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單長風 作者:未知 她去的時候沒有事先通稟過,因此東家也不知道她來了,茶樓里正是人最多的時候,上面還請了說書的,這會兒正說得唾沫橫飛呢! “上回我們說到,那南王逃到了蜀國後,糾結了一幫的軍隊想要侵犯我東臨,高祖御駕親征,生擒了南王,後來,南王自刎而死,可他在死前卻給高祖留了個懸念,說還有一件事情高祖死也想不通,各位看官,你們猜猜是什麼事?” 說書的摸着下巴上的一縷鬍鬚,眼睛亮晶晶的望着那一衆的茶客問。 那一衆茶客聽得津津有味的,也有人興起配合着猜了幾個,但說書的都搖頭,衆人的興志一下子被吊得老高,下面不斷的有人高叫着:“你就別賣棺子了,快說吧。” 沁娘饒有興味的尋了張靠窗的小桌坐下,小二連忙跑上來問:“這位夫人,要喝點什麼?” 沁娘見小二是新來的,也不認得她,卻也沒挑破身份,只隨意點了一壺花果茶,讓上了幾盤點心,上三個杯子便將人給打發了。 “出門在外,不必講究那些虛禮,你們倆也坐下吧,不然一會兒該引起別人注意了。”沁娘指了指她對面的坐位道。 秋桃跟秋雪對視了一眼,從善如流的在沁娘面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小二很快就給她們幾個人上了茶水和瓜果點心,並非常熱情又嘴甜的招呼她們慢用,有事叫他。 “小姐,那上面講的故事,跟如今的朝局有些相似,但聽着卻像是開朝那會兒的事情。”秋桃扭頭朝着說書的那邊看了一眼,道。 她雖說讀書不多,可開國的高祖皇帝當年平定內亂,蕩清外敵的事蹟她還是聽過一些的。 楊家世家官勳,對於這些突出的事蹟偶爾也會談及一二,沁娘就算是個姑娘家,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等普通官宦人家的姑娘。 事實上,她涉獵極廣,作爲陪着她從小一道長大的秋桃,自然也是有些耳聞的。 “這可不就是借古諷今麼?”沁娘扯了扯脣角,捏起一粒瓜子嗑了起來,“陵王可不就是已經逃往西蜀了麼?而且,如今正在前線跟三殿下打呢!” 秋桃一聽,瞬間就瞭然了。 秋雪不太懂這些,眼前有好喫的,她也不多話,抱着那些點心便喫起來,耳朵時不時的往說書的那邊聽一段,頗覺得有味道。 若是每日都能跟着沁娘像這般清閒的聽聽說書,喝喝茶就好了,她可不想找個臭男人來伺候,嫁人什麼的,還是留給別人吧。 “他說南王至死都給高祖留了個隱患,究竟是何隱患?”秋桃好奇的看着沁娘問。 關於這段歷史典故,她一個丫鬟可不可能知道那麼清楚,所以,這會兒見說書得說得起勁,臺下的茶客也聽得有趣,便忍不住好奇的問了起來。 “高祖到死都沒想明白南王所說的那個祕密到底是什麼,直到後來秦王世子逼宮奪位,才爆出一個驚人的祕密,那就是那秦王世子原本就不是什麼秦王的兒子,而是南王的遺腹子。”對於這段典故,知道的人並不多,因爲,後來秦王世子逼宮奪位雖然成功了,但也沒能在皇位上坐幾天皇帝,就被人給趕下臺了。 拔亂反正之下,秦王世子逼宮成功這段歷史就沒被寫到正史裏邊,畢竟這是皇室的一段極不光彩的事情,皇家也不承認自己被人奪了位。 這段歷史多半出現在野史裏面,所以知道的人甚少。 如今被這說書的說出來,所有人的興志都被提了起來,大家甚至不知道他是在說一段自己編造的故事,還是在暗指如今的陵王投敵造反的事情。 但其中也不乏一些聰明人,一聽就聽說些門道來了。 南王死前還留了遺腹子,多年後捲土逼宮奪位,這說書的是想暗指,陵王莫不是也留了這麼一手? 若不然,他幹嘛說得那般意味深長? “這說書的倒是有點意思,也不知道東家上哪把這麼號人物給挖出來的,我以前在京城都沒見過。”沁娘喝着茶,饒有興志的聽着臺上那個花白鬍子的老頭說着。 “小姐,奴婢瞧着這生意極好,比那陳家班還要客滿。”秋雪不懂那些個歷史典故,她也不要求自己懂了,這會兒有喫有喝的,還有故事可以聽,她就聽個熱鬧,瞧個熱鬧。 “奴婢瞧着近日這些做生意的人都學了一招,那就是都請了些說書的或者唱小曲的,專門給那些客人說一些京中貴族圈裏的黑幕或者陰私,引得這些想聽八卦的都紛紛往那些地方扎,我們茶樓還只是說一些正在發生的,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別的地方就不一樣了,什麼都敢說。” 秋桃想起那個陳家班,可不就是什麼都敢往外唱麼? 偏偏他們唱歸唱,又沒指名道姓,而且許多故事還特意改了一些地方,讓人挑不出錯處,還真是不好去找他們的麻煩。 “這些人若是不這般推陳出新,又怎麼能有生意呢?”沁娘想,這京中有的是閒人,大家湊在一起,哪個不喜歡聽熱鬧的? 這時,大廳裏一個茶客突然出聲打斷了說書的老頭子:“你這說書的沒意思,我來給大家說一段吧。” 那說書的愣了一下,還等他同意,那人便已經大步朝着他站的地方走了過來,而且強勢的將他給擠到一邊去了。 說書先生雖然不太高興,但這裏是茶樓,當初沁娘定下的規矩也沒說不讓有故事的人自動上去說,於是,他只好找了個地方坐下,讓小二也給他上了一壺茶。 “話說二十多年前,有一小門戶的官家小姐攀上了一門好親事,可是……” 那白麪細眉的男子上了臺以後,便扯開嗓子說了起來。 只是,他越往下說,沁娘就越覺得他在意有所指,當即臉色便沉了下來:“秋雪,你去把東家叫過來。” 秋雪應了一聲,便離了桌。 那上面的男人還在津津有味的說着:“本來就是一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但那個高門戶的人家並未嫌棄女方出身低微,兩個商定了婚事,那男女雙方也生了情愫,可就在兩個人情意正濃的時候,宮廷政變了……” 在坐的人裏頭,有不少上了些年紀的,一開始大家沒聽說味兒來,可後來越聽就越覺得那上面那人隱隱的在說單家與陸家當初聯過姻? 而且,單家的長子還與陸家的次女訂過親? 天哪,這個內幕簡直是太大了,這要是沒人說,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呢! 照着他的說法,單家與陸家定了親,那陸家小姐還珠胎暗結了,那如今的楊家長子豈不是…… 所有人臉上都變得興味盎然起來。 沒有人不喜歡聽八卦,尤其是那些高門大戶之間的八卦。 “小姐,再由他胡說八道下去,怕是明日滿京城都要在傳大公子不是楊府所出了。”秋桃壓着嗓門低聲說道,心裏隱隱的焦急。 她若是像秋雪一般有那麼好的身手,這個時候都要衝上去把人給揪下來揍一頓了。 “你去京兆府尹報官,就說這裏有人借說書的名義造謠是非。”沁娘捏緊了手中的杯茶,眸色一沉,看向那個說得正起勁的男人隱隱的泛着寒光。 這裏是她的茶樓,居然有人敢跑到她的地盤來造謠,看來早上在謝氏金鋪她還算是客氣了些。 秋桃應了一聲,小跑着下了樓,直奔京兆尹府。 秋雪很快就回來了,跟在她身後的,就是當初沁孃親點着讓他打理茶樓的那個東家。 東家顯然很驚訝沁娘居然來了,連忙上前拱手作揖道:“不知少夫人駕到,有失遠迎。” 沁娘揮了揮手:“虛禮就免了吧,那個人是誰?” 她指了指在臺上說得唾沫四濺的男人問。 東家往那看了一眼,雙目微瞠,道:“那不是李家那個內侄麼?” 沁娘詫異的看向東家,問:“你說的李家,可是京兆尹李牧?” 東家點頭道:“這京城除了他之外,姓李的也沒哪個官位高了,這位就是李夫人的侄子,三十好幾的人了,整日遊手好閒的,平日裏來這裏喝喝茶聽聽說書也就算了,他今日怎麼上臺說起故事來了?” 東家剛纔一直在內堂忙賬務,顯然也不知道李夫人那個侄子在說些什麼,但是,迎着沁娘不太好的臉色,他豎着耳朵仔細的聽了一會兒,很快便聽出些門道來了。 單安回京的事情雖說沒有特意張揚,可他們這茶樓背靠着各大豪門貴府,京機要構,消息自然比普通人要靈通得多,而單安前後去了兩次楊府的事情,他們自然也知道。 顯然,上面那個不怕死的,可不就是在暗指楊夫人與單安曾經有過不光彩的一段嗎? 東家越聽越心驚,平日裏那廝也沒那般鬧騰,要上臺去說故事,怎麼今日少夫人一來,他就跑上去當着人家正主的面說人家家裏的陰私了呢? “要不要小人去把他給拖下來?”東家小心的看着沁孃的臉色問。 沁娘扯了扯脣角:“不用,再等等。” 東家一臉懵,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