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瘋子
邱石村是遠近聞名的貧困村，可是這麼個貧困的村子裏也有個奇特的存在，五年前，一行神祕的有錢人在距離邱石村不遠處的山溝子裏建了座新房子。
雖然村長嚴禁村人靠近，可還是有不少消息傳來，什麼兩層小洋樓，有專門人看守，裏面不知道藏着什麼寶貝的消息不絕於耳。
傅瑜也悄悄去看過幾回，都被遠遠的趕開了。
眼前的偷饅頭賊就是小洋樓中被嚴密看守的存在。
不過，那是兩年前了，一開始小洋樓的確守衛的密不透風，也時不時會有人開車趕來。
可是三年過去，不知道什麼原因，漸漸的看守的人只有一箇中年女人了，中年女人也不怎麼上心，總是溜到村子裏打麻將，眼前的人也從那個時候起會離開洋樓，外出覓食。
曾經，傅瑜上山採蘑菇時就遇見這人一次，那次一個兇猛的山豬襲來，是這個人一拳就打跑了山豬，只是沒等傅瑜感謝，他就搶了傅瑜的蘑菇，狼吞虎嚥起來。
傅瑜顧不上生氣，將藏在懷中的菜糰子給了他。
兩人此後也算有了點交情，偶然上山遇見，傅瑜也會友情提供一些食物，這人則會不知道從哪裏尋一些乾柴給她。
記憶中，上輩子她陷在夜總會後，偶然聽傅如心與同村的女人閒聊，提到這人，說是不小心滾下山崖摔死了，時間就在此時的兩年後。
那時的她自顧不暇，只是心中難受了一番。
如今再次相見，感覺又不一樣了。
村裏的人都說這人是瘋子，傅瑜也看見他幾次抱着頭滿地打滾的樣子，那時候的他的確瘋的嚇人，誰也不理會，滿目猩紅，頭上更是青筋盡顯，不像是神智錯亂，倒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這人連個名字也沒有，村裏人只是“瘋子”“瘋子”的叫着，那個看守他的女人談到他總是帶着微妙的笑意。
這人倒是比她可憐多了，最起碼她有喫有穿，頂多做些苦力，而這人……看着他凍的有些皸裂的雙手，傅瑜心裏複雜。
下了這麼久的雪，他有沒有東西喫，有沒有地方住。
瘋子見傅瑜攔着他也不再動，似乎認出了這個經常投喂他的人。
“你跟我過來。”傅瑜扯着瘋子的袖子，將他拉到了裏屋。
早已經入冬這麼久了，瘋子還穿着單薄的襯衣，大概是喫飽了，瘋子也不鬧，乖乖任傅瑜做這做那。
傅瑜給瘋子剪了頭髮，指使他自己換上了父親的冬衣，穿上了厚厚的冬鞋，大小倒是正巧合適。
瘋子整個人變了個樣子，只是臉還是髒兮兮的，只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閃着光。
待洗了臉，瘋子英俊的臉龐展現在眼前，傅瑜之前就見過自然不會驚訝，只是心中還是驚歎，她前世雖然落魄，各式各樣的人也見了不少，卻沒有一個比得上眼前的人。
更何況，眼前的人長年喫不飽穿不暖還能維持這樣的風采，要是好生照料一番，想必會更加出色。
傅瑜這裏並沒有浴缸，再說一個男人，傅瑜也不好意思給瘋子洗澡，也只能忍耐一下，有機會將瘋子帶到縣城裏的澡堂，好好清洗一番。
一番折騰下去已經是晚上了，傅瑜做了清粥小菜，瘋子雖然之前吃了五個饅頭，等到傅瑜端上飯菜，又喝了整整三碗稀飯，吃了五個饅頭。
一般人還真的養不起，傅瑜這樣想。
不過瘋子倒是很喜歡饅頭的樣子，就算喫飽了，也會盯着白白胖胖的饅頭看，眼珠子一直跟着傅瑜端着饅頭的盤子回了廚房，才收回了目光。
近些年，陸陸續續有人外出打工，或者到縣城裏租房謀生，村子裏的人越來越少。比如傅瑜家這邊，前後左右都已經空了，於是瘋子待在傅瑜家裏暫時沒人發現。
喫飽喝足，瘋子也許感受到了傅瑜的善意，窩在她家燒的暖和的炕上呼呼大睡起來，睡着時的瘋子安安靜靜的，又長又黑的睫毛忽閃忽閃的，散發着單純無辜。
重活一世，傅瑜本來打算省喫儉用，在學校附近找個做工的地方先把書讀了，如今有了天賜的金手指，傅瑜對未來的生活有了的更大的底氣。畢竟，從此以後喫飽是沒什麼問題了。
傅瑜家共有三間房，小的時候傅瑜和養父住在一個房子裏，另外兩間一間當廚房，另一間當雜物房。
等到傅瑜漸漸長大，養父便讓傅瑜住着原本的房間，自己收拾了雜物房住了進去，廚房一併承擔起雜物房的工作。
如今瘋子佔了自己的屋子，傅瑜想到養父生前的房間，看着所剩無多的煤炭，躺在了炕的另一頭，用兩個高高的枕頭將自己和瘋子隔開，安心睡了起來。
最險惡的人心已經見過，還怕一個單純的瘋子！
第二天醒來，瘋子已經沒了蹤跡。傅瑜沒管他，看着廚房裏少了的五個饅頭，對他也沒什麼擔心的了。
兩天過去，雪已經化了大半，村裏的人家也開始活動起來。
如今已經是年底，各家各戶都在準備年貨，傅瑜上輩子自然過了個最寒酸的年，這輩子卻再也不想這樣了。
養父在世時，雖然家裏因爲養父的病已經一貧如洗，可每到過年的時候，養父還是會想辦法弄來一些錢，給傅瑜買魚買肉，再買一套新衣服，讓傅瑜過一個好年。
想到養父，傅瑜心中酸澀異常，養父是世界上唯一對她好的人，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養父都在用擔憂的目光看着她，她知道，養父不放心就這樣丟下她一個人。
爸，你放心，這輩子我一定會過得好。
傅瑜心中默默道。
“小瑜，小瑜！”
一道柔和的聲音傳來，打斷了傅瑜的沉思，卻瞬時間讓傅瑜冷下了臉。
她永遠都是這麼溫柔的聲音，村子裏所有的年輕男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傅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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