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節 十四

作者:洛小陽
第131章我的名字

  我被他這一瞪,嚇得直接貼在樓梯間的牆上,就這樣看着他們從我眼前經過。而老二的那雙眼,似乎一直在盯着我看,即便是擡着他的擔架已經走遠了,他的眼睛還是斜斜的往上看着我。

  老大他們也發現了我,叫我跟着一起去看看。按照道理來說,學校裏面死了人,學校方面是不可能允許學生跟着去的,免得這件事傳開。但是這次的事情發生的實在是有些詭異,學校已經把我們的寢室給封了,並且要我們一起跟着去急診室,說是有話要問我們。

  我也是在路上的時候才知道,老二死了,據說是跪在陽臺上死的。這是老大告訴我的。他說老二死之前沒有任何徵兆,而且還他們還約好了一起去網吧通宵開黑的。然後途中老二說要回來取個東西,就一直沒有回去。老大他們打電話也沒人接,就回來看一下,然後就看見老二跪在陽臺上,雙手合十立在胸前,頭低垂着,下巴抵着合十的指尖上,看上去,很像是贖罪!

  老大還說,在我們寢室的地板上,還用紅色的毛筆畫了很多的奇怪的圖案,他們看不懂那些圖案到底畫的是什麼,但是知道看上去的第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很不舒服。他們當時沒來得及多看,就立刻打了120,還給班導打了電話。

  等到他們趕到這裏的時候,大家都知道,老二其實已經死透了。現在送去醫院,不過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能出現所謂的奇蹟罷了。下了樓之後,老二和一些學校領導直接坐上救護車走了,留下班導和我們三個,往醫院走去。

  往前走了一陣之後,老大突然低着聲音對我說,你知道爲什麼要我們跟着一起醫院不?

  我搖搖頭說,不是你說這件事很詭異嗎?所以才叫我們一起去醫院。

  老大說,那你知不知道到底哪裏詭異了?

  我還是搖頭。

  老大看了一下走在前面的班導,見班導沒有注意我們,這才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打開一張圖片給我看。

  我從圖片上面,看見在寢室的地板上,果然畫着許多奇形怪狀的圖案。我一開始以爲是陳先生張牧他們畫的那種圖案,但卻不是。這些圖案之間沒有絲毫的關聯,而且形狀似乎也很不規整,就好像是一個小朋友剛剛學會了用毛筆畫畫,把正方形化成了圓圈,把圓圈化成了正方形一樣,歪七八扭的,很是看不懂。

  但是這都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在圖案的正中間,還有三個字。這三個字的顏色很明顯與周圍那些圖案的顏色不一樣。雖然都是紅色,但是那三個字的顏色更加的刺眼和粘稠。這種顏色在我扶張牧從太平間出來的時候就見過,這是血的顏色!而這三個字,寫的正是我的名字——洛小陽!

  我突然間想到,會不會就是因爲這個圖案和名字,所以老二纔會找到我,要帶我去地下。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否則他爲什麼沒有去找老大,也沒有找老四呢?

  可是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我進去寢室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地上的圖案和跪在陽臺上的老二呢?按理來說,前後的時間相隔不久,我應該在寢室碰上老大和老四他們。但爲什麼我進去的時候沒有看見他們,他們也沒有看見我?

  還沒等我想明白,老大就打斷了我的思考,他說,學校方面在懷疑你,這纔是要我們一起跟着去醫院的原因。

  老大的話一下子讓我驚醒過來,我之前只想着我是受害者,還被鬼引路了,但是卻沒有考慮到,我的名字出現在現場,這意味着什麼。而且畫那些圖案的顏料和寫我名字的「顏料」完全不是一個東西,很可能讓人猜想圖案和名字是兩個不同的人畫的。那麼按照這個邏輯,畫圖案的應該是我,而寫我名字的,應該就是老二。這麼一來,我幾乎就已經確定是犯罪嫌疑人了。

  我原本還想着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是我很快想到,這件事情本身就是由我引起的啊!如果不是我的遺照,我的鞋子,怎麼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老二之所以會寫出我的名字,很可能就是他真的看到了「我」!雖然這個「我」不是我,可是別人又怎麼能分辨的出來?

  於是我趕緊把這張照片轉發到我手機上,然後我轉發給張哈子。很快,張哈子就給我回了信息,內容很簡單,只有短短三個字:快回來!

  沒多久我們就走到了急診科,我和班導打了個招呼,說是樓上有朋友在住院,我上去看望他一下。班導想了想,雖然同意了,但是卻跟着我一起上樓了。名義上是說要保證我的安全,其實我知道,這是在監視我。對於班導的做法,我無可厚非。如果我處在她那個位置,我想我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做法。

  我還是沒有選擇坐電梯,對此班導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和我一起上樓。她今天穿的是高跟鞋,鞋跟踩在樓梯上的聲音,讓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當初的趙佳棠。我趕緊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給甩掉,並且告訴自己,趙佳棠已經被張牧滅掉了,她已經成爲一個歷史了。

  走到三樓以後,班導突然把我叫住,她問我,馮偉業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果然,班導還是懷疑我了。

  我原本有很多證據來證明不是我乾的,但是我到最後還是隻說了最簡單的兩個字,不是!

  問完之後,班導就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了。直到快走廊快走完一半的時候,她才又問出一個讓我很難回答的問題,她問,今天白天你並沒有來上課,對不對?

  她說話的時候停下腳步,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也只好停下腳步來看着她。走廊的燈光雖然很暗,但還是能看得見她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些不對勁,好像是——驚慌。對,就是驚慌!

  班導其實並沒有大我多少,是我們學校畢業的研究生,而且還是我們系畢業的,可以說是我的師姐,畢業後,她就直接成了我們學校的老師,因爲我之前的那個班導休產假,所以暫時讓她暫代一下。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會嚇到她也是理所當然。

  可是,她接下來的話卻讓我變得驚慌失措起來。

  她講,我知道白天我看到的那個人不是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我多希望那個人就是你!

  如果是在平時,我肯定會認爲這是在表白。但是我知道,事情絕對不會那麼簡單。

  果然,她說,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那個人了,我之前一直以爲是我的幻覺,但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並不是幻覺。還記得我之前給你打了那麼多電話麼?在那之前,我就在學校裏看到了另外一個你,我以爲是你在故意跟蹤我,所以我才急着要你回來。我也知道今天白天那個人不是你,因爲他從上課到下課,就筆直的坐在那裏,一直沒動過。還有他的那雙眼睛,不管我走到哪裏,他都直勾勾的在盯着我看。而且,我走下講臺特地靠近了去看他,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我看到他的頭,竟然是一張遺照!最重要的是,下課後我問過其他人,他們都說沒有看見過你!所以你知不知道,我多希望我看見的那個人就是你!

  她說到這裏的時候,身體已經止不住的在顫抖了,莫說是她一個女人,就是我也被說的嚇到了。

  難怪我之前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一口咬定那人就是我,她這是爲自己尋求心理安慰。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另一個「我」會找上班導,又爲什麼會害死老二馮偉業。

  等我和班導走到張哈子病房前的時候,我們兩個幾乎同時止住了呼吸。

  因爲我們都清晰的看見,在張哈子的病房門口,整齊的疊放着一套衣服,和一雙鞋。

  第132章人靠衣裝

  我心繫張哈子的安全,撿起衣服就走進病房,看他正在玩手機,我才放下心來。我把衣服扔在牀上,就把張哈子介紹給班導。我發現,我在介紹的時候,張哈子一直神情嚴肅的眯着眼睛在盯着班導看。張哈子這副表情我以前見過,他在進村之前也是這副表情。

  我介紹完後,班導衝着張哈子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然後她說樓下得有人看着,就匆匆告辭了,臨走的時候,讓我保持手機暢通,以便隨時聯繫。

  班導走後,張哈子還盯着門口的位置看,我問張哈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張哈子點點頭,皺着眉頭問我,你講她是你們學校滴老師?爲麼子我之前沒見過她?

  我講,她是你退學之後纔來的。

  張哈子聽完之後,沉思了一陣,然後突然對我講,我有些後悔退學老。

  我心裏一驚,心想班導難道和張哈子來學校的目的有關?於是我急忙問,是不是班導有問題?

  張哈子講,不只是有問題,而是有大問題!難道你沒發現,她身上有一種味道?

  我問,有什麼味道?

  張哈子嘆息一聲,把手機放在牀邊,斜靠在牀上,望着天花板,這才幽幽的講,女人味!

  聽到這個答案後,我沒有說話,而是深吸一口氣,然後走到牀邊,拿起牀上的鞋子,二話不說就朝着張哈子砸過去。

  張哈子似乎是早有準備,笑哈哈的就躲了過去。

  我講,你能不能正經點?我寢室有人死了,而且還在地面上發現了我的名字,現在學校都懷疑是人是我殺的!你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張哈子講,錯老,這件事我真滴沒有和你開玩笑。我問你,她結婚了沒有?

  我講,沒有。

  男朋友呢?張哈子又問。

  我說也沒有。

  張哈子講,那麼問題來老,一個女人,沒得男人滋潤,渾身上下卻帶到啷個濃厚滴女人味,你講,這正常不?

  張哈子把話講得很露骨,我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我問,這是爲什麼?

  張哈子講,女人屬陰,陰氣越重,女人味越重。嘿嘿,她身上陰氣這麼重,離死也不遠老。

  我急忙問,那該怎麼辦?

  他講,有兩種辦法,一種治標,一種治本。治標滴話,找個男人就行了,不過那個男滴估計要被榨乾,到時候兩個人一起死;治本滴話,把跟到她滴那個陰人幹掉就行老。

  班導之前也講過有人跟蹤她,而且那個人,就是我!

  我把班導之前給我講的話給張哈子講了一遍,張哈子聽完之後眉頭緊皺着,他講,你這種情況我也沒遇到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老。對老,你這張照片是在寢室拍滴?

  我點點頭,然後把事情的經過大致給張哈子說了一下。

  張哈子講,那你今晚要小心老,他肯定會來找你滴。

  我講,你莫黑我,我膽子小。

  沒想到張哈子卻是嘿嘿一笑,講,你看我像黑你滴不?再講老,你膽子哈小?我就沒看到過比你膽子哈大滴人老。要是一般人,早就被這些事情黑死老,你倒好,越黑越滋潤。今天晚上莫到老子這裏睡,老子招惹不起那個傢伙。

  我問,他有這麼厲害,連你都怕?

  「嗖」的一聲,張哈子把握剛剛扔過去砸他的鞋子又扔回來砸我,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講,放你娘滴屁!老子會怕他?老子現在是韜光養晦,不和他一般見識罷老。不過你要小心點兒,你被他「引路下陰」過,在他掉氣滴時候,他看到滴最後一個人又是你,他這是要跟你不死不休。

  張哈子講的「引路下陰」應該就是我爺爺以前給我講過的鬼引路,這一點我可以理解,但是他講馮偉業掉氣時候看到了我,這句話我就不明白了。我問,我看到馮偉業的時候,是他從寢室擡下來的時候。他死的時候,我都沒在他身邊,他最後一眼看到的怎麼可能是我?

  張哈子聽完,一臉鄙視的對我講,哪個講他是在寢室裏死滴?他是看到你之後才掉滴氣。

  張哈子的話讓我想到了在樓梯口的時候,馮偉業一隻手從蓋着的白布裏面掉出來,順帶着把蓋在頭上的白布扯掉,偏過頭來瞪大着眼睛看着我的那一幕,難道他是那個時候才掉的氣?

  我講,不可能吧?醫生護士他們明明在寢室的時候就已經確認過了,難道掉不掉氣,他們都分不出來?

  張哈子講,嘿,要是他們分得出來,哈要我們這些匠人搞麼子?你曉不曉得你寢室地上畫滴那些東西是麼子?

  我講,我啷個曉得?

  張哈子講,這種手法你見過,而且哈親身體驗過。

  我認真地回想了一下,我十分確定我之前沒有看到過這些怪異的圖案。

  這時候,張哈子講,你爺爺之前就用過,我想,陳恩義那個蠢貨,肯定給你講過,想起來沒得?——對,就是你想滴那個,「煉活屍」!

  我剛張嘴想說,就被張哈子提前講了出來。在我的印象中,能夠騙過醫生護士的,就只有煉活屍這一個方法了。但是,馮偉業什麼時候會煉活屍的?

  張哈子講,你個白癡,他不是你爺爺那種狂人,對自己都啷個狠。他是被人煉老活屍滴。

  被人?被誰?另一個我麼?

  我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我講,你之前不是講過邁,匠術要魂魄和身體一起才能用,如果是另外一個我,它沒得身體,啷個可能用得出來這個煉活屍?

  張哈子講,這就是爲麼子你滴衣服和孩子不見老滴原因。

  我問,啷個講?

  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這個你都想不通?我現在算是曉得老,爲麼子你爺爺沒教你半點匠術,我估計他是怕如果教你,會被你慪死。你先後去過我店子看到過我扎滴紙人,又看到過我請先人轉身,所以講,要給魂魄找個身體,真滴不是麼子難事。篾條扎紙可以,你滴衣服孩子更加可以。而且,你滴衣服和孩子還沾着你滴人氣,用起來肯定更加合適。加上「人靠衣裝」,講滴就是「人」要靠衣服來「裝」着,所以,相比之下,衣服比紙人更適合做身體。只不過和紙人比起來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沒得腦殼!但是不管是哪種,終究哈是因爲沒有身體裏滴人氣,所以用出來滴匠術,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聽完之後,我似乎明白了,爲什麼它會穿着我的衣服去教室聽課,一是爲了跟蹤班導,另外一個則是爲了沾沾人氣,好用來施展匠術。

  我又問,既然這樣,那他爲麼子又要把衣服送回來?他一直穿着不是更好?

  張哈子聽到這話,直接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個哈挫挫,哈記得到進村之前遇到那個喫人腦殼人滴時候,我給你講過滴,每個魂魄和身體都是配套滴,如果不配套,身體會腐爛,魂魄也會受損。

  我問,那爲麼子你們扎匠滴紙人不會對魂魄有損害?

  他講,這就是我們扎匠特有滴手法老。而且,用篾條扎紙來當身體,只要不遇水火,「活」個幾十年肯定是沒得問題滴。

  我到現在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用扎紙來做身體了,除了它們取材簡單,製作方便,居然還是考慮到了一個保質期的問題。而且,除了扎匠的紙人,其他任何東西來作爲身體,都應該是會受到損害的。就算是我的衣服也不行。

  我又問,它爲麼子要把馮偉業煉成活屍?

  張哈子講,蠢!你沒看到地上寫着你名字,掉氣前又看了你最後一眼?這是要把你印到他腦殼裏面去,不弄死你不會罷休滴意思!

  第133章五心朝天

  我也是後來經張哈子解釋,我才知道,身後留名,和死前一眼,不管是哪一件,對一個人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更何況我一次性還佔了兩樣,按照張哈子的話來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不死,哈有哪個死?我替你死邁?滾滾滾,趕緊滾,莫把那個活屍招過來老。

  我就這樣被張哈子趕了出來,出門之前,張哈子沒對我說什麼有關化解活屍的辦法,他其實一開始是想說的,但是後來還是放棄了,理由是,我太蠢,學不會。所以他最後只對我說了一句話,晚上莫單獨一個人,你就是拉屎,也要找個人和你一起去。

  我當時嘴賤的問了一句,那我蹲坑的時候,怎麼辦,要讓另一個人也進來不?

  我再次看到了張哈子眼神中那種毫不掩飾的鄙視感,然後他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很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之後我看他翻了個身,使勁兒的在牀上蠕動了一番,然後拿着屁股對着我,期間,還不忘回頭看我一眼,確定調整好姿勢之後,對我放了一個響屁。

  對於這種幼稚又愚蠢的行爲,我實在是看不下去,轉身就走了,順便還把門給他關上——薰死他丫的!

  剛走到急診室的大廳,就看見一箇中年男人在訓斥班導,大致意思就是爲什麼讓我單獨行動,沒有找專人看着。在中年男人背後,還站着兩位穿着制服的警察,看來是學校已經報警了。

  那個中年男人應該是學校方面的某個領導,班導在那個男人面前低着頭,沒有說話。我急忙走過去,對班導說,我上廁所回來了。

  我看見那個中年人的臉色頓時尷尬了,但並沒有要給班導道歉的打算。隨後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問我,你就是洛小陽?(我點點頭)學校出於對你們安全的考慮,警察有一些話要問你,你配合一下。

  我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錄口供了。

  「審訊室」被設置在醫生辦公室,進去之後門就被反鎖了,不讓其他人進來,算是對我的一種隱私保護。接下來的東西很枯燥,就是一問一答,這裏就不詳細說了。反正我沒說實話,我只說我什麼都不知道,剛上樓就碰見他們下來了。警察也沒辦法,不能就這樣把我扣局子裏去。

  審訊完了之後,我被通知不能回原來的寢室住了,說是爲了保護現場。我被安排到了教學樓的一間教師休息室,老大他們繼續住院來的宿舍樓,只不過不是住八樓,而是住在四樓,419寢室。

  我反正無所謂,住哪裏都一樣。只不過這樣一來,我晚上就是單獨一個人了。我向那個中年人提出申請,能不能給我找個人多的地方,晚上我不能一個人住。

  那人聽完我的話後警惕的問我,爲什麼不能一個人住?

  我說,反正就是不能一個人住。

  沒想到那人直接指着我的鼻子講,實話告訴你,就是懷疑你,才讓你今天晚上一個人住。你講你不能一個人住,難不成又想殺人?

  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想我再多說什麼都沒用了,只會適得其反。

  臨走的時候,我突然接到張哈子的電話,他讓我上去一趟,我和班導打了個招呼,就上去了。進門之後,我嚇了一跳,我看見另一張牀上,躺着一個穿着我衣服鞋子的紙人,身高大小几乎一模一樣。

  張哈子指着紙人講,你把這個紙人帶回去放到你牀上,路上莫讓人看到。之後你到牀鋪下面躲到起,手心腳心都莫捱到地面,這個辦得到不?

  我想了想,講,不就是四腳朝天麼?辦得到。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不是四腳朝天,是「五心朝天」。四腳朝天那是王八!

  五心朝天我知道,以前看中國典籍的時候瞭解過,所謂五心就是兩手兩腳心,還有頭頂心,加起來一共就是五心。書上記載,五心朝天是道教打坐時候用的姿勢,據說可以助人入定和思維通暢。

  之後,張哈子又吩咐我,睡之前,在門後面用紅線穿一枚銅錢,吊在門框上,長度大概能碰到頭就可以老。然後在牀頭的位置擺一個瓷碗,碗裏面裝一些水,水不要放滿,三分之一就差不多老。剩下滴事情,就看你人品老。不過我估計就你這人品,我明天就要替你收屍。但是你可以放心,要是你死老,我親自給你扎幾個紙人,看在老熟人滴面兒上,給你打個對摺,怎麼樣,厚道不?

  我懶得和他貧嘴,用牀單把紙人一裹,就下樓去了。

  到了樓下之後,班導和老大他們都問我抱得什麼東西,我講是保命的東西,現在不能看。班導沒有再堅持,就領着我們走了。我是班導親自送過去,那間休息室就是她的。送完我之後她還要回急診室繼續等搶救結束的消息。我並沒有告訴她,其實馮偉業已經死了,不可能搶救過來了,我想,她能多擁有希望一秒,也就多賺了一秒。

  一路上,我們兩個都沒講話,氣氛很是沉寂。其實我們都心知肚明,兇手不是我,但是卻又沒辦法證明。

  快走到教學樓的時候,她突然開口問我,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麼?

  我沒想到她居然會問我這樣的問題,這讓我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只好不確定的講,沒有——吧?

  她又問,你肯定見過,對不對?

  我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種問題你叫我怎麼回答?我到底是說見過還是沒見過?於是這之後又是一陣沉默,直到班導把我送到地方之後,她纔對我講,晚上有事打電話。

  講完之後,她轉身就走了。

  進門之後,我打量了一下休息室,其實和寢室的佈局差不多,廁所在陽臺位置,就連屋子的大小都差不多,只不過這裏只有兩張牀(和寢室一樣,上面是牀,下面是書桌),空間比寢室顯得要大。右邊的那張牀上面被子牀褥什麼的都有,應該是班導的牀。左邊的那張牀是空着的,只有一張牀板,空蕩蕩的。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這張牀。於是開始按照張哈子的吩咐把紙人放在牀上,並且開始着手佈置銅錢和瓷碗的事情。

  東西很簡單,沒什麼難度,很快就弄完了。接下來就是擺這個五心朝天了。以前在書上看到過這個姿勢,但是沒練過,也不知道對不對。好在班導的房間裏還有一面落地鏡子,就在進門的右手邊,也就是班導的牀前。我坐在鏡子前練習了幾次,確定手腳都沒有着地後,這才滿意的躲進牀下的書桌裏去。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房間裏的燈我沒敢關,可是十一點之後,燈居然自動熄了。這個時候我纔想起來,教學樓是晚上十一點斷電的。我心裏暗罵學校摳門的同時,也在後悔爲什麼當時沒有提一盞馬燈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整棟樓都開始安靜下來,我的腿也開始發麻了,這個姿勢並不是那麼好坐的。而且,我已經感覺到我的膀胱在隱隱發痛了,是尿憋的。我想,上個廁所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於是我用手掰開兩隻腳,打開手機的閃光燈,顧不上腿麻,扶着書桌趕緊去了一趟廁所。

  回來的時候,剛進屋子,我就被鏡子裏的我嚇了一跳,難怪老一輩都說,牀位不能對着鏡子——你想,你要是一起來,就看見你對面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傢伙,你說你還不害怕。

  就在這時,我聽見房門響了一聲,是有人推門的聲音。我趕緊跑到牀下五心朝天,並把手機閃關燈關掉。

  第134章鬼敲門

  我聽見門外那個明鎖被「啪」的一聲被打開了,然後聽到門把手轉動的聲音,但是那個聲音轉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我知道,應該是被反鎖給鎖上了。

  「篤篤篤」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嚇得躲在書桌底下一動不動,就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篤篤篤」,叩門的聲音還在不斷響起,就好像是每一聲都是在我耳邊叩的一樣,每叩一下,我都感覺我的心臟好像要劇烈的顫動一下,我覺得只要他再叩下去,我的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叩的越來越快,越快越急躁,好像是在擔心着什麼事情發生,力道也越來越到,房門一開始的「篤篤篤」聲音,已經慢慢的變成了「啪啪啪」聲音,他不再是用叩了,而是用手掌在拍門。越拍聲音越大,我看見整個房門都開始抖動起來。心裏默默的乞求着這房門的質量一定要過關,一定要過關!

  一陣敲門聲之後,我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老三,我知道你在裏面,快給我開門,我是老大,老二要追過來了。」

  這是老大的聲音,我剛要站起身來,就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所謂的夜半鬼敲門!他會模仿你熟悉人的聲音,然後騙你開門,開門之後,就會……

  不行,外面的那個一定不是老大!

  「老三,你害死了老二,難道又想害死我嗎?他現在就在樓梯口,你快點開門,讓我進來躲一躲啊!」

  我本來想要反駁他說,老二不是我害死的。但是我知道,遭遇鬼敲門的時候,是一定不能回答他的任何話!否則門神會以爲那是你認識的人,就會放他進來。(在農村,幾乎家家戶戶都會貼門神,也就是古時候的秦瓊和尉遲恭。有門神鎮宅,即便是遭遇鬼敲門,只要不應它,不主動開門,哪怕是門板被敲的震天響,它都是進不來的。)

  「老三,他已經在我身後了,啊!老三,老三救命!」

  我用牙齒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皮子,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就應了他的話。他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我感覺我的心臟都快要承受不了這樣的負荷了。我很想大喊一聲不要敲了,但是我不敢,我只能一直忍受着,我的頭越來越痛,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

  就這樣,敲門的聲音大概持續了有半個小時,具體時間我記不清楚了,因爲我覺得我的頭都快要被敲炸了一樣,頭痛的要命。就在我快要暈死過去的時候,敲門的聲音竟然停止了!

  之後我聽見一個腳步聲漸漸的走遠了,那腳步聲,一腳深一腳淺,是個瘸了腿的人。最後那個聲音慢慢的、慢慢的,就那樣消失不見了。

  這就走了?說好的不死不休呢?

  我疑惑的豎起耳朵聽了聽,外面確實很安靜,以至於安靜的都有些異常。我在原地又坐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確定外面沒有聲音了,我才試着慢慢的站起來,然後悄悄的走到房門後面,透過貓眼往外面看出去,想要確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

  我趴在門後,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藉着路燈幽幽暗暗的燈光,只看到了空蕩蕩的走廊,其它什麼也沒有。就在我確定沒人了的時候,一個腦袋突然從門下面躥上來,並且眼睛死死的貼在門板上,通過貓眼看進來。我聽見他講:「老三,我看見你啦,哈哈,我看見你啦!別怕,我這就帶你去找他們。你等我,我馬上進來,哈哈,我馬上進來找你。」

  我被他躥上來的這一下嚇退了好幾步,他說話的時候,我就看見他用腦袋使勁兒的撞門,「咚咚咚」的聲音不斷地響起,就好像是擂鼓一樣。他邊撞邊喊:「老三,嘿嘿,門要開啦,嘿嘿,我要進來啦~」

  我趕緊再次躲在書桌底下去,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眼睛卻是死死的盯着房門,生怕房門轟的一聲被他給撞開了。

  突然,門把手傳來「嗒」的一聲,這是反鎖被打開了的聲音!

  怎麼可能!?這種鎖一旦反鎖了,就算外面有鑰匙也打不開,爲什麼現在反鎖被打開了!難道是反鎖壞了?

  門「嘎嘎嘎」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這是開門的時候,門板與鉸鏈之間發出的聲音——門,開了!

  「老三,我來找你了,你藏在哪裏啊?」

  黑暗中,一個聲音幽幽的在門口響起,我看見一隻腳踏進了房門。

  隨着房門繼續打開,門後面的那枚吊着的銅錢也被漸漸的拉起。紅線的一頭綁在門框上,另一頭吊着的銅錢還搭在門後面。

  我直到現在都還沒明白,在門後面吊着那麼一個銅錢是幹什麼用的?吊着當風鈴麼?如果是這樣,那我真是謝謝你張哈子了!

  門越拉越大,這枚銅錢終於被拉到最大的高度,然後在門上再也掛不住的時候,從門後掉下來,像是盪鞦韆一樣往門外蕩了出去。我聽見「嗤」的一聲,好像皮膚被火燒到了的聲音,之後我聽到「咔嚓」一聲,很像是骨頭斷掉的聲音,並且還傳來一陣惡臭。

  銅錢盪出去之後,就沒有再蕩回來,只有那條紅線,在門框上飄飄蕩蕩,無依無靠。

  可是這枚銅錢並沒能阻止他走進房間,門被打開的更大了,然後我看見一個人一瘸一拐的走進了房間。他進門之後,順手把門給關上,還不忘記給反鎖上。

  反鎖沒壞!?

  如果反鎖沒壞的話,那他是怎麼進來的?我記得我反鎖了的,而且還檢查過。那,反鎖爲什麼會自己打開了?

  難道說,這屋子裏還有其他人,趁着我上廁所的時候,把反鎖給打開了?這也不可能,屋子就這麼大,有沒有人一眼就看得見。

  我注視着那人,我突然注意到進來那人的腦袋,竟然是望着天花板的,而且那個角度,絕對不是正常的生理角度,倒好像是被什麼重物給砸中了腦袋,然後向後斷了一樣。

  銅錢!

  肯定是剛剛那枚銅錢砸的!

  我現在終於明白,難怪張哈子要我躲在牀底下。因爲它這樣舉頭望天,怎麼也不可能看到躲在書桌底下的我了。

  他進門之後,幾乎想都沒想就往我這邊走來。嘴裏還念着:「老三,別躲了,嘿嘿,我看見你啦!」我心想,糟了,五心朝天不管用,被他發現了!怎麼辦,現在就跑嗎?可是他把門都給反鎖了,我開門的這段時間,他肯定能抓住我!

  就在這時,他突然一腳踢翻了擺在地上的瓷碗。碗裏的水灑了一地,他的腳踩在水上,竟然停在那裏不動了!

  陰人怕水!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到陳先生以前給我說過的,陰人怕水,所以之前纔會有引魂渡河這一說。難怪張哈子讓我在這裏擺一碗水,原來如此!看到這裏,我竟然有些同意張哈子的說法了,看來我是真的蠢。我怎麼之前就沒有想到呢?

  因爲瓷碗裏的水不多,倒在地上之後,沒多久就幹掉了。他這才繼續向前,伸手在牀上摸索着,我聽到窸窸窣窣一陣聲響之後,「咔」的一聲傳來,然後就看見他手裏提着一個腦袋,這個腦袋剛好放在我面前,瞪大着紙人特有的黑白眼睛,看着我。那一刻,我差點喊出聲來!

  如果是我睡在牀上,那我現在是不是……

  他做完了這一切之後,轉身一瘸一拐的走了,走的時候還不忘把門外的鎖給鎖上。我聽着外面的腳步聲,一深一淺的離開後,我這次學了乖,沒有再趴在門上,而是走到鏡子旁邊,透過窗戶看出去,想要確定那傢伙是不是真的走掉了。

  突然,我的手機一陣響,嚇了我一跳,原來是班導發來的信息,她問我一切還好麼?我回她說我正站在鏡子旁邊看看那傢伙是不是走遠了。

  很快,我就收到班導的回信,我看了他的回信之後,當時就把我嚇得癱倒在地。

  她說,鏡子?我房裏哪有鏡子?

  第135章鳴金收兵

  「嗡!」

  我的大腦裏一片空白,好像是火山爆發了一樣,耳朵也開始耳鳴。

  我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驚恐的瞪大着雙眼轉過頭去——如果房間裏沒有鏡子,那我看到的這面鏡子是什麼?鏡子裏面的那個我又是什麼?

  想到這裏,我的背上已經一片發涼,頭皮也開始發麻。

  我坐在地上盯着那面鏡子看了半天,我看見在鏡子的另一側,也有一個我,一臉驚恐的看着我,就好像是他真的很害怕我一樣。

  我不知道我保持這個姿勢坐了多久,我覺得那是我一輩子渡過的最漫長的時間。我明明知道屋子裏沒有鏡子,可是現在在「鏡子」的另一側,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坐在那裏,也是驚恐的看着我。

  我試着擡起右手,「鏡子」裏的我也擡起右手,我提起左腳,他也提起左腳——不管我做什麼動作,他都做的幾乎一模一樣,以至於我都懷疑班導是不是在故意嚇我,這裏明明就有一面鏡子!

  我站在鏡子面前,特地湊近了看了看,眼睛鼻子眉毛,全部都是那麼的真切,我甚至還用額頭貼了貼鏡子,冰涼涼的,絕對是鏡子!

  於是我拿起手機,準備給班導發短信,想要問她爲什麼要嚇我。就在我低頭打字的時候,我無意間擡了一下頭,然後就看見鏡子裏的我,兩隻手雖然也做了一個握手機的姿勢,但是他的手裏,並沒有手機!

  這裏真的沒有鏡子!

  我看見「鏡子」裏的那個我,放下手,不再學着我的樣子,而是突然伸手要來掐我的脖子。

  我嚇得大叫一聲,轉身就跑!可是身後就是陽臺,因爲是一樓,陽臺上還裝了防盜網,根本就跑不出去。

  對,廁所!我可以去廁所裏面躲一躲!

  想到這裏,我立刻鑽到廁所裏面,然後手忙腳亂的把廁所門給關上反鎖。並且用身體把門給抵住。果然,門外很快就響起了敲門聲,而且聲音越敲越大。

  我到這個時候才冷靜下來,難怪我之前反鎖的門,會被輕易的打開,原來在房間裏真的還有另一個人!

  門外的敲門聲突然停下,我知道,這肯定又是陷阱,就等着我自己出去。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我把耳朵貼在門上,不放過外面的任何聲響。其實就算是我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我也沒有任何辦法,最多隻是求一個心理安慰。

  路燈的光,從廁所的側壁頂上的通風口照射進來,使得整個廁所都佈滿了一層淡淡的光,這是唯一能讓我有些欣慰的地方。你或許不知道,人在黑暗之中,要是能夠看見一絲光芒,那絕對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替代的。

  就在這時,我聽見外屋又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是開鎖的聲音,然後是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接下來,是一個一瘸一拐的腳步聲!他不是已經擰斷了「我」的脖子走了嗎,他怎麼又回來了?

  因爲「身後留名,死前一眼」的關係,我和馮偉業是不死不休的關係。按照張哈子的設計,那個穿着我衣服的紙人就是代替了我,那麼只有「我」死了,他纔會罷手。所以張哈子用一個穿着我衣服鞋子的紙人來代替我——以紙人替代陽人,這不正是張哈子的慣用手法嗎?那麼,馮偉業擰斷了紙人的脖子,還把它的腦袋給提走了,那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不就徹底搞清楚了嗎?爲什麼他現在又回來了?

  敲門聲——不對,是撞門聲再次響起,還是那種沉悶的聲音,應該是他又在用腦袋撞門了。廁所的門可沒有屋子外面那個門的質量好,而且扣鎖的螺絲眼看着都已經搖搖欲墜了,眼看着門就要被撞開了,我不顧一切的用身子抵着,守住這最後一道防線。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手機竟然不合時宜的響了。電話是張哈子打來的,他用一種看好戲的口吻對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哈能接電話,說明你哈沒死吼。

  我直接對着電話罵道,我草你大爺,他又回來了!

  張哈子也聽到了撞門的聲音,問我,啷個老?

  我言簡意賅的把事情講了一遍,然後電話那頭一陣沉默。過了一陣,張哈子纔講,廁所裏面有沒得下水管?是塑料滴哈是金屬滴?

  我講,金屬滴。

  張哈子講,算你個瓜娃子命大。你莫抵到門老,把你脖頸上滴鈴鐺取下來,用你全部的力氣去砸下水管,一定要砸出聲音來,越大越好!

  我這個時候根本就沒得心思去問爲麼子要這麼做了,立刻就按照他的話,摘下鈴鐺,一手抓着紅線,揮了一圈,然後狠狠的撞向下水管。

  「噹」!的一聲響,四周彷彿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門外的敲門聲竟然也停了下來。

  「瓜娃子,按照我滴節奏來,我念一句,你念一句,然後敲一哈。」張哈子在電話那頭講,我立刻答應。

  冥冥厚土,敲!

  冥冥厚土,噹!

  茫茫蒼天,敲!

  茫茫蒼天,噹!

  ……

  重重萬山,敲!

  重重萬山,噹!

  鳴金收兵,敲!

  鳴金收兵,噹!

  這中間還有十幾句,他念一句,我跟着念一句,然後敲一聲鈴鐺。直到最後一句,敲完之後,張哈子講,應該可以老,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老子先睡一哈,你自己玩去。

  講完之後,他就把電話掛了。我從他的語氣裏聽得很清楚,他在念完這些之後很是疲憊。

  掛斷電話之後,我依舊躲在廁所裏,我擔心外面的那傢伙會去而復返!

  果然,過了一會兒之後,敲門聲再次響起,居然還傳來班導的聲音:「小陽,你在裏面嗎?」

  鬼敲門,又是鬼敲門!我之前就沒上當,這一次更加不會上當!

  「小陽,我是班導,你在不在裏面,回答我一聲啊。」

  「小陽,你再不說話,我就報警了啊。」

  聽到這裏,我心想,萬一真的是班導呢?我要不要開門看看?

  可萬一不是呢?我開門了豈不是自尋死路?

  很快,我就想到了一個辦法,我給班導打了個電話,果然,門外響起了手機鈴聲,電話接通,我問,班導,是不是你站在廁所外面?

  班導幾乎是用吼的對講,小兔崽子,趕緊給我開門!

  門外的確是班導。我開門之後,她先是狠狠的訓了我一頓,責怪我爲什麼一開始不回答她。我一開始還不明白她爲什麼會這麼生氣,不過當她說馮偉業已經確認臨牀死亡之後,我就懂了,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學生,她害怕再失去一個學生。

  我從廁所裏出來,看了一眼屋子裏,黑乎乎的,班導打開手機上的閃光燈,問我,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哪裏來的鏡子?

  我領着班導來到門旁,指着那裏把剛剛的經過給她說了一遍。班導是見過我的遺照穿着衣服的,所以就算現在對她說這個,她也不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

  等我說完之後,班導已經雙手抱着自己的身子,然後盯着我看,她又問了我之前問過的問題,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我說,沒有!

  語氣堅定而自信。

  可是當我說完話的時候,我卻發現班導並不是在看我,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的身後。

  班導顫顫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身後,用顫抖着的聲音問我,如果沒有,那他是什麼?

  聽到這話我的後背都涼了一截,我轉過身去,看見在我的牀上,那個穿着我衣服少了腦袋的紙人,直直的坐了起來……

  第136章救我!

  「啊!!!」

  這聲尖叫不是我的聲音,而是我身後班導的聲音。她用手機閃光燈朝着牀那邊照了一下,看清楚了那人是以個沒有腦袋的紙人。

  在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的時候,班導就已經抓着我的手往門外跑去了。我聽見她邊跑邊說,往人多的地方跑,往人多的地方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我感覺班導都快被這一下給嚇傻了,我很想寬慰她一下,但是我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字眼。因爲我自己也被嚇得不輕。雖然我已經見過好幾個紙人了,但是每一次見到這種東西,內心深處都會不由自主的害怕。還好班導的休息室就在一樓,否則我是真的很擔心會不會在下樓的時候又碰到鬼打牆或者鏡界之類的東西,要是真的碰到了,那基本上就真的走不出來了。更何況,還有一個被「鳴金收兵」的馮偉業,要是碰上了,我想我和班導兩個人估計也就交代在這裏了。

  還好,出了休息室,我看見走廊上一片通途,並沒有看到馮偉業。班導還在念叨着那句話,但是頻率顯然已經沒有之前那麼頻繁了,我想,她應該是平復了一些。

  我們兩個跑出沒多遠,我就聽見有腳步聲傳來,一重一淺,竟然是個瘸子!

  我不敢回頭看,因爲害怕吹滅肩上的明火,所以只好推着班導往前跑。

  我這麼一推,班導立刻就覺得不對勁了,回頭看了一眼,我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無限的驚恐,隨後她立刻回頭沒命的跑了起來。

  教學樓的走廊說長不長,但是絕對不短。班導的休息室在走廊的盡頭,而大門在另外一側,要跑過去,最少要兩三分鐘。

  因爲斷電的緣故,走廊上是沒有燈的,只有外面的路燈照過來,才勉強看的清楚眼前的路,以及牆上的影子。

  我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開始還是一重一淺的來回交替,頻率也是漸漸變快,到了後面,腳步聲淺重之分幾乎都已經分辨不出來了,再到後面,我就只聽見「砰,砰,砰」的聲音了。

  我起初還不明白到底是怎樣一種跑步的方式能夠弄出這樣的聲音,直到我看到了牆上那一上一下的影子,我才知道,它不是用跑,而是用跳的!紙人是沒有關節的,跳比跑更快!

  我沒敢回頭,但是眼睛的餘光卻是一直在盯着映在牆上的影子看。我看見它的雙手往前伸着,似乎是想要抓住我的頭髮。甚至是有那麼好幾次,我都覺得我的頭髮馬上就要被他抓住了,嚇得我趕緊把頭往前一伸,這才逃過一劫。

  眼看着大門口就在眼前,我突然後腦勺一痛,我急忙看了一眼牆上的影子,我看見它把我的頭髮拔了一小撮下來,拽在手裏,然後,它竟然停下來不動了!

  這個時候我和班導剛好跑出大門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冥冥之中,我甚至還聽見它在對我說話,聲音只有兩個字,一直反覆重複着,竟然是——救我!

  紙人的聲音大多一樣,不管是紙人婆婆的還是紙人舅公的,都是沙啞的,就感覺是好久沒有用過嗓子了一樣,根本就聽不清楚說這話的人是誰。可是我卻能從他的聲音裏聽到一絲絲的絕望。不要問我是怎麼聽得出來的,我當初在火車上遭遇小女孩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大概就是這種情感。

  我停下來,轉身看着那個站在走廊上的紙人,它的手裏捏着我的一小撮頭髮,似乎想要把頭髮送進它並不存在的「嘴」裏,但是因爲手沒有關節不能彎曲,所以一直一直沒能得逞。

  它試了好幾次,然後手一鬆,頭髮掉到了地上,它原地跳了起來,然後在空中翻轉,倒立着下去,着地的時候,脖子上那個空洞洞的洞口剛好把頭髮「吞」了進去。

  「喫」完了頭髮的它,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幾步,「嘴」裏似乎還發着嘶啞的聲音,仍舊是「救我」兩個字。

  它不是要來殺我的麼?怎麼卻又要我去救它?難道這也是陷阱嗎?可是那麼絕望的聲音,真的是陷阱嗎?

  而且,我不明白的是,這個紙人不是張哈子弄來當做我的替身,來替我抵擋馮偉業的不死不休嗎?怎麼它卻變成了馮偉業?如果它是馮偉業的話,那麼真正的馮偉業去哪裏了?

  最關鍵的是,它爲什麼要喫我的頭髮?在我的印象裏,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村子裏的時候,那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女孩兒就喫過我的頭髮,在太平間的時候,趙佳棠也拔過我的頭髮,現在這個紙人也吃了我的頭髮,難道我的頭髮是靈丹妙藥,否則這些傢伙爲什麼都要喫我的頭髮?

  我看見那個紙人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從它腳的位置躥出一道綠油油的火苗,將它的身體,連同我的衣服鞋子,全部燒了,瞬間,它就成了一個火人。即便如此,它還是向前又走了幾步,我看見它朝我伸着手。我雖然看不見它的表情(沒有腦袋,即便有,紙人也是沒有表情的),但是我不知道爲什麼,我能夠感受到它充滿了絕望。

  班導見我沒動,原本跑出去一段距離了,又折回來拉着我準備繼續往前跑。這時候她剛好看到那團綠色的火焰。火人在走廊上沒走出幾步,就被徹底的燒沒了,沒有留下一絲灰燼。

  班導問我,怎麼會這樣?

  我搖搖頭,有很多事情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更沒有資格去給她解釋。

  班導又問,現在怎麼辦?

  現在的班導,看不出半點女強人的姿態,更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女人,做什麼事之前還要詢問一下我的意見。可搞笑的是,我現在也想問,該怎麼辦?

  我想了想,講,去急診科待着吧,總比這裏吹風要好。

  班導點點頭,跟我一起往急診科去了。

  急診科還是一片燈火通明,看上去比黑漆漆的教學樓要好太多。我去護士站給班導倒了一杯水,就坐在一旁,等着天亮。我沒有上去找張哈子,我怕驚擾到他休息。

  班導把水杯捧在手裏,問我,馮偉業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講我也不曉得。

  但是班導似乎並不相信我的話,她繼續問我,你之前抱着的,就是剛剛那個紙人。你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我曉得,班導肯定是誤會了。不過這也正常,馮偉業死的時候,寢室的地面上寫着我的名字,剛剛的紙人也是我抱進去的,又和馮偉業扯上了關係,怎麼看,我的嫌疑都是最大。

  我講,我什麼都沒做,我只是保命。

  她問,剛剛那個紙人是從哪裏來的?用來幹什麼?

  我很是無奈的講,一位朋友送的,幫我保命。

  你朋友是幹嘛的?她追問我。

  我講,你之前見過,現在還在三樓躺着,是一位扎匠,哦,就是專門扎紙人賣的。

  她半信半疑的看着我,又問,紙人怎麼幫你保命?

  我知道不講清楚這個問題,她肯定會一直追着我問。於是我只好撿一些可以講的東西給她聽。大概十幾分鍾後,她終於一臉懵逼的坐在椅子上,徹底懵逼了。

  我就曉得她會這樣,當初陳先生給我介紹這些東西的時候,我估計我比她還要懵逼。

  過了好一陣之後,她才晃過神來,問我,你講的都是真的?

  我沒直接回答她,而是講,相信你自己看到的。

  接下來我們兩個誰都沒有講話,就這樣坐到了天亮。

  按照計劃,今天是馮偉業火化的日子,這麼邪門的東西,學校不會留太久,和他家長溝通以後,決定火化。

  就在這個時候,有醫生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對班導講,馮偉業的屍體不見了。

  第137章歸墟又顯

  馮偉業的屍體是被暫時安放在停屍房,原本是準備放進太平間裏去的,但是一來太平間剛剛發生過張牧的事情,二來馬上就要火化,進進出出辦手續很是麻煩,所以乾脆直接在停屍房擺一個晚上。

  聽到醫生的這個消息,我覺得意料之中,畢竟馮偉業的屍體剛剛還特地來找我「敘過舊」,要是它現在還在停屍房,那才奇怪了。

  但是班導昨天並沒有見過馮偉業,所以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看見她整個身子都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然後戰戰兢兢的問,爲什麼會不見了?

  醫生給她解釋了一番,大致意思就是昨晚上確認了臨牀死亡之後,就把他的屍體送到了停屍房,但是今天早上例行檢查的時候卻發現,屍體不見了!

  好在馮偉業的父母還在從老家趕過來的路上,否則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兒子的屍體不見了,那估計得把醫院都給掀翻了。所以在這之前,醫院已經報警,希望警察能夠及時找到屍體——所有人都認爲這是倒賣器官的團伙乾的。班導也寧願相信是倒賣器官的傢伙乾的。

  馮偉業的父母是下午時候到的,照例是一頓哭鬧,最後經多方「友好的」協商,最終以學校和醫院共同賠償六十二萬而告終。至於屍體的失蹤,警方也以被倒賣器官團伙偷走而立案,至於什麼時候能夠破案,誰也不知道。

  因禍得福的是,因爲馮偉業屍體的失蹤,加上我有不在場的證明,所以我身上的犯罪嫌疑反而是被洗清了。只不過校方高層看我的眼神,還是一副你就是殺人兇手的表情。對此我懶得去理會,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沒做過的事情,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沒做過,更何況還只是瞪幾下眼睛?

  等處理完了馮偉業父母的事情之後,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從天亮到現在,就早上的時候吃了兩個包子,之後就一直被警察和校方的高層牽着鼻子走,滴米未進。我想着張哈子應該也還沒喫飯,而且昨晚還那麼虛弱,於是我回到張哈子病房,想問問他晚飯想喫什麼,順便看看他有沒有事。

  結果進門之後,我就看見他正在啃一隻雞,而且還弄得滿嘴都是油。他看見我進來,趕緊鬆開嘴裏的那隻雞,然後左右看了看,試圖找個地方藏起來,但是一想到這張牀他一會兒還要躺着睡覺,弄得油乎乎的可能有些影響睡眠,就乾脆放棄了。還扯下一條雞腿來,遞給我,衝我一笑,似乎是想賄賂我。我什麼話也沒說,轉身下樓找喫的去了。

  虧我他媽的那麼擔心他,他倒好,一個人活得極其瀟灑。

  醫院門口有很多賣盒飯的,學校門口也有許多賣小喫的。我昨晚沒睡好,今天又忙活了一天,根本就沒什麼胃口,於是又去了前些天去過的那個小攤上買了一盒酸辣粉。

  我就那樣毫無優雅可言的蹲在馬路邊上喫完了一盒酸辣粉。我原本有很多的疑問想要去問一下張哈子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現在很不想說話,只想着一個人靜一靜。這些天來的事情,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需要靜下來去沉澱一下,否則我覺得我會被逼瘋的。

  以前我煩心的時候會一個人去湖邊看看風景,這次也不例外。

  到了學校人工湖邊之後,我看着微風拂過水麪時候吹起的那一層層漣漪,總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波紋,一如我始終崇尚着的波瀾不驚的心境。只是到了現在,遭遇了這麼多的事情,我依舊很難做到這一點。遇到未知的詭異的事物的時候,還是會一如既往的害怕。

  夕陽西下,一陣風過,帶來陣陣的清涼,我突然看見湖面中,有一團黑色的東西朝着我這邊飄過來。我一開始以爲是一團被風吹過來的水草,可是等那團東西飄近了我才發現,那竟然是一具屍體!一具泡在水裏面的屍體!

  我之所以認爲那是一具屍體而不是一個人,是因爲它從我看見到飄過來的這段時間,至少有一分多鐘,而這一分多鐘的時間裏,它竟然就那樣趴在水面上,一動也不動!

  這具屍體的背影我很熟悉,應該是在哪裏見過,但是我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不管怎樣,我還是打算先將它撈起來再說。這個湖我以前從來沒有下去過,所以不敢輕易下水。很多人都有這樣的經歷,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特別是一塊水域,是絕對不敢下去的。這一點,甚至是死後都不例外,陰人怕水,或許也就是從這裏來的。

  我在附近找了一根長棍子,剛好能夠到湖水裏的那具屍體。我使勁伸出棍子,想要把那具屍體往岸邊撥近一點。可是,我的棍子剛觸碰到那具屍體,那具屍體竟然憑空消失了!

  我瞪大着雙眼,看着湖面,心想,這還沒天黑呢,就見鬼了?

  不對,那具屍體並沒有消失,而是,解散了!

  因爲,它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具屍體,而是許多魚組成的一具屍體,它們是,歸墟魚!

  我就說爲什麼那個背影會那麼熟悉,因爲那個背影是馮偉業的!這些歸墟魚是想騙我下水,然後把我累死在湖水裏。

  可是,這裏爲什麼會有歸墟魚!?

  陳先生以前說過,想要飼養歸墟魚,就必須用死人肉來餵養。既然這裏有歸墟魚,那麼就說明這裏一直有死人肉在供應!農村有漫山遍野的墳可以偷屍體餵魚,可是這裏哪裏來的墳?

  不對,這裏有一個比墳墓裏更容易得到屍體的地方——停屍房和太平間!

  一想到這裏,我的頭皮就是一陣發麻,難道,這裏的魚都是停屍房和太平間那裏的屍體餵養的?

  可是我很快就否定自己的想法,因爲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死者的家屬肯定會和醫院鬧個不死不休。但從我來學校讀書以來,就沒有聽說過學校有什麼醫鬧之類的負面新聞,說明醫院的太平間和停屍房應該沒有丟過屍體——就算有,也應該是像馮偉業這樣,屬於少數。

  想到這裏,我趕緊打電話給班導,並且告訴他,馮偉業的屍體很可能就在學校的湖裏。但是班導卻說,屍體找到了,而且確實就是在湖邊找到的。

  屍體找到了?不可能啊,如果馮偉業的屍體被丟進了湖水裏,那麼他的屍體應該早就被歸墟魚給喫的只剩下骨頭了啊,怎麼可能找得到呢?難道是喂歸墟魚的人良心發現,沒有把馮偉業的屍體丟進湖裏?還是說我的推論錯了?

  第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的,既然偷了屍體,就是爲了餵魚的,怎麼可能會進行到一半就放棄了。這麼說來,就是我的推論錯了。可是我明明看到了湖水裏的歸墟魚啊,難道也是我的幻覺?

  我問班導,馮偉業的屍體現在在哪裏?

  班導說,在停屍房。

  停屍房是一棟單獨的小屋,在住院大樓後面的一個小坡上,有一個斜坡通向上面。停屍房就一層樓,一共四間房子,每間房子裏有兩張停屍臺。

  等我趕到停屍房的時候,警察、醫生、學校領導以及馮偉業的父母都到齊了。我還沒進門,就看見腳下一灘水,而且還在不斷從房間裏流出來。我墊着腳尖進門以後,班導就走過來把我拉到一旁,說是讓我站在一旁看着就好,別亂說話。

  我點了點頭,站在一旁看着躺在停屍臺上的屍體,確實是馮偉業不假,只是臉上的皮膚似乎比平時要白很多,而且身體上全是水。地面上的水,就是從它身上流下來的。

  就在這時,馮偉業的母親突然說,這不是我兒子。

  我盯着馮偉業的屍體看了好一陣,雖然長得和馮偉業一模一樣,但是我也有一種感覺,它不是馮偉業!

  第138章歸墟成屍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但就是強烈而真實的存在着,而且是從我一進門就感受到了的,但是又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所以我更加仔細的盯着停屍臺上那具還在不斷滲水的屍體看,期望着能夠看出什麼端倪。

  馮偉業的母親說出那句這不是我兒子的話後,現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不太好看。校方的那位領導更是直接認爲這是馮母在無理取鬧。但是馮母卻說出來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她的兒子皮膚沒有這麼白,而且也沒有這麼瘦。

  聽到他母親的話,我這時才注意到,停屍臺上的這具屍體,不僅僅只是皮膚要比以前的馮偉業要白很多,確實身體竟然也比以前的馮偉業要瘦一兩圈。這就是很不合理的地方了。

  如果這人真的是馮偉業的話,那麼從他身上的這些水可以看出,他之前就掉進了湖裏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經過湖水的浸泡,屍體應該會發白髮脹。發白這一點倒是對上了。但是發脹這一點卻是無論如何也對不上。

  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爲什麼從我進門到現在,屍體都還在不斷的往外滲水,它身上到底有多少的水?就算是掉進了湖裏被浸泡了一天一夜,也不至於沾上這多水分回來啊。

  馮母也提出了類似的問題,但是警方和醫生都從各自的專業角度給出了相關專業的回答,反正我沒聽懂,在這裏也就不贅述了。

  我看見馮母還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被馮父拉了拉衣袖,然後摟着她走到這間停屍房的一個小角落,然後兩人低聲在哪裏交談着什麼,期間似乎還有意無意的看了我幾眼。

  距離隔得太遠,聽不清楚,但我卻聽清楚了校方領導和醫院領導這邊的對話,他們猜測這肯定是馮父馮母又去商量提高賠償金的相關問題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兩人走過來以後,絕口不提賠償的問題,而是承認了這就是馮偉業的屍體,就連馮母也點頭承認了。這一點着實讓校方的那位領導跌破了眼鏡。我看見班導對這位領導的鄙視神情,就算是班導在很用力的掩飾了,但還是沒能掩飾的了。

  不過他們卻提出了要求自己處理屍體的要求。對於這點要求,醫院和學校甚至是警方都巴不得。馮偉業的屍體本來就是一塊燙手山芋,現在儘早交出去,反而是一件好事。

  於是雙方在學校、醫院以及警方等多方面的見證下,簽好了屍體轉交協議之後,馮偉業的屍體就算是正式「出院」了。

  我很奇怪馮父馮母剛剛到底說了什麼,馮母的態度爲什麼會轉變的這麼快。到底是什麼可以讓她妥協到接受一具不是自己兒子的屍體?——我始終認爲,這具屍體不是馮偉業。畢竟我和馮偉業相處了近四年的時間,對他的情況不能說是瞭如指掌,但至少還能分清楚到底是不是他這件事。

  就好像是一對雙胞胎,你和其中的一個生活了好幾年,然後把他的姐妹或者兄弟弄過來讓你區分,你絕對是一眼就能分出來的。這就是感覺,人類的直覺。

  自從馮父馮母在一旁小聲交流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出奇的順利,醫院和學校都沒有再賠一分錢。警方也可以儘早結案,當然了,只是暫時結案,因爲還有一個所謂的倒賣人體器官的團伙沒有抓獲。

  最後,我也在屍體交接的協議上面簽了字,是作爲寢室方面的代表。我知道,這個字簽下去之後,我作爲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就徹底的被洗清了。

  做完屍體交接以後,已經是下午近六點的時候,其他人已經走了,我也準備跟着班導離開,畢竟沒有誰願意對着一具還在不斷往外滲水的屍體看太久,而且還要忍受屍體散發出來的濃烈的腥臭味。還好現在不是很臭,處在還能忍受的範圍之類。——等等,爲什麼這具屍體會有一股濃烈的腥臭味?

  按照道理來說,就算是泡在水裏泡了那麼久,也不至於會出現這樣的腥臭味,更何況還這麼濃烈。直到這裏,我終於想明白,爲什麼我總感覺不對勁,原來就是這股味道不對勁。

  這股味道並不像是屍臭味,反而更像是——死魚!

  對,沒錯,就是死魚的味道。這種味道我以前經過菜市場的時候聞到過,就是在那種賣魚的地方,特別是在那種死魚特別多的地方。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馮父正準備給馮偉業用屍體袋裝起來,從頭到腳。而這個時候,我剛好看見馮偉業的嘴好像不知不覺的動了動。他的這種動和我們平時要說話的那種動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我們要說話,嘴脣是會有不同形狀的,但是馮偉業不是,他的嘴就是一上一下的開合了一下,兩下——好幾下。

  馮父馮母正在專心的把他的腳放進屍體袋裏面去,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情況。可是我卻看得很清楚,他的嘴確實在動!我被嚇得連忙後退了好幾步,生怕它一個不高興就坐了起來,然後跳下停屍臺跑過來要弄死我。於是我快速退後,轉身跟着班導他們一起離開了。

  走到路上的時候,我還在回想着剛剛看到的馮偉業屍體嘴巴一上一下開合的樣子。我總覺得我好想在哪裏見過這樣的動作——當然不是說話的動作。

  和班導分開的時候,班導一直叮囑我要注意安全,別忘了明天去上課,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可以先休息幾天。另外,班導還悄悄的告訴了我一個消息,那就是她今天一天都沒有以前那種被跟蹤的感覺,也沒有再看到另外一個我。

  我不知道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但就目前來看,對班導是一件好事。我點頭說記下了之後,兩人就分道揚鑣了。

  我還在繼續回憶着馮偉業開口的動作到底在哪裏見過的時候,剛好經過醫院門口的一個小飯店。飯店門口正在殺魚,我無意間瞥到了一眼那條被放在案板上的魚,因爲缺水,所以嘴巴一開一合——天啦,這不就是剛剛馮偉業屍體嘴巴的動作嗎!

  猛然間,我的腦子裏閃過無數的念頭,然後組合在一塊,我突然間,好像發現了什麼。

  於是我急急忙忙的往回跑,可是等我跑到停屍房的時候,這裏已經人去樓空,馮偉業父母已經不見了,連帶着馮偉業的屍體也不見了。

  不對,那根本就不是馮偉業的屍體,馮母說的是對的,那不是他的兒子,而是由歸墟魚組成的一具類似馮偉業屍體的東西!

  難怪屍體上面會有這麼濃烈的腥臭味——那是死魚的腥臭味;難怪它的身上會一直有水滲出來——那是魚在沒死之前,一直張嘴往外吐的水泡;難怪它的皮膚會這麼白——那是因爲魚死了之後,白色肚皮向上!

  這樣一來,一切都解釋的通了,我之前的推論並沒有錯,而且,還能解釋爲什麼醫院裏沒存在過屍體不見了的這樣負面新聞。

  馮偉業的屍體確實被偷去了餵魚,但是爲了不被發現,那個偷屍體餵魚的人用很少一部分歸墟魚,不知道用什麼手法,使得這些歸墟魚組成了一具和死者一模一樣的屍體,然後偷樑換柱,既餵養了歸墟魚,又保證了事情不被暴露,兩全其美!

  可問題是,這個偷屍體餵魚的傢伙到底是誰,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爲了什麼?還有,馮母明明已經發現了馮偉業屍體有問題,爲什麼莫名其妙的忍下了?他們兩個到底小聲交談了些什麼?

  第139章原來是他

  我站在停屍房的門口,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雖然我知道了對方餵養歸墟魚的偷樑換柱的手法,但是我仍舊是不知道對方要用這歸墟魚來幹嘛?

  還有,這原本應該是幾十年前就滅絕掉的生物,爲什麼在我們村子的魚塘和學校的湖裏卻仍舊存在?這是所謂的巧合,還是有人故意將這兩個地方給聯繫起來?

  如果是以前,我還沒有發現歸墟魚的時候,我肯定以爲這是巧合。而且理由都想好了,就如之前所說的,很可能是在佈局上用了相同的風水格局,所以纔會造成學校和村子佈局類似的情況。但是,歸墟魚出現了,這一切都變了。這絕對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故意把這兩個地方弄成了同樣的佈局。

  聯想到之前張牧他們說的,我,張哈子,凌絳來這所學校,其實都是上一輩佈下的一個局,我就更加確定,這學校和醫院之間,肯定還隱藏着更大的祕密。

  就在我思考間,手機鈴聲響起,是張哈子打來的,他說他餓了,讓我給他帶一份萬州烤魚去喫,還指名道姓要上次那家的烤魚。我直接把電話掛了,在門口買了一碗酸辣粉給他送了過去。

  進門之後,我看見張哈子的表情先是欣喜,等看清了我手上東西的時候,就一臉的不高興。我還沒等他說話,就當先講,喫不喫?不喫我喫。

  張哈子在嗦粉的時候,我講,我今天看到歸墟魚了。

  他聽到這話,我看到他手上的動作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問我,到哪裏看到滴?

  我講,學校的湖裏。

  他又嗦了一口粉,吧唧吧唧之後,才問我,你確定是歸墟魚?

  我點點頭,然後把我今天看到的和我分析出來的東西講給她聽。我講完的時候,他也剛好嗦完粉。他用紙巾擦了擦嘴之後,然後十分嚴肅的對我講,老師,你要不找個時間算個命去吧?

  我一時間沒弄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問,搞麼子?

  他講,我到學校讀了五年書,和女同學到湖上划船也不下四五十次,我啷個就一次都沒碰到過這種事情呢?你隨隨便便坐到那裏吹個風,都能碰到歸墟魚,你自己講,你是不是命不好?

  這一次我沒有反駁張哈子,因爲我曉得,這並不是我命不好,而是我腳上的二十三雙陰孩在作怪。只要它們一直穿在我的腳上,我就不可能過着和平常人一樣的生活。他們看不到的,我能看到;他們碰不到的,我也能碰到;而且我突然間發現,我身體好像是一個香餑餑,另一個我想要,趙佳棠也想要!可是我去過那麼多次醫院,體檢也做過好幾次,並沒有和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爲什麼他們就這麼執着於我的身體呢?我能想到的解釋也只有我腳上的那二十三雙陰鞋了。

  張哈子見我沒有講話,問我,是不是覺得我講得很有道理,你竟然無言以對老?

  我看了一眼張哈子,然後對張哈子講,你認爲,這裏的歸墟魚和我們村子魚塘的歸墟魚,會不會是同一個人養的?

  張哈子講,爲麼子啷個講?

  我講,你想,在村子的時候,我們把歸墟魚一網打盡了,也沒見到有誰過來阻止我們。有沒有可能是這樣,因爲在學校這裏,還有這麼一湖水的歸墟魚,所以那個人根本就不在乎村子裏那個小小魚塘的歸墟魚了?

  張哈子想了想,講,有這個可能。

  我繼續講,而且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現在學校湖裏面的歸墟魚,其實是從我們村子那裏轉移過來的。這就能夠解釋爲什麼你在學校五年,都沒有遇到歸墟魚,按照道理來講,你是扎匠對這些東西應該有先天的敏感性,但是你都沒有遇到,那麼解釋就只有一個——在這之前,學校裏面根本就不存在歸墟魚。

  張哈子點點頭講,對老,這哈可以解釋,爲什麼醫院這麼多年來並沒有丟失屍體的負面新聞,不是因爲對方偷樑換柱滴手法運用嫺熟,畢竟夜路走多老,總會碰見鬼滴,而是因爲之前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一類滴事情,偷你屋老二滴屍體,應該是他第一次幹,而且哈被發現老。

  我聽到這裏,總覺得張哈子是在拐彎抹角的罵我,什麼叫做「偷你屋老二滴屍體」?

  我問,那這個傢伙到底是誰呢?

  我和張哈子大眼瞪小眼,然後都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我還記得在村子的時候,我們認爲那個喫人頭的傢伙就是喂歸墟魚的,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它。因爲在它在張哈子剛住院的晚上來尋仇,雖然我被它用腦袋撞暈了,可是張牧過來,解決了它。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就不會存在偷屍體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張哈子突然問我,昨天晚上那招「鳴金收兵」有用沒得?

  我講,有用是有用,不過後來又出了點問題。

  他問,麼子問題?

  我講,你送我的那個紙人,差點沒把我和班導黑死。

  他講,啷個回事?

  於是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給張哈子大概講了一遍,張哈子聽完之後,很久都沒有講話。他的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把小型篾刀,和當初張牧佈置「扎鬼刀」時候的那把篾刀一樣。我以前從來沒見過張哈子用過這把篾刀,不知道他藏在身上哪裏的。不過看來,這傢伙也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身上隨時帶着一把小篾刀。

  他低着頭沒有說話,右手把玩着那把小篾刀。那把小篾刀就好像是充滿了靈性一樣,在他的五個指頭間來回的轉動,從大拇指轉到小指,然後又從小指轉到大拇指,來來回回,不厭其煩。

  良久之後,張哈子眯着眼睛盯着我講,你被騙了。

  我沒明白張哈子的意思,於是我問,我哪裏被騙了?

  張哈子反問我,你講你聽到紙人滴腳步聲是一重一淺?

  我講,是的。

  他講,不可能!我自己扎的紙人,兩條腿都是一樣長,就算是魂魄被你之前滴銅錢打傷老,但是你想過沒有,紙人是沒有關節滴,它怎麼可能一重一淺滴走路?

  我恍然大悟,幾乎是跳起來對張哈子講,你的意思是,附身在紙人身上的那個陰魂,不是馮偉業!?

  張哈子點點頭,講,我敢肯定,絕對不是他!

  原來如此!難怪我之前就一直懷疑,爲什麼老二一開始要和我不死不休,結果到了附身到紙人身上以後,卻是叫我去救他。我當時還以爲是他設置的一個陷阱,現在才明白過來,這不是陷阱,而是他真的要我去救他!而這個「他」並不是老二馮偉業,而是另外一個人!

  如果我沒有猜錯,這個附身在紙人上的陰魂,應該就是被當做棋子的蔣志遠!而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應該就是已經死掉的,甚至是連屍體都被歸墟魚喫掉的馮偉業!——或者說,其實馮偉業現在還好好的活着!他只不過是用了障眼法,瞞過了我們所有人,讓大家以爲他死了。

  首先,他在地上畫了一個煉活屍的圖,並且在地上寫上我的名字,讓大家以爲他死了,而且還特地在下樓的時候死不瞑目的看了我死前一眼,給大家造成一個要和我不死不休的姿態。晚上的時候,又特地過來找我報仇,讓我以爲真的是他的屍體來找我了,其實並不是,而是我的幻象,否則班導過來找我的時候,爲什麼沒有碰到馮偉業的屍體?

  之後的紙人起身,一直到紙人自焚,都是要給大家一個錯覺,那就是馮偉業的陰魂已經徹底的消散了。

  再然後,是他的屍體不見了,然後用歸墟魚組成的屍體來迷惑大家,不懂行的人以爲屍體找到了,但是懂行的,比如我這個半吊子水平,就肯定知道他的屍體不見了,而且會被誤導成他的屍體被歸墟魚吃了。這樣一來,不懂行的人以爲他屍體找到了,懂行的人就會認爲是他的屍體被偷去餵魚了,如此就不會再考慮他這個人,而是去追查偷屍體的那個人了。

  所以,不管是哪種,他都可以徹底的從世人的眼裏消失了,成爲了一個完完全全透明的人。爲以後繼續餵養歸墟魚提供了無限的方便。

  這樣一個知道歸墟魚的存在,而且還知道歸墟魚作用,並且還能將歸墟魚幻化成屍的人,除了就是那個餵養歸墟魚的人以外,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誰會有這樣的能耐!

  所以說,他馮偉業,就是餵養歸墟魚的人!而他現在,不僅沒有死,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這也就爲什麼當時爲什麼馮父馮母在一陣低聲交談後,就不再追究這件事了,因爲他們也看出了這其中的貓膩,他們知道馮偉業還活着!

  這一下,一切都明朗了。

  但是很快,另一個問題又來了,那就是現在的馮偉業去了哪裏?還有,馮父能看出了馮偉業的設計,那就至少說明,他也是匠人!

  第140章無處不在

  當我把我的分析說給張哈子聽得時候,張哈子停止轉動手指間的篾刀,十分詫異的看了我一眼,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眯着眼睛,拿着那把小篾刀指着我,一臉警惕的問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是哪個?

  我被他的這個問題直接給問懵逼了,我反問,你講什麼?

  誰知道他還是十分嚴肅的問我,你到底是哪個?你把洛小陽那個蠢貨藏哪裏去老?就以他那智商,根本就想不到這些東西。你不用再掩飾老,機智滴我早已經看穿老一切!

  我沒有講話,而是默默的站了起來。

  大概三分鐘之後,我重新坐在我的牀邊,問張哈子,機智滴你,有沒有預料到我會拿掃把揍你?

  張哈子用他那雙看不見眼珠子的眼睛瞪着我,一副等老子好了你就死無葬身之地的表情。我沒敢太靠近他,所以只能是用掃把去打他,即便是這樣,我還是差點進入了雷池幻境。

  經過這麼一陣鬧騰,我原本那根緊繃着的神經總算是輕鬆不少,加上又理清楚了馮偉業和歸墟魚的關係,心裏多多少少有一絲絲的開心。否則之前一直有一種被牽着鼻子跑的感覺,遇到事情了也只是被動的去應付,像現在這樣第一次分析出事情的原委,把握主動權,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但是我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我問,那你之前分析滴是另一個我把馮偉業煉成了活屍,這又怎麼解釋呢?

  的確,在這之前,這個推論是十分嚴謹的,不管是從它跟蹤班導,還是去教室上課,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這一點該怎麼去推翻?

  張哈子講,這一點我剛剛也想到老,就是因爲這一點,我纔想老一陣,你分析滴那一套,在我這裏分分鐘就想明白老。你剛剛講的和我想的差不多,確實這個馮偉業有些太可疑老。既然已經是和你不死不休老,怎麼可能輕易滴就放棄老?而且,他從一開始就有一個很大滴漏洞,不曉得你發現老沒得。

  張哈子講完之後,一臉期待的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期待什麼?

  我想了想,擺了擺頭,講,沒想到。

  張哈子看見我擺頭,剛剛那期待的神情立刻變成了「我早就知道你不知道」的神情,然後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這纔對嘛,這纔是我認得到滴洛小陽。歸根結底,哈是要我來給你揭穿謎底。——你哈記得到你給我講,他給你引路下陰滴時候在一邊默默滴念數字不?

  我講,我曉得,我就是通過這個數字才曉得我已經下到了地下。

  張哈子點頭講,問題就出到這裏。你想哈子,他要是真滴想弄死你,把你引到下面去,你講,他會念數字不?

  我恍然大悟,講,不會!這樣豈不是就把自己給暴露了?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對啊,你想,連你這麼蠢滴人都曉得這個道理,難道他馮偉業不曉得?所以講,他就是故意讓你曉得你走錯路老,要你趕快往回跑。而這個時候,你遇到老麼子?

  我講,剛好遇到擡着馮偉業屍體的隊伍從樓上急急忙忙的走下來。

  張哈子講,所以老,哪有啷個巧合滴事情,他就是爲老讓你看到他滴屍體被人擡着進了醫院。你想,要是他真滴是被另一個你煉老活屍,他有可能不弄死你不?他有可能故意弄這麼一個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滴漏洞給你不?所以,他只是爲了製造一個被人殺害滴假象,爲了以後脫身做準備。——不過講句老實話,馮偉業真滴也是不容易,能夠想到一個讓你都可以看出來滴漏洞,而且哈要不動聲色滴透露給你,真滴是不大容易。智商都快直逼老子滴智商老,搞得老子都情不自禁滴開始有點佩服他老。

  對於張哈子找到機會就會損我這一點,我基本上已經徹底的認命了。按照張哈子的講法就是,我應該找個算命先生算一算,這是不是就是我命裏面帶着的,躲都躲不過去。

  我講,所以,按你的這個講法,我班導看到的另一個我,以及在課堂上看到滴穿着我衣服的我的黑白遺照,都是馮偉業弄出來的咯?

  張哈子講,八九不離十吧。你轉個腦殼(動動腦筋)認真想一哈,從你發現你滴黑白照片開始,一直到你在你班導休息室裏面發現沒有鏡子,是不是都有他馮偉業滴身影?

  我按照張哈子講的,開始回想了一下。我第一次發現黑白照片的時候,是回到寢室,老大他們三個人都在打遊戲,我進門的時候,第一個和我講話的是老二馮偉業。我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得他講的那句話是「你不是進廁所了嗎?怎麼從外面進來?」

  正是因爲這句話,所以我纔會去廁所,然後就發現了那張我的黑白照片。等我發現黑白照片之後,還沒等我想好怎麼處理,馮偉業就跑過來說是要上廁所,我只能趕緊進去,想要把黑白照片給處理掉,可惜的是,照片居然找不見了。最後也是馮偉業提醒我「你後腦勺粘的什麼玩意兒?」我才知道,照片竟然粘到了我的後腦勺上。

  按照正常人的邏輯,無論如何也會好奇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他倒好,問了一句之後,就直接走了。如果他們正在打遊戲,那我還能理解,可是那個時候他們並沒有打遊戲,而是在等候的列之中,這就不正常了。

  再然後是晚上的時候,等我一覺醒來,已經天黑了,我想我會一覺睡到那個時候,應該也是馮偉業動了手腳的,否則我怎麼可能聽不到手機鈴聲,以至於張哈子給我打電話我都沒有接到。而且等我醒來的時候,寢室裏竟然沒有一個人!現在回想起來,這是非常不正常的。

  因爲我們寢室的那三位,完完全全的就是標準宅男,他們每次喫飯都是叫外賣,要麼就是輪流去食堂把飯打回來喫,可是那一次,三個人竟然同時出去喫飯,而且還沒叫我,我想,肯定也是馮偉業把他們叫出去的,而且還肯定對他們說,讓我一個人在寢室多休息一會兒。

  所以,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就聽到了廁所沖水的聲音。後來就是一系列的事情,一直到凌絳過來找我。而就在這個時候,老二他們也恰好就回來了,並且也是由老二帶頭起鬨,然後說是不打擾我們,就又把老大和老四給帶走了,以便凌絳處理鞋子和黑白遺照的事情,並且不讓老大和老四發現屋子裏的不對勁。

  再然後,就是我的衣服鞋子以及黑白照片消失不見了的事。我想,也肯定是他提前回寢室給藏起來了,以便後面讓班導在課堂上看見穿着我衣服鞋子的黑白遺照。虧得我和張哈子還擔心他們會出事,還特地讓我拿着蠟燭銅錢回去處理。結果我自己還差點被引路下陰,雖然是假的,但還是很害怕。

  回想完之後,我無比的震驚,整個事情從頭到尾,都有他馮偉業的身影參與進來!

  說實話,我再一次被張哈子的智慧給震驚到了,在短短時間之內,他就能想透這裏面的關鍵,確實厲害。於是我問張哈子,你是怎麼想到的?

  張哈子神祕一笑,講,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一個人待到這裏無聊,就會想哈你給我講滴這些東西,很多東西本來就已經串到一起老,只剩下一部分有點想不通,但是今天你給我講了紙人滴事情,我之前沒想通滴也就都想通老。當然老,最主要滴是,我比你智商高。

  到現在,我的確已經開始承認張哈子的智商要比我高了。

  可是這個時候,張哈子又講,哈有一個問題,他馮偉業之前隱藏滴那麼好,爲麼子偏偏要煞費苦心滴弄出這個一個局來?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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