼多好兄弟陪着，阿杜應該不會孤單。”蔣志遙微微垂着頭，低聲稟報。
原本他們打算等到沈傾瑤清醒了之後再將阿杜下葬，可沈傾瑤一連昏睡了好幾天，如今已經是夏天，實在不敢耽擱，也擔心沈傾瑤醒來看到阿杜的樣子又承受不住，只好提前將阿杜入葬。
沈傾瑤現在的身體，實在受不得刺激。
聽到阿杜已經下葬，沈傾瑤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阿杜死了，爲了救她而死。她知道即便再多的悲傷也換不回阿杜，同樣也換不回另一條她來不及發覺的無辜生命。
雖然早就猜到了結局，沈傾瑤的手還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自己的腕部按了上去。雙眸驀地瞪大，沈傾瑤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顫抖得再一次摸上自己得脈。
怎麼會這樣！
她早已經不抱什麼希望，只是不死心得還存着那麼一絲僥倖。
結果指腹下那微弱的跳動，讓她激動的差點從牀上蹦起來。
“閣主，別再探了，少主還在。”就在沈傾瑤打算第三次確認的時候，旁邊的落雪忍不住紅着眼睛開口道。
沈傾瑤聞言，手輕輕放在沒有一點兒變化的小腹上，慢慢的紅了眼睛。
這算是奇蹟嗎？還是老天給她的補償？在她失去了阿杜的同時，留住了她的孩子。
“阿靈跟苗苗呢？還有那晚跟着我回來的三個人，如今怎樣？”片刻後，沈傾瑤平復了心情，擡頭問道。
“苗苗跟阿靈被安排在了後院廂房，有專人照看着，閣裏的人與它們相處不多，就沒讓它們出來亂跑。”落雪回答道：“當晚的那三人，有兩人傷重沒能活下來，還有一個在前面養傷。”
沈傾瑤愧疚的垂眸，那三人拼死護着她回來，是她跟她腹中孩子的恩人：“好好的安頓他們的家人，若我當初沒有一意孤行，也不會連累到他們。”
“閣主放心吧，戚大他們已經都安排了。”蔣志遙連忙道。
“對了，阿靈身上還有傷，你們有沒有按時給它換藥？”沈傾瑤又問，這次也不等他們回答，就直接掀了被子想要下來：“算了，我親自去看看它。”
這一個動作可嚇壞了屋裏的衆人，落雪離得最近，一把按住沈傾瑤的肩膀，焦急道：“閣主可不敢這樣，大夫說了，您腹中的少主懷的兇險，要不是有靈……靈丹妙藥，哪裏還能保得住，這一個月裏你都是下不得牀的。”
沈傾瑤一愣，常言道，醫毒不分家，她懂毒，自然也學過醫，可是對婦科千金之類的這些東西只是知道粗略皮毛，聽落雪這麼說，她也不敢大意，乖乖的坐回到被子裏，“那把它們都叫過來吧，我想看看它們。”
“閣主現在身子金貴，大夫說阿靈本身就是帶毒的，苗苗的皮毛也對孕婦不利，您就安心的在這裏休養，它們兩個小傢伙就交給我。”落雪給她掖好被子拍拍前胸，“少了一根毛，就找我試問還不成？”
聽落雪這麼說，沈傾瑤也不好再繼續堅持。
只是，看着這些人對自己每一個動作都表現緊張的樣子，沈傾瑤下意識覺得，他們不單單是爲了自己腹中這個孩子。
於是，試探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沒有！”落雪第一個衝口而出。
越是這樣快的回答，越讓沈傾瑤心中疑惑，脣角彎起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弧：“這是要我親自出去看？”
根本等不到她再有動作，落雪就已經先一步按住了沈傾瑤的肩膀。
“究竟是什麼事！”沈傾瑤臉色一沉，也不看其他人，只盯着落雪，沒什麼血色的脣微微抿起，不怒而威。
“我……”落雪求助的看向其他幾個人，她最怕閣主這樣看着她了，她本身又是個藏不住話的。
“好吧，我說。”落雪在沈傾瑤的目光下深吸一口氣，閉眼咬牙：“我說了，閣主一定要保持心情平穩，切不可激動。”
沈傾瑤點頭：“我答應。”
“其實……”
“其實是外面發生了一些事。”白濱忽然開口，截住了落雪的話，作爲百翎閣中唯一一個沒有武功的人，白濱是當仁不讓的軍師，此刻他一開口，落雪立即鬆了口氣。
“剛剛戚大哥已經向閣主稟告過了，那天夜裏我們燒燬了百翎苑，目的是爲了迷惑隨後而來的敵人，我還讓人將一部分刺客的屍體投進了火中混淆視線，結果沒想到，最先趕到的第一撥人，竟然會是武王。”
白濱聲音頓了頓，看到沈傾瑤眼裏一閃而過的緊張，繼續道：“武王的屬下從火中擡出了兩具女子屍身，驚怒之下，王爺當場嘔血昏迷。”
沈傾瑤抓着牀單的手倏地握緊：“他沒認出那不是我嗎？”
“當時大概是情急之下沒有看清的關係，這幾天小石頭幾次出府都發現身後有人在跟蹤，該是武王知道那屍體並非是閣主您，纔會讓人這樣做的。”
沈傾瑤微微鬆了口氣，手也慢慢鬆開，看到被自己抓出褶皺的錦被，眼底的煩躁懊惱一閃而逝，轉而問道：“現在外面情形如何？”
“皇帝第二天就下旨，要人捉拿您去刑部問罪，結果那些人到了王府，看到的是剛建好的靈堂，武王將計就計，對外宣告了您的死訊。皇帝本意是下旨要撤了您的身份，結果武王稱病不起不肯接旨，最終那皇帝爲了保住自己仁君的名聲，以死者爲大做由，免了追究。”
“這麼說，我現在就是個死人了？”沈傾瑤冷笑。
“屬下覺得，王爺這麼做也算是保全王妃的一種手段，如此一來皇帝不得不壓下太醫被殺這件事，對外宣稱是急病而終，連同雲巧兒的那個孩子，也只說是生病。”
“前一晚李太醫被刺殺，第二天一早旨意就到了，看來這宮裏的手伸得夠長的。”沈傾瑤何嘗不知道秦芒這種做法算是一種保全，往死裏保全，呵，人都死了，要顏面有個屁用！
說了這些話，沈傾瑤剛剛醒來，很快就露出了倦色。
大家趕緊結束了話題紛紛從房間裏退出來，讓沈傾瑤休息。
落雪去廚房給沈傾瑤熬粥，纔出門走了幾步就被白濱跟戚季光叫住：“一會兒送粥的時候，閣主應該還是會問你，剛剛白濱雖然用武王引開了閣主的注意力，不代表她心裏的疑問都消除了。”
“啊？”落雪立刻垮下臉：“那我讓丫鬟去送吧，我可不敢過去，閣主什麼都不說就那麼看着你的感覺好嚇人，我根本藏不住話的。”
“別人都不行，既然是你引起了閣主的注意，這個疑慮就只有你去打消她纔會信，”白濱搖頭，毫不猶豫的拒絕：“如果你不再出現在閣主面前，閣主就會認定你有鬼，本來的懷疑就會變成肯定。”
“沒錯，這次只能你自己來。”蔣志遙贊同的點頭。
落雪不甘願的低頭，她也知道白濱的話不是嚇唬她。
白濱嘆了口氣，拍拍落雪的肩膀：“想想咱們的少主吧，閣主那晚因爲阿杜的死連腹中的少主都顧不得，如果被她知道真相，咱們少主怕是真的會就這麼沒了，那樣，之前的犧牲也都白費了。”
“嗯，我明白。”落雪堅定的點頭：“我一定會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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