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醒悟
罷了，左不過都是一死，說不定皇上看在他至死守節的份上，日後還會善待季家活下來的那些人。
秦芒本來也沒指望從季沭陽嘴裏面得到什麼。朝堂上週旋多年，皇甫銳的想法，不用人說他也能猜的一清二楚。
於是冷冷一笑：“既如此，大人就在軍牢裏住兩日，隨後同本王一塊兒入京，哦對了，本王差點忘了，貪污受賄的罪，應該是削爵流放，至於通敵賣*國，恐怕是要抄家滅族的，季大人如此帶着一家老小英勇就義，本王也深深佩服。”
說完，一揮手，那些士兵們便壓着季沭陽往軍勞的方向而去。
季沭陽被秦芒的話驚懾在當場，直到被拖走了幾米遠才反應過來，大吼道：“本官冤枉！本官對朝廷一片忠心，日月可見！秦芒你如此陷害忠良，居心叵測！終有一日會受到報應！秦芒！秦……唔……”
早有士兵不知從哪裏找來塊破布堵上了季沭陽的嘴巴，拉扯着一路下去。
秦芒清冷冷的眸光淡淡掃過衆位軍將，陳靖之帶頭，立即整齊跪倒在地：“王爺英明！”
陳靖之率先起身，朝着主帳的方向一拱手，恭敬道：“屬下無能，連累王爺辛苦奔波，邊關苦寒，還請王爺帳內休息。”
秦芒沒有動，而是冷冷的掃過一衆軍士，眸中閃着冷酷的光：“烈武軍百年威名，豈能被宵小所趁，所有隨季沭陽同來軍營者，一律收監，全軍待發，準備迎敵！”
“是！”亮如洪鐘的整齊聲音，喊得人心一震。
秦芒轉身率先進入營帳，皇甫銳派來的季沭陽只是在明，暗處的眼線有多少還不好說，他今日此舉也不過殺雞儆猴，接下來若有人敢再繼續生事，他倒是不介意多幾條性命拿來祭旗！
凜凜寒風，呼嘯有聲，彷彿是爲了這一夜註定的不平靜，吹響伴奏的和絃。
落雪與笑晴戰戰兢兢的在祠堂外等了一整夜，生怕沈傾瑤有什麼想不開，不時的探頭進去觀望，卻只見到她直挺挺跪在蒲團上，面朝列祖靈位的倔強背影。
爲此，兩個丫頭既心疼又無奈。
心疼她的難過，無奈她的倔強。
好在，這一夜總算是平穩安全的度過了。
第二天一早，沈傾瑤從蒲團上緩緩起身，跪了整夜的雙腿已經有些不聽使喚，即便是站立也有些踉蹌。
落雪跟笑晴見此連忙跑進去想要攙扶，卻被沈傾瑤伸手擋開。
“我自己走出去。”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她走的每一步幾乎都有秦芒的默默攙扶，她卻沒有道理在秦芒不在的時候停滯不前。
沈傾瑤，從來不該是溫室裏的嬌花。
即便膝蓋麻木得讓她每走一步都在搖晃，甚至聽得見骨節僵硬摩擦的聲音，沈傾瑤仍舊面色不改的一步一步走出秦氏祠堂，而祠堂外，凌晗裹着灰色的銀狐大氅迎風而立，看到沈傾瑤的身影，綻放出一抹淡淡微笑。
“娘。”沈傾瑤走過去，輕輕的喚了一聲。
凌晗瞧着自家女兒雖然仍舊憔悴卻眸光清朗的模樣，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去看看嘟嘟吧，小孩子忘性快，這麼就不看，也不怕他不記得你了。”伸手拉過沈傾瑤的手，感受着女兒越來越明顯的消瘦，凌晗眼底閃着心疼。
“好，女兒也想去給母妃請安。”沈傾瑤點點頭，與凌晗緩緩朝着正春堂的方向而去。
身後的落雪跟笑晴都鬆了口氣，沈傾瑤拒絕她們的攙扶，卻不會抗拒凌晗的扶持，望着母女倆緩慢協調的步子，倆丫頭相視一笑，隨即又相互嫌棄的望了彼此一眼。
“真臭，笑晴，你幾天不洗澡了？”落雪緊着小鼻子道。
笑晴白了她一眼：“你幾天我就幾天，彼此彼此。瞧你那臉，跟個花貓似的，還好意思笑話我。”倆丫頭都在風口裏佔了一個晚上，雪花落在臉上在融化，早就把臉上那點妝容衝的斑駁狼狽。
“切，我這是愛護主子的證據，你懂什麼，等影素看到了，肯定會誇我。”落雪傲嬌一揚頭，斑斕的小臉上全是得意。
“是是是，落雪姑娘最偉大了，那就請護主的落雪姑娘先行一步伺候主子，小的我先回去換件衣服，然後再來換你哈！”笑晴笑嘻嘻的說完，也不等落雪回答，轉身就往琉璃院的方向跑。
頂着這麼一張小花臉出現在正春堂，她纔不要呢。
留着落雪在原地氣得直跺腳。
正春堂內，老王妃派到祠堂附近看着的人早就回報了消息，沈傾瑤才進門，林嬤嬤就遞上了熱乎乎的薑湯：“王妃快趁熱喝一些，老王妃已經命人給您準備沐浴的湯水，散一散身上的寒氣。”
沈傾瑤一邊道謝一邊接過來一飲而盡。
沐浴過後，母女倆纔在正堂內見到了抱着嘟嘟的老王妃。
嘟嘟又長大了一圈，白嫩*嫩的小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睛，從沈傾瑤一進門起就目不轉睛的望着她，等沈傾瑤行完了禮，肉呼呼的小手就朝着沈傾瑤的方向直直伸了過去，嘴裏還不忘‘啊’一聲。
沈傾瑤連忙接過自家寶貝，觸手的溫軟讓她的心立即化成了一灘水，情不自禁的在嘟嘟臉上親了好幾下。
老王妃見此與凌晗相視一眼，心裏那份擔憂送算是放下了。
“媳婦昨日衝動任性，讓母妃擔心生氣，請母妃原諒。”哄睡了嘟嘟，沈傾瑤將他交還給乳母抱去房間，才跪在林嬤嬤遞上來的蒲團上，低着頭誠懇認錯道。
老王妃嘆了口氣，伸手拉起沈傾瑤：“也罷，當初你父王的事情傳回來，母妃也險些丟下芒兒隨着他去了，你的這份心情，母妃理解，只是，斷不敢再有下次，你要記得，你不僅是秦芒的妻子，還是武王府的主母，嘟嘟的母親。”
“媳婦受教了。”沈傾瑤乖巧的點點頭，但隨即又揚起臉來，輕聲道：“母妃，我覺得秦芒沒有死。”
秦芒的生死，一直是縈繞在衆人心頭的陰雲。
雖然老王妃也願意相信秦芒還活着，但同樣也是習慣性的做了最壞的打算，武王府早有的早殤傳言，甚至是在秦芒娶妻以前，她就已經有過了隨時可能失去兒子的心裏準備，也因此在這件事上恢復的最快。
只是此刻聽到沈傾瑤的話，老王妃的眼裏閃過一絲希冀。
“好孩子，你怎麼知道芒兒沒事？”
沈傾瑤臉一紅，低着頭道：“兒媳之前衝動，是因爲兒媳與母妃都做了那種不祥的夢，又忽然間聽到噩耗，纔會因此亂了心智。”
如果沒有之前噩夢的先兆，老王妃的不安，以及嘟嘟哭鬧的種種暗示，沈傾瑤也不會忽然之間受那麼大的刺激。
人往往就是這樣，當身邊的一個暗示讓她開始不安的時候，就會不自覺的將另一件事也歸結到上面，以至於心裏那些負面的情緒彷彿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來愈重，最後甚至壓垮了自己。
而宓夫人突然說出秦芒溺水失蹤的事，就成了壓垮沈傾瑤的最後一根稻草。
凌晗點了點頭，這就好比現代催眠中所說的自我暗示，效用能有多強大，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沈傾瑤在這種情況下失去常性，也是人之常情。
“秦芒並非一人上路，隨行的護衛不止一人，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常青肯定是要傳信回來的，可是這麼久以來，王府裏得到的消息都是皇家給的，外面傳的。”沈傾瑤拉着老王妃的手娓娓道來。
“媳婦猜想，或許失蹤是真，但說秦芒出事，恐怕是有心人故意編造出來的，皇甫銳覬覦烈武軍的兵權已久，從他急不可耐將秦芒的死訊下旨告知王府就能看得出他的目的，無論秦芒生死，他都會藉此機會動搖軍心，搶奪軍權。”
“沒錯，皇甫銳此番舉動的確是急了，靈柩還有幾天才能運回，都不用老王妃你去辨認，就武斷下旨說秦芒殉職，目的昭然若揭。”凌晗在一旁贊同道。
“可是，如果秦芒沒事，爲何不曾傳信回來？”老王妃疑惑蹙眉，她自然是最最希望秦芒沒事的，可心裏又害怕這只是沈傾瑤個人猜測，空歡喜一場。
“一來是京城皇甫銳眼線衆多，不小心就會落入敵手，於他接下來要有的行動不利。”沈傾瑤冷靜分析，眼底光華流動：“二來，我與秦芒之間的通信一直是靠小米大米，它們雖然有靈性，卻不堪長途遠涉的信箋往來，秦芒很可能是因爲溺水遠遁的時候，離開了大米小米的搜尋範圍。”
“長途遠涉？”凌晗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眼中火光一簇，“離兒的意思是，秦芒他在……”
沈傾瑤自信擡頭，望着兩位母親堅定的開口：“邊境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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