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節 十六
我看見張哈子在門口,立刻大聲喊他快回去,我暫時還頂得住。
咦,我不是被抓着脖子的麼?我怎麼可以說話了?我低下頭一看,那隻掐着我的手不見了,嬰兒也不見了,擠滿了整個走廊的密密麻麻的陰人也全都不見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張哈子罵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就這樣你哈頂得住?你啷個不一頭撞死老算球?
說話之間,我看見張哈子直接伸手扣在我的手腕上,五根指頭來回的在我的手腕上敲着,嘴巴里面還唸叨,杳杳冥冥,天地同生,兵隨印轉,將聽令行,五行之祖,六甲之精,散則成氣,集則成形,道香一柱,能扣十方……十方肅靜,擊掌三通,萬神臨軒。
就算我是學中文的,對於張哈子唸的這些,我幾乎可以講是一竅不通。中間他還唸了一些,但是請原諒我是真的記不下來了,否則我肯定會不辭辛苦的記錄下來,這樣,等到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的時候,我還可以自保自救一下。
當他念完的時候,我看到他擊掌一下,念一句,天門開。
拍第二下,念二句,萬神降。
拍第三下,念三句,地府裂!
拍了三下掌之後,又大聲疾呼一聲,衆神稽首,陰人皈正!
這一聲疾呼之後,我彷彿聽到了無數陰人的慘叫,然後就看到走廊上,出現一個個表情痛苦的陰人。而就在這個時候,張哈子用手拍了拍我的肩,給我用了一個生火手勢。在他這個手勢之後,走廊上的一切又恢復了原樣,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這個時候我問,張牧啷個會到我影子裏面去的?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哈好意思講,對到影子講我壞話,要不是看到你算是救老我一命,老子分分鐘削死你!
我嘿嘿一笑,趕緊轉移話題問,張牧一開始就跟到我影子裏頭老?
張哈子講,你是不是蠢?他一開始根本就不曉得你會用銅錢把隱刀門神給破老,他啷個會到你影子裏頭?難道他會未卜先知?
我被張哈子問懵逼了。我問,他不是用八卦鏡印了一下我額頭,就是爲了附身到我影子裏面麼?還有,剛剛我明明聽到他在我影子裏面講話。要不是他滴話,那會是誰?
張哈子講,人確實是張牧,不然你以爲就憑你,能守得住?不過那都是我後面請過來滴。他用八卦鏡印你滴腦殼,原本是爲了給我傳遞信息,和附身到你影子裏頭,沒得半毛錢關係。後來我看到你破了隱刀門神,這纔給他打電話,喊他過來。
我講,傳遞個信息都搞那麼複雜,你不是曉得這個年代有個東西叫做手機邁?不僅可以打電話,還可以發短信。除此之外,就算是要發照片發視頻都可以,用微信就可以了。
他聽完之後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要是能用手機,老子早就用了。你以爲老子想要搞這麼複雜邁?
我問,爲什麼不能用手機?
張哈子講,因爲我們一直被監視到滴。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驚,被監視了?爲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張哈子不屑一顧的講,你要是有感覺老,那你就不是你老。從你離開這個房間去張牧那裏的時候,那個傢伙就跟到你老。
我聽到這裏,更是大喫一驚。我身後竟然真的一直跟着一個人,但我居然沒察覺到!按照道理來說,我對這些事情都是比較敏感的,記得當初我去陳泥匠家找他的時候,後背有涼颼颼的感覺,我立刻就感覺到了,而且在陳泥匠的院子裏,我發覺有人在盯着我看,我也立刻就感覺到了。爲什麼這次我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不過張哈子的話倒是讓我明白了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張牧當初看了我身後一眼,說我還帶了同學過來,我當時疑惑的問他,哪裏有我的同學?張牧當時就胡亂解釋說是他看錯了。我想,肯定是那個傢伙想要冒充我的同學,讓張牧麻痹大意,然後在一旁偷聽到他要講給我的事情。不過被張牧給看穿了,然後用八卦鏡印了我的額頭一下,痛的我差點流眼淚。第二件事就是在重症監護室裏面,我被間接的困在那裏,就是因爲那個傢伙不希望我離開重症監護室去給張哈子傳遞信息。
我問張哈子,八卦鏡啷個可以傳遞信息?
張哈子講,這是我們匠人滴手法,他把他看到滴印到八卦鏡裏頭,然後印到你腦殼裏頭,之後你回來,我就看得到老。而且他用八卦鏡打在你額頭上,哈有一個作用。
我怕問,麼子作用?
他講,你想哈,就以你滴招陰體質,要是那個傢伙曉得張牧給你講了那件事,你認爲,他會放你出來不?你認爲,你哈走得回來不?
我恍然大悟,原來八卦鏡是爲了讓我不被鬼打牆。而且這樣傳遞的信息,完全不會被篡改!
但是很快,我又意識到一個問題,我講,既然是印到我腦殼裏面的,我爲麼子看不到?
他講,因爲你蠢。
張哈子看到我揚了揚手裏提着的篾刀,然後纔對我講,因爲那是直接印到你魂魄裏頭滴,沒有相應滴手法,其他人都看不到。我舉個例子,這就好像是幾個人開房鬥地主,這間房間是有密碼滴,只有密碼對老,才能進到房間裏頭,如果密碼不對,你連旁觀滴機會都沒得。你,就相當於那個房間,但是你沒得密碼。所以你看不到,監視我們的那個傢伙,他也看不到!
張哈子緊跟時代前進的步伐我是早就見識過的,所以對於他能夠講出到遊戲開黑開房這樣的話來,我一點都不喫驚。我喫驚的是,爲什麼這房間是我的,我自己還看不了?而且,你張哈子是什麼時候看了張牧給你留的信息,我怎麼不知道?
張哈子聽到我的問題後,對我講,在你陷入隱刀門神幻境的時候,我就看老。
我又問,爲麼子我前面幾次進房間沒得問題,這次進來就被隱刀門神帶到幻境裏面去了?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故意坑我?
張哈子本能的點點頭,然後意識到不對,立刻又搖搖頭講,不是,絕對不是!不過這個隱刀門神確實是我發動滴。目的當然不是爲了坑你,而是爲了把一直跟在你身後的那個傢伙困住。哪個曉得,居然被你破老隱刀門神,你講你是不是個敗家子?那個傢伙跑了不講,你曉不曉得這一套門神,要是放到市面上去賣,可以賣好多錢不?
我學着張哈子的表情,十分不屑的對他講,錢都是身外之物,我就視錢財如糞土。
張哈子講,至少四五十萬!
我聽完之後,眼睛都直了,弱弱的問他,還能修好不?
張哈子直接開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修你屋腦殼。你就是個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哈挫挫敗家子!
我講,那跟在我身後的那個傢伙呢?
他講,走老。
我問,走了?
他講,不走幹嘛?難道等我把他滅老?
我講,你有這個本事?
他講,今天是老子頭七!
我先是一愣,隨後明白過來,張哈子熬過了三差兩錯,頭七一過,他就又是一個真正的匠人了。
我點點頭講,那現在不要我守到你了?
張哈子神情有些低糜的講,不用老,他們都跑老。沒跑脫滴,都散老。
我曉得張哈子講的這個「散」,是真正的煙消雲散了。我也知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匠人是不會做出這一步的。這是所謂的因果,也是匠人共有的良知!
我看着空空蕩蕩的走廊,問張哈子,張牧的那條信息到底講了什麼?
張哈子從我手裏接過篾刀,言語之間十分悲涼的講,幾十年前的一場恩怨。
第152章太平懸棺
我聽了張哈子的話,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問他,你是不是還沒睡醒?你今年纔多大?撐死了26歲,幾十年前的時候,你丫的估計都還只是一個概念,你哥張牧估計都還是一個胚胎,他能有什麼恩怨讓你看?
但是問完這話之後我就後悔了,因爲我想到張牧給張哈子的信息很可能不是他們兩個人以前經歷的事情,而是他們長輩之間的恩怨。特別這信息又是在張牧去了太平間的地下四樓之後纔出現的,加上張牧明確說了,等張哈子醒了,就讓張哈子帶他回老家,這就更加說明了這些恩恩怨怨是上一輩的,否則他那麼急着回老家幹嘛?
我本來都已經做好了要被張哈子罵我仙人闆闆的準備了,可是張哈子聽完之後竟然出奇的沒有罵我,甚至連反駁我的話都沒說,而是少見的嘆了一口氣,講,一入匠門深似海,我到現在才終於明白這句話滴真正意思。老師,講個實話,我真滴佩服你爺爺,有那麼大滴勇氣和魄力沒讓你入匠門。
我問,你不是講幾十年前的恩怨邁?啷個又扯到我爺爺的事情了?再說了,我倒是覺得你們匠人很牛逼,遇到麼子怪異的事情,都可以坦然面對,還可以有不同的匠術去處理,羨慕都羨慕不來。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然後講,這話你自己都不信,你哈好意思講出來安慰我?
確實,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講的話,完完全全是因爲要安慰張哈子才這麼講的。在我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以後,我沒有任何時候像現在這樣更渴望平淡的生活下去。但是我曉得,自從我爺爺去世以後,我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過沒心沒肺的生活了。
爺爺地下的那位到底是誰,歸墟魚到底是從哪裏來的,陳泥匠、王農友、王明宣、彭家人、趙佳棠、馮偉業……他們之間到底有着什麼樣的聯繫?一個接着一個謎團困擾着我,這些看似不相干的東西,卻在冥冥之中,似乎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可到底是什麼呢?我無從得知!
於是我好奇的問,張牧給你的信息裏,你看到了什麼?
張哈子搖了搖頭,講,屍體,成千上萬滴屍體!
我問,屍體?哪裏來的那麼多屍體?
這一次張哈子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對我講,有些事情,等你自己親眼看到老才曉得,現在就算我給你講,也講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我給你講滴話,是帶着我個人感情滴,很可能給你造成一個先入爲主滴觀念來,這樣不好。等到你以後看到老,你自己下判斷。
我講,這件事很嚴重麼?
張哈子講,我現在就是不曉得後果,張牧也不曉得,所以才讓我帶他儘快回老家一趟,問哈子我爺爺到底是啷個回事。啷樣,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我想了想講,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回去,問問長輩們以前發生了麼子事,但是馮偉業怎麼辦?現在還沒有找到他,班導又怎麼辦?
張哈子講,馮偉業一心想要給所有人一個已經死了滴假象,那麼他在短時間內就不會出現,所以你那個美女老師,應該是沒得問題滴。不過話講回來,你到底是歡喜凌絳多一點,哈是你們班導多一點?我啷個感覺你滴桃花運有點旺啊?來來來,我幫你看哈子,是不是跟到我久老,身上滴桃花運都旺一些老。
張哈子一恢復正常,就開始變得和之前一樣自戀了。
不過張哈子的話還是讓我明白了,雖然我們曉得了馮偉業並沒有死,但是他本人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看穿了他的計謀,所以這段時間,他會安安靜靜的躲在某個地方,安安心心的做他的「死人」。
但是很快,我又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那馮偉業的父母怎麼辦?我始終懷疑,馮偉業知道歸墟魚這件事,就是他父母告訴他的。
這個想法我在去看張牧之前就提出來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張哈子的電話響了,講張牧醒了,所以那個問題就被忽略過去了。現在我再問張哈子,是希望他能夠從這裏面看出些麼子端倪來。
張哈子搖搖頭講,你不是講馮偉業他爹老子看出來他滴計劃老麼?既然這樣滴話,肯定也是找不到馮偉業他父母老滴,我估計也是找地方躲起來老,除非他們想主動見你,否則根本找不到。
我講,馮偉業肯定還會再去餵魚,只要在湖邊守株待兔,就一定可以等到他。
張哈子講,那個湖那麼大,從這頭都看不到那頭,你覺得要是他跑來餵魚,你就算是看到了,你又抓得住麼?
我點點頭,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不過可以佈置很多人在湖邊,但就我個人而言,我沒有這麼大的能力去做到這件事。
張哈子見我還在思考這件事,便打斷我講,莫再糾結馮偉業滴事情老,你哈記得到我昨天問過你馮偉業滴歸墟魚是從哪裏得到滴不?
我講,難道你曉得了?
張哈子搖搖頭講,我不曉得他是從哪裏來滴,但是我曉得他喂滴那些魚到哪裏去老!
我問,到哪裏去老?
張哈子講,太平間地下四樓!
我聽到之後,全身好像雷擊一樣,怎麼歸墟魚又和太平間地下四樓扯上了關係?我問,你怎麼曉得?
張哈子講,這是張牧親眼看到滴,在太平間地下四樓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歸墟魚滴骨頭,不僅鋪滿老地面,甚至還鋪老好幾層厚。
我又問,地下四樓放這麼多歸墟魚的骨頭搞麼子?
但是很快我就想到了之前張牧給我講過的,按照五行來說,地下三樓的位置屬木,地下四樓的位置屬金,所以有真金不怕火煉的講法,當時張牧給我講,地下四樓的位置,很可能有人在養屍!
於是我想了想講,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講,馮偉業餵魚這件事情可能和他父母無關,而是由太平間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告訴馮偉業的?這些歸墟魚就是被送進太平間地下四樓養屍的?
張哈子講,很有可能。我之前就講過,他馮偉業一個人再牛逼,也不可能做到偷了那麼多次屍體,一次都不被發現,肯定是有人配合滴。等到他餵魚之後,取一些歸墟魚做成屍體滴樣子,再重新放回去,到時候,組成屍體滴一部分歸墟魚就被弄到地下四樓去養屍,這就是爲麼子地下四樓會有那麼多歸墟魚滴骨頭最好滴解釋!
張哈子繼續分析講,趙佳棠要這個無間之地,是爲了得到這些陰魂,以魂養魂;馮偉業餵養那些歸墟魚,並且把歸墟魚送到太平間地下四樓,一是爲了保證地下四樓那個傢伙滴屍體不壞,二是爲了增加它陰魂滴壽命,畢竟在趙佳棠得到無間之前,它是沒有那麼多陰魂來養魂滴,只能靠歸墟魚!
聽到這裏,我覺得這件事情終於開始冒出眉目了。之前很多疑問,也終於可以找到一個合理的動機了。趙佳棠爲什麼會想要得到無間之地,馮偉業又爲什麼會不斷的喂歸墟魚,而且還把歸墟魚送進太平間裏面去,以及他爲什麼要假死脫身,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太平間地下四樓有關!
我問張哈子,張牧到底在四樓還看到了些什麼東西?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講,其他滴東西我不能給你講,但有一件事我可以告訴你,他在偌大的地下四樓,看到了一口棺材,一口懸在空中的棺材!
太平懸棺!
第153章四人合照
我看着空空蕩蕩的走廊,把我從認識凌絳開始,一直到現在的事情全部給串聯了一遍,我突然發現,以前不明白的,想不通的,到了此時此刻,竟然全部因爲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都變得透徹清晰起來。
我問張哈子,你沒辦法搞定那個傢伙?
張哈子講,不曉得,要試老才曉得。
我問,那你什麼時候去試一下?
張哈子聽了這話,瞪大着眼睛問我,哪個講我要去試一哈?
我問,難道你不去?
他講,不去,打死不去!老子剛好,不想又把命搭進去老!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張哈子這麼沒有自信。就算當初進我們村子之前,他雖然一開始是拒絕的,但等到確定我要進去之後,他也是義無反顧的跟着進去了,而且在進村之前,還有條不紊的安排着所有的事項,甚至是連後路都備好了。但是這一次,他竟然直接退縮,而且還沒有半點猶豫!
這個傢伙難道比我爺爺墳下壓着的那位還要厲害?
張哈子講,你也曉得你們村子那位是有你爺爺壓着滴,一旦出老麼子事,你爺爺哈能幫點忙。但是太平間地下四樓滴那位,嘿嘿,你曉得「太平懸棺」滴厲害之處到哪裏不?
我講,不是講他處在真金位,上面雖然有火焚燒,也不過是養屍而已,傷不到它麼?是厲害到這裏不?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真金位雖然難搞,但是隻要顛倒陰陽,把火燒到它屁股底下,到時候它不是真金位,你講哈有麼子東西燒不爛滴?
我講,那我就不曉得到底哪裏厲害老。
張哈子看了一眼走廊,停下手裏結印的姿勢——他之前和我講話的時候,手上一直沒有停過,不曉得他在搞什麼。原本我之前還能看見走廊上的那些東西的,不過被他用生火手勢把我肩上的明火升起來之後,我就看不見了。所以他在做些什麼,對我來講,都是空氣。
在他停止結印之後,又看了一眼走廊,然後轉身把東南角的那根蠟燭取下,裝進口袋裏面,轉身進病房去了。在他裝蠟燭之前,我清楚的看到,那根蠟燭的長度,居然和我點燃之前是一樣長的,都是手掌一握的長度!爲麼子燒了這麼久,蠟燭的長度居然一點都沒變短?
我跟着張哈子進屋,他繼續以之前的那個姿勢半躺在病牀上,然後才慢悠悠的對我講,太平懸棺,關鍵在於這個「懸」字,懸在空中,這是下不着地,取意「入地無門」滴意思;加上它頭上有三層太平間屍體滴屍氣阻攔,這是上不見天,取意「無法無天」,我就問你,這麼一個天不收地不容滴傢伙,哪個降得住?莫講是我,就算是你爺爺洛朝廷現在哈活到世上,他都不敢動這個東西,哪個動哪個死!
我講,有這麼厲害?
他點點頭,講,只會比我講滴哈要厲害。你當真以爲張牧那條胳膊是趙佳棠弄斷滴?我給你講,和趙佳棠半點關係都沒得!都是那個傢伙滴手段。而且我可以明確滴給你講,張牧僅僅只是看老一眼,根本都沒來得及細看,手就斷老。你講,我進去不是送死是麼子?
我被張哈子的話震驚到無以復加了。就算是打死我都想不到,在醫院的太平間下面,居然還有這樣一個厲害的傢伙存在。而且,還是存在了很久的傢伙。難道一直都沒有人發現麼?
很快我就想通了,不是沒有人發現,而是就算是有人發現了,也沒有人能活着把這個消息帶出來。當然了,類似張牧這樣的人肯定也有,進去之後也活着回來了,但是,肯定沒有人願意再去那個地方送死,所以,這件事就一直被擱淺了下來,到目前爲止,都沒有人去解決那個傢伙。按照張哈子的講法就是,不是不想去解決,是沒得實力去解決。
我問張哈子,那現在怎麼辦?難道就放到這裏不管了?
張哈子瞪了我一眼,然後沒好氣的講,所以纔要回老家一趟,問哈我爺爺他們有麼子辦法沒。你考慮得怎麼樣老,跟我們回去不?
我想了想講,什麼時候出發,我要去給班導請個假,也不曉得請不請得到假。這學期請假的次數比我這四年來的次數都要多。我估計再搞下去,今年的畢業證都可能拿不到了。
張哈子講,可能就在這幾天,等張牧滴情況好點老就走。至於你那個畢業證滴事,這年頭,搞點錢,麼子證辦不到?
我對張哈子翻了一個白眼,懶得和他在辦證這件事情上糾纏,而是問他,你們老家到哪裏?
張哈子看了一眼窗外,似乎很回憶他的家鄉,之後他才淡淡的講,萬州!
聽到這個回答,我應該早點就想到的。畢竟張哈子那麼喜歡喫萬州烤魚,加上他和那個萬州烤魚的老闆那麼熟悉,他老家是萬州的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我不曉得爲什麼他講出萬州的時候,會露出那副思念的表情。據我所知,萬州距離重慶沙坪壩區並不是很遠,開車的話,一天都能跑好幾個來回。要是他真的想家,開着悍馬回去就是了,爲麼子會這麼惆悵?
我問他原因,他沒講,只是搖搖頭,然後閉着眼睛,也不曉得是閉目養神,還是真的睡着了。
已經是凌晨了,現在回寢室肯定不合適,再說了,我現在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寢室被封了,班導的休息室估計現在也進不去了,所以我也只能在張哈子隔壁的病牀上睡一晚上。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張哈子恢復了,還是因爲這段時間太累了,總之這一晚上睡得特別安穩,幾乎連夢都沒有做,一覺睡到天亮。
我是被班導的電話給吵醒的,我醒來的時候張哈子已經不在病房了,想必是這些天給他憋屈的夠嗆,所以一大早就出去遛彎了。
班導說,讓我回寢室一趟,幫他一起整理一下馮偉業的遺物。
我簡單在廁所洗漱一下之後,就出了病房往學校走去。一路上我都在想,難道馮偉業的父母沒有整理他的「遺物」就走了嗎?就算是他們兩個知道馮偉業還沒有死,可做戲也要做足啊,留下這麼一個爛攤子,要是讓別人發現了破綻怎麼辦?
破綻?
我想到這裏,加速往寢室那邊走去。現在對我來說,能發現破綻自然是最好的了。萬一在馮偉業的「遺物」裏面留着什麼有價值的記錄,說不定就能明白他和地下四樓那位到底是什麼關係了。
等我到了寢室的時候,班導已經一個人在整理馮偉業的書桌了。我趕緊上去幫忙,並且讓班導坐在一旁休息就好。班導不知道我心裏的小九九,很是聽話的坐在我的位置上看着我收拾東西。
我一邊整理馮偉業留下來的書籍,一邊翻看,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留下了什麼記錄。可是我翻了好半天,都沒有看到他寫下的任何東西,甚至是連上課用的筆記本上,都是空白的。直到這個時候我才徹底的死心——既然馮偉業知道自己要假死了,肯定會把之前留下的記錄給全部燒掉了,難怪他爸媽沒有前來整理遺物,肯定也是知道了這一點。
就在我徹底放棄的時候,一張照片突然從國文書裏面掉了出來,掉到了桌面上。
我撿起來一看,照片上面是四個人的合照,這四個人當中,除了一個臉生之外,其他三個人我竟然都認識,他們分別是,馮偉業,趙佳棠,蔣志遠!
他們三個,以前竟然認識!
第154章不是巧合
趙佳棠和蔣志遠他們兩個之間認識我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們兩個之前就是男女朋友關係,可爲什麼馮偉業也在這張照片上?難道馮偉業和他們兩個也認識?
但他們不屬於同一個系,甚至連教室都不是同一棟樓,可以說在學校根本沒有任何交集,那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既然不是在學校認識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在上大學以前就認識了的。難道他們之前是高中同學?
我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班導,發現她並沒有注意到我這邊,於是我將照片偷偷的藏進了上衣口袋裏面。我知道,馮偉業的這些「遺物」肯定是會上交到學校去的,到時候想要再弄出來,肯定是難上加難,與其這樣,還不如現在就不上交。
其實這張照片對我來說並不是很重要,主要是我想要讓張哈子看看,畢竟他思考問題的方式和我不太一樣,很多一般人察覺不了的東西,他都能有所發現。
東西收拾好了之後,我交給班導,然後問她,馮偉業的父母呢,他們怎麼沒有來收拾馮偉業的遺物?
班導講,他們兩位接了馮偉業的屍體後,當天就回去了,這些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學校給他們打過電話,他們說都不要了,免得睹物思人。所以暫時就由我們保管,萬一他們哪天想起來了,也好有個交代。
我點點頭,之後又和班導瞎聊了幾句,並且很是隱晦的問了一下這幾天有沒有人跟蹤她。她說沒以前那種感覺了,好像一切都變得正常了。唯一不正常的就是我,以前從來不會遲到曠課的,最近幾個星期,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僅遲到,甚至還一連好幾天都缺席必修課。
我知道她說的這段時間,就是從我爺爺去世後開始的這段時間。我回學校的機會都少的可憐,更別說去上課簽到了。
她最後還問我是不是不想要畢業證書了。
聽到這裏,我乾脆挑明瞭和班導說我要請假的事情,班導聽了之後想了想,然後問我,小陽,你想過沒有,以你之前的成績,拿個保送研究生肯定是沒問題的,可是你現在繼續請假缺勤的話,這個保送名額你很可能就拿不到了。
我也知道班導說的情況,於是我對班導講,我想,我可能不再適合在學校裏讀書了,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班導問,還有什麼事情是比讀書更重要的?
我講,活着。
我這話說的其實是沒有問題的,因爲我身邊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似乎都是衝着我來的,就算是當初趙佳棠爲了無間之地設計了張家的兩兄弟,看到我了之後,都也臨時改變了主意,要弄死我得到我的身體。我想要活下去,並且追查到發生在我身上這些事情的真相。我想要活下去,並且弄明白我爺爺當年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情。所以,我要活着。
班導聽到我的話後一臉的懵逼,但很快又變了變神情,好像是想到了那天晚上經歷的那些事情,所以她問了我一句,你想好了,真的要請假?
我沒說話,但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班導也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講,那好吧,學校這邊我會想辦法,你別忘了期末考試的時間,記得趕回來參加考試,否則到時候真的就畢不了業了。
我對班導說了好些感謝的話,然後抱着馮偉業的遺物,跟着班導送到學校的保管室之後,這才離開學校。
等我回到急診科三樓的時候,躺在張哈子之前那張病牀上的已經不再是張哈子了,而是張牧。張牧從重症監護室裏轉了出來,就說明他現在的情況已經基本脫離了生命危險。現在有張哈子照顧着,我想,就算是他想死,怕是都沒有那麼容易了。
張哈子坐在病牀對面的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截竹子,用篾刀在小心的雕刻着,不知道他在幹嘛。
我坐到張哈子旁邊的椅子上,從上衣口袋裏掏出照片遞給他,他看了一眼之後,驚訝的問我,趙子文怎麼和趙佳棠有合照?他們之前就認識?
我指着之前我沒有認出來的第四個人問張哈子,這個是趙子文?你怎麼認識他的?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他是老子以前滴室友,你講老子認得到不?
張哈子的話剛講完,我和他對視一眼,同時一愣。馮偉業和我是室友,趙子文和張哈子是室友,這是不是也有點太巧了?
我對張哈子講,你曉得這兩個是誰不?講出來黑死你,這個是馮偉業,這個是蔣志遠!他們四個在很早之前就認識了!
果然,張哈子在聽到我的介紹之後,臉上也露出了些許震驚的表情,不過很快就被他掩蓋下去了。他問我,你這照片是從哪裏找到滴?
我講,替馮偉業收拾「遺物」的時候,從國文課本里面掉出來的,我趁着班導不注意就藏了起來。
張哈子講,還找到其他滴東西沒得?
我搖搖頭講,沒有。他所有的東西,上面都是空白的,除了課本以外。沒找到他留下的一點筆記,凡是他寫過字的東西,都不見了。
張哈子點點頭,他講,看來是早有準備滴。這張照片可能是漏網之魚,他本來也想找,但是沒找到,所以才被你找到。所以從這件事也可以看出他要假死這事,準備得比較匆忙。應該就是你和凌絳給了他壓力。
我問,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想了一下講,去找趙子文,他現在應該是在讀研二。
講完之後,張哈子就拿起手機找到了趙子文的電話號碼,然後撥通過去,但是電話裏面很快就傳來這是空號的回答。張哈子講,可能是換號老。
但是我卻看得很清楚,張哈子的眉頭有些微皺,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樣子。我問,你是不是擔心這個趙子文出事了?
張哈子搖搖頭講,我現在不好講,但是看到這張照片之後,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走,我們去學校找他。
我跟着張哈子來到研究生大樓,這棟大樓是最近剛建起來的,專門爲研究生建造的。到了這棟樓之後,我才知道張哈子是多麼的受歡迎,幾乎一路上都有人和張哈子打招呼,看的我目瞪口呆的。
我跟在張哈子的身後,偷偷的問他,爲什麼這麼多人都認識你?
他聽完之後很是牛氣的講,哼,也不看看我是誰!重慶大名鼎鼎的張哈子,哪個不認識我?
後來我才曉得,原來張哈子還在學校讀書的時候,參加過幾次國際上的比賽,還拿到了靠前的名詞,很是給學校爭了光,甚至都驚動到了學校的高層,所以很多人都認識他。只不過當年我還只知道一味讀聖賢書,所以錯過了這些事情,否則去年就會認識張哈子了。
等到了張哈子教室門口的時候,我才曉得,原來張哈子這個傢伙竟然讀得是外國語專業!按照我的理解,他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讀有關古代民俗研究的專業麼?
不過很快我就瞭然了,按照張哈子這種眯着眼睛看美女的愛好,他選擇外國語專業是非常符合他性格的,畢竟外國語學院裏面的妹子不是一般的多,而是十分非常特別的多!
我們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剛好下課不久,同學們都還沒有離開教室,張哈子隨便抓了一個同學問有沒有看見趙子文,那同學聽了之後很是詫異的看了張哈子一眼,反問他,難道你不知道?趙子文都失蹤好幾個月了。
第155章煽風點火
失蹤了?
我被這個同學的話給驚到了。但是我看見張哈子的表情好像並沒有多少變化,似乎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似的。不過想想也對,照片上的四個人,其中三個都已經有了不好的結局,那這第四個人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也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了。
張哈子又具體問了一下那位同學有關趙子文失蹤的事情,不過從那個同學嘴裏得到的有效消息不多,畢竟學校肯定會在這方面做好封鎖消息的處理。學生所能知道的事情肯定是無關大局的,隨便你們怎麼傳播,不僅不能找到事情的真相,甚至還可能和真相背道而馳。
我問張哈子,要不要去學校方面問一下。
張哈子講,算老,這種事情學校是不可能給你講實話滴。就算我們去問了,也應該就是剛剛那同學講滴那一套。
我講,那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講,回去,幫張牧把手接上。
他講完之後就走了,我站在原地有些凌亂。那條胳膊都已經斷了好幾天了,還能接上?連醫生都沒辦法的事情,你張哈子能做到?
我趕緊追上去,生怕錯過什麼重要的過程。
到了病房以後,張哈子轉身把病房的房門關上。自從張牧從重症監護室出來以後,或者說張哈子頭七過了之後,三樓的病房又開始接收新的病號了,關上門是不想讓那些病號看見。
張牧見我們回來,問我們剛剛乾嘛去了。他之前一直在睡覺,所以沒聽到我和張哈子的對話。於是我把照片又遞給張牧看看,張牧看了之後,我看見他的眉頭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然後用唯一的那隻手指着照片上的趙子文對我講,這個就是上次我在icu看到跟在你身後的那個傢伙。我當時還以爲他是你同學,因爲我記得我見過這個人,後面纔想起來,他是張哈子的同學。
原來如此,難怪張牧當初會說我爲什麼還帶着同學一起去,原來是他把我當成了是張哈子的同學,那麼趙子文是張哈子的同學,也就是我的同學了。可問題是,那個晚上他看到了趙子文,意思是不是講,趙子文已經死了?
我看着張哈子,張哈子已經拿着磨刀石和篾刀走進廁所裏面去了。進廁所之前,張哈子講,多半已經死了,就和蔣志遠一樣,可能就是個打醬油滴。
講完之後,我就聽見廁所裏面傳來磨刀子的聲音。
張牧講,以前屋裏的長輩講,這個醫院不一般,學校裏面也是水很深,我當時哈不信,現在看來,果然是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啊。
我曉得張牧講的喫虧是斷了一條胳膊。我很想去安慰他,但是說實話,我並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所以根本就不曉得怎麼去安慰他。我怕到時候越安慰越亂,所以乾脆轉移話題講其他的事情。我問,難道當初你們長輩沒有給你們講爲什麼要來這裏?
張牧搖搖頭講,沒有,只是給我講要在這裏當醫生,位置已經給我安排好了,讓我守在這裏就行了。至於張哈子,屋裏人對他講老麼子,我就一點都不曉得老。
這個時候張哈子走出廁所,手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篾刀,他對着我凌空砍了幾刀子,似乎是在試手感。隨後他講,屋裏人麼子都沒對我講,就喊我來這所學校讀書就是了。專業隨我選。我選來選去,就只選了一個外國語學院。我一開始哈以爲這裏面是有麼子奇怪滴事情發生,所以讓我來這邊調查一下,哪個曉得,這一讀,就讀了五六年,麼子怪事都沒有發生,白白浪費了我大好的光陰。
我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爲什麼他們這麼急着想要回家,就是想要知道家裏面做出這樣的安排,到底是爲了達到一個什麼目的。如果連這個目的都不曉得話,那麼,根本就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麼辦。
張哈子的話講完之後,病房裏面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這個時候,張哈子找來一些黃紙,上面什麼都沒有畫,他把紙塞到我手裏,然後對我講,把門上和窗戶上的玻璃全部封老。
我雖然不曉得這麼做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我還是按照他的要求,先是跑到外面護士站,借來透明膠,然後開始封玻璃。
我一邊封玻璃一邊看見張哈子從口袋裏拿出他之前從東南角位置收回來的那根蠟燭,然後看他用嘴巴對着蠟燭吹了一口氣,蠟燭就着了。這個技術活看的我當時就想拜師學藝了。
蠟燭還是幽幽的綠光,不過這一次他沒有放在東南角,而是放在了西北角。放下蠟燭之前,他先是用銅錢放在蠟燭的底端,然後才放下蠟燭。蠟燭放下之後,又用幾枚銅錢在蠟燭的周圍不同地方放下,我仔細看了看,沒認出來這是一個什麼圖形,但是看上去有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總覺得好像到哪裏見過。
等我把所有的窗戶封完了以後,我坐在另一張病牀上,看到張哈子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去了。這時我回頭看了一眼西北角的那根蠟燭和它周圍的銅錢,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銅錢組成的那個圖形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一把蒲扇的樣子!難怪我會覺得這個圖形那麼熟悉,原來是和我爺爺手裏的那把蒲扇一個樣子。
我驚訝的還沒來得及開口,張牧就對我講,看出來老?銅錢屬金,圍成一把蒲扇,扇子上面有火,張哈子用的是「煽風點火」術,取意銅錢不散,真火不滅。到匠術這一脈,張哈子確實是難得滴人才。
我點點頭,然後看見張哈子拿起他之前雕刻的那節竹筒,四下打量了竹筒一下,然後他又看了一眼張牧的胳膊,這纔開始用篾刀劈竹筒。
這次的手法和以前我見過的扎千刀的手法完全不一樣。如果講扎千刀的手法是快而細,那麼這一次張哈子的手法簡直就是用簡單粗暴來形容了。張牧講,這個手法叫做「切」,和「劈」不同,用勁的方向和部位不同。
我看見他先是一刀從中間劈開竹筒,取一半放在地上,另一半拿在手裏從中間砍下,依舊是拿一半放一半。之後重複這個過程,直到手裏的最後那根竹子只剩下小拇指一般大小的時候,張哈子才用「剖」的手法,將竹子最外面那一層表皮去掉。
張牧在一旁給我介紹,我才曉得,用他們的行話來講,最外面的一層帶着竹子的表皮,叫做「青蔑」,這層蔑是最結實的。看起來雖然細,但是單憑兩隻手想要把它拉斷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用力過猛,還會被篾條劃傷。因爲很結實,所以篾匠最喜歡用的就是青蔑。
張哈子用「剖」的手法,前前後後一共剖出來一小把青蔑,放在一旁早就鋪好了的紙錢上面。
青蔑取出來之後,張牧講,剩下的那些不帶表皮的就叫做黃蔑。黃蔑的結實度沒有青蔑好,所以篾匠一般不用。不過這裏張哈子還是用到了黃蔑。
藉着綠油油的燭光,我看見張哈子從剛剛切過的竹子裏拿出一節稍寬的竹幹,用篾刀在中間部分輕輕「拉」出一個小口子,然後用青蔑在這道口子的上下兩端各繞了幾圈,他手指靈活的穿針引線一般,一條青蔑很快就將上下兩節竹幹給綁在了一起。看上去,很像一個關節!
而且還是一個手臂的關節!
第156章夜半歌聲
看到這裏,我終於明白張哈子之前講要把張牧的胳膊接上是怎麼一回事了,他這是用扎匠的手法,給張牧重新做了一條胳膊!這就好像當初我在張哈子扎紙店裏看到的那個老人一樣,他的腿也是用竹子和紙做成的。
但是張哈子在這裏弄得顯然比紙糊的要好,他先是搭建好了所有的骨架之後,然後用青蔑在所有承受力道的地方加固了一遍。青蔑結實,用在這些地方最合適不過。剩下的就是最外面一層的「皮膚」。我以爲張哈子依舊會用白紙來代替,但是他沒有,而是用之前的黃蔑,「切」成一道道頭髮絲一樣大小的篾條,從胳膊最上面開始,一圈一圈纏繞下來。我看見,他的動作行雲流水,從肩頭開始到一直到五根指頭結束,沒有絲毫停滯。
張牧講,用黃蔑做皮膚比較複雜,一般人不用。因爲這道工序必須一氣呵成,一旦中斷,所有的一切都要重頭再來。
難怪張哈子那麼聚精會神的不停歇,原來還有這個講究。
不過張哈子畢竟是張哈子,一次性成功。當他抱着一條「胳膊」站起來的時候,張哈子對我講,你是不是該上廁所去老?
我曉得,他這是不想讓我看到他是怎麼把胳膊接上去的手法,我也很識趣的站起身來進了廁所裏面。
沒想到,這一呆,竟然呆了半個多小時,幸好還有手機打發時間,不然我都不曉得一個人蹲在廁所裏面搞什麼——喫那啥麼?
當張哈子喊我出來後,我看見過張牧的胳膊,和真的竟然一模一樣!
這不科學!
這是我腦海裏的第一個念頭。
這尼瑪太牛逼了!
這是我腦海裏的第二個念頭。
不過回頭想想,我所遇到的這些事情,有哪一個是科學的?其實也不能說不科學,或許只是科學暫時還不能解釋。存在即是合理,我們不能把這些科學暫時還不能解釋,但是確實存在的東西全部都一竿子打死。
你不會想知道一個男人摸另一條男人胳膊的時候,還剛好被一個美女護士看到的場景會是什麼樣的,這裏我也就不多解釋了,總之我之後再遇到那護士的時候,我都是繞道走的。
沒辦法,當時確實是出於好奇,情不自禁的上去摸了幾把張牧的新胳膊,那手感,那質地,那光滑程度,絕對不比任何一個活人的要差,否則我也不會在摸着他胳膊的時候露出那樣驚詫的表情,還被那個護士給全部看在了眼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過一想到經歷了那麼多事都沒被嚇死,就這麼死了,似乎有些不值得,於是我就厚着臉皮繼續活着。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儘量抽出時間去複習——等到張牧好了一些之後,我就要和他們去萬州了,到時候肯定沒時間複習。而且趁着這段時間還在學校,我順便還打聽了一些關於趙子文的事情,只不過真如張哈子說的那樣,得到的說辭幾乎是千篇一律。
期間我很想給凌絳打個電話問一下她的情況,但是每次翻出了電話號碼後,終究還是沒敢撥出去。反倒是給陳先生打了幾個電話,可惜的是,對方一直未在服務區。這麼看來,陳先生應該還在村子裏面,不知道王青松的事情他處理的怎麼樣了。不過想想也是我多慮了,陳先生的本事毋庸置疑,根本輪不到我操心。
於是就這樣我在圖書館泡了三天,每天晚上還是回自己的寢室睡覺。班導的休息室肯定是不能再去了,畢竟學校現在已經認定馮偉業屬於自殺,我沒有犯罪嫌疑,也就不需要再隔離觀察了。老大和老四也搬了回來,大家一起努力把地面上的那些紅色圖案清洗乾淨以後,他們就開啓了遊戲時間。每天不到凌晨是絕對不會睡覺的。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歸了正軌,以至於我都有一種錯覺,覺得我之前經歷的事情應該都是一場夢,而現在,纔是夢醒的時候。我偶爾會在睡前看着牀下打遊戲的老大和老四,心想,要是一直能這樣平淡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張哈子特地來過我寢室一趟,說是看看我住宿的條件是不是和以前一樣差。老大和老四聽見了,趕緊一口一個「前輩」的叫着,看上去,對張哈子很是熟悉的樣子。聯想到張哈子的身份,我想,難道這兩貨也是匠人?
很快,我就被老大和老四的反應跌破了眼鏡。
我問他們怎麼會認識張哈子的,老大講,不是吧,你連他都不知道?張破虜,當年被兩個校花同時倒追的牛逼人物啊!這件事情當時是一大新聞好不好?我記得,那段時間,學校論壇裏面,幾乎全部都是關於他的帖子,可謂紅極一時啊。
我問,難道不是因爲他在國際上參加英語比賽獲獎了,才讓大家認識他的麼?
老大很是不屑一顧的看着我,不僅沒有回答我,還反問我,你也發表了幾篇文章,影響力還很高,咋不見你出名?老三啊,不是做哥哥的說你,這年頭,讀書成績早已經不能用來衡量一個人的能力了,能被校花倒追,這纔是他媽的真正有本事的人。你別耽誤我,我要去找前輩取經。
張哈子也一點都不隱晦,在寢室裏走來走去,對着他們一頓海吹。說真的,要是我之前不認識張哈子,不知道他是一個特別能吹的傢伙的話,我很可能都相信了他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可是這傢伙,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是天有多大,牛皮就吹多大,根本不能信。不過老大和老四卻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張哈子就這樣在寢室裏和他們吹了半個多小時,老大和老四竟然一直聽着他說都沒有去玩遊戲,這讓我差點以爲他們兩個都要轉性子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張哈子在介紹他當年豐功偉績的時候,就好像是演講似的——他站在靠陽臺的那邊走來走去,手上還有動作,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泡妞這件事情講的如此聲情並茂的!
直到張哈子走的時候,對我使了個眼色,我急忙跟上去,對老大他們說我去送送張哈子。
出了寢室之後,我問張哈子,叫我出來搞什麼?
張哈子講,你們寢室有問題。
我急忙問,麼子問題?
張哈子講,暫時哈不曉得。我剛剛在你們寢室走老半天,原本以爲能看出來點兒不一樣滴東西,但是看老半天,莫講陰人老,連個屁都沒看到過。你講是不是有問題?
我頓時無力,講,這不是很正常麼?難道你看到陰人了纔算正常?
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忘記你是麼子體質老?你到同一個地方睡老好幾天老,要是哈沒有招陰過來,這就說明有問題!
我想想也對,然後問,那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講,先等幾天,到時候再看哈。
我反正是一點辦法沒有,只好點點頭。
送走了張哈子之後,我就奔去食堂喫晚飯去了,然後又去了圖書館看了一會兒書,直到晚上十點纔回寢室。
不出意料的,老大和老四果然還在開黑雙排。我簡單洗漱之後,就上牀睡覺了。大學四年,我別的本事沒學到,但是聽着鍵盤的敲擊聲怎麼快速睡着這項技能我可是學的爐火純青。
不知道是不是晚飯在食堂喫的太鹹了還是怎麼回事,晚上睡覺之後就一直想要喝水。之前就介紹過了,我們的牀是那種牀和書桌一體式的,想要喝水的話就必須下牀才能喝到。畢竟沒人會把水杯放在牀頭的,萬一一個不小心掉下牀去了,杯子碎了不說,還會把人給嚇個半死。
應該已經是凌晨了,老大和老四都睡了,周圍一片安靜。我下牀喝了水,就準備繼續上牀睡覺,可就在這時,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幽幽的歌聲。
這首歌,是老二馮偉業以前最喜歡的!
第157章斷頭之歌
你能想象那樣的場景嗎?
黑漆漆的寢室裏面,你的身後突然響起一陣幽幽的歌聲,而且那聲音就好像是貼着你的後腦勺響起,突兀的,毫無徵兆的。我剛喝完一口水下去,剎那間我感覺到這口水就好像是剛從冰櫃裏拿出來一樣,從我的口腔一直凍到了我的胃裏,以至於我全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特別是後背,不用摸我都知道,肯定是一層冷汗。
我拿着水杯的手都在顫抖,好像一個不小心,水杯就會從我的手裏滑落掉到地上。
我之所以會這麼害怕,那是因爲我下牀的時候,藉着走廊外面的燈光看的清清楚楚,在我的對面,也就是馮偉業的位置,上面的東西已經被我清理的乾乾淨淨,還親手交給了班導。現在那個位置上面,除了空氣以外,什麼都沒有!
可是爲什麼會響起這樣的歌聲呢?而且從我這個角度來聽,那聲音就是從馮偉業的位置上傳來的!更讓人恐怖的是,那聲音,不是任何一個明星的,而是馮偉業本人的聲音!
如果馮偉業死了,我下牀的時候沒有看見他,但是現在聽到了他的聲音,我還能理解成這是他的陰魂在搞事情,可是,馮偉業不是沒有死嗎?既然沒死,爲什麼我看不見他,卻能聽見他的聲音?難道馮偉業回來了,就藏在某個我看不見的角落?
想要知道真相,就只有回頭去看。可是我現在根本就不敢動彈,因爲那個聲音實在是太近了,我害怕我一回頭,我的鼻尖就會碰到身後唱歌那人的鼻尖!
怎麼辦?
我把水杯橫握着。水杯是那種常見的保溫杯,握住一頭,另一頭拿來當武器,效果應該不錯。然後我閉上眼睛,掄起胳膊就往身後甩去,同時身體轉身,胳膊在空氣中一頓亂舞——什麼都沒打到,胳膊卻掄酸了。
我睜開眼睛,什麼都沒看見,但是那個聲音卻不斷從馮偉業的桌子上傳來。我的手機在牀上,因爲擔心會從牀上掉下來,所以放在了靠牆的那一側,從我站着的這個位置,伸手根本拿不到。可是現在要讓我轉身上牀去拿,我也沒了那個勇氣。因爲我害怕我轉過身去之後,那個我看不見的傢伙就會站在我的身後,一直吹我脖子和肩膀上的兩把明火。
我掃了一眼寢室,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老大和老四還在牀上睡覺,我試圖着去叫醒他們,可是叫了好幾聲,他們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我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我聲音變大的時候,那歌聲竟然也變大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這歌聲好像是在阻礙我的聲音傳到老大和老四的耳朵裏面。
我在想,這會不會是我在做夢?否則我什麼都沒看見,爲什麼會有聲音傳來?我一定是在做夢!我肯定是在做夢!既然是在做夢,那我爬回去睡覺就得了。我心裏雖然這麼想着,可是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我站在原地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決定去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在亂搞。
我之前就說過了,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許真的就爬回牀上躲着睡覺,順便給張哈子打個電話求救了。可是我既然已經決定要去尋找出爺爺當年的那些祕密,那麼遇到這些事情我就不應該退縮。張哈子雖然靠譜,但在很多事情上面,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就是不肯告訴我,與其這樣,還不如我自己親自去解開所有的祕密。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決定不退縮。於是我手裏死死的握着水杯,半舉着,慢慢的靠近馮偉業的書桌。我在心裏不斷對自己打氣:一旦發現不對,不管是人是鬼,掄起水杯就砸!掄起水杯就砸!掄起水杯就砸!
可人就是這樣,你不斷的重複某件事情,越是重複,你心裏就越是害怕。我都能感覺到我前進的腳步和舉着水杯的手都在顫抖。
按照道理來說,你越是靠近聲源的位置,你聽到的聲音肯定就越大。可是我從我的位置一直往前靠近馮偉業的位置,那個聲音卻不是在一直變大,而是那麼幽幽綿綿的傳來,忽大忽小,就好像是在錄音的時候,他距離話筒的位置忽遠忽近一樣。而且,還有一陣陣很有節律的「咚咚」的鼓聲傳來,似乎還有人在給他打鼓伴奏。
我記得上次馮偉業屍體來找我的時候,我按照張哈子的話躲在書桌底下的場景。我想,會不會馮偉業現在也躲在書桌底下,因爲光線的問題,所以我沒有看見他。寢室原本就不是很寬,我沒走幾步就已經快到馮偉業的書桌前,我還沒蹲下身子,就看見書桌上面,擺放了兩坨方方正正的立方體——聲音,就是從這裏傳來的!
我俯下身子,瞪大着眼睛看了看,竟然是一對小音響。媽的,嚇了我一跳。原來是這個東西嚇我。就在我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音響怎麼可能會自己發聲?就算是藍牙音響,肯定也有一個播放器。
現在我膽子大了些,心想只要是人爲的,就沒什麼可怕的。於是我在寢室裏四處摸索起來。能播放音樂的,要麼是電腦,要麼是手機和mp3。我一邊找着,一邊疑惑着,如果是播放器在播放音樂,爲什麼聲音是馮偉業的呢?我想了想,難道是馮偉業生前錄進去的?
很有可能是這樣,否則我真的找不到其他的解釋了。
老四和老大的手機都在桌子上充電,他們從來不會定鬧鐘,晚上也是打遊戲打到眼睛睜不開了就睡覺,不存在躺在牀上玩手機的惡習。我看了看他們的手機,並沒有播放音樂,然後又檢查了一下他們的電腦,也都是關機狀態。
檢查到這裏,我一下子又慌了,難道根本就沒有聲源,是那個音響自己在唱歌!?
想到這裏,我的頭皮都發麻了。你想想,要是你的家裏有這樣一對音響,一到晚上就會自己唱歌,而且聲音還是已經死去的人的聲音,我就問你怕不怕!
我站在老四的位置那裏,看着斜對面的馮偉業書桌上的那對音響,有些不知所措。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可就在這時,我突然看見老大的書桌旁,在他的衣櫃裏,似乎有一陣淡淡的綠光傳出來,如果不是站在老四這裏,剛好能從正面看過去的話,根本就不會發現。
我走過去,猶豫着要不要打開他的衣櫃。畢竟我先後打開過蔣志遠的衣櫃和我的衣櫃,裏面都出現過駭人的一幕,以至於到現在,我回到寢室好幾天了,都沒敢打開過我自己的衣櫃。
我在心裏默數着1,2,3,然後猛然拉開衣櫃。一道幽幽的光芒傳來,是電腦屏幕的光芒。老大什麼時候又買了一臺電腦?而且這電腦怎麼看上去那麼眼熟呢?我很快認出來,這是老二馮偉業的電腦!難道是老大趁着班導還沒收拾馮偉業遺物之前,把他的電腦給藏了起來?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爲什麼電腦打開了,而且還在自動播放一個視頻?
我俯下身子湊近電腦,想要看清楚是什麼視頻內容。誰知道,這一看,我差點暈死過去。
那電腦屏幕的光芒幽幽的散發着,我看見,在馮偉業的書桌上,有一顆腦袋,上下跳着,上面撞到牀板,下面撞到書桌,發出「咚咚」的鼓聲,這顆腦袋的嘴巴,在幽幽的唱着歌!
難怪他的歌聲忽大忽小,那是因爲錄視頻的攝像頭,就擺在我的牀上,他跳起來的時候,聲音就大,掉下去的時候,聲音就小……
第158章照片攝魂
當我看清楚電腦屏幕上的畫面後,我的身體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好幾步,一直到貼着老四的衣櫃退無可退的時候才停下。我的後背死死的貼在老四的衣櫃上,眼睛卻一直盯着老大衣櫃裏面的電腦屏幕。
幽幽的光芒從電腦屏幕裏面散發出來。因爲受限於衣櫃的大小限制,光芒並沒有散的很開,剛好能夠照到我和老四書桌的各一半位置。而我就站在這個區域的正中間。因爲是逆着光,所以除了這一片區域外,其他的地方,對我來說就變得更加的漆黑,原本還能有個模糊的概念,現在幾乎就成了睜眼瞎。
我貼着衣櫃站了十幾秒鐘,確定那僅僅只是一個視頻之後,我才鼓起勇氣再次走上前去,準備看清楚拍攝日期和其他的相關信息。說真的,哪怕我只要知道這不是一個視頻,我立刻就跑出寢室去找張哈子了。和麪子比起來,我覺得命似乎更加重要。
我走到老大衣櫃的櫃門前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顫抖着伸出手,把裏面的電腦給擡出來。電腦裏面的那顆腦袋還在上下跳動着,幽幽的歌聲還在不斷的從馮偉業的書桌上傳來。那兩個音響應該就是接的這臺電腦。
當我轉身想要走到老大書桌前的時候,我不小心被椅子腿絆了一下,手一抖,電腦差點從手裏面飛出去,還好我眼疾手快,電腦只是在我手裏晃了晃,並沒有摔出去。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電腦晃動的時候,我好像看見屏幕裏面的那個書桌的桌面一直保持的是水平的位置。
可等我站穩了之後,我特地晃動了一下電腦,那個書桌的平面卻跟着電腦的晃動而晃動,並沒有什麼異常。我想,應該是精神太過於緊張,所以眼花了。
我之前就在電腦屏幕的左上角看到有一串數字,應該是視頻拍攝的時間。等我把電腦放在老大書桌上之後,我壯着膽子湊近去看了一眼,確實是拍攝時間,而且那個時間,就是我回老家的時候。那段時間我並不在學校,會是誰躺在我的牀上拍的這個視頻?
我之所以說是躺在牀上拍的,那是因爲在視頻裏還能看到我的牀沿,應該是側躺着拍攝。可是,爲什麼一定要躺在我牀上拍攝呢?
還沒等我細想,這個時候,歌聲突然停了下來,我看見,那顆腦袋也停止了跳動,而且立在書桌上,把後腦勺對準了攝像頭。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沒有對準攝像頭,那顆腦袋在原地慢悠悠的轉過來。然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攝像頭看。
這時,攝像頭開始放大拍攝的倍數,把鏡頭拉向書桌的桌面,那顆腦袋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直到最後充斥了整個電腦的屏幕。我下意識把身子往後靠了靠,一直到靠到椅背上不能再後退了爲止。我雖然知道這是拍攝於幾天前的一個視頻,而且裏面的這顆腦袋也只是盯着攝像頭在看,但此時此刻,在我看來,他的那雙眼睛,卻是直勾勾的盯着我在看!
我的頭皮一陣發麻,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我覺得那顆腦袋似乎隨時都會從電腦屏幕裏面跳出來,然後一下子把我的腦袋撞飛,隨後它佔據我腦袋的位置,把我取而代之!
這個念頭剛過,我突然發現電腦屏幕裏面的畫面還在放大——不對,不是畫面還在放大,而是那顆腦袋距離電腦屏幕越來越近!然後我就看見電腦屏幕慢慢的變得不平整起來,開始變得凹凸不平,這竟然是一張人臉!
難道我剛剛想的是真的?
不管怎麼樣,看到這裏的時候,我伸手一把將電腦屏幕給扣上!然後懸着一顆心坐在椅子上盯着電腦看。
沒有了電腦屏幕的光,整個寢室頓時又陷入了一片黑乎乎的境地,很快,等我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看到走廊上有淡淡的光照射進來,不至於什麼也看不見。藉着這微弱的燈光,我看見,已經被我扣上的電腦屏幕,毫無徵兆的跳動了一下!
它,它這是要鑽出來了?
馮偉業的電腦是那種帶着鎖釦的電腦,打開屏幕的時候,必須把那個鎖釦往右邊撥一下,這樣才能打開屏幕。現在那個傢伙想要從電腦屏幕裏面出來,就必須要打開電腦屏幕,可是屏幕又被鎖釦給扣着,所以整個電腦都開始不安分的跳動起來。
我擔心那個鎖釦鎖不住,於是我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竟然伸手上去,硬生生的把電腦給按住。出乎我意料的是,這股力道竟然大的出奇,我站直了身體,使勁兒的往下按着,都還是不能讓電腦給安分下來,還在輕微的顫抖着,似乎是想要掙脫開。
一開始這力道我還能勉強控制,可是越到後面,我就發現,這力道變得越來越大,大到我已經快要控制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不知道哪裏來的靈感,拿起電腦,直接放在椅子上,然後我整個人坐了上去,雙手抓着椅子的椅背,雙腿盤在椅子前面的兩條腿上,把整個人和椅子幾乎是融爲了一體。我感覺到電腦在我的屁股下面不斷地掙扎着。但是這個方法很管用,電腦掙扎了幾下之後,似乎發現我的屁股根本沒有離開要離開椅子的意思,它也就不再掙扎了。
就在我暗自鬆了一口氣,慶幸用我的方式暫時控制了一個怪東西的時候,我看見,老大的筆記本電腦竟然慢慢的打開了,而且屏幕上面,已經開始出現了暗暗的光芒。我趕緊伸手去關老大的電腦,然後把他的電腦也放在我屁股底下。但是身後又傳來一陣光,那是老四的電腦!我趕緊跑過去,把老四的電腦也拿過來,疊在一起壓着。
此時此刻我已經管不了這麼坐着是不是會把電腦給壓壞了,我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要讓這個傢伙出來!
一想到這裏,我突然響起凌絳之前不讓蔣志遠出來的辦法是「坐井觀天」,於是我趕緊找到一支紅筆,然後在每臺電腦上都畫上一個坐井觀天的圖案,原本還想着放上銅錢的,但我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銅錢。
等我好不容易畫完了之後,我試探性的把三臺電腦全部放在老大的書桌上,然後全神貫注的盯着它們看着,只要稍稍有什麼不對勁,立刻用屁股伺候!
所幸的是,我盯着電腦看了大概有十幾分鍾,都沒有看見它們三個有什麼動靜,我想,這個偷師學來的坐井觀天應該是起了作用。
我把所有的電腦都放回原來的位置,免得被老大他們發現。我想,等天一亮,我就給張哈子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
等我精疲力盡的爬上牀之後,還沒來得及躺下,就看見老大和老四同時從牀上「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毫無徵兆的,就那麼直挺挺的坐起來!我拿起放在枕頭邊靠牆的手機,打開閃光燈,也顧不上是不是沒禮貌,直接對着他們的臉照過去。我看見,他們兩個的眼睛,竟然全部是閉着的!
夢遊嗎?這尼瑪是不是也太巧了?一起夢遊?
我看見他們兩個動作僵硬的下牀,然後慢慢的走到陽臺。噗通一聲跪下,朝着太平間的方向!
幾乎是同時,我的手機一陣震動,顯示收到一條未知號碼的彩信。我打開彩信一看,當時就差點嚇暈過去。
我收到的彩信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黑漆漆的陽臺,陽臺上跪着兩個人,一個是老大,一個是老四。從照片拍攝的角度看,拍攝照片的那人,就在我的牀上!
第159章保命技能
我看着手機上的這張照片,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感覺我的大腦裏面現在只有一片空白,什麼東西都找不到,什麼東西都想不了。按照俗語來說,我是被嚇傻了。
我不知道這種狀態持續了多久,我想我肯定是因爲不能呼吸了,身體的自然反應逼得我不得不重新呼吸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還活着,我才意識到我還能思考。
從照片拍攝的角度來看,這張照片的的確確就是從我的牀上拍攝的,可是,牀上除了我自己以外,再也沒有其他人!如果不是人的話,難道是——
我沒敢再想下去,而是把照片轉發給張哈子。然後我立刻後退,用自己的身體貼在牆壁上,避免我身後有人。沒多久,我就收到張哈子的信息,他說馬上趕過來,讓我把鞋子一正一反的放在地上,然後用五心朝天的姿勢躲在書桌下面。
張哈子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我早就掌握了一項保命的技能,只是當時被嚇傻了,所以一時之間竟然沒有想起來。
我看完短信之後趕緊下牀,先是把鞋子翻轉過來,然後按照張哈子教的方法躲在書桌下面。
我剛坐進去,那幽幽的歌聲又突然響起,從馮偉業的書桌上傳來。我順着歌聲看過去,還是之前的那對音響,可是我總感覺聲音不是從音響裏面傳出來的,因爲我聽見那聲音是一上一下的,而不是恆定的。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我打開一看,還是一張照片。照片上面是馮偉業的書桌,桌面上,除了一對音響以外,還有一顆懸在空中的腦袋。那顆腦袋,正對着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一如當初馮偉業在樓梯間掉氣時候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樣!
我趕緊擡頭看了看書桌,可我只看到一對小音響,其他的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又看了一眼照片,這照片的拍攝角度,依舊是從我牀上的位置拍攝的!
這怎麼可能!我的牀上是空的?怎麼可能還有另外一個人?難道他現在就坐在我的牀上?
我擡起頭向上看了一眼,可是還沒等我看清楚,我的手機又是一陣震動。說實話,我現在已經開始害怕我的手機了,特別是手機的震動。可我還是忍不住在第一時間就打開了手機,依舊是一條彩信。打開彩信之後,我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機給砸了出去——在那條短信上,我看見了坐在書桌底下,擡頭往上看的自己!
那個傢伙還在我的牀上!
你能想象得到這樣的畫面嗎?就在你的寢室裏面,在你的牀上,就在你的身邊,還躺着另外一個人!
不管你在寢室幹什麼,喫飯也好,看手機也好,玩電腦也好,他都坐在你的牀上,死死的盯着你。關鍵是,你自己還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傢伙的存在,每天晚上還和他同時躺在同一張牀上!
很可能,你每晚睡覺的時候,他就躺在你的背後,和你背靠背。
手機扔出去之後,我不管不顧,趕緊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嘴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可是我的眼睛一直看着門口的方向,我在等,等着張哈子過來。我想,只要他來了,一切就都可以得到解決了。
歌聲還在不斷的幽幽傳來,我的手機竟然又開始震動。不知道是不是又收到了彩信。我沒敢去看,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書桌下面五心朝天。
但是這一次,手機卻一直在震動着,就好像是有人給我打電話了一樣。可是這麼晚了,會有誰給我打電話?難道是張哈子?不可能,他找得到我的寢室,他有什麼事直接趕過來就行了,不可能給我打電話。
而且,我還發現,我的手機竟然靠着震動在不斷的向我接近!不僅如此,我還聽見,那個原本應該一上一下的歌聲,方向竟然變得穩定了起來,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那個腦袋在推着我的手機往我這邊滑過來!
怎麼辦?眼看着手機就要滑到我面前了,我到底是接電話還是不接電話?
就在這個時候,寢室的門被打開了,張哈子舉着手機,用閃光燈照明。他看見了地上正在震動的手機,拿起來就接通,然後對着電話那頭餵了幾聲。等他發現對方沒有聲音之後,就給掛斷了,然後在桌子下面找到了我。
他用閃光燈照着我,然後問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哈沒死?
說實話,看到張哈子之後,我就感覺像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雖然還是很害怕,但臉上的表情不至於太難看。我尷尬的講,暫時還沒死。
他講,哈沒死就給老子爬出來,天天都用五心朝天,你啷個好意思滴?講出去都丟我張哈子滴臉。你以後到外頭莫講認得到我,我臉皮薄,丟不起這個人。
這纔是張哈子,恢復正常之後的張哈子就是這麼一副自信又欠抽的樣子。我當時都已經做好了鑽出書桌之後就狠狠教訓他一頓的準備了,但是一想到我肯定不是他的對手,我頓時就決定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等到時機成熟了,再報復不遲。
我從書桌下面爬出來的時候,我看見他正在盯着我的牀看。我站在張哈子的身後,小聲問他,看出麼子問題來沒有?
張哈子搖搖頭,講,沒看出來有麼子問題。但是你發給我的照片,應該就是從這個地方拍滴,你老實給我講,那張照片真滴不是你自己拍滴?
我講,難道你沒看到我是轉發滴邁?號碼是未知號碼!肯定不是我!
張哈子講,也可能是你有兩個手機。
我對此很無語,所以一把搶過張哈子手裏的那個我的手機,打開最後一張照片給他看,這張照片就是從牀上拍我擡頭看的那張。張哈子看了之後,神色變得有些凝重了。因爲我不可能從牀上給我自己拍照,那就說明這裏確確實實還有另外一個傢伙存在。
張哈子從兜裏拿出一張黃符,圍繞着手機圈了一圈,然後交到我手裏,麼子都沒交代。
他自己舉着閃光燈往陽臺那邊走過去,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來問我,老師,這麼晚老,你哈在唱歌?
我一直跟在張哈子的身後,他這猛然一轉身,差點嚇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指着身後的書桌講,不是我在唱歌,是那個音響在唱歌。
張哈子疑惑的看了那邊一眼,然後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枚銅錢,我看見他上下瞄了瞄,然後毅然出手,那枚銅錢從張哈子手裏射出去,而後我聽到「啊」的一聲慘叫,歌聲頓時就消失了。
可是等到張哈子走到陽臺的時候,那個歌聲又響了起來。張哈子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我剛要跟着回頭看,張哈子一把揪住我的頭髮,對我講,你個哈挫挫,你啷個就是不長記性?就你這體質,你哈敢回頭?要看轉身看,千萬莫回頭。
聽張哈子這麼一講,我乾脆就不回頭了,反正我回頭看也看不到什麼東西。張哈子這一次也沒有理會那個歌聲,而是站在了老大和老四身後的位置,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然後彎下腰,從兩人的肩膀中間看出去。看了一會兒之後,他問我,那邊是不是太平間滴位置?
我講,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
然後我問,他們兩個是怎麼了?難道是三尺神明印?
張哈子搖搖頭講,這叫拘生魂。
第160章拘生魂
拘生魂?
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拘生魂。
我還記得在我爺爺墳地裏看到過,那個時候全村的人都中了三尺神明印,他們就是像現在這樣跪在地上的。所以我纔會問張哈子說,這會不會是三尺神明印。
可是張哈子卻告訴我,這是拘生魂。
我問張哈子,爲什麼不是三尺神明印?
他講,三尺神明印和拘生魂雖然都是跪到地上滴,但是三尺神明印之所以喊過三尺神明印,是因爲雙手會被小鬼舉到腦殼上,是舉頭三尺有神明,低頭望地鬼不同滴意思。但是拘生魂沒得舉手滴這個講究,一般就是跪到地上,而且是衝到同一個地方。
我又問,什麼是拘生魂?
張哈子講,我記到我以前給你講過,陽人都是有三魂七魄滴。拘生魂就是強行把人滴三魂七魄從身體裏面抽出來一部分,讓這個人魂魄不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滴。
張哈子講「人不人鬼不鬼」這句話,讓我一下子想到了當初第一次進王長源爺爺院子的時候,他一開始明明是很友好的對我的,但是等到他湊近了看我之後,立馬就改了態度,把我們轟出了他的院子,而且在關門的時候對我講了一句話,他那句話裏面,和張哈子剛剛講的那句話一模一樣,也是講我都已經人不人鬼不鬼咯,哈好意思管其他人滴閒事。
當時陳先生給我的解釋是因爲我腳上穿的有紙人舅公給我的陰鞋,所以王長源爺爺纔講我人不人鬼不鬼。當初我是信了陳先生的話的,但是後面當我曉得我腳上還有二十三雙陰鞋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對勁,只不過當時太過於震驚,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這裏面有問題。
如果我是因爲穿陰鞋,王長源爺爺纔講我人不人鬼不鬼,那麼在我穿上紙人舅公給我的陰鞋之前,王長源爺爺就應該曉得我人不人鬼不鬼,可是我小石湖見過王長源爺爺,那個時候他並沒有對我講出這些話,這就說明我人不人鬼不鬼,並不是因爲腳上的陰鞋引起的。
既然如此,難道是我魂魄不全,所以才人不人鬼不鬼?我馬上又聯想到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傢伙,每次都是在有陰人出沒的時候,他就會出來搗亂。難道講,他就是我其中一個魂魄?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我覺得我彷彿已經快要找到事情的真相了。
想完這些過程,幾乎只是瞬間完成。於是我有些激動的問張哈子,如果魂魄不全,會怎麼樣?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這些東西我到去你們村子之前都給你講過老撒,你啷個自己都不曉得變通呢?陽人滴身體和魂魄都必須是健全滴,這樣纔算是一個完整滴陽人。你想哈,如果一個人缺胳膊少腿滴,他會啷個樣?殘疾!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很顯然,如果一個陽人滴魂魄不全,就和殘廢差不多,很多事情也做不了。
我追着問,具體是啷個樣子滴?
張哈子講,最輕滴就是無精打采,對麼子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每天都只想打瞌睡,慢慢滴就不想出門,不敢見太陽,甚至是連光都不敢見。再到後面,就像一具屍體一樣,以至於到最後,徹底變成一具屍體。
我聽着張哈子講的這些,和我自己的狀態對比了一下,我發現,我除了不太喜歡出門以外,好像其它的都不符合啊。難道我之前的猜測錯了,我並不是魂魄不全?可如果不是魂魄不全的話,當初王長源爺爺爲什麼會講出那句話,那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傢伙,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以爲我找到了事情的答案,但是現在看來,還遠遠不夠。
我搖了搖頭,暫時把這些事情擺到一邊,然後問張哈子,那他們兩個的魂是被誰拘走了?
張哈子講,你這個問題問滴不對。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於是又問,哪裏不對?
張哈子沒講話,而是轉身走進了寢室裏面,我不知道他要搞什麼,也只好跟着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我看到張哈子發現了老大書桌上的三臺電腦,他咦了一聲,然後走進去看了看我畫在上面的坐井觀天。隨後他指着電腦問我,你這是跟到凌絳那女娃娃學滴?
我講,是的。
張哈子講,講真滴,你就是除老智商有點兒捉急以外,其實哈是很適合當一個匠人滴,至少這個依葫蘆畫瓢滴本事,就比我看到滴好多匠人要強。不曉得你自己發現沒得,你看看這三個坐井觀天,不管是長短哈是裏面滴那個圓圈,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樣的。
聽張哈子這麼一講,我湊上去一看,果然是這樣。我之前居然都沒有發現,沒想到在慌亂之中畫出來的圖案,竟然會這麼相似。
這還是張哈子第一次誇我,搞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於是我講,我這是情急之下亂畫出來的,你要是喊我認認真真地去畫,可能還畫不出這樣的效果。
張哈子講,我當然曉得你個哈挫挫是情急之下畫出來滴,要是你認真畫出來滴東西也能像這個樣子,那他們這些從小練到大滴匠人臉往哪裏擺?不過你隨便一畫就能畫出這個樣子,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來你的本性確實適合當一個匠人。就是不曉得洛朝廷前輩爲麼子沒有教你匠術。對老,這裏面關的是麼子?
我講,一個會唱歌的腦殼。
張哈子重複了一遍我的話,然後講,難怪剛剛銅錢沒起作用,本體原來到這裏頭。氣息被你的坐井觀天隔着老,我一開始都沒發現,看來你這個坐井觀天都快趕到凌絳滴水平老。
我有些小小的得意,然後講,你要不要處理一下,萬一跑出來了怎麼辦?
張哈子講,這個關係不大,是被你們三個招過來黑人滴,只要肩膀上滴火焰不滅,基本上就沒得事。
我點了點頭,難怪我之前一直沒有看到那個腦袋,原來它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陰魂,假裝成了馮偉業的樣子來嚇我的。而我一直沒有回頭,肩上的明火燒的旺,所以就看不到它,只能聽到它的歌聲。
我問,爲什麼是被我們三個招過來的?——哦,是了,他們兩個魂魄在跪到陽臺之前就已經不全老,所以也招陰。我們三個內心深處都對馮偉業有一絲絲的懼怕,所以它纔會幻化出馮偉業滴樣子來嚇人,對不對?
張哈子點點頭,講,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到我久了,智商哈是有點長進滴。
張哈子邊講邊走出了寢室。我問他,這就走了,不管他們兩個了?
張哈子聽了我的話,搖了搖頭講,不是不管,是管不過來。你跟到我過來看哈子就曉得老。
我不曉得張哈子要帶我去哪裏,不過我還是跟着他出了寢室的門。出門之後,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走遠,而是直接推開隔壁寢室的門走了進去。
我急忙跟上去低聲喊張哈子,講,這是別人的寢室,你闖進去搞麼子,難道不怕到時候把你當成小偷抓了?
我低聲低語的講,是怕吵醒隔壁寢室的人,哪個曉得張哈子竟然直接大笑三聲,然後毫不顧忌的對我講,要是吵得醒他們就好老,你自己進來看。
我不確定的走了進去,藉着張哈子手裏舉着的手機閃光燈的光,我看見,在陽臺上,整整齊齊的跪着四個人,一字排開,對着太平間的方向!
我瞪大着雙眼,不確定的走到陽臺護欄上,趴在護欄上往下看去。直到現在我才終於明白,爲什麼張哈子之前講管不過來這句話了。因爲我看見,每個寢室的陽臺上,都整整齊齊的跪着四個人,朝着太平間方向,成百上千……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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