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節 十五
聽到張哈子的問題,我想都沒想就講,難道不是因爲他想要成爲一個完全滴透明人麼?
張哈子十分鄙視的看來我一眼,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難道在這件事情之前,他不是一個透明滴人麼?爲麼子要這麼多此一舉?
聽他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樣,要不是因爲這件事情的發生,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這個人,最多隻會把他當成是一個普通的大四學生罷了。既然他已經有了這樣的身份,爲什麼還要煞費苦心的弄出這樣一齣戲來呢?如果他不是爲了得到一個透明的身份,那麼我之前推斷的,難道都錯了?
不對,我的推斷肯定是沒問題的,只不過動機很可能沒有分析對而已,但是結論肯定是對的。
張哈子講,你滴推斷肯定沒錯,他現在肯定哈活到起滴。而且他滴動機就是爲了獲得一個透明滴身份!
我問,啷個講?
張哈子講,一個人想要從現在滴身份跳出來,無外乎以下幾點。第一,這個身份暴露老,不能再用老。第二,這個身份不合適老,繼續用下去可能會暴露。第三,他感受到老威脅,需要換一個身份來繼續掩飾下去。
我想了想,覺得馮偉業好像哪一點都不合適啊。
張哈子很失望滴搖了搖頭,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個哈挫挫,都給你提示得這麼清楚老,你哈想不明白?肯定是他感受到老威脅,所以才需要換一個身份啊!
我問,那麼請問,他感受到了麼子威脅?
張哈子講,這件事哈要問你。
我很是疑惑的問,問我?爲麼子要問我?
我看到張哈子臉上已經是一種失望透頂的表情了,然後他講,他假死是做給哪個看滴?
我講,給我看滴啊——哦,原來如此,他是想要我認爲他已經死了,所以他感受到威脅的源頭,應該就是我。如果我認爲他死了,那麼我就不會對他有威脅了,是這樣吧?
張哈子點點頭講,哈不錯,沒有蠢死。所以,你自己想想,你到底是哪裏威脅到他老?
我認真的想了想,從大一到大四,我和他都是同一個班級同一個寢室,如果講我會威脅到他,那麼他早就應該知道了啊,爲什麼前三年都沒有發現我會威脅到他?偏偏是在大四的最後這一個學期,他就發現了呢?在這期間,發生了什麼和以前不一樣的事情麼?
我想了想,只有我爺爺去世這一件事情了。而且,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從我爺爺去世之後開始變得詭異起來的。我以此爲節點,仔細想了想我爺爺去世之後,我第一次見到馮偉業的場景。
那時是我來重慶請張哈子,然後回了寢室看了一下,當時他正在打遊戲,打完遊戲之後,他跑過來給我講,有美女找我,然後還給了我一張照片,照片上面,就是凌絳。
那是我爺爺去世之後第一次見到他,難道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他感受到了威脅?可是,我能帶給他什麼威脅呢?
我把這件事給張哈子講了,張哈子聽了之後想了一陣,然後講,原來是這樣。
我問,原來是哪樣?
張哈子講,他感受到滴威脅不是來自你,而是凌絳!
我又被張哈子搞懵逼了。我問,這件事關凌絳麼子事?
張哈子講,我倒是想他馮偉業感受到滴威脅是來自你啊,但是你摸到你良心講哈子,你全身上下,有哪點是可以拿出來讓人感覺到危險滴?——除老你滴智商!
說真的,如果不是有雷池幻境,我真想直接衝上去把張哈子掐死了算了!
我繼續問,凌絳對他有什麼威脅?
張哈子講,這個我就不清楚老,我又不是神仙,難道哈會掐指一算?但是不管啷個講,他馮偉業滴目的就是爲了躲避某個人,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凌絳。你不過是中間滴一個媒介,他想要通過你滴嘴,把他死老滴這個消息傳遞給凌絳而已。
我點點頭,表示很有這個可能,因爲我想了一陣,確實沒有在我身上找到可疑威脅到他的東西。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張哈子卻是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問,你看我搞麼子?事先給你講好,我找不到你上次帶我去的那家烤魚店,而且我也沒得錢。
誰知道張哈子卻問我,你脖頸上滴那個鈴鐺,是麼子時候戴上去滴?我記到你在火車上滴時候都哈沒得那個東西,要不然當初也不可能被陰蟲沾身老。
我講,這是我在學校等你的時候,拿到的快遞,我爺爺寄給我的。
於是,我便將這段我和凌絳不打不相識的情況大致的講給張哈子聽。
張哈子聽完以後,臉上露出一種「臥槽,我終於曉得老」的神情,他講,原來是這樣啊。沒想到你個瓜娃子身上哈是有可以威脅到別人滴東西嘛。
我講,這個鎮魂鈴?
張哈子聽到這個名字,神情先是一愣,然後問我,你曉得這個名字?哦,也對,肯定是凌絳那個女娃娃講給你滴。對,就是這個鎮魂鈴,讓馮偉業感受到老威脅。
我講,這個鈴鐺從我戴上以來,就沒起到過作用,有個屁滴威脅。
張哈子直接指着我的鼻子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放你娘滴狗屁!要是它沒起到作用,當初到你們村子分岔路滴時候,你早就死老。
我想到了當時張哈子在給我脖子上綁紅線的時候,驚疑的「咦」了一聲,不過當時他什麼都沒有講,而是事後問我脖子上戴的這個東西是哪個給我滴。這麼聯繫起來,他之所以驚疑那一聲,應該就是看到了我脖子上的這個鎮魂鈴。只不過當時我問他作用,他沒有講,而是打哈哈講「你人長啷個醜,不戴個東西裝點一哈,以後根本就找不到婆娘」。
張哈子繼續講,當時要不是有這個鈴鐺擋住了那個陰人滴腦袋,你滴腦殼早就被它擠出老身體,你現在哈有命和我坐到這裏扯卵談(聊天的意思)?
我講,那我也不會用這個東西啊,馮偉業怎麼會感受到威脅呢?
確實,自從得了這個鎮魂鈴之後,我只聽到過兩次它的鈴聲,第一次是凌絳搖了一下,然後她臉色蒼白,像個死人一樣。第二次是我替我大伯轉身以後,在無限的黑暗之中聽到過一次。
張哈子講,如果我沒有猜錯滴話,凌絳應該會用這個鈴鐺。
這一下,我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我講,你啷個曉得她會用這個鈴鐺滴?
張哈子講,你是不是又開始游泳冒泡老?要是她不會用這個鈴鐺,她爲麼子會偷拿了你滴快遞?
我不得不爲張哈子的邏輯和智商點個贊,我講,確實,她的確會用,而且還搖過一次,然後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沒得血色了。
張哈子聽到後,冷笑一聲,講,嘿~不自量力,一般人用得起這個東西?她沒死都是算她命大。
我講,這麼厲害?它到底有麼子作用?
張哈子講,具體作用我也不曉得,就曉得鎮魂鈴是趕屍一脈滴東西,可以鎮屍鎮魂。不過現在總算是理清楚老,馮偉業應該就是看到了你脖子上滴鈴鐺,又看到你和凌絳來往,所以纔開始害怕,然後弄出了一個假死脫身。
我問,這有什麼好怕的,他又不是陰人。
這話剛說出口,我和張哈子同時瞪大了眼睛看着對方,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之中:
他馮偉業很可能並不是一個活人!
第142章追根溯源
不管鎮魂鈴的作用有多麼巨大,但對陽人來說,幾乎不存在威脅。可是他馮偉業爲什麼會這麼懼怕鎮魂鈴呢?解釋就只有一個——他不是陽人!
也就是說,馮偉業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活人!
可是,這怎麼可能,我和馮偉業可以說是一起生活了將近四年的時間,如果他不是活人的話,四年的時間,怎麼都會露出破綻,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可事實就是,這四年來,我他媽竟然一點破綻都沒有看出來。如果不是因爲這次他故意假死的事情,我想可能一直到畢業,我都不會知道,他竟然不是一個活人!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但是我不是很確定,因爲我不專業,所以我問張哈子,我有個問題問哈你,你之前不是講過,身體和魂魄都是一對一配套的邁,那麼如果一個人的身體和魂魄不配套,強行融合在一起,最多可以維持幾年,保證身體不腐爛以及魂魄不散?
張哈子聽完之後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今天腦殼開竅老是不是?這個問題我也是剛想到,你就想到老?你是不是想講,如果馮偉業不是一個活人,那麼他滴身體和魂魄怎麼可能保持四年滴時間不腐爛?
我講,對,就是這個意思!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四年,從來沒從他身上聞到過腐爛的味道,而且也沒聞到過香水味,所以不存在用其它味道掩蓋的問題。更何況,每年冬天,大家都會去澡堂洗澡,如果他的身體有腐爛的話,一眼就看得出來了。
張哈子沉默了一陣,手裏又開始把玩那把小篾刀,我知道,他又在思考。
沒多久,張哈子停止轉動手裏的小篾刀,對我講,你想到麼子老沒有?
我講,有幾點想法,但是都不是太確定。
他點點頭,講了一件和這件事沒有關係的事情。
他講,在我讀高中滴時候,一些幾何題目和附加題真滴是難得日牛,我哈記得那個時候我老師給我講滴是,你要考慮一個問題,首先是要曉得這個問題你要證明什麼,需要哪些條件才能證明,然後是曉得題目給老你哪些已知條件,接着就是把兩者對比起來,你就會發現你現在哈缺少麼子條件。最後就是在題目中把這些哈缺少滴條件找出來,不管多難滴題,題幹有多麼複雜,基本上都可以解決老。這就叫做「透過現象看本質」。當然了,我這麼講你可能聽不懂,畢竟你滴智商水平擺在那裏。那我換個講法,那就是,馮偉業滴目的是麼子?
我想了想講,是爲了讓大家都認爲他死了。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果然我還是高估老你滴智商。你個哈挫挫,你啷個就不曉得透過現象看到本質撒?你想,他要讓大家都曉得他死老,這個目的又是麼子?
我想了想,頓時恍然大悟講,是爲了更好餵養歸墟魚!
張哈子點點頭,又問,那他餵養歸墟魚滴目的呢?
我講,我要是曉得他養歸墟魚的目的,我還用來這裏問你——不對,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餵養歸墟魚,就是爲了保證他自身的身體不爛和魂魄不散?!但是不應該啊,之前那個萬州烤魚的老闆不是說,歸墟魚的作用只是迷惑陽人和增壽陰人麼?怎麼還可能保證屍體不腐爛?
張哈子講,你看過福爾摩斯沒得?
我講,看過。
他講,那你應該就曉得那句大家都曉得滴話。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真相!所以,歸墟魚應該哈有一個作用,那就是還能夠保證屍體不腐爛!但是這個作用應該是被上一輩滴匠人們給刻意滴隱瞞下來了,而且哈在幾十年前進行了一場大規模滴消滅歸墟魚滴行動,所以萬老闆(烤魚店老闆)纔講這種魚幾十年前就絕種老。
我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張哈子把事情整合聯繫起來的能力,而且總是可以將別人無意之間講的一句話都能夠竄連起來,並且從中找到最合理的解釋。
可是,我又意識到一點,我問,我們之前不是分析出,馮偉業屍體的失蹤案是醫院第一次偷屍案麼?如果馮偉業餵了那麼多年的歸墟魚,他是怎麼弄到「魚飼料」的?
張哈子講,那就只能說明,你之前的設想是對滴,他確實一直在用偷樑換柱的手法來偷屍體,而且運氣哈不是一般滴好,每次都沒有被人發現。
我講,怎麼可能,那麼多次,總會有一兩次被發現吧?再講了,用歸墟魚做成的屍體,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屍體身上會不斷地有水滲出來。
這一點是我在停屍房親眼所見的,所以很是清楚其中的奧祕。
張哈子很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講,你小時候喫過冰棍沒得?
我講,喫過,現在有時候都還在喫。
他講,那你應該就曉得,凍過滴東西,拿出冰櫃以後,會化,流點水不是很正常滴麼?
他這麼一講,我頓時明白過來。屍體一般都會放在太平間,這樣的話,屍體肯定是被凍過的,然後等到屍體拿出來以後,就算是流水了,大家也不會覺得奇怪,會認爲是正常的現象。然後會早點出殯或者火化,不管是哪種,都不會再去觸碰屍體了,也就更加不會追究屍體流水的事情。
現在事情就變得明朗了,那就是馮偉業本身是一個死人,他死了之後,沒有去輪迴,而是附身在自己的身體上,然後用歸墟魚來保證自己的屍體不腐爛,以及自己的魂魄不受到損害,就這樣靠着歸墟魚活了這麼多年。原本一切都比較相安無事,可是當他發現了我脖子上的鎮魂鈴之後,他就開始慌了,於是開始佈下了這麼一個局,用來脫身。我想,他肯定是以爲我看出了他的祕密,所以纔會提前動手假死脫身。其實到頭來,真的是多此一舉,反而暴露了自己。
剎那間,我腦海裏閃過一道光,我被我自己的想法震驚到了。我想到了陳先生第一次給我介紹歸墟魚的時候,是講了鄭和下西洋的故事,他講是當時的皇帝爲了尋求不老仙藥所以纔派出鄭和下西洋,可是鄭和的船隊幾乎全軍覆沒。但是當時的鄭和並不是空手而歸,他傳回來了一條信息,那條信息上面只有三個字:歸墟魚!
當時陳先生給我講的是,鄭和當時傳回來的信息,是解釋船隊全軍覆沒的原因的。但現在想想,其實並不是,鄭和這是在告訴皇帝不老仙藥的祕密,就是歸墟魚!
於是我問張哈子,那是不是隻要有歸墟魚,他就可以一直以正常人的姿態生活下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豈不是可以長生不老?
問完之後,我又把陳先生當時給我講的鄭和下西洋的故事講給了張哈子聽。
張哈子點點頭,對我講,你是不是小說看多老?我可以明確給你講,世界上沒得長生這個東西。否則幾百幾千年前,那麼多皇帝,啷個全部死絕老?就算是有歸墟魚可以暫時保證屍體不壞,但是也肯定是有一個限度滴。就好像你害病老吃藥一樣,一開始一顆藥可能就治好老,但是時間一久,一顆藥可能就對你沒得效果老,我想,這個歸墟魚應該也是這樣滴。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講話。
張哈子頓了頓,又講,不過現在這個問題不是關鍵。我現在有一點沒想明白,那就是馮偉業撐死老才24歲,但是滅歸墟魚的行動是幾十年前,就連我都不曉得歸墟魚這個東西,他是怎麼曉得滴?哈有,學校湖裏面的魚,他是從哪裏搞來滴?
我講,有沒有可能是他父母告訴他滴?因爲我敢肯定,他父親就是一個匠人。
就在這個時候,張哈子接到一個電話。他掛斷電話後對我講,張牧醒老。
第143章張牧醒了
張牧從出了太平間斷了一條胳膊之後,就一直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不醒。期間我沒敢問張哈子有關張牧的情況,害怕擔心聽到不好的消息。
但是張哈子自從知道張牧斷了一條胳膊被送進搶救室以後,就沒再過問了,也不知道是他真的放心還是和我一樣,擔心到不敢過問。
我看到他掛斷電話以後,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然後對我講,張牧醒老。
我問,都還好不?
張哈子講,死不了。
我又問,有麼子事我可以幫忙的不?
張哈子一臉茫然的問我,幫麼子忙?
我講,你之前不是講過,你們匠人都有「三差兩錯」邁,難道你就不怕張牧被三差兩錯邁?
張哈子講,每個匠人都會有三差兩錯,所以張牧也會有,但是不會太重。最多就是三魂七魄暫時不穩,只要手術成功老,基本上就沒得麼子事老,過一段時間也就會好老。
我講,爲什麼他的三差兩錯不重,你的卻差點要了你的命?
張哈子講,哈能因爲麼子,人長得太帥老,天妒英才唄!我長得這麼帥,本來是可以靠長相喫飯滴,但是卻偏偏想要靠手藝和才華,你講,老天爺他會允許像我這樣完美滴人出現邁?跟你講,根本不可能允許,所以就弄出來一個三差兩錯,想把我搞死起。
我沒好氣的看了張哈子一眼,然後對他講,講人話。
張哈子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一聲,然後對我講,你哈記得到我給你講過我們匠人爲麼子會有三差兩錯不?
我點頭講,你不是講,陰人和陽人其實都是客觀存在的,陽人有陽人的一套行事方式,陰人有陰人的一套行事方式,而且講不出來到底是哪個好哪個不好,是這個不?
張哈子點頭講,是滴。所以當匠人站在陽人的角度去處理陰人的地時候,不管對錯,多多少少都會沾染上因果。因果越重,三差兩錯就越厲害。所以,我們匠人一般不會輕易對陰人出手,更不會把陰魂打散,這是不積陰德,是要遭報應滴。
我點頭,表示明白了,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反噬。難怪從我認識匠人開始,不管是之前的陳先生還是後面遇到的張哈子,凌絳,他們的匠術多半都是以自保和救人爲主,即便是張牧的「扎鬼刀」也是在自身受到危險以後,纔會發動的。他們並不是不會進攻,只是不想沾染上太多的因果,害怕將來不得善終,甚至是其他更加恐怖的事情。
張哈子繼續講,更何況,我之前講滴也是真滴。——你莫用這種眼神看我,你這樣看我,讓我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白癡,和你一樣。我講天妒英才真滴是事實。你想想,我們匠人,可以講是介於陽人和陰人之間滴存在,既有陽人滴體魄,又有針對陰人滴匠術,你講,這麼牛逼滴一羣人存在,老天爺啷個可能看得過去,而放任不管?
我點點頭,表示確實是這個道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應該就是這個道理。
張哈子繼續講,所以,既然是一種懲罰,當然是犯滴事兒越重,懲罰滴越重。他張牧從出生到現在,雖然學了一身滴匠術,但是從來沒用過,哪裏來滴因果?就算是有,也就那麼一點點。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醫生,治病救人,就算是在償還因果,哈有他身爲醫生滴職業庇佑,你自己講,他滴三差兩錯能嚴重到哪裏去?
聽到這裏,我看着張哈子,笑着問他,老實交代吧,這些年,你到底用匠術做了好多該遭報應滴事情?
張哈子直接扔一個枕頭過來砸我,他指着我鼻子罵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哈有臉和我講遭報應這件事?老子沒去你們村子之前,行善積德,就連賣紙人,都是比別人要便宜好幾毛錢,不曉得積了好多陰德!一進你們村子,又是五體投地,又是三尺神明印,又是地煞衝月,最後還替你轉老一個身,老子給你講,老子現在哈能活到,簡直就是一個奇蹟。我認爲,主要應該哈是和我長得帥有關係,所以閻王都不敢收我。
我已經懶得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爭辯了。他講的話真真假假,根本沒有必要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爭論,反正我已經知道張牧沒有生命危險就是了。
我講,我想去看看張牧,你一個人到這裏有問題沒得?
張哈子冷笑一聲講,怎的?我要是有問題,你哈能幫上麼子忙不成?趕緊滾,懶得看你,免得影響這個屋裏所有人滴平均顏值。
對於張哈子的自戀,我已經見怪不怪了,於是起身朝着門外走了。
急診科的重症監護室就在二樓,和手術室是同一個樓層,這樣的設計是爲了方便醫生能夠在第一時間及時的搶救危重病人。在門口做好登記之後,我換了一身綠色的探視服,在鞋子上套上鞋套,戴上帽子和口罩,這才進入重症監護室,也就是我們平時經常講的icu。
進入icu,我才知道,原來我之前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些所謂的愛情電視劇裏的重症監護室完全是扯淡的,在電視劇裏面,女主角或者是男主角病危了,另一半跪在牀前一頓回憶一頓哭喊,要是真的在現實中,早就被拉出去「亂棍打死」了。病房裏面是絕對的保持安靜,而且每張病牀上的病人身上,幾乎全部都是插滿了管子。有幫助呼吸的,有幫助提供營養的,有幫助心臟跳動的——說真的,如果有一天我成了這個樣子,我寧願直接死掉算了。
張牧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沒有像前面幾張病牀上看到的那樣全身插滿管子,而是閉着眼睛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我輕聲的叫了一聲他,他睜開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發現,他的眼神裏面沒有之前的那種堅定和自信。他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後就又閉上眼睛,什麼話也沒說。
我知道,他現在應該還很難接受胳膊斷了的事實。所以我安慰了他幾句之後,就準備走了。
可是我沒想到,就在我轉身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我,然後對我講,讓你同學出去一下,我有話單獨對你講。
聽到這話,我差點直接被嚇尿了,趕緊轉身看了看我的身後,除了還在忙碌的醫生護士外,什麼人也沒有啊!
我問張牧,我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同學陪我。
張牧用剩下的一條胳膊指着我的身後講,我又不瞎,你沒帶同學過來,那他是誰?
我講,張牧,你莫黑我,我真滴是一個人來的。再講了,你指的這裏哪裏有人?
張牧聽到我這話,眼睛一下子變得有神起來,然後眯着眼睛盯着我的身後看,他眯起眼睛的樣子,和張哈子很像,我不曉得這是不是他們張家的遺傳,我只知道,我現在的後背都是發涼的。
他看了一會兒之後,然後對我講,是我看錯了,沒得人。你彎腰下來,我和你講句話。
張牧越是講他看錯了,我就越是不相信,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看錯?!
我彎下腰去,我看見他突然眼睛裏面閃過一道精光,然後伸出剩下的那條胳膊,手掌裏面用一個特殊的手勢握着一塊八卦鏡,這塊鏡子之前一直藏在他的胸口,他握着這塊鏡子,狠狠的印在我的額頭上,痛得我差點叫出聲來。
然後我聽見他快速講,等張哈子好了,趕快帶我回老家!
講完之後,他把八卦鏡翻轉過來,對着他自己,放在他胸口,閉上眼睛,神情安詳,不管我怎麼問,他都不講話了,看上去,就好像是,死人一樣!
第144章二狗斷臂
張牧的這副表情,我總感覺好像以前到哪裏見到過。我想了想,很快就有了答案,當初張哈子剛住進病房的時候,那個吃了九顆腦袋的傢伙找上門來,張哈子就是這副表情,任我怎麼叫都叫不醒。
我當時還以爲是張哈子病重,現在看到張牧也是這副死人樣,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他們張家裝死必備的技能,一旦遇到危險,就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死人一樣,雖然很簡單,但是卻能起到大作用。
張牧講我身後跟了一個我同學,雖然他講他看錯了,但是我敢肯定,在我的身後,確實有這樣一個傢伙,就跟在我的身後,但問題是,這個傢伙是誰?而且,爲什麼張牧這麼肯定就是我同學?難道他之前看到過我和我身後的傢伙在一起?
這些問題我本來是想問的,但是張牧現在卻裝死,我也有心無力。
我記得當初張哈子和凌絳都講過,跟在我身後的有一個東西,而且凌絳也沒得辦法對付,我一直認爲是那個沒有臉扎着兩個馬尾辮的小女孩,但是現在聽張牧這麼一講,難道我之前的想法錯了?還是說,跟在我身後的這個傢伙,是最近纔出現的?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是,會是誰呢?
那邊的護士和醫生聽見我叫了幾聲張牧都沒有得到迴應,嚇得趕緊跑過來,對着張牧進行一系列的緊急處理。我估計他們這是以爲張牧要掛了!
整個重症監護室一共有三名醫生聯合值班,加上五個護士,一共是八個人,此時此刻全部圍在張牧的身邊,可以看出,他們對張牧的重視程度。
我知道張牧這是在裝死,所以根本一點都不擔心,轉身就走了。
我剛轉身,就看見掛在牆上的時鐘,剛好是午夜十二點。我在icu前前後後才花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竟然就到了午夜十二點。看來應該是之前在張哈子的病房裏呆了太長的時間。
我剛要邁步往外走,我就感覺到身後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看。這種感感覺我已經很熟悉了,而且我也變得越來越敏感,所以我敢確定,在我的身後確實有人在盯着我看。
我沒有回頭,而是再次轉身過去,然後對着整個病房掃視了一眼,除了看見張牧牀旁忙碌的醫生護士們,其他的就只有一些儀器在「嘀嘀」的叫,還有一臺呼吸機在時時刻刻工作着,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動靜了。
爲了照顧病人的休息,在重症監護室裏面,雖然晚上都會開着燈,但是燈光調的都比較暗。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只能看見每張病牀,以及病牀上冒出被子的病人腦袋,至於是男是女,從我這個距離看過去,根本就看不見。所以也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誰在看着我,也更加不知道爲什麼要看着我。
不過我並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而是打算先回去找張哈子。可是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的那臺呼吸機突然發出了警報的聲音,然後立刻又醫生和護士衝過去,對那牀的病人進行檢查和處理。
如果你曾經有機會進過重症監護室,你就知道,進出這個地方,都是需要刷門禁卡才能進出的。門禁卡在護士長的手裏,現在她正忙着配合醫生搶救病人,所以我準備等他們處理完了再走——總不能因爲我要走,就耽誤他們搶救病人吧。
沒多久,這牀的病人就處理好了,機器的報警聲音不再響,病人的生命體徵似乎也恢復了正常,醫生和護士剛準備要離開病牀去休息一會兒的時候,我聽見,呼吸機的報警聲音再次響起!而且,比之前還要急促!之所以會比之前還要急促,是因爲,這一次,不僅僅只有一臺呼吸機在亂叫,而是連同剛剛那牀的隔壁那牀聲音也在亂叫起來。
這一下,三個醫生全部忙碌起來,圍繞着三張病牀在緊張的施救。
我看着眼前的場景,心想護士長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有時間來給我開門,於是我乾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耐心的等待。
在這裏面,是不準用手機的,因爲手機上的細菌,很可能會引起一個病人的死亡。
過了一會兒,我看見有一牀的醫生和護士們停了下來,應該是搶救過來了,於是站起身來,準備讓護士長帶着我出去。可是剛站起身來,第四張牀又開始不行了。於是我又坐下,繼續等待。
說實話,這裏面的環境讓我有一種很壓抑的感覺,四周全部是不透風的牆,只有空調在保證着這裏面的空氣質量。昏黃的燈光,讓人看不到一絲生機,反而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還有這裏面詭異的安靜,也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偶然聽見其中的一個醫生直接罵了一句,我草你大爺滴,今兒天晚上見鬼老?
另一個醫生講,比見鬼哈要邪門兒,今天這是一個接一個!
聽到這話,我猛然擡起頭來,看着我身前的八張病牀,有一種不好的感覺蹦出來。
張牧之前不是講我身後跟着一個我的同學嗎?這段時間我坐在這裏等着,那麼他幹嘛去了?難道現在這些病人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異常情況,全部是拜那個傢伙所賜?
想到了這裏,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剩下的那張病牀,如果之前醫生們的對話是正確的,那麼接下來應該就是我面前的這張病牀要出問題了。於是我站起身來,走近幾步,以便更好地觀察。
我看見,病牀上躺着的是一位老人,在我走過去的時候,我發現,這個老人竟然一直在瞪大着眼睛盯着我看!而且從他的神情我可以看出來,他這是在害怕!
問題是,我和他從來沒有見過面,他爲什麼會這麼害怕?難不成害怕我去拔了他的管子不成?——不對,他這不是在害怕我,而是在害怕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傢伙!
我剛想到這裏,我突然看見,有一隻蒼白的沒有半點血色的手,從牀底下慢慢的伸了出來!
這隻手絕對不是一個正常人的手!他的手太白了,白的就好像是一直在水裏泡着一樣,而且皮膚上也沒有一點活人的光澤,反而有一些水腫——這隻手,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時之間,我竟然沒有想起來!
這隻手伸出來之後,在空中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辨別方位,然後猛然伸向老人牀旁的那個呼吸機,手握在呼吸機的管子上,使勁兒一拉,就把管子給拔了下來。
我這個時候顧不上害怕,直接蹲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亂搞。可是當我蹲下的時候,我竟然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好像是那隻手突然憑空消失了一樣!
就在這時,我突然想起來,這不正是王二狗的那條胳膊嗎?只不過當時我看見王二狗的那條胳膊還沒有這麼白,也沒有這麼水腫。但是我敢肯定,這就是王二狗的那條胳膊!至於我爲什麼這麼肯定,如果你被一條胳膊追殺過,我想你也會記住它一輩子!
王二狗的胳膊不是已經在魚塘裏被解決掉了嗎?就算是沒有被解決,也應該在填魚塘的時候被徹底的埋掉了。更何況,還有歸墟魚,早就應該把這條胳膊給喫掉了纔對。爲什麼這條胳膊還會出現在這裏?
它的目的是什麼呢?
我試着用張哈子教的方法去透過現象看本質。
它現在這麼做,是爲了讓醫生和護士們疲於應對,然後沒時間去顧忌張牧嗎?顯然不是,張牧現在比誰睡得都香,所以不存在。那麼,還能影響到誰呢?只能是我了,影響我出去。
可是,就算是我現在不出去,又有什麼影響呢?第一是不能把張牧的消息傳出去,第二個就是不能回到張哈子的病房。
一想到這裏,我猛然驚醒,操,糟了!
第145章隱刀門神
我急急忙忙走到最裏面的病牀前,對護士長講我現在必須要出去。
護士長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然後幾乎是衝着我吼出來的,她講,你沒看到這裏在搶救病人邁?你眼睛哈老?要是病人出老麼子事情,你付得起責任不?
我一聽也急了,一改我以前怯懦的姿態,對着護士長吼了回去。我講,我要是現在不出去,外面就有個人可能要死!到時候,你付得起責任不?
我沒有誇大其詞,我說的都是真的。要是我現在不出去,那麼張哈子很可能就真的會死。
我一開始也並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自從看到那條王二狗斷掉的胳膊之後,這種感覺我就格外的強烈起來。
如果不是爲了困住我,王二狗的這條胳膊根本就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弄得整個重症監護室忙成一團糟——雖然我不曉得爲什麼它沒有直接來找我,而是用這樣間接的方式困住我,但是我知道,它一定是不希望我從這個地方出去。
估計是護士長看到我講話的時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加上我講話的時候神情很是嚴肅,所以她相信了我講的話,於是把手頭上的工作讓醫生兼顧一下,她急急忙忙的小跑到門口,用門禁卡給我刷了一下,也不管我身上穿的探視衣服褲子是不是脫下來了。我站在門的中間把衣服褲子脫下來扔在地上,這樣可以讓門關不上。還好已經是午夜了,前來探視的人並不多,否則看到我這樣肯定會把我當成神經病。
出了icu,我立刻往樓上跑,邊跑邊罵自己蠢,明明張哈子在我出門之前都提示的那麼清楚了,可惜我當時根本就沒有聽出來。
當時他講「趕緊滾,懶得看你,免得影響這個屋裏所有人滴平均顏值」。他在這裏用上了「所有人」這三個字!上過小學的人都知道,「所有人」一般是用在三人及三人以上的時候,可問題是當時只有我和他兩個人在病房裏,怎麼可能用「所有人」呢?也就是講,當時在病房裏,除了我和張哈子以外,還有其他人在場!
至於這個「人」是陽人還是陰人,用屁股想都想得出來!
而且張牧的意思也很明確,讓張哈子快點帶他回老家。問題是,重慶不就是他們老家麼?他還讓張哈子帶他去哪裏?所以,他這是告訴張哈子,趕緊離開這個地方的意思!
張牧在地下四樓到底看到了什麼,使得他被搶救回來之後,竟然一直用八卦鏡護在自己的胸口。等給我傳遞完那條信息之後,竟然還倒扣在自己胸口,裝起死來!是什麼東西,會讓一個如此心高氣傲的傢伙,不惜用裝死的方式來逃避?
我都不敢再想下去了。一條原本不長的走廊,在我看來卻是那樣的漫長。當我走到張哈子病房外面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病房的門是重新安裝上去的,在上次被不計其數的死嬰給弄壞以後,第二天就給重新裝上去了。來裝門的是一個老師傅,張牧當時沒有給我介紹,我也沒問,只知道那個老師傅不像是能夠在勞動市場找到的那種人,當時在門板裝上去以後,我看見老師傅還在門上用一把小刀刻刻畫畫(這把小刀和小型篾刀很像,但仔細看的話,還是有一些差別)。
等他畫完了之後我湊近去看了一下,門板上光潔如初,什麼都沒有。可是張牧和張哈子卻是對着那個老師傅深深的鞠了一躬。事後我問過張哈子,那人是誰,張哈子只說是一位前輩,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事後,等老師傅走後,我問張哈子,剛剛老師傅在門板上搞了半天,怎麼什麼東西都沒弄出來?
張哈子十分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很是倨傲的對我講,這叫「隱刀」,你要是看到老,那才見鬼老!
現在我站在病房門口,我看到左右門板上,各印着一個穿着鎧甲的古人!左邊的那人手裏拿着單鞭,右邊的那人手裏拿着雙鐗,我看着這兩人,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幾乎沒等我怎麼想,我就意識到,這不正是農村裏,家家戶戶都會貼在門上的門神麼?一個叫尉遲恭,一個叫秦叔寶!
可是,爲什麼我現在能看到它們了?難道是我真的要見那種東西了?
我用凌絳叩門的手法敲了敲門,然後聽到張哈子的聲音從屋裏傳來,他講,屋裏沒得人,你到別個屋裏去。
聽到張哈子還能和我開玩笑,我就放心了。於是二話不說,推門就進去了。
然而當我走進房子之後,真的就像是張哈子講的,屋裏竟然沒人!可是,如果屋子裏沒有人的話,剛剛說話的是誰?
我以爲張哈子是上廁所去了,於是走到廁所門口,衝着廁所裏面喊了一句,張哈子,你是不是在上廁所,你莫黑我,我膽子小!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我竟然沒有聽到任何迴應!
我又敲了幾次門,喊了幾聲,還是沒有聽到迴音。於是我試探性的擰了一下廁所的門,居然被我打開了,而廁所裏面,是空的!
不可能!我剛剛明明聽到了張哈子講話的聲音!這裏是三樓,進出病房就只有門口一個方向,想要翻窗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他張哈子會飛。
越是看不到張哈子,我就越是擔心張哈子的安全。如果是在以前,張哈子沒有引發「三差兩錯」的時候,我一點都不會擔心,但是現在的張哈子,比一個普通人好不到哪裏去。
我站在病房裏面,看着張哈子的病牀,心急如焚。我一直在不間斷的喊着張哈子的名字,腦海裏也一直在思考着他到底會去哪裏。
不對,張哈子哪裏都不會去。我記得之前張牧說過,頭七之前,張哈子必須待在這個無間之地,否則魂魄不穩,到時候就真的醒不過來了。也就是說,我現在雖然沒有看見張哈子,但是張哈子肯定就在這個屋子裏。
幻境!
我肯定是進入了幻境裏面。我眼前所看到的,都不是真實的,而是幻覺。陳先生之前給我講過,如果是遇到了幻覺,破解的辦法有兩個,一個是自己想辦法找到產生幻覺的源頭,打碎它;一種就是別人幫忙帶你出來。
現在看來,想要別人來帶我出來是不可能的,只有自己想辦法找到產生幻覺的源頭。就好像是當初陳泥匠用一雙眼睛讓我們三個看到了他希望我們看到的東西,以至於我們在陳泥匠的屋子周圍打轉,等到陳先生封了他的眼睛之後,我們就順順利利的走到了我爺爺的墳地。可是,我現在遭遇的幻覺源頭,到底是什麼呢?
我重新回到病房的門口,想要把剛纔進門的過程重新走一遍,試圖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找出和平時不一樣的地方。
於是我走出房間,站在門口叩了叩房門,然後再次聽見張哈子講,屋裏沒得人,你到別個屋裏去。我趕緊推門進去,結果和之前一樣,什麼也沒有看到,我在病房裏找了一陣,依舊是空無一人。
我搖搖頭,重新站在病房門口,準備再來一次。就在我準備敲門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要說和平時不一樣的東西,門上的這兩個古人像,不正是和平時完全不一樣的東西麼?難道說,就是這兩個傢伙在搗亂?
一想到這裏,我趕緊走到房間裏面,拿出四枚銅錢,還點燃蠟燭,然後把蠟油滴在銅錢上,趁着還沒有冷卻下來的時候,貼在古人像的眼睛上。
等到四枚銅錢完全貼好之後,我再次叩門,沒有聽到張哈子的回答,我推門進去,真的就看見張哈子躺在牀上!可是,還沒等我來得及高興,張哈子就一臉無奈的表情看着我,他講,你闖禍老!
第146章綠色火焰
聽到張哈子的話,我是真的一臉懵逼。
什麼叫我闖禍了?我這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從幻覺中回到了現實中來救你了麼?怎麼就闖禍了呢?
張哈子講,門口滴隱刀門神不是用來防你滴,你倒好,直接把它破老。
我講,它剛剛讓我進入了幻覺,我找不到你。
張哈子講,莫講是你,就算哪個進來老,都找不到我。不過現在沒得用老,哪個進來都找得到我老。
我講,不會真滴被我破了吧?這麼複雜的東西,這麼容易就給破了?
張哈子講,這個本來就不是防人滴,你要破它很難麼?
我講,我只是貼到它們的眼睛上,應該沒得麼子大事吧?
張哈子聽完之後搖頭講,這個關鍵滴地方就是那雙眼睛。不管是哪個進來,他看到滴東西,都是隱刀門神眼睛裏面看到滴東西。它們想要你看到空房間,那麼不管你搞麼子,都只能看到空房間。它們想讓你看到一片烏漆墨黑,那麼你就只能看到一片烏漆墨黑!
我聽完之後才曉得,我是真的闖禍了。這原本是用來保護張哈子的東西,沒想到現在卻被我輕易的給破解了。到時候真的有「三差兩錯」找上門來,就憑我一個,能抵擋得住?
我問,那我現在把銅錢取下來可以不?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用一根針把人滴眼睛戳哈老,然後你把針取出來,你講那個人滴眼睛哈看得到東西不?
我又問,這個隱刀門神那麼好破解,本身應該作用就不大吧,我想你肯定不是就靠着它們的,你肯定還有後招對不對?
他講,放你娘滴狗屁,你不曉得就不要亂講,隱刀門神防陰人進屋,只要門裏面的主人不同意,就算是那些陰魂陰人強行進入屋子,都是找不到主人滴。但是對一個陽人來講,這一點就根本不存在,否則世界上爲麼子會有那麼多滴入室搶劫強姦?講真滴,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在某些時候,陽人比陰人更加可怕。因爲陰人做麼子事,都哈有辦法去控制,但是陽人有滴時候,真滴是無法無天。
我講,你就莫諷刺我了,你快想想,現在怎麼辦?
我看見他低着頭想了想,手上又開始把玩那把小型篾刀,然後纔講,張牧沒給你過麼子東西?
我講,沒有,他就給我講了一句話,喊我轉告你,喊你好了之後,趕快帶他回老家。
張哈子講,這就完老?
我講,完了。
他很不相信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講,你去了這麼久,不可能就這麼一句話,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部給我講一遍。
於是我把從進入重症監護室到出來的這一段事情用盡量簡單的語言給張哈子形容了一遍。張哈子聽完之後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講,我想到辦法老。
我講,麼子辦法?
他講,這個辦法就是,你拿到篾刀站到門口去,不管看到麼子聽到麼子,就站到那裏,莫退進屋裏就可以老。
我問,就這麼簡單?
張哈子冷笑一聲講,嘿嘿,等一會兒你就曉得老,到時候你再吹牛逼講簡單,我就算你真滴膽子大。
張哈子這麼一講,我就曉得事情肯定沒得那麼簡單。就好像是當初我引魂渡河的時候,原本以爲就是提一盞燈,可是到後面才發現,差點陷到裏面出不來。我想,這一次,肯定也是和上次差不多。
但是我還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提着篾刀站到門口去了。在我看來,禍是自己闖的,就算是真的因爲這件事死了,那也是我自作自受。並且,我發誓,要是今天晚上扛過去之後,我一定要謙虛向張哈子求教,多學一點這方面的東西,否則很可能真的死在這上面。
我提着篾刀站在門口,把身後的門關上,然後我就聽到張哈子講,記到起,不管怎麼樣,都不要後退,不要進屋。
我講,曉得了。
但是我不曉得爲什麼要這樣,於是我問張哈子,這是爲麼子?
張哈子講,你曉得門神滴來歷不?
我講,曉得。
我確實曉得門神的來歷,畢竟我是學這方面文化的,對於中國古代的東西,不算是全部知道,至少懂得比一般人要多很多。而且這四年來,我又不像老大他們天天打遊戲泡網吧,而是泡在圖書館裏,看了很多這方面的書籍,所以基礎算是打得很牢固。
如果看過西遊記電視劇的,相信大家應該都曉得,尉遲恭和秦叔寶這兩位門神的來歷,但是事情並不是西遊記裏面講述的那樣。在中國不同的地方,門神也是不一樣的。這裏大家不懂得可以百度一下,我就不贅述了。
所謂門神,其實就是用一個非常勇猛的人,站在門口,起到一個看家護院的作用。除了西遊記裏面所描述的,其實在歷史上還有一個人,也是和這個門神有關。這個人,叫做黃大仙!據說當時黃大仙出生的時候,就是有兩位將軍站在他院子門口替他鎮守。張哈子現在要我做的,就是效仿當初尉遲恭和秦叔寶二人爲唐太宗看守寢宮的做法。
我把我曉得的講給張哈子聽,張哈子聽完之後講,你這個哈挫挫,沒想到有些東西你也懂得一些撒,哈不錯。
但是我想了一陣,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門神不都是一對麼?爲什麼我現在是一個人站在這裏?
我大聲問張哈子,爲什麼我就一個人?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哪隻眼睛看到就一個人?
我講,我兩隻眼睛都看到了!你哈想騙我?
講完之後,我就意識到了一件非常害怕的事情。張牧不是講過我身後跟着一個我的同學嗎?而且張哈子之前也講過「所有人」這個詞。也就是講,他們兩個都看到了那個所謂的第三個人,但是就是我沒看到。難道此時此刻,那個我看不見的人,也和我一起,站在門口充當門神?
可是爲什麼會多出來一個人呢?
張哈子講,你莫着急,你先去東南角放一隻白色的蠟燭,然後把走廊上的燈全部給我關掉。
我講,你是不是故意的?燈熄了麼子都看不到了,你想黑死我是不是?
沒想到張哈子講,你愛熄不熄。到時候出事老,莫講我事先沒給你講!
我最恨的就是張哈子他們的這種態度,明明什麼都曉得,但是就不願意講出來。而且還以此來威脅我,我又不敢不去按照他們說的做。因爲我不知道不這麼做的結果是什麼,萬一真的很嚴重,到時候喫虧的還是我自己——難不成還等着現在的張哈子來救我?
我按照張哈子的要求,先是找到東南角。這個位置很好找,就是太陽升起的地方,對着太陽的方向往右邊一點就是了。我記得陳先生說過,晚上走夜路的時候,如果遇到了鬼打牆,就往東南方向走,因爲孔雀東南飛,東南方向,是火氣最旺的地方。現在把蠟燭放在東南角,應該也就是借用它的東南旺火之氣,加上蠟燭本身的火焰,以達到驅散邪祟之用。
等我放好蠟燭之後,我走到走廊的另一頭,把樓梯口的燈給滅掉,然後倒退着往張哈子的病房這邊走。這是把後背留給蠟燭,儘量不沾染到髒東西。
等到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完畢之後,我站在門口,手裏提着篾刀,我看見,在我的西北方,我的影子和我一樣,手提篾刀,站在那裏。
原來,這就是張哈子口中的兩個人!另一個,是我的影子!
可是突然,我發現,東南角的那根蠟燭火焰,竟然變成了綠色!
第147章身隨影動
但凡是有點生活常識的人都知道,蠟燭火焰的顏色要麼是紅色的要麼是黃色的,哪裏有什麼綠色的?
一開始我還以爲是我眼花了,可是等我仔細看過去的時候,這火焰確實就是綠色的。這種綠油油的顏色我以前在其它地方都沒有見過,只是在和他們這些匠人相處了一段時間後,才先後見着了好幾次。其中在王二狗的屋子裏,劉桑禕燒了王二狗屍體的時候,發出的就是這種火焰,還有陳先生給我脫掉那雙陰鞋後,扔了一張黃符燒掉陰鞋後也是這種火焰。還有就是張哈子燒掉那個沒有腦袋的屍體的時候,也是發出這種顏色的火焰,事後都是燒的乾乾淨淨,沒留下一丁點的灰燼。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才放下心來,這應該是張哈子特地安排的,否則也不會把這個蠟燭交給我。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於是喊了一聲張哈子,問他蠟燭的顏色是綠色的,這算不算正常?
叫我沒想到的是,我這一聲問了之後,竟然沒有得到半點回應。我以爲是我喊的聲音有些小了,於是大聲叫了幾句,依舊沒有得到張哈子的迴應。張哈子不會出什麼事吧?這是我的第一個念頭。但是很快我就否定了這樣的念頭,因爲我現在站在門外,沒看到有什麼東西進去,張哈子肯定沒事。
可是,爲什麼他沒有迴應我呢?
我想,或許是因爲現在我來充當了這個門神,所以屋子裏再次出現了一個幻境,張哈子被隱藏起來了,所以我纔會聽不見他的聲音。但是不管怎樣,只要是有效果,那就比什麼都要好。
我安安靜靜的站在門口,看了看前面的走廊,沒有看見什麼奇怪的事情。於是我稍稍側着腦袋看了一眼在我的右後方的蠟燭——也就是東南角的位置,那根蠟燭在幽幽的燃着綠色的火焰。燭火在風中搖曳,跳動着曼妙的舞姿。
我雖然不是學理科的,但是我也知道,有一些化學物質,在燭火上被灼燒以後,確實是會產生這種綠色。可是單單在空氣中爲什麼會有這樣的顏色呢?
我想不通,不過很多事情都是我想不通的。就好像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我爺爺既然不是王家村的人,爲什麼會選擇在那個地方定居下來,還用了那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就是爲了讓我考到這所學校來。並且就在我大學快要畢業的時候,他突然去世,埋進了別人的墳裏,這一切,難道都僅僅只是一個巧合嗎?
如果是以前,我或許會認爲這是一個巧合,但是在我知道了我爺爺對於人心的把握計算之後,我不再這麼認爲。我相信,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一個巨大的局設在這裏。
看了一陣火焰之後,我沒有看出絲毫的頭緒,於是便側過腦袋來,看着前面黑漆漆的走廊,全神貫注!我害怕會錯過任何細節,以至於冷不丁的從黑暗中冒出一個腦袋,然後一口把我給喫掉。
可是看了好一陣之後,除了一片漆黑以外,我什麼都沒有看見。目光所及之處,只有我的影子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陪着我一起面對着無邊的黑暗。
不得不說,張牧在急診科的影響真是大,已經好幾天了,三樓的病房硬是沒有收進來任何一個病號。我曾無意間聽到護士們聊天,說是有加急病號的,都全部送到住院部那邊去了,即便是有手術的,也是急診科這邊做完了手術,然後送到住院部去住院。
我看着自己的影子,很是無聊的問它,你怕不怕?
然後我看見它好像搖了搖頭。這個動作把我嚇了一跳。我記得我剛剛好像沒有搖頭啊!難道是我眼花了?
於是我盯着我的影子看着,然後又問了一遍,而這一次,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它的的確確搖頭了!
燭光!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燭光。肯定是燭光搖曳的時候,使得影子產生了輕微的抖動,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就剛好成了搖頭的姿勢。這是一個很合理的解釋,我不得不爲自己的機智點個贊——我發現我跟着張哈子久了,就很容易沾染到張哈子身上的那股子自戀的氣息。
於是我又繼續和影子說話。我覺得自己似乎都有些杯弓蛇影了,現在只要是看見一點比較奇怪的事情,我都會很容易被嚇到。可是隻要仔細想想,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害怕嘛。
我把我的這個想法說出來告訴影子,我看見影子好像是點了點頭。因爲我不確定他是不是點頭,畢竟影子在地面上是二維的,沒有空間的這個概念,因此他就算是點頭,也是頭的影子和身體的影子重合,這樣就不知道它是不是在點頭,我只是看到了它頭的那個位置,好像是時短時長,就好像是在做點頭的動作一樣。
我看到這裏的時候,還是沒有多想什麼,我只是以爲這是正常的,是搖曳的燭光弄成這個樣子的。
但是很快,我就看着影子呆住了!
既然燭光一直在搖曳的話,那麼按照道理來說,整個影子都會跟着左右擺動。可是爲什麼到目前爲止,我只看到了影子的頭在動,而且還是在我問話的時候,這尼瑪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點?更何況,從我點亮蠟燭開始,一直到現在,幾乎都要一個多小時過去了,身體的影子竟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臥槽,爲什麼我剛剛沒有想到這一點,我一直以爲影子的頭在動完全是因爲燭光的關係,可是尼瑪影子的頭和身體是一個整體啊,如果頭動了,身體怎麼可能不動?
這影子絕對有問題!
一想到這裏,我趕緊提起篾刀,指着影子,然後對着它講,你是哪個?我給你講,我這把刀是張哈子給我滴,年紀比我和張哈子加起來都大,要是我砍你一刀子,不管你是麼子鬼,都要煙消雲散,所以你趕快從我影子裏面出去,要不然,你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砍進輪迴?
這段話講完,我感覺我的後背都溼透了。其實我的心裏是沒有底的,我之所以這麼講,完全是學了張哈子不要臉的脾性,想要用聲勢來嚇唬嚇唬它,萬一把它給嚇走了,那我豈不是可以省去好多麻煩?
但是,它好像是意識到了我的想法,根本就不鳥我——不對,它還是迴應了我一下,那就是它,很明顯的搖了搖頭!
而且,這一次,我竟然也跟着它搖了搖頭!
這個主動被動關係很重要,如果是我主動搖頭,然後它跟着我搖頭,那麼這還算是正常,可是,我明顯的感覺到,是它主動搖了頭之後,我才被動開始搖頭。換個說法,那就是,我的頭,被它控制住了!難怪我之前騙不到它,難怪它不相信我能砍死它,原來它知道我腦子裏在想什麼!
我不相信的動了動腦袋,可是我努力了半天,竟然紋絲不動!
於是我又趕緊試着動一下我的手腳,還好,我的手腳還能動。然後我又試着扭了扭我的腰和屁股,也能動。然而,我發現,我的影子,竟然不跟着我的動作去動,就是那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現在我還只是頭被它控制着,要是我的整個身體都被它控制住了,那麼它要是舉起篾刀來砍我的話,我是不是連躲的機會都沒有了?
怎麼辦?
吹蠟燭!
可是張哈子說過,人不能退!燭不能滅!
就在這時,我隱約看見,走廊的盡頭樓梯口處,有一個身影若隱若現。與此同時,我對我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控制權!
第148章拖延時間
那個身影從樓梯口走過來,走廊上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楚那人是誰,甚至是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可是我知道,這個人我肯定以前見過,而且還很熟悉。因爲他走路時候的姿勢和身形,我有很深的印象!
我一直死死的盯着那個身影在看,他也沒有停下來一直往我這邊走來。我的身體還是不能動,我使勁兒的咬着牙齒,試圖掙脫影子的束縛,可是我都把牙根都給咬痛了,我還是不能動,哪怕是擡一下手指頭。
我很想張口叫張哈子,但是我知道,就算是我叫了,張哈子也不一定聽得見。再說了,就算是他聽見了,又能怎麼辦?他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河,還需要我來保護,難不成還讓他來救我?然後兩個人一起死?
走廊上的那個人影走的越來越近,我幾乎都已經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他不是別人,正是村支書王青松!
可是,他不是已經去世了嗎?爲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根據張哈子之前給我說的三差兩錯,也應該是和張哈子有關的人才會過來尋仇。王青松的死,可以說和張哈子沒有半毛錢關係,就算是死後,張哈子也沒怎麼出手制服他。我所看見的,就只是在王青松入棺的第一天,知道他的棺材上有屍氣的時候,出手和陳先生一起在他的棺材上貼了幾道黃符而已。難道這也算?
如果這樣也算的話,那張哈子走路時候踩死的螞蟻什麼的,是不是也要來尋仇了?他大爺的,你們做陰人的能不能講點江湖道義?你們不能這麼落井下石!
一想到落井下石,我就想起了凌絳處理蔣志遠時候的手法,當時一個坐井觀天還不夠,還加了一個落井下石。當時我覺得這樣更保險,是十分贊同的。可是現在他們陰人來對張哈子落井下石,我就覺得是荒謬的,是可恥的。其實對比一下,他們陰人並沒有做錯。
張哈子對於他們陰人來說,就像是蔣志遠對於我來說,都是一個威脅,大家都希望這個威脅儘快被剷除纔是最好。所以我覺得這些陰人是可恥的,那些陰人又何嘗不覺得我們陽人是可恥的?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心裏少了一些憤怒,反而是多了一份人性。陽人也好,陰人也罷,身上都有人性!
就在我這麼胡思亂想着的時候,王青松已經走到了我身前不遠的地方,那個地方剛好是蠟燭光照不到的地方。他就站在那「陰陽」交界的地方,看着我,然後對我講,小陽,你啷個站到這裏,你哈不回家,你大伯要被人燒死咯!
這不是之前我在重慶的時候,村支書給我打的那個電話內容麼?他現在又用一次?難道又想讓我回去一次?
哼,他不過就是爲了騙我從這個位置走開,那樣的話,他就可以進去了。到時候張哈子是死是活,還不是就看他的心情了?
我沒有接他的話,因爲我擔心這是所謂的鬼點名。萬一我接了他的話,着了他的道,那就不僅僅只是我一個的命了,還要搭上張哈子的命。
王青松看我沒有講話,他又繼續講,小陽,你曉不曉得,你沒到村子滴這段時間,又發生了好多事。你爹老子身上長了一身爛瘡,癢滴神不到(忍不到的意思),他就用手摳,身上滴肉都已經全部摳爛完咯。特別是那張臉,你也曉得,你爹老子年輕滴時候是村子裏面數一數二滴好角色,現在,唉,都摳得快要認不出來是你爹老子咯。
聽到這裏,我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我爸的樣子,雖然我知道這肯定是假的,是他用來騙我的謊言,但是我聽在耳朵裏,還是很難受。如果我爸真的像王青松說的那樣,那麼我這個做兒子的卻沒能陪在他身邊給他盡孝,沒能帶他來醫院治病,那我就真的該天打五雷轟!
或許是看到我還是沒有接他的話,他乾脆蹲在地上,開始抽起了旱菸來。他一邊抽菸一邊對我講,小陽,你是我們村子裏唯一滴一個大學生,村子裏所有人滴眼光都看到你滴,你可不能做那種不忠不孝滴人啊!你曉得不,你娘爲了給你爹老子看病,把屋都賣咯,哈是沒整好你爹老子滴病。現在回到村子裏頭,連個睡滴地方都沒得。你講,他們造孽不咯?都講養兒防老,沒想到你洛小陽是這麼一個爛人。
我很想對着王青松大喊一聲你給老子閉嘴。但是我依舊沒開口。我曉得他講的這些都是來騙我的,都是想要我離開這個地方。只要我不應他,也不離開這個地方,他就拿我沒得辦法。
王青松並沒有就這麼放棄,而是蹲在那裏一直對着我講,我則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本來是想要衝上去拿着篾刀砍他,但是我的身體還是不能動!
我發現,王青松有好幾次都試着走過來,但是每次一碰到蠟燭的光,他身上就會起火——是那種綠油油的火。
他先是用手裏的那根菸杆伸進蠟燭的光圈,可是那根菸杆一伸進來,立刻就着了綠油油的火焰。我看見王青松一開始還準備弄滅它,但是嘗試了幾下之後,他就把煙桿給扔掉了,最後燒的灰燼都沒剩下。後面的幾次應該是他不死心,用衣服鞋子也試了一下,然後也被全部燒沒了。最後他伸手進來試了一下,結果整個人都被燒沒了。
就在我暗暗鬆一口氣的時候,我伸手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心想還好是忍過來了,沒有答應他的話,否則說不定還會有什麼樣的變故。
等等,我的手爲什麼能動了?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地面,地面上一片漆黑,我的影子不見了!不對,不是我的影子不見了,而是蠟燭燃完熄滅了!
我到現在才知道,王青松和我說那麼多話,不是爲了把我騙走,而是爲了拖延時間!他要的結果就是讓我沒有時間去更換蠟燭!
瞭解到這一點的我,趕緊擡頭看了一眼走廊,我發現,王青松果然笑呵呵的站在距離我三四步的距離處,開始邁腳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王青松是村子裏的老好人,見着誰都是笑臉相對。如果是以前,我看到這樣的笑臉,肯定會覺得很慈祥,但是此時此刻,看到他的這個笑臉,我卻是膽戰心驚!
與此同時,我看見他的身後,在走廊的盡頭樓梯口處,有身影一個接一個的朝着我這邊走來。
有陳泥匠,有無臉馬尾辮小女孩,有火車上喫果凍的一家三口,還有那張我始終沒有翻過來的遺照,以及王二狗的胳膊和那個吃了九顆腦袋的傢伙。這些是我見識過的,還有一些我沒有見識過的,看上去應該都是張哈子之前處理過的陰人。
這些陰人奇形怪狀,一眼看上去就能引起心底最深處的恐懼。其中最讓我覺得恐怖的有兩位。一位是懷抱着嬰兒的婦女,她神情呆滯,懷裏的嬰兒一直在喫她的奶,但是從嬰兒嘴裏流淌出來的,卻不是白色的乳汁,而是鮮紅色的血液!另一位雖然有兩隻眼睛,但是他的左邊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白色的眼白,而他的右邊眼睛裏面,卻有兩個瞳孔!
他們一步一步朝着我走過來,我害怕的想要退進病房。可是,如果我退了,張哈子怎麼辦?於是我慌亂的提起篾刀,心想,就算死,也要死在張哈子前面!
等等,蠟燭不是熄了嗎?這裏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嗎?爲什麼我能這麼清楚的看見他們的樣子!?
第149章一步不退
我正準備提起篾刀和他們火拼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我把伸出去的腳又給收了回來,然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但凡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在漆黑的地方,根本不可能看清楚一個人的長相,更加不用說看清楚那個小嬰兒的嘴角里不是乳汁而是血液,也更加不可能看清楚那個人左邊眼睛裏面沒有瞳孔!
可是我現在不僅看清楚了那些人的長相,甚至還看的那麼清楚!那麼這就只有兩種解釋,一種就是我看到的這些東西,都是幻覺,是有人直接作用到我的大腦裏面,讓我以爲我看見了這些東西。第二種就是,我切切實實的看到了這些東西。如果是第二種的話,那就說明,蠟燭並沒有熄滅!
我敢肯定這是第二種解釋,因爲他們都是來找張哈子報仇的,不可能是一種幻覺,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東西。所以,蠟燭肯定是沒有熄滅!而我認爲蠟燭熄滅了這件事,這纔是我的幻覺。他們的目的就是爲了讓我離開我現在所站的地方。
我差一點就上當了,還好,我及時發現了這個漏洞,這纔沒有離開我現在站着的這個位置。否則的話,我一旦離開這個位置,很可能「門神」就不存在了,到時候這些東西肯定輕輕鬆鬆就進入了張哈子的病房。
就在我得意洋洋的以爲分析出來蠟燭沒有熄滅這個事實的時候,我突然又想到,如果蠟燭沒有熄滅的話,那麼我之前不能動彈的身體爲什麼現在可以動了?所以,蠟燭到底滅了沒有?這是一個十分矛盾的問題,我現在已經沒有絲毫的思路來確定蠟燭是不是還燃着了。
但是不管怎樣,我還是沒有亂動,依舊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待着我眼前的這些傢伙發難。我想,不管蠟燭熄沒熄滅,我都不會離開這個地方,我會替張哈子守好這第一道防線。
就在這時,那羣人當中,有一個傢伙突然往前走了一步。我看得很清楚,就是那個左邊眼鏡沒有瞳孔的中年男人。他往前一步後,我看見他的身上有點點的綠色火焰在燃燒。可是,這綠色的火焰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他給拍熄滅了。
是的,這個傢伙竟然敢直接拍身上的綠色火焰,看樣子絕對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就是不知道當年張哈子是怎麼收服他的,讓他這麼多年來,竟然一直都沒有消失,而且一旦張哈子有問題出現,他就會趁此機會蹦出來。
在我的印象中,這綠色的火焰可以說是能夠焚燒所有東西的存在,燒掉一具屍體都只是幾秒鐘甚至幾十秒鐘的事情,難道還會害怕一個陰人?可是剛剛發生的一幕卻讓我再次驚掉了一地的下巴。他竟然不害怕綠色的火焰!
我記得王青松一開始來騙我的時候,都是試探性的去看看蠟燭光圈的厲害,結果弄的他差點化作灰燼。但是這個傢伙不一樣,他是肆無忌憚的往前走,即便是身上着了火,也只是淡淡的用手拍掉,看得我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也就是因爲這個人身上的綠色火焰,我才終於確定,蠟燭一定沒有熄滅,只不過我自己現在看不見罷了。否則他身上的火焰是怎麼回事?弄清楚了這一點,我就更加的堅定了堅持下去的信心,於是試着提起刀,想着在他快接近的的時候,我就拿着篾刀和他拼了。——當然了,前提是不會離開現在的位置!
然而,當我要提起篾刀的那一剎那,那種身體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覺再次襲遍全身。
完了,我的身體再次不受自己控制了。眼看着前面的那個左眼沒有瞳孔的傢伙馬上就要走到自己面前了,雖然我沒有看見他有什麼動作,但是我相信,他只要稍稍擡一擡胳膊,我的腦袋就會被他拍碎了。
這是一種對危險的直覺,雖然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卻能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而且我很有預感,只要那個傢伙再往前走兩步,他一定會伸手來拍我的腦袋!
第一步。
第二步!
他在邁出第二步的時候,我就看到他的手擡了起來,然後衝着我的腦袋就呼了過來。我沒有看見他怎麼用力,但是卻能夠聽到那種手掌和空氣的摩擦聲。說真的,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把手掌掄的這麼使勁兒的。如果這一巴掌呼的對象不是我,我肯定會忍不住的拍手叫一聲好。
但是現在這一巴掌的對象就他媽的是我!如果我不躲開的話,我完全沒有把握我是不是可以承受得了這一巴掌。可以毫不避諱的說,只要我的頭挨着了這一巴掌,我或許就已經先下去給張哈子探路去了。
眼看着他的手就要呼上我腦袋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脖子上傳來一股奇怪的力道,然後我的脖子不由自主的扭動了一下。這一扭動本身並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但是卻剛剛躲過了那人摧枯拉朽的一巴掌。
本能反應!?
我認爲這是我遇到危險之後的本能反應,但是我一想到我的影子,我立刻否定了這樣的想法。如果是本能反應,我的影子不同意我動,就算是再牛逼的本能反應,也不可能躲得過這一巴掌。
而且,從突然意識到,從一開始到現在,影子似乎並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從一開始我只有一個人充當門神,張哈子就讓我點一根蠟燭,然後就出現了我的影子,這樣就算是湊成了兩位門神的傳統。雖然之後我被我的影子嚇得夠嗆,但是它畢竟沒有對我出手。試想,如果它拿篾刀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那我豈不是早就死翹翹了?
當我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影子已經帶着我的身體又躲過了那人的第二次攻擊。這一下,我就更加確定,這個影子是友非敵。但是,它會是誰呢?它爲什麼要幫我?
既然我已經明白了影子是來幫我的,我的身體就再也沒有多餘的抵抗,而是慢慢的去適應被影子控制的感覺。如果這個時候有人把這些畫面拍攝下來,我想根本就不用剪輯,就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武打片。
我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我的身體竟然也能做出那麼高難度的動作,就好像是我從小就是練武的人一樣。這使得我一開始害怕的情緒都慢慢的消散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興奮。
這種興奮以至於我都有些過了頭,我竟然還在危險沒有解除的時候就問我的影子,我講,你是不是就是我的金手指?
我以前看過很多小說,主角都是有金手指的。我經歷了這多麼事情,看來也終於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金手指了!
可是我的話剛一問完,我就聽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這個聲音講,金你大爺的手指,趕緊給老子放空思想,麼子都莫想。
我聽到這個聲音,馬上就聽出來了這是誰。——這是張牧!
我突然間明白,原來這個影子,就是張牧!
之前在重症監護室的時候,張牧用八卦鏡在我的額頭上打了一下,原來就是在我的身上做了一個標記,然後他就「裝死」了,他其實不是裝死,而是「附身」到了我的影子上面,就是爲了來給張哈子做門神用的!
一想到我之前和影子對話的場景,他又是搖頭又是點頭的,都是張牧在迴應我!
張牧帶着我的身體站在病房門口,一步不退!
第150章小雞竹葉
我能感覺到我的手指在不斷的結着各種手印,可當我想要努力記住的時候,卻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礙我一樣,那種感覺不知道你經歷過沒有,就好像小學的時候背書,每次背到某個地方的時候,就會卡住,不管你怎麼想,都不知道下一句到底該接什麼話,可只要有人提醒一下,就會立刻記起來。
我現在就處於這樣的狀態,卻沒有人來給我提示,不僅沒有提示,張牧還一直在變換着結印的姿勢,我這一個還沒記住,另一個又來了,記到後面,完全搞混淆了,根本不知道哪個手勢的後面該接哪個手勢。就好像是我小時候背課文的時候,總會背成「下雪啦下雪啦,雪地裏來了一羣小畫家,小狗畫梅花,小雞畫小鴨」一樣。
我記得當初我每次唸錯的時候,爺爺都會笑着打斷我,然後對我講,小雞啷個可能會畫小鴨撒?小雞畫滴應該是竹葉。
說完之後,他就會指着正在地上走路啄食的小雞對我講,狗雜種,你看,像不像竹葉?
我記得我當時就會大聲笑到起講,像!
——不對,我記得當初我爺爺不管聽到我背什麼東西也好,念什麼文章也好,他從來都不會糾正我,而是在聽我念完之後,都會講,念得好,我孫娃娃就是個考狀元滴。但爲什麼在聽到我背誦這一句的時候,他會特別的指出來,並且糾正我呢?
小雞?我想到了紙人婆婆飼養的那一羣小雞仔,它們走路時候留下來的腳印,不就是一排排的竹葉麼?難道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我之前就猜測過張哈子和紙人婆婆應該是認識的,或者是有過過節的,那麼這個過節會不會就是在這裏?只不過我當初念小學的時候,張哈子應該也還在念小學,這麼算起來,張哈子在當年是不可能和紙人婆婆有過節的。那就只能是張哈子的長輩和紙人婆婆有過節。
而且這個過節,爺爺肯定是知道的,否則他爲什麼會特地糾正我呢?肯定是這個過節與陰雞在地上畫的竹葉有關!以至於這個過節一直在爺爺的腦海裏,讓他情不自禁的就記住了這一點,然後在我念課文的時候纔會特地糾正我。
想到這裏,我不得不爲自己的機智再次點個贊,隨便想想都能發現一點線索,看來是離真相越來越近了,只不過具體是什麼,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只不過我現在沒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了,因爲張牧似乎越來越不行了。我看見他結印的速度越來越慢,已經快要跟不上那個左眼沒有瞳孔的傢伙的速度了。
我剛開始還在想,爲什麼非要結了印再去打,這樣豈不是很麻煩,而且還浪費時間,甚至有好幾次我還被打到了,真心痛!但是後來我發現,必須要結印了才能去打,否則我的身體會從那人的身體裏穿過去,根本打不着。這時我才明白,陰人是虛無縹緲的,沒有實體存在,如果它不願意,陽人的身體根本就碰不到它,所以必須藉助一些手印才能碰到。
然而那人在打我的時候,卻是直來直去,一腳踹在我肚子上的時候,那是真的痛的翻來覆去,我甚至覺得我的腸子都快要被踢斷了。要是平時,我肯定已經痛的直不起腰了,但現在的我,身體根本就沒有半點猶豫,還在繼續行動着。這個時候我才明白,痛的是我,和影子裏面的張牧沒有半毛錢關係!
而且我的這種痛,是確確實實穿過了身體直接痛到靈魂裏面的,都不知道弄完了這一場之後,醫院裏的那些藥能不能把我治好。如果不能的話,找張哈子要一點治療魂魄的藥應該不會太難吧。
可前提是,今晚過後,我還能活下來嗎?
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疑問,是因爲我看見走廊上的陰人越來越多,多的已經擠滿了整個走廊,就只有門口這麼一點點被蠟燭照着的小地方還算是空着的,其它地上已經全部塞滿了陰人!和我那夜在亂墳崗上看到的一樣。
它們密密麻麻的站着,肩碰肩,頭碰頭,只看到黑壓壓的一片頭髮,連長什麼樣子都看不清楚了。而且,此時此刻的它們,似乎已經開始出現了騷亂,好像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哇~~~」突然間,我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嬰兒啼哭。如果是在平時,這一突兀的聲啼哭都會把人給嚇尿,更何況還是在這麼安靜的地方?而且,這一聲之後,我看見走廊的盡頭,開始出現了往前擁擠的潮流,然後這股「浪花」往前涌來,一浪接着一浪,全部壓了上來,最後直接涌到了燭光外圍這一圈。
這一圈的陰人再也控制不住的被推了進來,然後身上沾滿了綠色的火焰,最終被燒的連渣都不剩了!
看來這綠色的燭光果然牛逼!就算是你來再多的陰人又怎樣,只要不是像眼前這個不怕綠火的變態,來多少燒多少!
我這個感慨還沒有發完,我就發現了一件讓我不知所措的事情——燭光在變弱,燭光圍成的禁地在變小!
那些陰人不計其數的往綠光圈子裏面撞進來,就好像是在給火堆上面澆上了一層灰。然後灰越來越多,多的都快要把唯一的火苗給淹沒了。而現在的蠟燭也是這樣,已經快要到了臨近熄滅的邊緣。就在距離我三步的地方,那個懷裏抱着嬰兒的婦女,猛地往前一步,我看見它抱着嬰兒的雙手開始燃起了綠火,可它還是毫不理會的往前走,跟在它身後的陰人此時此刻似乎也不再需要後面人推,自己就往裏走了過來。
蠟燭滅了!
就在那抱着嬰兒的婦女往前走第二步的時候就熄滅了。滅的是那樣的毫無徵兆!
在火焰滅掉的那一刻,我的身體終於恢復了自由。因爲影子不見了,所以張牧走了!我的身體就好像是很久都沒有經過鍛鍊一樣,竟然疲軟的直接癱倒在地。可是當我看到那麼多雙腳的時候,我不得不強行忍着疼痛的身體,再次站了起來。
我剛站起來,我的脖子就被那個左邊沒有瞳孔的陰人給一把掐住,然後狠狠的把我舉上了天。我試圖去踢開他,卻發現不管我踢得多麼用力,我就好像是在踢空氣一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婦女懷中的嬰兒卻用那種十分空靈的聲音問,媽媽,我能喫掉他的腦殼不?看上去好好喫的樣子。
我沒聽見那個婦女的回答,而是看到婦女神情呆滯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是一陣嬰兒的笑聲傳來,讓人毛骨悚然!即便是我現在被左邊眼睛沒有瞳孔的那人掐着脖子,可我還是覺得,那個嬰兒比他更可怕,甚至是這所有陰人裏面最可怕的!
我看見那個嬰兒直接從婦女的懷裏往外面輕輕一跳,然後就跳到了那人的背上,然後沿着他的背爬到了他的身上,最後沿着他的胳膊,慢慢的往我這邊爬來。
我被舉着,從這個地方剛好看到,它咧着嘴巴,嘴裏全是那個婦人身上的血液!我看見它伸出舌頭,貪婪的在嘴脣上舔了一圈,這時我才發現,它的舌頭上面,竟然全部都是牙齒!
我看見它爬的越來越高,我的眼睛和它的眼睛都能夠平視了。它伸出手,敲了敲我的腦袋,然後很是期待的轉身對它媽媽講,媽媽,這個瓜熟了,可以吃了!
得到那個婦女的點頭後,它才轉過身來,咧開嘴,從臉上一直裂開,竟然連嘴角都被它撕開了,一直開口開到了耳朵根子下面。看它的這個樣子,這是打算一口氣就把我的腦袋給全部喫掉!
就在我覺得我這次必死無疑的時候,我身後的病房門打開,我看見張哈子穿着一身病號服,推門而出。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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