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喜憂參半
荒郊古道上一陣馬蹄聲急促而有序,迴盪在空寂的夜空之下。
爲首的男子身披黑色大氅,面色冷峻,薄脣緊抿,清冷的眸光微微一閃,一手勒繮,右手擡起,身後的隊伍立即整齊劃一的停了下來。
不過片刻之後,對面的方向急速飛馳來一匹駿馬,停在了衆人面前。
“王爺!”
馬上的人翻身而下,恭敬的半跪在積雪厚重的地上,雙手托起一封密封的信函,遞到了主人面前。
“辛苦了。”秦芒在馬上俯身接過來,揚手示意他起身。
眸光快速的瀏覽過信函上的內容,秦芒倏地面色一沉,低喝道:“來人,讓常青給本王滾過來!”
“是!”
身後的士兵立即應了一聲朝後面跑去,不多時,剛剛還在小戰士面前耀武揚威的常青就匆匆跑了過來,看着秦芒冷峻的臉,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賠笑道:“王爺,您找屬下啊?”
秦芒冷哼了一聲,手裏的信函倏地往常青身上一丟,冷聲道:“自己拿去看。”
常青一怔,連忙將信函接在手裏大略看一遍,臉色也跟着變了,仰頭解釋道:“王爺,屬下第一時間就讓人給王妃送了消息,按理說王妃是不會……”
“你的意思是,瑤兒昏迷嘔血,其實是做給別人看的障眼法?”秦芒不等常青說完,就厲聲打斷了他。
“屬下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常青趕緊道,開什麼玩笑,王妃在外人眼裏都已經是個死掉的人了,怎麼可能是做戲給別人看,“屬下的意思是,會不會是傳信的人中間出了什麼差錯,耽誤了送信的消息……”
越往後說,常青的聲音就越來越低。
好吧,他承認,不管是哪個理由,總歸都是一句話,他辦事不利。
幸好後來王妃英明,看出了那具屍體的異常,分辨出那根本就不是王爺,要不然他估計會被自家主子給分屍泄憤了。
“這件事回去後自己到幽冥殿裏去領罰。”
“是。”常青立即應道:“屬下遵命。”
秦芒冷冷看着常青松了口氣一臉僥倖的模樣,再次開口道:“還有舅舅那邊,你親自過去一趟,讓他將舅母給兩個表妹早些接回江南去,別總在瑤兒面前有事沒事的給她添堵,本王看在親戚的份上可以這次先不計較,但不代表還有下一次的好運氣,如果本王回京之時,她們仍然在王府裏……”
秦芒的話音忽然一頓,常青略弓的身子也跟着僵直了一下,心裏登時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秦芒幽幽說道:“本王記得,本王的兩個表姐妹按照祖父遺願,都是要招贅入府的,常青,你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了,是吧?”
常青聞言立即苦了臉,做宓家的上門女婿?
這玩笑可開大了啊。
他常青跟着王爺十多年,從來就沒有過攀龍附鳳的念頭,想娶的也一直就是笑晴那種聰明、溫柔又懂得體貼人的小女人而已,宓家的那兩位表小姐?算了吧,敬謝不敏,那可不是他能消受得起的人。
於是常青擡起頭來期盼的看着秦芒,想從他的臉上看到一絲開玩笑的神色,然而,這個想法註定是要落空的。
不等秦芒再次開口,常青就拱手開始積極的表忠心:“王爺放心,屬下這就去辦,保證這一次完成的漂漂亮亮的,絕對不讓王爺操心,不給王妃添堵。”
說罷,常青轉身利落上馬,改了方向就朝着江南的那條路策馬疾奔而走。
這一系列流暢的動作下來,看的身後幾名軍官一愣一愣的。
真不愧是跟在王爺身邊的人,訓練有素啊。
“王爺,前面不遠就是陳老將軍的軍營所在了,我們要不要過去拜訪一下老將軍。老將軍曾是老王爺的舊識,咱們如果過而不入,恐怕會讓老將軍心生不滿。”身後的一名副將策馬上前停在秦芒身邊,向着秦芒請示道。
秦芒毫不猶豫的搖頭,“不去了,等下次有機會再來吧,讓人過去跟老將軍說一聲,就說老王妃勿信傳言,以爲本王身故,至今臥病王府,本王身爲人子自當日夜兼程趕回去探望,老將軍深明大義,會體諒的。”
說罷,右手一揚,朝着身後冷聲吩咐道:“三日之內,一定要到達京城地界。另外,通知烈武軍上下所有將士,嚴陣以待,只等本王號令。”
“是。”副將立即領命下去安排。
秦芒穩穩的端坐在馬上,在紛揚的大雪中遠眺着京城的方向,清冷的鳳眸漸漸眯成一線,冷光一閃而過。
瑤兒帶着手下人已經進了皇宮,即便他現在入夜兼程的趕路,也照樣趕不及跟她一起去救岳父出來。
他能做的,就是從外力上給朝廷施壓,以防萬一,若瑤兒那邊不順利,這皇甫家的江山,也就該到頭了。
“瑤兒啊……”
“阿嚏——”
與此同時,遠在皇宮內的沈傾瑤狠狠的打了個噴嚏,又連忙捂住嘴巴,警惕的看了眼寢殿門口。
好在這皇宮什麼差,唯獨這隔音效果真心點贊,否則剛剛殿裏這麼大的動靜,也不會外面連個侍衛都沒反應過來。
“主子是不是着涼了?”
身後落雪嬌小的身影從暗處走了過來,在她身後跟着影素、青絲、凌晟等從暗殿、縹緲宮、幽冥殿以及百翎閣分別擇選出的幾位高手。
“我就說不該將冷香殿的主殿給拓司那幾個人住的,那個偏殿沒有地龍,這時節很容易着涼的,主子偏不聽。”落雪不贊同的看着沈傾瑤抱怨。
“沒事,估計是有人想我了。”沈傾瑤不在意的揮揮手,低頭去看林公公倒下後讓出來的那個鑰匙孔。
落雪也蹦跳跳的過去,打量着上面的圖案,驚歎道:“竟然真的是一模一樣,看來這裏纔是真正的地陵入口,皇甫家的人真有病,竟然把密道建在自己寢宮,也不怕誰通過這個密道進來弄死他。”
這樣孩子氣的話純屬抱怨,誰都知道鑰匙只在皇甫銳手裏,且裏面機關重重,尋常刺客別說是通過密道來殺人,恐怕連入口都沒接近就被行宮那些弓箭手射成篩子了。
“少宮主,我們進去吧。”影素上前一步來請示道。
沈傾瑤搖頭,“不急,還要等一個人。”
話音方落,就聽見寢殿大門那裏傳來細微的聲響,幾人立即互望一眼,默契的重新隱藏在了暗處。
‘吱呀’一聲,厚重的寢殿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又很快重新合起,緩緩走進來一個身材纖細的身影,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是我。”
沈傾瑤的身影又從暗處走了出來,笑道:“剛剛辛苦公公了。”
多虧了覃公公臨走時有意的旋轉了桌上的燈臺,利用光學變焦的原理以及人體視覺差的弱點,讓林公公剛纔那一撲恰好的與真實的身影錯開,使他徹底相信了鬼魂之說,纔有了這麼好的效果。
至於剛纔林公公在寢殿門口呼喊殿外的侍衛卻沒有反應,也是因爲覃公公身上的藥粉香氣,使得那些人暫時失去了意識。
黎青先生的藥,真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的最佳配置。
聽到沈傾瑤的話,覃公公微微一笑,眸光不着痕跡的看了眼癱倒在地上的林公公:“職責所在,夫人不必客氣。”
“放心,林公公只是昏迷。”沈傾瑤沒有忽略覃公公眼中一閃而逝的擔憂,微笑着補充了一句。
覃公公鬆了口氣,拱手道:“多謝夫人。”
沈傾瑤搖頭:“公公不必謝我,其實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夫人請講。”
“若我天亮以前不能出來,請你將給皇上的藥餵它一次,”沈傾瑤道,知道覃公公對林公公的關心,又加了句:“你放心,這藥是我娘爲我研製的,除了昏睡三日之外,對身體有益無害,而我的人會在這期間易容成林公公的模樣,到時候還需要公公從旁周旋一二。”
覃公公聞言爽快點頭:“這是自然,請夫人放心。”
說罷,上前扶起林公公朝外走去。
沈傾瑤同其他人對望了一樣,學着剛纔林公公的樣子,將真正的龍形玉扳指送進了鑰匙孔中,只聽見‘咔噠’一聲,裏面的機關被打開,從地面上裂出一個同行宮那邊一模一樣的黑洞來。
幾人手執夜明珠,順着長長的石階一路向下。
不知道是不是爲了省事的關係,這裏的佈置跟行宮那邊幾乎沒什麼差別,連機關冷箭也是一模一樣,落雪跟影素等人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幾乎沒花費什麼時間,就穿過了最初的一段機關陣。
與行宮那邊不同的是,這邊只是一個長而寬闊的密道,並不是什麼地陵,沒有棺木,也沒有長明燈。
兩邊幾步一雙的夜明珠將密道內照的亮如白晝,遠遠望去,竟是看不到盡頭。
“即使是按照最短的距離算,從這裏到行宮也要近半天的路程,再加上岔路、拐角等因素,想要走出這裏,至少也一天以上。”影素看着長長的密道,保守的分析道。
“時間不是問題,重要的是先確定這裏的確能與行宮的那條墓道相連。”沈傾瑤一邊走一邊說道,凌晗已經在這裏停留了好幾天,體能與精神應該已經到了極限:“大家都要小心,這裏應該是皇甫皇室預留的最後一條保命通道,不知道路線走差的情況下,很可能會觸動下面的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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