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木託部
車簾掀起一角,沈傾瑤貪戀的欣賞着此刻美不勝收的塞外風光,空氣裏淡淡的青草香,讓她舒適的眯起了眼睛。
“真美啊。”如此美麗的風景,她卻只能在馬車裏觀賞感嘆,真不是一件美麗的事情。
身後景心倒了杯水遞過來,笑道:“小姐若是喜歡,等此間事了,讓殿主帶着您好好暢遊一番就是了。”
“他?還是算了吧。”沈傾瑤放下簾子敬謝不敏的聳聳肩,洛名是會懂得欣賞風景的人麼,想也知道他肯定會瞪着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這有什麼好看的,老子天天看年年看,你這丫頭怎麼就這麼眼皮子淺,不如你娘巴拉巴拉。
也虧得是這種性格,估計當年她老孃跟洛名困在那什麼孤島的時候,也不會覺得有多無聊。
兩個侍女相視一笑。
她們多年以前就在巫醫殿侍奉,曾目睹過洛名與凌晗之間種種,那樣郎才女貌的一對兒,卻陰差陽錯的最終有緣無分,成爲一生遺憾。
這些日子殿主對沈傾瑤的疼愛,她們都看在眼裏,這次出行,還特意派出她們兩個殿內資歷最高的女侍照顧,顯然是愛屋及烏到了視如己出的地步。
靳王爺已經失蹤了近二十年,若有一天洛名能跟凌晗再續前緣,那真是上天成全他們殿主的一片癡心了。
“夫人若是覺得趕路哪裏不適,可以隨時吩咐人來通知本殿暫歇趕路,不必客氣。”這時,車簾外傳來伐鴉策馬低問的聲音。
原本伐鴉還想着撩起簾子看一眼沈傾瑤,結果倆侍女一早就得了洛名的吩咐,伐鴉才靠近,四隻眼睛裏就閃着警惕的防備,沒等他掀開車簾,兩人就先其一步的伸手按住了簾子。
“殿下請見諒,小姐剛剛歇下了,您的好意我們小姐心領,但汗王身體要緊,還是不必麻煩了。”
伐鴉不甘心的往裏面看了看,無奈這車簾看着挺透光,實則嚴實得很,連車上佳人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只好放棄:“既如此,那本殿便不打擾夫人休息了。”
說完,策馬向前而去。
景藍道謝後轉頭看沈傾瑤神情慵懶的靠在車璧上,眼角微挑,淚痣盈盈,心中嘆息。
當年凌晗美豔之名便是冠絕天下,就連不羈風流的殿主都沒能逃開深陷的宿命,如今這女兒完全遺傳了母親的美貌,真是如殿主所說,這樣的好顏色,尤其是上妝後的風流韻態,足以讓男人心猿意馬,生出綺麗心思。
沈傾瑤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是遺憾如此一來她就不能掀開車簾看風景了,頓覺無聊。
景藍見此低低一笑,神祕道:“小姐若是覺得無聊,不妨看看殿主給您準備的好東西,肯定解悶。”
沈傾瑤懷疑的看了她一眼,在一旁的架子上翻了翻,忽然一個藍色的絨布包映入眼簾。
打開來看,竟是一本很厚的書。
深藍色的書皮上只有三個字。
巫醫道。
“這可是咱們巫醫殿歷代殿主才能看的寶物,殿主說借給小姐一觀,記得原物奉還。”景心解釋道。
沈傾瑤一聽,立即來了興趣,快速的翻看起來。
由於馬車的行進速度慢,夜幕降臨之前並沒有到達部落的聚居地,伐鴉便命人原地休息,支起隨身攜帶的帳篷過夜。
晚餐的烤肉沈傾瑤根本喫不下,好在洛名讓景藍提前就準備好了小米,在火上架了甕鍋,煮了簡單的米粥給她喫。
飯後主僕三人都歇在馬車裏,地方夠大,三個人睡綽綽有餘。
“姑娘,殿主說此去王庭最快也要三天的時間,您在路上時間充裕,實在不用這麼用功,仔細眼睛。”
景心跟景藍換着班輪流去外面喫晚飯,回來見沈傾瑤仍舊埋頭於那份醫書上,不贊同的伸手過來抽。
沈傾瑤看得入迷一時不查,手裏的書就被景藍給搶走了,先是一愣,然後笑着活動了幾下僵硬的脖頸,看了一下午的書,的確有些累了。
“漂亮姐姐,還有兩天就可以到王庭了嗎?”再次掀起車簾,外面已經是月明星稀,低垂的夜幕讓人有種伸手就可以碰到天的錯覺。
“原本是兩天的,可是現在看怕是不行了。”這時,景藍在外面也用過了晚飯,端着給沈傾瑤的安胎藥進來,說道。
“嗯?換路線了嗎?”沈傾瑤接過來一飲而盡,疑惑的問。
景藍點頭,“看方向應該是跟之前額爾德尼王子的路線一樣,繞開蒼格部,轉至木託部再去王庭,繞了個圈。”
“原本我還奇怪,就是行進速度再慢也該到了蒼格部的領地的,怎麼會露宿荒原。”景心接口道:“伐鴉王子捨近求遠,該是想去木託部接安迪雅公主一同回王庭。”
安迪雅。
沈傾瑤輕輕捂住自己的小腹,面上的神色十分嚴肅。
這丫頭還在木託部照顧巴特日格勒,也不知道莫琪雅的計劃成功了沒,落雪有沒有功成身退,最重要的是,這丫頭可別見到她第一面就叫錯了名字啊,那可就功虧一簣了。
沈傾瑤的這種擔心,在第二天下午到達木託部看到安迪雅的時候,終於成了事實。
好在,安迪雅在看到沈傾瑤的時候脫口喚的是容璃,而不是沈傾瑤。
當然,即便是這樣,也足夠引起多疑的伐鴉的猜忌。
“怎麼,夫人與我小妹竟然是舊相識麼?”伐鴉狀似無意的問道,似笑非笑的表情,眼底帶着咄咄的質問。
沈傾瑤心下一沉,面色卻不見慌亂,反而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莫琪雅是我巫醫殿的傳人,安迪雅是她最好的姐妹,我通過兩人認識,有什麼不妥嗎?”
伐鴉笑着搖頭:“並非不妥,只是今早我提起要來木託部接小妹回王庭的時候,不曾聽夫人說起,纔會有此一問。”
“只是通過莫琪雅有過那麼一面之緣而已,沒什麼可說的。”沈傾瑤不在意的說道,隨即扶着景藍的手往裏面走。
木託部是額爾德尼王子的外祖家,王子離世,他們也都在自己的帳子旁掛起了白幡,以示哀悼。
木託部的首領看起來已經快六十的年紀,一雙眼睛犀利有神,雖然表面上與伐鴉這個王子沒有明着撕破臉,但語氣上也絕對算不得恭敬。
尤其是當看到隨他而來的沈傾瑤的時候,如炬的目光掃過沈傾瑤隆起的腹部,一聲冷笑:“怎麼,這就是王子殿下給汗王找來的大夫?究竟是她給王上看診,還是讓王庭裏的御醫替她安胎?”
安迪雅下意識的就想要替沈傾瑤說話,卻被沈傾瑤掃過來的一個眼神給制止。
“王叔這是什麼話,難道本殿會給父皇找一個庸醫不成?”伐鴉胸有成竹的反問。“容姑娘可是實實在在出身巫醫殿,王叔難道還要質疑巫醫大人的決定?”
沈傾瑤鬆了口氣,幸好伐鴉在應對木託首領,沒有看到,否則安迪雅這一個動作,就足夠讓她百口莫辯了。
木託部首領聞言對沈傾瑤又是一番打量:“姑娘出身巫醫殿?我記得巫醫大人早就言明,莫琪雅公主纔是他的嫡傳弟子。”
“能跟殿主學醫的又不僅限於弟子。”沈傾瑤神色淡淡,眼裏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倨傲,“不信的話你可以問景藍景心。”
景藍,景心。
沈傾瑤也是下車前才知道,這兩位在巫醫殿是專門負責跟蒙地權貴交涉的高等女官,把話推到她們身上去,既有可信度,又能表現出她這種空降黨的任性。
有了兩人的認可,木託部的首領雖然還是不太客氣,但也不再做爲難,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引領衆人入席。
安迪雅也快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招呼是給沈傾瑤惹來了麻煩,接下來的用膳聚會裏,她都刻意的避開了與沈傾瑤的交流。
可是即便如此,伐鴉眼裏還是有那麼一絲猜疑,與沈傾瑤說話時也多了份防備,時不時的打量她的神色。
這樣被人監視的感覺實在糟糕,沈傾瑤疲於應對,乾脆用過飯後早早的回了客帳內休息。
等沈傾瑤離席,伐鴉第一時間轉過頭去看身後的黑袍人。
他不關注沈傾瑤與安迪雅的動靜,不等於沒有派其他人關注。
見到黑袍人搖了搖頭,伐鴉才放心的輕輕頷首,繼續用餐喫飯。
直至夜幕降臨,聽着外面此起彼伏的狼叫,沈傾瑤躺在牀上怎麼都睡不着。
不論怎樣,當務之急是要再次取得伐鴉的信任纔行,否則她根本沒有機會靠近老汗王,更不用說幫上秦芒跟額爾德尼。
景藍洗漱好回來,見沈傾瑤仍舊醒着,便笑着說話給她解悶:“小姐你說怪不怪,剛剛我去給您打水時,聽到有幾個侍衛聊天,說是安迪雅公主從中原帶回來的摺扇找不到了,您說這都什麼天氣了,那還用得着摺扇啊。”
摺扇?扇子!
沈傾瑤這可坐不穩了。
安迪雅這麼急忙忙的讓人傳口信,就是因爲扇子被她養在了這裏!
明天回程,安迪雅肯定也是要帶着扇子走的,人也就罷了,如果扇子看到她,肯定是要撲過來親近的,到時候再怎麼解釋,恐怕伐鴉也不會相信了。
沈傾瑤的神色沉了下來。
既然這樣,不破不立,就乾脆一舉讓伐鴉徹底滅了心底的猜疑。
這麼想着,沈傾瑤忽然一笑,擡頭朝着景藍招招手,壓低了聲音道:“好姐姐,麻煩你幫我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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