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家風 作者:未知 沁娘沒說要等什麼,東家自然也不敢追問,卻也不敢走,只能戰戰兢兢的立在那裏,一頭冷汗的聽着臺上那個男人胡說八道。 只聽臺上那個男子將二十年前的故事說得天花亂墜,說書的都沒有他這般會編的,聽得一旁的沁娘嘴角不由得冷抽了好幾下。 分明就只是相看了一次,兩個人連容貌都未曾看真切,怎麼還被編出一段苦命鴛鴦的戲碼來了? 這般編故事,怎麼不去寫書! “一轉眼,事情就過了二十多年了,原本以爲此生再無相見可能的兩個人,近日又相逢了……” 那人話音一落,臺下的一衆茶客紛紛豎直了耳朵,他聲音一頓,下面的人便紛紛開始追着問:“後來呢?相見以後又如何了?” “那小姐這會兒已嫁作他人婦,這兩個一見面,兩個男人還不得打得頭破血流啊?” “就是啊,那娶了周家小姐的那位官家少爺這會兒頭頂着一綠帽子,姦夫還找上門來,他又該如何啊?要休妻嗎?還是說,打死也不會成全這兩位,又或許,明日便讓這位妻子給暴斃了?” 一時間,一衆的茶客猜測紛紛,衆人興志越來越高了,顯然對這種豪門裏的陰私很是感興趣。 他們只當他們這些老百姓裏有這些個見不得人的事情,沒想到這些豪門大家裏,戲碼比他們這些老百姓還精彩,那些個所謂的名門閨秀,其實比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都不如。 明面上看着光鮮亮麗的,實際上還不是盡幹一些丟人現眼的事情。 一衆的人頓時覺得內心得到了些許平衡,甚至還有些鄙夷這些個達官貴人,豪門貴族,覺得他們平日裏人模狗樣的,暗地裏指不定比那些街頭最低等的老百姓還要見不得人呢。 這時,臺上那位說故事的男人喝了兩杯茶後,等臺下的人討論得差不多了,興致也被他提到了最高點,頓時笑呵呵的又接着說了起來:“後來啊,相逢後自是一番百回百轉了,那張家的長子回京說想要認回自己的孩子,可這個時候大家都不願意啊,因爲,這劉家如今在朝中已經高官厚路,做劉家的兒子總比做張家的兒子好。” 話音一落,臺下又是一陣的唏噓聲。 感嘆有之,鄙夷有之,同情亦有之。 “小姐,這故事當真是越編越離譜了。”秋雪湊到沁娘耳邊,小聲的說道。 上面雖然用了周家的,張家的和劉家的三個姓氏來講這麼一段豪門陰私,可任何都聽得出來,周家的女兒指的自然是陸家的次女楊陸氏,張家的長子指的自然是單家的長子單安,而劉家,自然指的就是如今的楊家了。 “可憐那張家那位千里迢迢回一趟京都,冒着被陛下責罰的風險就是想要認回自己的血脈,可他纔剛一進到劉府,就被自己的親生兒子給打了出來,唉……” 話音落下,臺下的人又是一陣唏噓。 “這兒子也太不像話了,攀附權貴,嫌憑愛富就算了,怎麼還敢如此忤逆不孝,居然要對自己的親爹動手,簡直太不是個東西了!” “可不就是麼?都說豪門官家家教好,依我看哪,還不如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呢。” “唉,畢竟做劉家的兒子日後前途一路平順,做張家的兒子又有什麼好的?還要跟着親爹一道遠離京城,從此前途渺茫,這若換了誰,誰也不能輕易的說就能選親爹的。” …… 一時間,整個茶樓都沸騰了起來,有的人甚至氣憤的拍起了茶子,就差沒指名道姓的罵楊鴻不是個東西了。 秋雪在一旁聽着,差點沒衝上去將那個滿嘴胡說八道的男人給撕了,特麼都在胡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嘴巴長着除了拿來喫飯以外,居然還可以用來亂說,簡直豈有此理! “小姐,奴婢上去撕了他!”秋雪一把捏碎了手裏的一把帶殼的乾果,望着那邊滔滔不絕的那個男人,眼睛幾乎快要噴出火來。 “你別衝動。”沁娘拉住她,“別讓人認出來了,到時候說我們做賊心虛,讓他說,一會兒自然有人收拾他。” 沁娘話音剛落,那邊便有一陣的官差一路噔噔噔的衝了上來,不由紛說的,就有人叫着:“聽說有人在此妖言惑衆!來人,給我拿下!” 爲首的那個差役一聲令下,便有好幾名差役朝着臺上正噴着唾沫的男人蜂涌而至。 那一衆的茶客頓時就懵了,他們都知道他們不過就是來喝個茶聽個故事,怎麼就引來了官兵了? 剛纔還一陣義憤填膺的茶客這會兒全都嚇成了鵪鶉,一個個縮着脖子躲到了角落裏,生怕自己就被當成官差口中的妖言惑衆之人而被抓進大牢。 而前一瞬還意氣風發的站在臺上噴唾沫的男子,下一瞬就被兩名官差給擰住了胳膊,他整個人都嚇懵了。 但也只是懵了那麼一瞬,很快的,他便叫囂了起來:“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抓我,我告訴你們,我姑父是這京城的父母官,正三品,你們頭頂上的青天大老爺,你們居然敢抓我,等回到衙門見到姑父以後,看他不奪了你們的差事……” 那男子一路被從臺上拖下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可畏是囂張至極。 那些茶客一聽,這位居然是京兆府尹的內侄,乖乖,難怪剛纔那麼敢說,原來是有京城的父母官罩着啊! 一衆人,看向那個男人的目光,頓時就充滿了複雜。 “閉嘴!再多說一句,休要怪我等不客氣!”那領頭的差役瞪着那個男子,怒目而視,“李夫人怎麼會有你這樣不成器的侄兒,盡幹一些有污門風的事情。” 那男子一聽就不服氣了,扯着嗓門道:“我不過是說了個故事,我哪裏就有辱門風了?我既沒指名道姓,又沒對號入座,莫不是在坐的有跟故事中的人物相似的經歷,聽不得我說幾句大實話,所以才報了官麼?” 隨着這話一出口,那些個看熱鬧的茶客頓時臉色各異。 他們在此處聽說書喝茶也好長時間了,從未見有官差來抓人的,莫不是今日這裏當真是有故事中主人公?若不然,怎麼好端端的京兆尹就來抓人了? “怎麼樣?被我說中了吧?看來今日這茶樓裏的確是有被我說中心事的人啊!”那男人掃了一眼衆人的反應,立馬便指高氣昂了起來。 瞧瞧,果然是有人心虛了呢! 可是,他得意不過一瞬,下一瞬,就被一道威嚴而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曲嶽!你是不是覺得你闖的禍還不夠大,居然敢公然在這裏造謠胡說八道,你是覺得大家都傻,聽不出來你在指桑罵愧的說的誰,還是說,對於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你親眼看見了?” 隨着這道聲音落下,李牧那張鐵青的臉便氣喘噓噓又氣急敗壞的上了樓來,撥開人羣,指着被押着的男子罵道:“平日裏你整個不幹正事也就算了,只要你闖的禍不算大,我看在你姑姑的面子上也就幫你抹平了。” 李牧恨鐵不成鋼,近日李家也不太平,不管是兒子還是侄子,一個兩個都在給他闖禍,他的心情相當的不好。 這會兒看到曲嶽,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擡腳就踹了過去:“沒想到你如今倒是越發的大膽了,居然敢編排起朝廷命官的內宅事宜了,剛剛楊家來報官,說近日有人惡意散播謠言,中傷他楊家顏面,挑撥楊家夫妻與父子間的關係,我這剛接到案子,正要上街拿人,看看有誰在外面胡說八道,沒想到,你居然也跟着在這裏造謠,你……” 李牧指着他,氣得手一直抖,擡腳又是一踹,將剛爬起來的曲嶽瞬間又踹到了地上,而那兩個差役原本還是押着他的,見李牧一腳踹過來,他們自然就放手了。 所以,曲嶽被李牧那兩腳滿含怒氣的踹了又踹,後腦勺重重的磕在地板上,痛得他齜牙裂嘴的,那被踹的地方彷彿要骨裂了一般,痛得他直抽氣。 偏偏,他在外人面前雖然囂張,一闖禍就擡出李牧的名號來,可李牧真要站在他面前了,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給我把他押回去,這次,誰來求情都沒有用!”李牧氣哼哼的說完以後,便甩走人了。 這麼多人看着,他實在丟不起這張老臉。 這一天天的,盡是給他惹禍的,他這個父母官,早晚被他們給害禍得做不下去,他在想,他要不自請辭了這個官,申請外放做一個安逸的地方官算了,免得整日裏提心吊膽的,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說好聽點是個三品官,可誰不知道這是個喫力又不討好的職位,身爲父母官,這京中大小的事情都歸他管,但凡出點大事,他就得提着腦袋去陛下那裏請罪,這京中權貴多了去了,哪個都不是好得罪的。 別看楊元海的官職也沒比他高多少,可近日裏惹了楊家的,又有哪一個有好下場的?近日抄家抄得皇帝都快要合不攏嘴了,一個個樹大根深的都因爲得招惹了楊家而被連根撥起,憑他李牧一個一無深厚根基二無權貴人脈的草根官員,又有幾分能耐去惹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