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海里的祕密
無聲聆聽。
林榕溪將幾縷調皮的發撥到腦後,扭頭,眼睛漆黑一片,“那時候似乎纔剛剛被收養,大概是五歲?我已經記不清,我有了一個繼父和一個繼母。剛開始他們好像是喜歡我的。可是到回來後來繼母懷孕了,他們就不需要我了。”
說着垂眸,笑容依舊卻帶着一點苦澀。
“繼父想送走我,但沒人要我,他回家喝了酒就開始打我。”林榕溪臉上不帶一絲難過,輕鬆的彷彿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
“有一次,他把我按到浴缸裏,想要淹死我。但是我命大,竟然也沒死。”
江祁璟沉默着沒有說話。風吹起他額前的碎髮,遮住眼底的情緒。
林榕溪輕鬆自在,彷彿根本不是在談論自己的過去。
以前的記憶像是已經潰爛長膿的傷,帶着令人厭惡的惡臭。她曾經連碰也不敢碰的傷口,似乎已經麻痹,再也無法對她造成一絲傷害。
但那隱藏在眼底的情緒卻泄露了她真正的想法。
“我被人救了起來,發了幾天幾夜的高燒,繼父怕我死在家裏晦氣,連夜把我扔了。後來我就到了組織。”林榕溪平淡的說出藏在最深處的記憶。
那天很冷,冷到了骨子裏。醒來之後冰冷如跗骨之蛆,怎麼也甩不掉。
驀地林榕溪被人環抱入懷,力道不輕,似乎要將她捏進自己的骨子裏。男人帶着菸草氣息的呼吸打在耳畔,皮膚接觸到另外一個人灼熱的肌膚。
身上的冰冷似乎終於開始消退。
林榕溪睫毛顫了顫,語氣仍然輕鬆,“你這是在安慰我嗎?江大少的安慰可是……”
“媽是死在海里的。”江祁璟打斷林榕溪的話,“她是淹死在海里的。”
林榕溪愣住,沉默。
“我不喜歡海,因爲媽是死在海里的,被那兩個人害死在海里的。”海水那樣冰冷,趙心諾就這樣一點點的沉下去。江祁璟親眼看着自己的母親失去氣息,“但是你喜歡。”
因爲她喜歡,江祁璟可以放下一切,陪着她。
林榕溪吐出一口氣,握住江祁璟的抱住自己的手。
她曾經以爲世界上不會有人在意自己,也不會有人真的喜歡她。但江祁璟的出現打破了一切,打的她措手不及。
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林榕溪,江祁璟悄無聲息的就在她的心裏佔據。
但江祁璟又何嘗不是。
兩人安靜的站在海邊,沒有說話。
夕陽一點點落下,終於完全的沉浸在海面之上。天像是被人關了開關,不到幾分鐘就黑了下來。大海仍然是那副安靜無害的模樣,但海面之下卻藏着不爲人知的危險和恐懼。
夜色深了以後,兩人也沒有在海邊多呆。
江祁璟說要帶着林榕溪去看看附近的夜景。於是開車去了最近的街道。
新西蘭的夜市並不算髮達,到夜裏也只有酒吧還在徹夜狂歡。但林榕溪他們去的小鎮子因爲旅遊業紅火,所以夜市也開始興起,不少人在晚上出來狂歡。
車停在路旁,林榕溪和江祁璟在街上隨意的逛着。
兩人不着急,只慢慢欣賞着路旁和國內完全不一樣的景色。甚至買了兩個巨大的冰淇淋球,一邊走着一邊啃。
江祁璟竟然也順着林榕溪,像個孩子似的慢悠悠的品嚐着手工冰淇淋。
眼底含笑。
兩個人就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
突然被背後竄出一個身量不高的少年撞了一下。
林榕溪被這突如其來的力道撞的一個踉蹌,手裏的冰淇淋也掉在地上,變成黏噠噠的一團。
江祁璟急忙拉住林榕溪防止她摔倒,融化的冰淇淋滴在了黑色的襯衣上。
突兀而顯眼。
那個少年緊張的看着他們,嘴裏吐出幾個單詞,含糊而快速。林榕溪立住身體,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少年,輕聲的用英語安慰他幾句就讓他走了。
林榕溪在那個少年身上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腐朽,來自墳墓般的氣息縈繞在鼻尖,阻斷她所有的嗅覺。
這個少年是奴隸。
她篤定。
組織裏處處都是瀰漫着這樣氣息,人呆久了,連骨子裏也透出這樣的味道。他們人在國外,林榕溪也不想多事。
把剛纔發生的事情拋到腦後,兩人繼續逛起來。
忽然之間殺氣瀰漫,彷彿被人當做獵物鎖定般的視線落在身上,林榕溪和江祁璟是什麼人,幾乎是立刻發現了不對勁。
兩人交換了個視線,不動聲色的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江祁璟的脊背僵直,渾身的肌肉緊繃。
眸光四溢。
槍聲驟然響起。
江祁璟拉着林榕溪往車的方向跑去,車裏放着槍和其他的防身用品。林榕溪半彎下腰,多年來的經驗讓她靈巧的躲過槍射來的方向。
子彈尖利的劃破空氣,直直的射向林榕溪。
林榕溪在地上打滾,子彈從她面前穿破廣告牌深深地嵌入了牆面。
這些人是朝着他們來的!
對方的人數不少,幾個角度都有人在開槍射擊。江祁璟把林榕溪推到牆角,“躲好!”
掏出車裏的槍,轉身,修長的腿微曲,朝着子彈來的方向開了幾槍。只聽到一聲悶哼,腦袋開花,死不瞑目。
眸子深邃,眸光流轉。透着興奮和嗜血。
街上早就亂成一團,尖叫聲、鳴笛聲、火警聲吵成一片。
林榕溪很冷靜,她半趴伏在地上儘量減少自己的目標範圍。對方的人數不少,是早有準備。
是什麼時候開埋伏?到底是誰要置他們於死地?
腦子裏各種猜測飛快的轉動,半點慌亂也無。
眼眸緊緊的盯着幾處槍聲傳來的地方,她慢慢的往旁邊挪去,對方早就埋下埋伏,光憑着他們兩個人。
逃出去,很難!
對面的人一個接着一個倒下,但密集的槍聲卻半點也沒有少。
她摸到車旁,從車上拿下手機,快速的編輯了一條短信,纔剛剛點擊下發送,子彈就穿過手機屏幕,屏幕瞬間裂開。
林榕溪把手機扔在地上,剛準備摸出車上的另外一把槍就有人拉住她的手。
一僵,下意識就擊打過去。
視線轉了過去,動作硬生生的停下。
拉住她的人是剛纔不小心撞到她的那個少年。
少年帶着顯而易見的恐懼和緊張。卻還是拉住她的手,拼命的拉着她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林榕溪措不及防之間被少年拉着往前跑。
“你要帶我去哪裏?”風聲讓林榕溪的聲音有些破碎,她用英文大聲的問。但少年卻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頭也不回的拉着她往前面跑。
少年對這個地方顯然很熟悉,他拉着林榕溪在街頭的小巷子裏亂竄,跟在後面的人很快就被甩開,槍聲也變得幾不可聞。
劇烈的奔跑讓林榕溪的喉嚨都開始產生灼燒般的疼痛,風呼呼的往身體裏灌。
但少年卻像是不知疲倦的拉着林榕溪在一條接着一條的巷子裏跑着。
翻過一道牆,少年終於停下腳步,林榕溪靠在牆上喘着氣。
她雖然上輩子在殺手組織,但怎麼也算一個文職人員,出任務的次數並不多。這輩子更是沒有跑過這麼長的路。
儘管身體已經很疲憊,但戒心卻半點也沒有放下。
林榕溪一邊靠着牆休息一邊打量着周圍的場景。這是一條小巷子的盡頭,四周擺了很多的紙箱,被人細心的整理好做成了房子的模樣。
從紙房子裏伸出了幾個腦袋正盯着她看。
這場景滲人。
巷子很黑,林榕溪只能勉強看出盯着她的大多隻是十三四歲的孩子,身上很髒,目光裏帶着恐懼和好奇。
這裏的氣息很熟悉。
和少年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林榕溪深吸一口氣,在這裏的孩子應該都和少年一樣是逃出來的奴隸。
剛纔那個少年重新又回到林榕溪身邊,手裏拿着一個時亮時不亮的手電筒,“這邊。你跟我來。安全。”
少年話不多,只一個單詞一個單詞的往外蹦。
林榕溪跟着他往裏面走去。這裏的地形她並不熟悉,加上天色已經深,就算還不清楚少年的目的,但也瞭然少年此刻不會傷害她。
剛纔的短信應該發了出去,不知道江祁璟現在如何……
林榕溪難得有些走神,腳下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柔軟物體。她急忙擡起腳,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踩到一個不過五歲孩子的腳。
“對不起,我沒有看見。”對於孩子,林榕溪的耐心明顯多了。她蹲下身體抱歉的說。
但那個孩子什麼也沒有說,像只無助而警惕的幼崽把自己往那小小的箱子裏塞。
林榕溪沉默,站起身跟着少年離開。
少年帶她到巷子盡頭,那裏立着一個小小的破舊的拿舊鐵皮蓋起的房子,搖搖欲墜。
彷彿風一刮就會倒下。
纔剛剛踏進鐵皮房子,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就衝到鼻尖。
林榕溪臉色不改。
這間房子很小,裏面橫七豎八的坐着躺着幾個和少年差不多年紀的人,看到少年帶了人回來,就立刻一咕嚕的爬了起來。
擺出警惕和防禦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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