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節 十七
整整一棟宿舍樓,每一間寢室的陽臺上,都整整齊齊的跪着四個人,他們頭低垂着,頭頂朝着太平間的方向,一字排開。這些人加起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被眼前的這一幕給震驚的快要不能呼吸。我感覺到天旋地轉,彷彿整棟樓都在搖晃,似乎想要把我搖出陽臺摔到地面上才肯罷休。說真的,如果不是張哈子及時的把我從陽臺護欄上往回拉,我很可能就下去見馬克思了。
我被張哈子往回扯的一屁股坐在陽臺上,這間寢室的四個人就跪在我的身旁不到一臂的距離。我伸手拍了拍距離我最近的這位同學,雖然不是我們一個系的,但是我認識他。我喊了幾聲他的名字,在確定我喊不醒之後,我問張哈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哈子講,很顯然,這是太平間地下四層那個傢伙滴手段。他等不及老。
我講,什麼等不及了?它拘生魂到底是搞什麼?
張哈子講,我之前給你講過老,這是以魂養魂!
我問,它不是有太平間的那些屍體魂魄養魂邁?啷個又打到這些同學身上來老?
張哈子講,人死如燈滅,死老之後,身體會腐爛,魂魄會減弱。用屍體滴魂魄來養魂,最多就是養成一個死魂,而且效果哈不是很好。但是生魂不一樣,不僅可以養出活魂,哈可以更好滴滋潤被養魂者。這是最快最好滴養魂手段,但是一般都沒得人用,因爲動靜太大,樹大招風,很容易被羣起而攻之。養魂本來就是一件違背自然法則滴事情,肯定要躲到起搞,像它這種搞出這麼大動靜滴,很少見,歷史上我曉得滴,就一次。所以我纔講,他等不及老。
我問,歷史上也有過?我啷個又不曉得?
張哈子講,你肯定曉得,不過不曉得就是這個名字。好像是講,好多讀書滴人,都被活埋老,還燒了好多紙錢給他們,當時沒得那麼多紙錢,就用書來代替。歷史這一塊我學滴不多,不曉得歷史書上喊過麼子名字。
燒書?活埋讀書人?
臥槽,這尼瑪不是秦始皇焚書坑儒嗎?
秦朝,又是秦朝!當初陳先生給我講煉活屍的時候,就是秦朝的白起殺了四十多萬人。只不過那個時候秦朝還沒有一統天下,殺人算是立軍威,樹國威,讓剩下的其它五國不敢與秦國一戰。可是焚書坑儒發生的時間,卻是在秦始皇已經統一了天下之後。
當時學這段歷史的時候,我就很納悶兒,始皇帝連六國加起來幾百萬的軍隊都給打敗了,還會害怕這些讀書人嗎?歷史書上給出的解釋是,文人口誅筆伐,比一介武夫更能夠亂人心智。焚書坑儒就是爲了鞏固始皇帝的統治才弄出來的一個手段。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真的是爲了鞏固統治,爲什麼在之後的各個朝代立朝之初,沒有出現過類似焚書坑儒的事情?反而是大赦天下?所以史學家提出來的這一點,根本就說不通!既然如此,難道真的是張哈子說的,焚書坑儒,就是爲了拘生魂?
我把我瞭解的這些東西給張哈子說了一遍,張哈子點頭講,應該就是這個老,我記得我爺爺給我講滴時候,就講過,那個人滴手段就是把人活埋,露一個腦殼到外頭,每天好喫好喝滴伺候着,十天之後,這些人就都死老。
我講,爲麼子是十天?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四個人講,三加七等於幾?
他這麼一問,我馬上明白了,三魂七魄三魂七魄,不正好是三加七麼?
我又問,不對勁啊,你不是說拘生魂是爲了以魂養魂嗎?始皇帝搞出這麼大動靜的時候,他應該纔剛剛統一六國不久,都還沒死,他養什麼魂?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我不是給你講老忙,死人滴魂,最多養出來一個死魂;活人滴魂,才能養出一個活魂。而且,哪個給你講滴,以魂養魂只能是死人才能用滴?他拘老這麼多滴生魂,應該是以魂養魂求長生!
我點點頭,秦始皇確實是一個爲了追求長生不擇手段的人,這一點在歷史書上都有記載,只不過沒有說焚書坑儒也是爲了求長生,而是記載了說他派出三百童男童女去海外仙山尋丹問藥,只可惜被一場海浪把這三百餘人全給捲走了,最後只得不了了之。而且想想也對,也只有他當皇帝的,纔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弄出那麼大的動靜,反正也不會有人敢反對。只可惜,後面還是把自己的帝國都給葬送了。
想到這裏,我問張哈子,所以,太平間地下四層的那位,也是爲了長生?
張哈子講,應該不是這個目的,你想哈,你講滴那個皇帝已經證明過老,拘生魂是沒得用滴,不然現在到匠人滴圈子裏面,應該會有這麼一號長生滴人物。既然沒得這麼一號人物,那就說明當年那個傢伙求長生失敗老。所以,應該不是爲了求長生。
我問,如果不是求長生,那地下四層那位,它爲麼子哈要這麼做?
張哈子看了我一眼,又是用那種看白癡的眼神,他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老子只是一個匠人,不是一個算命子。你是不是認爲匠人就應該麼子都曉得?我跟你講,這個世界上哈有好多人好多事,老子都不曉得,比如那些主演電影滴什麼蒼井空小澤瑪利亞加藤蘭波多野結衣什麼的,我就一個都不知道!
我看着張哈子,聽完他的話後,我目瞪口呆!你丫的不認識你還能說得這麼溜?
張哈子看到我的表情後咳嗽了一聲,然後對我講,雖然我不曉得它具體目的是麼子,但是多少能猜出來,它在太平間地下四層懸棺那麼多年,要講它不是爲老長生,哪個都不得信,但是我估計不會只是長生那麼簡單。
我再一次被張哈子的話給震驚到了。在我看來,長生就已經算是天底下最不可求的複雜事情了,否則歷朝歷代的皇帝,滔天的權勢,爲什麼還是不能如願以償?既然如此,還有什麼事情是比這個更復雜的麼?
張哈子不知道,我就更加不知道了。
我問,那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講,明天就回萬州去,我問問我爺爺。是他安排我和大哥來這裏滴,他肯定曉得這裏面滴門門道道。
我點點頭,然後指着還跪在地上的同學講,那他們怎麼辦?
張哈子講,身體哈能自己動,應該纔是第一天,我們哈有九天滴時間。
九天時間,都可以去好幾次萬州了,應該來得及。
我問,爲什麼你講那個傢伙等不及了?
張哈子講,難道你沒有發現這個拘生魂有一個很嚴重滴漏洞?
我講,麼子漏洞?
張哈子講,這棟樓,上上下下所有人加起來,最起碼都有一千多人了吧?爲麼子他們都被拘老生魂,現在全部跪到陽臺上,就你一個人像個沒事人一樣和我到這裏吹牛打屁?
我一聽這話,如遭雷擊,對啊,爲什麼這棟樓的所有人都出事了,就我沒事?我問張哈子,爲什麼會這樣?
張哈子講,你莫問我,我也不曉得。但是我曉得,那個傢伙等不及老滴原因,肯定是因爲你!
因爲我?我見都沒見過那個傢伙,甚至都沒有去過地下四樓,怎麼可能是因爲我呢?
張哈子講,不一定要你去。你莫忘記老,馮偉業就是因爲你假死滴。
我講,你的意思是講,馮偉業把我的事情給它說了?嗯,至少時間上剛好對得上。
張哈子講,不能這麼講,馮偉業本來就不是一個陽人。所以,馮偉業眼睛看到滴,它都曉得。
我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名詞——陰雞!
難道馮偉業就是地下四樓那個傢伙的「陰雞」?
第162章其他匠人
我始終記得在村子裏的時候,我在王長源爺爺家中的那一次,看見一隻小雞仔從門外跳進來給紙人婆婆傳遞信息的那個畫面。當時是因爲害怕紙人婆婆,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陰雞的作用就是把它看到的東西,全部轉告給它的主人,比現在城市裏面的攝像頭還要好用。因爲攝像頭或許還有人會刻意去避開它,但是陰雞這種東西——誰會想到一隻小雞仔會傳遞消息?
聽到張哈子說馮偉業看到的事情,就相當於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也看到了,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陰雞。我記得以前陳先生給我說過陰雞的事情,他說的是,陰雞的製作是把陰魂弄進雞蛋裏面,然後孕育出小雞。那麼,按照道理來說,把陰魂裝進人的身體裏面,應該也可以,至少從邏輯上來分析,是可以的。
我把我的想法講給張哈子聽,張哈子看了我一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看到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會聯想是一件好事,但是老師,做人啊,不能太死板,特別是遇到事情,不要刻意滴把它歸結爲某一類事情,這樣會限制你滴思維。我現在再一次確定,洛朝廷前輩不教你匠術真滴是因爲你太蠢老。
我反駁講,有麼子不對麼?難道我分析的邏輯上對不上?
張哈子講,不是邏輯上對不上,而是你忽略老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我想了想,貌似並沒有什麼關鍵問題被我忽略了啊,一切的解釋都很合理啊。
張哈子講,你就蠢死起算老。你想哈子,陰雞和陰人能是一樣滴麼?陰雞滴身體很好找,你給我找一個不會腐爛滴屍體來,你要是找得到,我喊你當師傅。再講老,如果按你講的,把陰魂放進一個新滴身體裏面,然後孕育出來,這就不叫做「陰雞」老,這叫做人胎鬼仔!
聽到張哈子講完,我才明白過來,確實,陰雞的身體很好找,但是人的身體不好得到。就算是得到一具屍體,很快也會腐爛。如果要按照陰雞的方法來製作所謂的「陰人」的話,那和人胎鬼仔就沒有什麼區別了。而且,陰雞長得快,只要是一破殼,就會走路,但是一個嬰兒,一年之內,是不會走路的,那麼收集情報和傳遞情報的可能性就幾乎爲零了。算起來十分的不划算。
我問,那既然馮偉業不是所謂的「陰雞」,那他是怎麼把消息傳遞給地下四樓那位的?
張哈子再次用那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我,於是我馬上曉得我問錯話了。而且我很快就想明白了,馮偉業他是一個人——雖然不是一個陽人,但畢竟還是一個人,而且還能講話,要傳遞一個消息,真的不是一件難事。這也是和陰雞不同的地方。陰雞傳遞消息,要必須緊挨着主人,身體和主人滴身體挨着,這樣主人才能從陰雞身上獲得消息。但是人不一樣,幾句話,甚至是都不用見面,就可以搞定了。
我把我的想法給張哈子講了,張哈子點點頭,沒再罵我,而是講,所以,馮偉業肯定是把你滴事情給那個傢伙講老,所以他等不及老,然後才這麼明目張膽滴拘生魂。
我聽到這話,很是無奈的笑了笑,講,要是那個傢伙曉得我對它其實沒得一點兒威脅,你講它會不會氣得直接從棺材裏面跳出來?
張哈子講,我估計它是不曉得滴,不然馮偉業就不會假死。
我想想,覺得也對,馮偉業的假死,就是因爲看見我脖子上的鎮魂鈴了,然後又看見我和凌絳在一起,所以他懷疑自己暴露了,這才假死。地下四樓那位得到的消息是馮偉業傳遞給它的,那麼它肯定也以爲是有人來聯合對付它了,畢竟真要算起來,我和凌絳是屬於不同匠門的,所以纔會這麼着急的拘生魂。
我講,不對啊,趙佳棠也應該是那個傢伙的人啊,那麼凌絳懷了鬼胎的事情它應該也曉得了,爲什麼還會這麼等不及?
張哈子得意的冷笑一聲,這是一個很怪異的笑,然後他昂首挺胸的指了指自己,我瞬間明白,少了一個凌絳,又多出來一個張牧,而且現在還多出來一個張哈子,扎匠一脈的加入,讓那個傢伙感受到了威脅。特別是張哈子的恢復——對,應該就是張哈子的恢復讓那個傢伙感受到了威脅!時間剛好對得上!
我把這個發現告訴張哈子,沒想到張哈子竟然沒有半點內疚,反而是一副很自豪的表情,那表情看上去,怎麼看都像是他早就分析出來了,但就是在等我講出這句話——說真的,也是我打不過他,要不然直接把他從八樓扔下去算了!
張哈子講,所以,你現在曉得你爲麼子沒有被拘生魂老不?
我試探性的問,是因爲我脖子上的鎮魂鈴?
張哈子點點頭,講,難不成哈是因爲你這個人?講真滴,老師,我都有點佩服你,你這麼招陰,又這麼蠢,都哈能活到這個時候,到底是老天沒長眼,哈是你上輩子做了無數滴好事?
我學着張哈子的語氣講,因爲我長得帥。
張哈子聽到這話轉身就走了。我急忙跟上去。他原本都已經快要走下樓梯了,但好像又想起了什麼,於是又折回去,走進了我的寢室,然後盯着我的牀看了一陣,他對我伸手,講,把你手機給我。
我把手機給他,屏幕的兩個角被我剛剛砸出去的時候摔壞了,他也沒在意,而是打開手機翻出之前我收到的彩信裏面的照片。他看了一眼之後,然後拿着我的手機噌噌噌上牀去了。
上去之後,他咚的一聲就睡在我牀上,然後拿起手機在牀沿開始拍照。拍一張,他看一下,然後搖搖頭,繼續拍。我看見他拍照的時候,不斷的在改變位置和角度,從牀頭一直往牀下沿着牀沿拍。
拍了一陣之後,他似乎覺得還不滿意,然後讓我坐在書桌下面,擺出五心朝天的姿勢,而且還要頭朝上看着。
我依言做了,然後他繼續開拍,而且還是開着閃光燈。我感覺我的眼睛都快瞎了!到時候會不會在匠人的圈子裏,多出一個洛哈子?
就在我感覺我都已經不能睜眼的時候,張哈子講,找到老。
我急忙站起來問他,找到麼子老?
我看見張哈子手裏虛握着,但是什麼東西都沒有。之後張哈子用另外一隻空閒的手對着這個虛握的東西用中指和食指交叉輕彈,嘴裏還碎碎唸的唸叨着什麼,聽不清楚。
當他停止彈指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手裏多了一隻像蜘蛛一樣的東西,這個東西我見過,按照行話來講,叫做「陰蟲」,我第一次見它是在亂墳崗的時候,第二次見是在急診科三樓,趙佳棠拿出來過一隻,這是第三次見它。
我問,爲什麼會有一隻陰蟲?
張哈子講,蠢!趙佳棠有,爲麼子馮偉業就不會有?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恍然大悟。趙佳棠和馮偉業都是「率屬於」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所以都有陰蟲一點都不奇怪。
我問,我收到的照片,就是這個傢伙搞的?
張哈子講,現在看來,多半就是它老。難怪我之前就感覺不對勁,但是又感覺不到有麼子東西在這裏。原來是被封老一層黃符。
我詫異的問,馮偉業這個傢伙還會用黃符?
張哈子突然搖搖頭講,不對,這不是馮偉業搞滴,這是其他匠人滴手段!
第163章體驗一哈
其他匠人?
我聽完之後大喫一驚,在我認識的人中,是匠人的,而且現在還活着的,按照順序我只知道陳先生,張哈子,劉桑禕(這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活着),凌絳,張牧,馮偉業他父親,畫隱刀門神的老師傅。
這些匠人中,我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瓜葛,但要算是有怨隙的,就只有馮偉業他父親這一位了。我問張哈子,是不是馮偉業他父親?
因爲在我看來,馮偉業他父親的動機是最大的,他兒子死了,校方和警方一開始判定我是犯罪嫌疑人,這一點雖然後面被證實是錯誤的,但是馮偉業的父親在和馮偉業母親小聲討論的時候,特地往我這邊看了好幾眼,這說明他們應該是發現了我身上不一樣的地方了。
因此,在他們給馮偉業收拾遺物的時候——雖然班導說他們沒有來收拾遺物,但是我一直認爲他們是來了的,但只是拿走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所以外人看不出來少了什麼,就會認爲沒有來收拾遺物。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馮偉業的父親在我的牀上放了陰蟲,我不曉得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要麼是想監視我,要麼是想黑死我,但是我認爲,最有可能的,就是他。
我覺得我的分析應該是滴水不漏,但是張哈子對這個問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很有可能,但是還不能確定,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匠人不止這些人。再講咯,你哈記得到你到亂墳崗滴時候不,那個時候,你身上就被放老陰蟲。但是在那個時候,你應該哈不認識凌絳,馮偉業也哈不曉得你身上有鎮魂鈴,難道那個時候給你放陰蟲滴,就是馮偉業他爹老子老?我覺得不是,這一次和上一次,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講,如果不是馮偉業他父親,那麼這個給我放陰蟲的人,他的動機是什麼?難道僅僅就是爲了發一些彩信給我來嚇唬我?
張哈子講,動機是麼子我現在也不曉得,因爲我只是一個匠人,我不是算命子,更加不是柯南。
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張哈子,只覺得張哈子還真的是緊跟時代潮流,連柯南這樣外國的動漫也看,當真是不落伍。
隨後張哈子又在牀上一陣摸索,又發現了兩隻陰蟲,弄出來之後,黃符一卷,燒了個無影無蹤。張哈子確定牀上沒有陰蟲之後,這才下牀,準備回醫院去。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陽臺那邊有動靜,趕緊回頭一看,還沒等我看清楚,我就感覺到我肩膀上被狠狠的拍了三下,是張哈子在用生火手勢給我生火。拍完之後,張哈子一巴掌拍在我後腦勺上,講,給你講過好多次老,要麼直接轉身,千萬莫回頭!
我訕笑着,都不知道怎麼反駁,因爲這一次確實是我沒注意回頭了。不過我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張哈子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經常會放鬆警惕,要是我一個人在的時候,我反而沒有回頭過。我想,這可能就是我對張哈子的充分信任。
張哈子聽了我的這個解釋,直接罵我,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哈是莫信任我好老,盡給我添麻煩。
張哈子的話剛講完,我就看見陽臺上跪着的老大和老四起身,然後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慢慢悠悠的亦步亦趨的爬回了各自的牀上,沒多久就傳來老大的呼嚕聲,應該是睡着了。
我和張哈子輕手輕腳的退出了房間,然後沿着走廊下樓。一路上,我和張哈子在窗戶邊上偷看了幾間寢室,裏面的同學們都已經上牀睡覺了。看來,今天的拘生魂應該就到此結束了,只剩下九天的時間給我們了。
下樓的時候,我的心情比較沉重,畢竟這麼多同學的命都在這裏擺着,怎麼想都覺得很不是滋味。
張哈子看到我沒講話,主動開口對我講,你哈是先不要擔心那些同學,你先擔心哈你自己吧。
我講,爲麼子?
張哈子講,你個哈挫挫,難道你就沒想過,要是解決不了,這件事情會有啷個後果?
我講,全部死光光?
張哈子講,不是全部死完,至少你不得死。到那個時候,你想哈子,你會遭遇麼子樣滴待遇?
聽到這裏,我頓時全身冒出一層冷汗。很顯然,如果整棟樓的學生都死了,就我沒有死,那麼,我將會再一次成爲犯罪嫌疑人,而且罪名還是投毒謀害整棟樓的學生。並且以官方的尿性,不管這件事是不是我做的,最後應該都是我來背鍋。所以講,如果這件事沒有解決好的話,我必死無疑了。
張哈子點頭講,其實都不要等到官方出手,九天過後,地下四樓那位肯定已經成氣候老,到時候它肯定也是第一個找你。你哈是難逃一死。
我曉得,張哈子講這樣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而是事實。因爲就目前來看,地下四樓的那個傢伙是因爲我纔等不及拘生魂的,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到時候它要是真的成了氣候,我想不死都難。
張哈子繼續講,所以,你反正橫豎都是一個死,你哈有麼子好擔心滴?哈不如開開心心滴和我去萬州玩幾天,講不到這就是你人生滴最後幾天老呢?所以,一定要趁到這個機會,把以前沒有做過滴、沒有體驗過滴,一定要去體驗一哈。特別是你哈是處男這頂帽子,要想辦法摘掉老,不然下去以後都沒得臉見陰人。我曉得萬州有個好地方,喊過風姿物語,嘖嘖,裏面滴女人,腿長腰細屁股大,活好耐操價格少,你一定要去體驗一哈,放心,錢我出!
我藉着樓梯間的燈光斜着眼睛看着張哈子,我看得出來,他的眉目之間其實有着淡淡的憂愁,但還是爲了開導我,講出這些葷話。從那一刻開始,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認定,張哈子,是我這一輩子的朋友。
我對張哈子講,謝謝。
張哈子先是一愣,表情明顯的僵硬了一下,然後對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謝個屁,老子這是爲老自己滴名聲,免得等你下去老,碰到老子以前收拾滴陰人,它們講老子摳門。操,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滴!
講完之後,我不曉得張哈子是有意還是無意,下樓的時候,速度明顯慢了一些,跟在我的後面。我有好幾次想要回頭看一眼他在搞什麼,但又怕他扇我的後腦勺,只好放棄了。
就這樣我和張哈子一前一後的走到了病房,張牧還沒睡,看到我們回來,他問張哈子,啷個樣?
張哈子只回答了三個字,拘生魂。
張牧問,確定?
張哈子沒講話,只是點點頭。
過了一陣,張哈子講,你哈扛得住不?我打算天一亮就給你辦出院手續,回萬州。
張牧從枕頭底下取出一疊紙,講,出院手續已經辦好老。醫院裏面辦出院手續一般都是白天,但是張牧是科室主任,分分鐘一句話的事。
我和張哈子都沒想到張牧已經把事情做在前面了。之前我給張哈子發照片的時候,張牧肯定也是看見了的,而且他自己其實已經確定那就是拘生魂了的,所以早就已經把出院手續辦好了。只不過在等張哈子回來再確定一下而已。
這兩兄弟,真是,唉……
當我坐上張哈子悍馬車副駕駛座後,車子從醫院的停車場緩緩駛出,東方剛剛亮起一片魚肚白,我回頭看了一眼學校醫院的方向。看着還在沉睡中的學校和醫院,我彷彿又看到了我從小長大的家鄉,在那裏,有我不曾遺忘的回憶。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彷彿看見,在宿舍樓的樓頂,有一人站在天台邊緣,手拿着蒲扇,目眺着遠方,一搖一扇……
第164章樓梯亮窗
我嚇得趕緊把頭伸出窗外,想要看的更加仔細一點,但是等我再看的時候,卻只看到一個空蕩蕩的天台,根本沒有什麼人。
張哈子問我,想死就直接講,老子一巴掌就拍死你,何必把腦殼伸到外頭那麼複雜?
我講,我好像在宿舍樓頂上看到了一個人。
張哈子一腳剎車,講,看到哪個老?
張哈子這一腳剎車踩的太猛,還好我之前就綁了安全帶,不然很可能就撞到前面玻璃上破相了。我想了想,搖搖頭,講,可能是我眼睛花了,走吧,莫耽誤時間了。
但張哈子還是很執着的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我看見他馬上熄火,打開車門就往學校方向跑了去。
我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驚奇的發現那個搖蒲扇的傢伙居然又出現了!
張哈子肯定也看到了,那就說明我看到的不是幻覺,而是真的有那麼一個傢伙站在天台頂上搖着蒲扇看着遠方——不對,他不是在看着遠方,他這是在盯着我們的車子看!他一直在看着我們!
我腦袋「嗡」的一聲,瞬間感覺要爆炸了一樣。於是我也跳下了車,往學校那邊跑去。
雖然我隔得很遠,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搖蒲扇的動作卻很熟悉!更何況,在現在的大城市裏,還有誰會拿着蒲扇?——除了我爺爺外,我實在是想不到第二個人來!
難道,那個人真的就是我爺爺?他又從墳裏面爬出來了?之前陳先生說是爲了保護我,那麼這一次又是爲什麼呢?也是因爲保護我?
如果是因爲保護我,是不是因爲太平間地下四樓那個傢伙對我有了威脅?爺爺當年是不是真的如張哈子說的那樣,對那個傢伙出過手,如果出過手,爲什麼沒能一次性解決掉?
還有,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既然爺爺讓我離開村子,說村子不是我該待的地方,那麼既然我來到了學校,應該就是安全的,否則爺爺當初爲什麼不一次性說完?但是爲什麼,爲什麼現在學校也不能待下去了?
我的腦子裏一片混亂,一邊胡思亂想着一邊往宿舍樓那邊跑去。
我沒能追上張哈子,等我剛跑到宿舍樓前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的背影閃進了宿舍樓。此時天還沒亮,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東方有一片魚肚白露了出來,整棟宿舍樓就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莫名的陰森。
不由自主的,我停了下來,就站在宿舍樓的大鐵門外,看着眼前的宿舍樓,不敢再往裏面走一步。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個時候的宿舍樓,以前從來沒有這麼早起過,要麼就是等到天完全黑了纔回來。在這種晝夜交替的時候出現在宿舍樓前,我總感覺到一種陰陽交界的恐怖。
如果昨晚我沒有看見那個會唱歌的腦袋的視頻;如果我沒有收到那個陌生號碼發給我的彩信;如果我沒有看到我的室友們以及整棟宿舍樓的同學們整整齊齊的跪在陽臺上低着頭用自己的頂門心朝着太平間;再如果我追上了張哈子,和他一起進樓,我想,我都會毫不猶豫的走進去。可是,這些如果都不成立,我都看見了那些我不想看見的,我沒追上我想要追上的,所以我不敢進去。
我承認,我慫了!
我不想給自己找任何藉口,更不想爲自己開脫說我不進去是爲了不拉張哈子的後腿,也不想說我站在下面是爲了守住門口,這樣就可以看清楚是不是有可疑的人從宿舍樓裏面下來——這些都是藉口,我就是害怕了,我就是不敢進去。
我第一次這麼害怕我住了四年的地方,以前從來沒有過。我就這樣站在宿舍樓門口,像是個白癡一樣,仰着頭看着天台,想要找到之前那個搖蒲扇的身影,可是,我掃了一圈,都沒有看到。
張哈子已經進去一段時間了,我想,以張哈子的速度,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快要到天台了。
果然,我看見天台上面伸出一顆腦袋,還有一隻手對着我晃了晃。要不是因爲天台上面有光線,造成了一個黑影,我還真的看不見,畢竟距離太遠,一顆腦袋和一條胳膊實在是太小了。
張哈子應該是在和我打招呼,於是我也伸着手,使勁兒的衝着他晃了晃。但是他好像是沒看見一樣,在我招手之後,他又揮了揮手。我想我站的這個位置很可能他看不見,因爲是在宿舍樓門口,路燈在路的另一邊,光線很弱,他想要看到我都估計很難。於是我倒退着走到路燈下面,然後仰着頭看着他使勁兒的揮手。
可是我揮完手之後我就納悶了,張哈子爲什麼要和我揮手?又不是玩過家家,還要揮揮手,敬個禮麼?有什麼事直接打電話不就行了?
於是我打電話過去,結果卻是張牧接的,他說張哈子的電話沒帶,放車上當導航用呢。
我這時才知道張哈子爲什麼要給我揮手了。可是距離那麼遠,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揮手是幹什麼。我想要大喊着問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那麼高的樓層,我估計要把整棟樓的人都吵醒了,他張哈子才聽得見。
張哈子又對我揮了揮手,我也迴應着對他揮了揮手。這一次我看的比較清楚,他好像是叫我往裏面走一點。我不知道他要我幹什麼,但我還是往裏面走了去。走了幾步之後,我擡頭看了一眼,他還在往裏招手,於是我又走幾步。一直走到鐵門外面,我看見張哈子還在對我招手。
這一次我站着不動了,我心想,張哈子可能是讓我上樓去,可是如果不是張哈子親自下樓來接我,我肯定是不會進去的,我說了,我害怕。於是我先是對張哈子揮了揮手,示意我不上去,然後對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有什麼事下來說。
我看見張哈子猶豫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從天台上消失了。
我站在鐵門外面,等了好一陣,竟然沒有等到張哈子,我心裏一咯噔,心想莫非是張哈子遇到什麼危險了?於是我擡頭看去,發現張哈子竟然站在八樓和九樓的樓梯間窗戶處,對着我招手。
這裏要介紹一下我們宿舍樓的構造,層與層之間的樓梯是分成兩節的,中間有一個轉折,和急診科的樓梯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宿舍的樓梯間上面有一個窗戶,目的是爲了通氣透亮,算是一個小型的亮窗,相信很多老房子都有這樣的設計。
可是,張哈子這是要幹嘛?爲什麼還在對我招手?於是我還是先擺手,然後招手讓他下來。
我看見張哈子很快消失在窗戶口,然後出現在七樓和八樓的樓梯間窗戶處,又對我招手。我不耐煩的對他招了招手,張哈子的身影就立刻消失,然後出現在下一層樓的樓梯間的窗戶口。
就這樣,他每下一層樓就會停在樓梯間的窗戶口對着我招手,我都不知道他這是要幹什麼。難不成他還真的要和我玩招招手過家家的遊戲?於是在之後的好幾層樓,我看都懶得看,還沒等他招手,我就直接招手讓他快點下來。
一直到張哈子站在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窗戶處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樓梯間轉折處的窗戶,距離地面起碼有兩米的距離,那麼,他是怎麼站在那裏讓我看見他上半身的?
這次,他又對我招了招手,我沒有迴應,而是睜大着眼睛看了過去,我看見,他根本就不是張哈子,而是一個滿臉蒼白,眼睛圓鼓鼓,兩腮殷紅的紙人!當我看過去的時候,它的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這一次,它沒有等我招手,就消失在樓梯間窗戶處,下一刻,出現在一樓和二樓的樓梯間,對着我,招了招手……
第165章孤魂野鬼
它不是張哈子!
那我剛剛在和誰招手?和一個紙人?我竟然和一個紙人互動了這麼久,我還對着它招手,還傻乎乎的以爲它是張哈子!
它站在一樓和二樓樓梯間轉折處窗戶後面的時候,這一次,我看的更加清楚,它的眼睛是畫上去的,圓鼓鼓的,很像是一條死魚的眼睛,眼神裏面沒有任何的焦距,像是在盯着我看,又像是在盯着我身後看。
而且這一次,它不僅僅只是對我招手,還伸出了左手,我看的很清楚,它的左手,手裏拿着一把菜刀,在窗戶後面對着我做了一個右手提頭,左手拿刀切掉的動作。它這是要砍掉我的頭?
它再次消失在樓梯間的窗戶處,我知道,它馬上就會出現在一樓,然後走到我的面前,提着我的腦袋,拿刀一刀切掉!
我想到這裏,轉身就跑。可是我剛轉身,就撞到一個人的身上,我心想糟了,這下子完蛋了。我閉上眼睛,不顧一切的揮着拳頭使勁兒揮舞起來,我想,我二十幾年的「武學造詣」應該在這一刻全部被我用了出來。
可是我打了半天,都沒有打到東西上,揮舞着的拳頭只是在空氣中摩擦,那是一種沒有打到實物的感覺。
於是我學着張哈子的樣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身前的狀況,我看見,張哈子雙手抱胸站在我的面前,也同樣的眯着眼睛看着我。只不過,我眯着眼睛是因爲害怕,而他眯着眼睛,卻是一副——我不認識你,你丫的是誰啊的嫌棄表情!
還沒等張哈子開口,我就惡人先告狀的質問他,你不是上樓去追那個搖扇子的傢伙了嗎,你不好好在樓裏面待着,你躲在我身後嚇我幹什麼?
張哈子被我這個問題直接給問懵逼了,過了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對我罵道,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我跑到半路就看到那個傢伙從宿舍樓裏面跑出來老,我肯定就跟上去老,倒是你,一個人站到這裏像個哈挫挫滴搞麼子?
張哈子這麼一講,我趕緊轉身,然後看了一眼宿舍樓一樓門口的方向,並沒有看到那個紙人,我擡頭把每一層樓樓梯間轉折處窗戶都看了一遍,最後還掃了一眼天台,都沒有看見那個紙人。
張哈子問我在找麼子?我講,我剛剛看到有個紙人對我招手。
張哈子問,紙人?你確定你沒看錯?給我具體形容一哈。
我點了點頭,然後把剛剛遭遇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張哈子聽完之後,也把每一層樓樓梯間轉折處窗戶看了一遍,然後冷笑到對我講,老師,闊以啊,你玩滴挺大啊!
我學着張哈子的口音講,啷個老?
張哈子講,你曉得你剛剛在搞麼子不?
我講,我要是曉得了,我還要問你?
張哈子講,你剛剛在招魂!
我被張哈子的話黑了一跳,招魂?我什麼時候還會這個本事了?我記得張哈子當初在我爺爺墳前試圖將我奶奶的魂招上來,當時用的手法和準備的東西都十分複雜,我幾乎算是一個都沒記住,現在他居然講我是在招魂!問題是,那麼晦澀難懂又難記的東西,我根本就不會啊!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我那叫做請魂,你這是招魂,完全不同滴兩個概念,你居然也能放到一起,講實話,老師,我都不得不佩服你這個腦殼到底是啷個長滴老。
對於張哈子的冷嘲熱諷,我現在基本上是屬於免疫狀態。我想,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習慣成自然。或許等到某一天,張哈子不再罵我了,我可能反而還會覺得不太習慣。人啊,就是這樣一個賤東西。
我問張哈子,這兩個有麼子區別?
張哈子講,一個是請,一個是招,你講有麼子區別?
我搖頭,講,不曉得。
張哈子很顯然會料到我這麼講,但他並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領着我走進了宿舍樓。
跟着張哈子走進去的那一剎,我突然很想爲自己的直覺點一個贊。當時我的直覺就告訴我,我不能進這棟樓,因爲我害怕。沒想到居然是真的,我真的不能進這棟樓,不然我一定會遭遇那個紙人,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恐怖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了。——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往下想了。
張哈子領着我上樓,邊走邊講,請魂是我們匠人滴一種手段,是把死老滴陰魂請上來,問一些我們想要曉得滴問題,或者是諮詢一哈它們曉得滴事情。不同滴匠人有不同滴請魂手段,當初我請你奶奶上來就是我們扎匠最常見滴一種,用滴是竹葉。他們孩匠用滴是陰孩,而像凌絳這一類人,用滴就是紙花,可以講,每一個匠門,所用滴手段都是不一樣滴。但是不管是哪一種,都是本着自願滴原則,如果對方不願意上來,雖然可以強求,但是一般不強求。
這時張哈子走到一樓和二樓樓梯間的轉折處,我看見他雙手結了一個手印,然後拿着一枚銅錢放在了樓梯左側的角落,然後取一個小紙人壓在銅錢下面,最後用左腳在紙人的身前狠狠的跺了三下。之後繼續往上走。
張哈子繼續講,招魂就完全不一樣老。你哈記得到我給你講過滴隱刀門神不?(我點點頭,但是張哈子根本就沒看我,他只是繼續邊走邊講)陰人分兩種,一種是「孤魂」,一種是「野鬼」。野鬼很好理解,一般都是死到屋外頭滴人,也就是平常我們講滴到外面黑人滴那種,這種陰人是不能進陽宅滴,除非是陽人同意,或者是陽宅本身風水不好,很招陰。所以你到農村去看看,很多老人去世之前,家人都會想盡辦法讓他死到屋裏頭,這樣是防止他變成野鬼進不了屋。
這個時候,張哈子和我走到了二樓和三樓之間的樓梯轉折處,張哈子再次取出一枚銅錢,結手印,放銅錢,雖然我沒記住之前的那個手印結法,但我還是看出來這個手印和之前那個手印不同。張哈子把銅錢放在樓梯右側的角落,然後放一個小紙人,用右腳狠狠的跺了三下,這才繼續往上走。
我問,那「孤魂」是不是就是死到屋裏頭的陰人?這一類陰人一般就不能出陽宅,對不對?
張哈子點頭講,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孤魂」之所以叫做「孤魂」,是我們平時講孤寡老人孤寡老人,所以就取老一個「孤」字,意思就是單獨。這一類一般就算到屋裏,也折騰不起麼子事情來,這就是所謂滴「孤陰不長」。不過要是屋裏再死一個人,那就比較老火(麻煩的意思)老。
張哈子繼續講,不過孤魂滴又分很多類,最常見滴分類就是自然死亡和非自然死亡。自然死亡滴還好講,如果是非自然死亡滴,怨氣又重滴話,那就不好講它到底能不能出陽宅老。但是不管是哪種,死到屋裏滴人,都是要做一場法事來引他們出陽宅,不然它們很可能出不去,聚到一起很可能會鬧事,屋裏鬧鬼,一般就是這一類「孤魂」引起滴。所以我們常講滴,點一盞燈,照一條路,陽人自有陽間道,陰人自有陰間路。
我講,這和我招魂有麼子關係?
張哈子忙完了第三個轉折處的銅錢紙人,這纔對我講,「野鬼」要進陽宅,要陽宅裏滴陽人同意,同樣滴,「孤魂」要出陽宅,也要陽人引路纔行。
我講,那我剛剛是不是就是在給那個「孤魂」引路?那我豈不是相當於做了一場法事,這是好事啊。
張哈子直接開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好事個你屋腦殼,你曉得爲麼子做法事一定要道場先生不?那是因爲普通滴陽人站到屋外頭招魂,就相當於在講,來啊,我把我滴身體給你。這尼瑪是主動給「孤魂」當替死鬼!還尼瑪做好事,你差點就死老你曉不曉得!
第166章七上八下
我被張哈子的話嚇出一身冷汗,我沒想到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個招手動作,竟然差點惹來了殺身之禍。
我講,我以爲那是你,我看到你跑進了宿舍樓,然後又到天台上對我招手,所以我也就跟着你招手。
張哈子講,你個哈挫挫,你是豬腦殼邁?人都沒看清楚,你就敢亂招手?再講老,一般都是隔到窗戶揮手,你看到過哪個是隔到窗戶招手滴?我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這樣,比如送別的時候,在火車上,在汽車上,不管是在哪裏,都是隔着窗戶揮手,示意離別,哪有隔着窗戶招手的現象?
我問,爲什麼一個簡單的招手動作,就會引起這麼嚴重的後果呢?
張哈子講,陰陽兩界,各自都有各自滴規矩,不然這個世界哈不要亂套老?做麼子事情,其實都講究一個順其自然。招魂滴也好,被招魂滴也罷,雙方都要是「心甘情願」滴,不然就違反老自然。雖然這個「心甘情願」並不一定是真的心甘情願,但如論如何都要做出一個形式來。這就好比張牧當年給我設下滴雷池,難道真滴就是一個雷池老?這都是一種形式!
聽到張哈子這麼講,我明白了一些,所以我的招手動作,就算是一種「心甘情願」的去當那個紙人的替死鬼——至少在形式上,是心甘情願了。我回想到以前陳先生和凌絳的手段,幾乎都是這樣。比如陳先生給王二狗引魂渡河的時候,就是在地上放一盆水,那就相當於一條河,一條長椅子,就相當於一座橋。還有凌絳的坐井觀天,也是同樣的道理。
所以,經歷了這一次,我算是總結出了一個經驗,陰人要想迫害陽人,必須要通過某種手段來騙取陽人的迴應,不管是我之前遇到的惡鬼牙牀,還是鬼點名,以及剛剛經歷的招魂,都是需要我「迴應」了它們,它們纔會對我動手。所以剛剛的那個紙人,讓我以爲是張哈子,騙我對它招手,這樣,它就能從天台下樓來。
想到這裏,我對張哈子講,那個紙人生前是死在天台上的?
張哈子點點頭,講,很有可能。對老,你個哈挫挫是不是剛剛跑過來滴時候又回頭老?
我講,沒有啊,我一直是看着前面跑的啊。
張哈子講,那就奇怪老。你沒有回頭,肩膀上滴火焰也挺旺滴,爲麼子哈會被招魂呢?
我搖搖頭,講,你都不曉得,我就更加不曉得了。
張哈子擺擺手,處理好樓梯間轉折處的紙人銅錢,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上下樓梯,好像意識到什麼。然後低着頭捏着手指,好像是在算什麼,等到走到下一個樓梯處,張哈子猛然一拍額頭,對我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原來是這樣!
我講,啷個回事?
張哈子講,你看到這個亮窗滴位置沒?離地六尺,坐南朝北,而且哈是在每一層樓梯間滴轉折處,所以你算一哈,一共有好多個窗戶?
我講,一共是八層樓,每一層樓一個,一共是八個。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數學老師是不是被你氣死滴?一共八層樓,一樓和二樓中間有一個,以此類推,每兩層樓之間有一個,那八樓上頭,你再給我找一個九樓出來我看看!
我拍了拍腦門兒,講,嘿嘿~不好意思,我主要是被黑到了,所以有點不大清醒,應該是七個亮窗。
張哈子講,對頭,七個亮窗在上,八層樓梯在下,這尼瑪就是「七上八下」滴風水局!對老,剛剛那個紙人下到老幾樓?
我講,下到一二樓之間的時候不見了。
張哈子講,那就是應了「八下」,操,我們現在上到了幾樓?
我看了一眼樓梯間的那個數字,講,應該是七樓。是不是應了「七上」的講法?要不要現在跑?
張哈子講,你看我麼子時候跑過?再講老,現在跑也來不及老,自己擡頭往上看一哈。
我依着張哈子的話,站在七樓的樓梯口,擡頭往上看了一眼,就在七八樓之間的樓梯口轉折處,在亮窗的前面,一個白色的紙人,懸浮在空中,當我看過去的時候,它剛好轉過身來,一隻手還在對我招手,另外一隻手垂在身旁,手裏握着的,是一把菜刀!它的嘴角,還帶着那抹若有若無的詭異的笑。——那感覺好像是,終於等到你來了!
儘管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也見過了好幾個紙人,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懸在空中的紙人。我不知道這樣的紙人有什麼厲害的地方,但是就憑張哈子之前說的那個七上八下,我就覺得似乎有些棘手——當然了,這也是對張哈子來說比較棘手,至於我,只要是個陰人,我都覺得棘手,不存在難易度。
因爲有張哈子在身旁,所以儘管我看見了這麼恐怖的一幕,依舊沒有被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我甚至開玩笑般低聲的問張哈子,你應付得了不?要是應付不了我就先撤了,反正我也幫不上麼子忙。
沒想到張哈子冷笑一聲講,我就算讓你跑,你自己回頭看哈子,你身後哈有路跑沒得!
我以爲張哈子這是在嚇我,於是我回頭——剛有這個打算,我立刻意識到,我不能回頭,只能轉身,於是我轉身去看,這一次,我是真的被嚇到了。我看見,在我的身後,剛剛上來的的樓梯竟然消失不見了,變成了黑漆漆的一個巨大的看不見底的深淵!
如果我剛剛被那個紙人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只要幾步,我就會摔進這個無底的深淵,到那個時候,就算是我不死,也一定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至於我會去哪裏,這一點,我一點都不想知道,而且,我也不會知道。
我嚇得連連後退好幾步,站在張哈子的身後,然後突然意識到,樓體上面還有一個紙人,我又立刻轉過身來看着那個紙人,我擔心我會被它一把推到這個無底深淵裏面去。
我問張哈子,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張哈子講,你難道沒聽過七上八下邁?
我講,聽過啊,但是爲麼子身後的樓梯不見了?
張哈子講,你啷個不蠢死起算老?七上八下原本是形容搞麼子滴?
這一點倒是難不倒我,畢竟我是學國文的。我講,七上八下原本是形容在水井裏打水,是一個歇後語,講的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
張哈子講,那就是老,我們現在就是到這個水井裏頭。哈記得到我剛剛給你講滴那個所謂滴形式不?
我點點頭,忽然間明白,只要滿足了那個所謂的形式,那麼,原本看起來不是這樣的東西,都會變成這個樣子,現在我和張哈子,原本是在樓梯間,但是因爲滿足了七上八下,那麼,我和他立刻就陷入了這個所謂的「水井」裏面。
我講,現在啷個辦?
張哈子講,哈好老子早有準備,哈記得到剛剛滴銅錢紙人不?每個樓梯轉折處都有一個,你仔細看哈子,然後跳下去,腳踩在上面,單數樓用左腳着地,雙數樓用右腳着地,放心,摔不死你滴!
我講,那你啷個辦?
張哈子講,老子要把這個東西一把火燒老!
張哈子說完話,就從口袋裏面取出來一張黃符,這道符我以前見過,就是他用來燒那個吃了九顆腦袋身體的符,會燒出綠色的火焰。看到這道符,我心情一下放鬆很多。
但是張哈子唸了幾句之後,手腕一抖,黃符居然沒燃!
我聽見他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這是計中計!你之前到電腦蓋子上畫滴坐井觀天被它搬到這裏來老,老子用不了匠術老!
聽到這話,我面如死灰,我都現在終於懂那個紙人爲麼子一直懸在空中沒有動手,而且嘴角還帶着詭異的笑,原來,它早就料到張哈子不能用匠術了!
它這是,有恃無恐!
第167章救命稻草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爲什麼我畫在電腦上的坐井觀天,會出現在這裏?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好不好?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老子現在沒得空和你解釋這個,等老子搞死它再講!
話剛講完,我就看到張哈子掏出了一把小型篾刀,我都不曉得他到底是藏到身上哪個地方的,說拿出來就拿出來,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
張哈子手裏拿着篾刀之後,感覺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了。這種氣場我以前在陳先生身上也見過,那個時候的陳先生,兩隻手各拿着一隻鞋子,很是有一種鞋子在手,天下我有的氣場。
張哈子手裏拿着小型篾刀,跨幾步就上到了樓梯的轉折處,幾乎只是一兩招,那個紙人就被張哈子給撕成了碎片。我心想,張哈子雖然很猛,但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生猛了?
我看見張哈子偏了偏頭,好像也很疑惑,對手明明應該是一個很牛逼的傢伙,可是爲什麼會這麼經不起折騰?我還沒來得及想好怎麼誇獎張哈子,我就聽見張哈子猛然喊了一聲,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上當老!
張哈子的話剛喊完,我都沒明白到底是哪裏上當了,就感覺到我的腳踝好像被什麼東西給抓住了,我甚至都沒來得及低頭去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抓住了我,我的身子就一個不穩,然後猛然往前面撲倒過去。就好像是我在走路的時候被什麼東西給絆倒了一樣。
這一摔,實在是太過於猝不及防,以至於我毫無準備,只是憑着本能的反應在着地前用兩條胳膊豎在胸前來做一個緩衝。可是即便是如此,還是被摔得七葷八素的。
我搖了搖腦袋,想要使得腦袋清醒一些,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的往身後的那個無底深淵滑了過去!
我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來阻止我滑動的趨勢,但是地板上一片光滑,根本沒有下手的地方。儘管我使勁兒的扒在地面上,但依舊阻止不了往後滑去的趨勢。我回過頭看了一眼我的腳後跟,我這才發現,竟然有一隻蒼白的,甚至是有些浮腫的手,就抓在我的腳踝上!
它要把我拖進這個無底深淵裏面去!
一想到剛剛我看到的那個巨大的根本一眼就看不到底的深坑,我的身體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不顧一切的用另一條腿使勁兒的踢抓在我腳踝上的那條胳膊,有時候還會踢到自己的腿上,痛得我直冒冷汗,但這個時候,我已經顧不上這種痛苦了。
可是,不管我怎麼踢,我甚至是看到因爲我用力過猛,把它手背上的肉都給踢爛了、踢掉了,露出了裏面的已經沒有半點顏色的肉和白色的骨頭,它依舊沒有鬆手,而是用僅剩的骨頭死死的抓着我的腳踝。
幾乎只是幾個呼吸,我的小腿就被拉扯着滑到了無底深淵的邊緣裏面,只要再被它往裏面拉一點點,我就徹底的掉進下去了。到那個時候,我想,就算是張哈子,也救不了我了!
想到這裏,我瘋了一般的使勁兒去抓東西,可是我的指甲蓋都已經快要被我抓翻過來了,還是沒能抓到任何可以讓我抓住的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我的手腕被緊緊地扣住了,然後我感覺到我的胳膊一陣生疼,我擡頭看了一眼,發現張哈子和我一樣趴在地上,伸着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這是出現在我腦海裏的第一個詞!
我看見張哈子的身體,還有一半是在樓梯上。我能夠想到,他肯定是下樓梯下到一半的時候,就往前跳過來抓我,以至於身體還沒能完全跳出樓梯的石階。我當是腦海裏浮現的第二個詞是「痛」!張哈子用這樣的方式着地,肯定會痛死!可是,我卻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半點痛苦的神色,就好像是那摔在地上的身體不是他張哈子似的。
張哈子一隻手抓着我,一隻腳還勾在樓梯的護欄欄杆上,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估計我和張哈子兩個人都要被拉進那個無底洞裏去。
就在我慶幸張哈子真他媽牛逼的時候,我看見張哈子的身後,慢悠悠的站起來一個人——竟然是被張哈子剛剛撕碎了的那個紙人!
張哈子不是把它撕成了碎片了嗎?爲什麼它還能站起來?
我用另外一隻手指着張哈子的身後,講,張哈子,那個紙人到你身後!
張哈子回頭看了一眼,罵了一聲「操」,然後用另外一隻手拿着小型篾刀,高高舉起來,隨後狠狠的扎向地面,那把小型篾刀剎那間就插進了地板裏面,刀刃完全被張哈子插了進去,只剩下一個刀柄。
這時張哈子對我講,抓到起,莫掉下去老,不然老子就真滴救不了你老!
張哈子確定我抓好了之後,這才鬆手站起來。我兩隻手死死的抓着刀柄,試圖着用勁把已經被扯下去的小腿給重新拔出來。但是我從小就疏於鍛鍊,讀了大學以後,更是很少鍛鍊,基本上就是泡在圖書館看書。按照張哈子講的,連炮友都沒找到一個,哪來滴機會鍛鍊身體?
我最多是和地下的那隻手僵持着,想要重新拔出來,我想還是要等張哈子解決完了那個傢伙之後才能做到。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纔有機會看到那個被張哈子撕碎了的紙人,原來它已經不能被稱之爲一個紙人了,因爲它的骨架之前被張哈子折斷了好幾處,現在就算是站起來,也只有張哈子的一半高。加上它骨架上的紙張被張哈子撕了好多塊,現在很多地方都還有紙片在飛飛揚揚的,變成了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但是它臉上的表情,還是那麼詭異,嘴角依舊還帶着淡淡的微笑。
儘管是張哈子把那個紙人已經重新放倒了,甚至是用腳在踩它的腦殼,但它依舊是看着我這個方向,眼睛鼓鼓的,嘴角也微笑着,看那樣子,就好像它纔是最後的贏家!
張哈子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在插了幾十下之後,發現不管他怎麼踩都不可能把它搞消失,於是乾脆撿起這個紙人,然後走到我身邊,用勁將那個紙人扔進了無底洞。
我側着頭看着,那個紙人被扔進去之後,竟然沒有掉下去,而是懸浮在洞口!它的腦袋已經被張哈子踩成了一個扁平狀的橢圓體。特別是它的眼睛,明明都已經不在眼眶的位置了,可它還是不死心的盯着我看。
我聽到張哈子對着那個紙人講,既然都是匠門滴,你死老就安分點,沒得必要窩裏鬥,不然莫講我不留情面老。
張哈子講完,就開始拉我上來,這一次,我很順利的就爬出了坑,然後伸手把那隻已經被我踢得不像樣子的胳膊硬生生給掰開。
等解決了我的事情之後,張哈子把篾刀拔出來。我問張哈子,爲麼子你不能用匠術了?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這尼瑪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局,老子竟然沒看出來。
我問,一個局?麼子局?我啷個不曉得?
張哈子講,你要是曉得老,你也就不是洛小陽老。先莫講啷個多,出去老再講。
張哈子講完之後,我看見他猛然一跺腳,然後我就看到在那個無底洞裏面,好像若隱若現的出現了幾個白色的點點。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卻看見最近的一個,是一個白色的小紙人,懷抱着一個臉盆大小滴磨盤(這在農村很常見,一般是用來磨豆腐豆漿的工具,也可以磨其它的東西,沒見過的可以百度一下,有圖片,不過不太接近農村的磨盤,不過大致差不多),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張哈子抓着我的衣領,不顧一切的,往這個無底洞裏面跳了進去!
第168章使鬼推磨
我被張哈子的這個動作嚇得閉上了眼睛,我只覺得耳邊不斷的有風聲呼呼吹來。而且這風,不是一般夏天的那種涼風,吹在人的身上會讓人覺得舒服。這風吹在人的身上——不對,應該講是刮在人的身上,竟然讓人感覺到冰冷刺骨。
一陣風后,我明顯的感覺到我的身體頓了一下,我以爲是着地了,於是我睜開眼睛,卻看見讓我屏住呼吸的一幕——我和張哈子就站在剛剛我看見的那個紙人懷裏抱着的那個磨盤上面!整個四周,全部是黑漆漆的一片,無邊無際,看不到任何人,也看不到任何建築,除了黑暗,就只有黑暗。
如果不是張哈子在我身邊唸了一句「六」,我想我會被眼前的這一幕給直接黑死。人對黑暗是有一種先天的莫名的害怕,這並不是誇張,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把自己關在一個全黑的屋子裏,然後不睡覺,就靜靜的坐在一個牆角,如果你能夠堅持幾分鐘,那就算你厲害了。
張哈子並不關心我到底怕不怕,而是繼續提着我的衣領,一隻手架着我的胳膊,再次往下跳了過去。起跳的時候我看了一眼,另一個紙人磨盤距離我們所站的位置至少還有幾米遠,就這麼跳過去,我一點準備都沒有,萬一沒有踩到磨盤上面,是不是就會一直沿着這個無底洞掉到地獄裏面去?
等到落地站穩,我立刻問張哈子,這麼遠也跳?萬一跳不過去啷個辦?
張哈子冷哼一聲講,要是跳不過去,那就一輩子關在這個無底洞裏頭,不生不死,一直迷失到這裏老。
我心裏一驚,我講,那不是永世不得超生嗎?
張哈子講,嘿嘿~不然你以爲呢?難道搞出這麼一個東西來是讓你過家家滴?五。
講完話,張哈子再一次提着我的衣領往下面跳了下去。等到再次落穩之後,我對張哈子講,爲麼子可以跳這麼遠?你就不怕跳不過去?
張哈子講,你現在有其它滴選擇不?沒得吧?既然沒得,那就跳!四!
我想想也對,這是唯一的選擇了,如果不跳,到時候被推下來或者被扯下來,肯定踩不到磨盤,還不如賭一把。
張哈子最後唸的那個字應該是樓層數,我們之前一共上了七樓,現在跳下來,數字上剛好對的上。如果這樣的話,那我和張哈子豈不是每跳一次,都跳了整整一層樓那麼高?而且,現在我們腳下踩的這個磨盤紙人,是不是就是之前張哈子提前放好的紙人銅錢?
可是,紙人身上放的不是銅錢麼,怎麼會變成磨盤這麼大的東西了?
我搞不懂,就在我準備問張哈子的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覺得後面的脖子有點癢,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卻抓到一個冰冷的東西,我沒敢回頭,只是小聲對張哈子講,我身後有個東西跟到起滴。
張哈子講,我曉得,不然你以爲老子跳這麼快搞麼子?第三老!
當張哈子喊完第一滴時候,他十分嚴肅的對我講,這一步我們兩個要分開跳,你眼睛閉到,然後選一個你最想跳滴方向給我講。
我聽到這裏有點怕,我講,你不帶我一起飛老?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再飛兩個人都要死老,快點給老子講,你想往哪個方向跳?
我依言閉着眼睛,然後感受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雖然四周依舊是一片漆黑,但是在眼睛閉上的瞬間,我就感覺到有一個地方很溫暖,我很想往那個地方去。我睜開眼,指着那個方向對張哈子講,這個方向。
張哈子看了一眼,點點頭講,陽人自有陽光路,陰人自由陰間道,要是迷老路,趕緊快回頭!
這一句話我聽着怎麼那麼熟悉?對了,是當初陳先生把我爸從棺材裏面擡出來之後唸的那句話!可是,張哈子爲什麼對我念這句話?
而且,張哈子唸完之後,他伸手往我後腦殼上一拍,似乎覺得還不過癮,又是一腳踹到我屁股上,我感覺我的身體頓時就飛了出去,然後好像是撞到一個溫泉裏頭,全身上下頓時暖洋洋的,就是腦殼有點暈。這種暈天旋地的感覺,讓我想要睜開眼睛都難。就好像,只要我一睜開眼睛,我就會摔倒一樣。
過了一陣,我才試探着睜開眼睛,等我睜開眼睛之後,我看見,我竟然站在宿舍樓一樓樓梯口的位置,偶爾還有同學從我的身邊穿過去,對我好奇的指指點點。不過一般起這麼早的同學,都是學霸,不會關心我站在這裏搞什麼,最多隻以爲我夢遊了,所以並沒有人多停留。
我看了一眼四周,都沒有看到張哈子,於是趕緊走出宿舍樓,掃視了一圈之後,在宿舍樓的右前方看到他躺在地上。看到這裏,我黑了一跳,心想,張哈子難道最後那一下沒跳好,摔下來摔死了?
可是還沒等我跑過去,就看到他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搖了搖腦殼,看了看四周,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總算是跑出來老。
看到他還活着,我也跟着吐了一口氣,然後我問張哈子,剛剛到底是啷個回事?
張哈子講,這尼瑪是對方設滴一個局,差點就死到裏頭老。剛剛我們兩個人滴魂魄被拘老出來,所以就算是那麼遠滴距離,也是可以跳過去滴,因爲我們魂魄沒得重量,輕飄飄滴,好遠都可以跳。
我很是震驚的問,你的意思是,我們靈魂出竅了?
張哈子點頭講,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你曉得我們都有三魂七魄,但是你應該不曉得我們滴身體蘊涵五行,對不?
我的點點頭講,五行我曉得,但是不曉得和身體滴關係。
張哈子講,肺屬金,肝屬木,腎屬水,心屬火,脾屬土,這就是五行。五行加上三魂,便是「八下」,七魄就是「七上」,所以七上八下滴意思就是,七魄上行,身體和三魂下行,也就是你所謂滴靈魂出竅滴意思,不過這裏出竅滴只有七魄。
張哈子的所言所敘,再一次顛覆了我對古文的認識。
張哈子繼續講,我一開始僅僅只是認爲七上八下是造成一個形式,來弄出一口井困住我們,沒想到居然是一個局中局,不僅困住老我們,還同時把我們滴身體和七魄給分開老!而且那個傢伙哈把你滴坐井觀天給搬老過來,搞得老子連匠術都用不了。真滴是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
我講,不對啊,我明明是畫在電腦蓋子上面的啊,那個傢伙是怎麼搬過來的?
張哈子講,蠢!它直接把電腦搬過來不就行老?
聽到這裏我恍然大悟,原來還有這麼一手。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以至於我半天都沒有講出話來,直到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我纔對張哈子講,難道,從我聽到那個腦袋唱歌開始,就是那個紙人佈下的一個局?
張哈子冷笑一聲講,嘿嘿,你倒哈不算太蠢,現在曉得那個傢伙滴手段老吧!這一切,都是它佈下滴一個局!它先是利用你對馮偉業的恐懼,讓你畫出來坐井觀天,而且還用陰蟲記錄下了你畫坐井觀天滴步驟,只不過它沒得身體,用不出來,就只能用你畫滴。然後它利用太平間地下四樓那個傢伙滴拘生魂來轉移視線,讓我和你都認爲這一切都是地下四樓那個傢伙搞的,以至於我們對它沒有半點懷疑。然後是它「八下」,讓我們「七上」,造出一口井困住我們,同時又讓我們滴身體三魂和七魄七上八下,差點把我們兩個搞死滴。哈好老子提前有準備,現在回想一哈,老子真他媽是個天才!
我問張哈子,你講的是紙人磨盤?這一招叫做什麼?
張哈子講,這一招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
第169章腳踏八卦
張哈子講「七上八下」的時候,我就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了,還好我最後還是理解了。其實也就是整體和個體的意思,我們被整體運用了一次七上八下,所以就出現了一口井,然後我們本身個體又被「七上八下」了一次,所以七魄在上,身體五行加上三魂爲八在下。這也就是爲什麼張哈子要帶着我「跳樓」的原因,爲的就是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面去。
難怪我被張哈子踹了一腳之後,進入到一個類似溫泉的地方,原來是進入到自己身體裏面去了。而那頭暈的感覺,應該就是七魄離體之後重歸而造成的後遺症,短暫的休息之後就好了。
其實魂魄離體這樣的經歷大多數人都有過,只不過大家不太瞭解罷了。我們平時在生活中的某個時刻,有些場景會覺得好真實好熟悉,好像是自己以前在哪裏見過,有些事好像是自己經歷過一樣,其實這就是你以前魂魄離體之後經歷了的,只不過等到魂歸魄回,你自己又忘記了罷了。最常見的魂魄離體,就是做夢,特別是做一些極其真實的夢的時候。
這些東西我想想還能理解,但是張哈子說他最後用的那招叫做有錢能使鬼推磨,我還沒想明白。我問張哈子,什麼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很厲害麼?
張哈子斜看了我一眼,然後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最後朝着宿舍樓走去。他邊走邊講,你個哈挫挫,就是字面上滴意思,給鬼一點錢,它就會給你推磨。我上去滴時候,在紙人滴身上放老一枚銅錢,這就是買通陰人滴「錢」,陰人拿老錢,就會幫你做事。所以我們下來滴時候,纔有一個磨盤接到我們,要不然,早就摔死老。至於這一招厲不厲害,關鍵是看你自己怎麼用。我記到他們孩匠一脈有一招叫做「十三太保落子定」,據說是鎮門之寶,和我這一招「有錢能使鬼推磨」齊名。
我聽完張哈子的這話,驚訝的嘴巴都快閉不攏了。陳先生的十三太保落子定,我只看過他怎麼擺,但是沒見過這一招的威力,不過當時聽劉桑禕和陳先生的對話,就知道這十三太保落子定不是好惹的。現在張哈子的這一招竟然能和它齊名,可見是真的很厲害了。
不過想想也對,在當今這個社會,不管是做什麼事情,只要有錢,立刻給你辦的妥妥的!只是我沒能想到,在陽間是這樣,到了陰間竟然還是這樣。這和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完全不一樣,和所謂的成爲社會主義接班人,要視金錢爲糞土,簡直是完完全全的兩個極端。
我對張哈子講,是不是隻要有錢,到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可以成爲人上人?
張哈子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又伸手掐了一把我的手腕,隨後他搖搖頭講,沒發燒啊,魂魄也是全滴,啷個可能哈會問出這麼顯而易見滴問題來?老子給你講,只要有錢,老子給你當貼身保鏢都行!
張哈子這個如此崇尚自由的傢伙,竟然爲了錢都可以不惜喪失自由去當保鏢?如此可見,金錢這個東西,不僅能使鬼推磨,還能讓油鹽不進的張哈子放下身段,威力確實不容小覷。
我看見張哈子走進宿舍樓裏面,我急忙上去一把拉住他,我講,你搞麼子?又進去?是不是嫌自己命長?
張哈子講,之前是那個龜兒子心機太深,老子一時沒察覺,這一次,你看老子不搞死他!
我講,你打算啷個搞?
張哈子講,該啷個搞就啷個搞,難不成老子哈會怕他不成?
我曉得張哈子是一個特別看重面子的人,所以我順着他講,不是講你怕他,我這不是怕你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嘛,萬一你一世英名到這個陰溝裏面翻船了,豈不是太不划算了?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不要以爲你是學國文滴,講話拐彎抹角老子就聽不出來。老子啷個講也是一個半吊子滴研究生,你哈沒得我文憑高。哈好意思到我面前咬文嚼字?
我一聽,確實如此,張哈子的話沒錯,他文憑確實比我高。一想到這裏,我就感覺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張哈子一身匠術不說,居然還是一個研究生,要不是他自己主動退學,說不定還會讀博!而我呢,大四都還沒畢業,幾天後的考試,都不知道能不能通過——所幸的是,去年就已經完成了畢業論文,還順利發表,在圈內還算是比較有影響力的。只是現在回想起來,之前學的東西幾乎沒有半點作用。
我跟着張哈子再次走進宿舍樓,我看見張哈子在一樓樓梯口的臺階上,擡起了腳,但是遲遲沒有下腳。我還以爲他又被七上八下,魂魄被拘走了,趕緊上去看他,結果發現他眼睛閉着,嘴巴里面不斷地小聲念着,天地自然,穢氣消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按行五嶽,八海知聞,魔王束手,侍衛我軒,兇穢消散,道氣長存!着!
中間有很長一段,我沒記下來,事後我問過張哈子,張哈子講他隨便亂講的,並沒得麼子卵用。但是我曉得,應該是張哈子不願意給我講罷了。只不過張哈子也沒有想到,他的刻意隱瞞,就如他自己講的那樣,並沒有什麼卵用,因爲我還是在機緣巧合之下,學到了這一段符文。
就在張哈子最後一個「着」字以一種近乎低吼的方式喊出來之後,我看見張哈子懸在空中的那隻左腳重重跺下。幾乎是同時,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產生了錯覺,我看見在張哈子的腳下,有一個白色的八卦圖案一閃而逝。我以前還會懷疑,但是現在,我曉得,這都是真實存在的。雖然我不曉得張哈子是怎麼辦到的,但是剛剛的那個圖案,肯定出現過。
隨後我看見張哈子並沒有馬上邁上第二階,而是在頓了一下之後,右腳直接跨過了第二階梯,重重的踩在了第三個階梯上面,又是一道白色的八卦圖案出現,依舊是一閃而逝。只不過我看的很清楚,這一次的八卦圖案,和上一次的圖案有些不一樣。具體是哪裏不一樣,我暫時還看不出來。
張哈子的第三腳,我以爲他又要跨一階去到第五階上面,沒想到竟然就直接落在了第四階上面,有一個白色的八卦圖案出現。這一次,我早有準備,就一直盯着他腳下看着。我終於看清楚了這三個圖案之間的區別,那就是圖案是一樣的,但是方向不同。
第一個圖案是乾位居東,第二個則是兌位,第三個爲坎位——看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什麼時候竟然對八卦的方位這麼熟悉了?竟然只看了一眼,就能夠猜出方位來!
時間這個東西還真的是很容易改變一個人,要是放在以前,對八卦這個東西,我根本就是一竅不通的!
就這樣,張哈子走走停停,每一步和上一步都不一樣,有時候會跨出去兩個階梯,有時候又會站在原地不動,等走到八樓的時候,東方已經大亮,很多同學都起牀洗漱了。
我跟着張哈子來到樓頂上,張哈子二話不說,一腳踹開那扇一看就年久失修的木門,天台的場景一下子呈現在我們的面前。
在天台之上,我看見,四個角落,分別站着一個半人高的紙人,而在天台正中央,擺着馮偉業的那臺筆記本電腦!
第170章一葉渡江
張哈子笑到起對我講,你看到沒,這不僅是一口井,而且哈是一口四方井。
我問,四方井啷個了?這也有麼子講究麼?
張哈子講,上小學滴時候難道老師沒教過你?正方形或者是長方形,比圓圈更加穩定,用四方井來困人,效果更好。所以你看凌絳滴坐井觀天,外面不就是一個四四方方滴井字邁?
我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問他,剛剛那個紙人呢?
張哈子講,哈在井裏面。
我一聽,有些懵逼,我講,那口井難道不是虛擬的麼?難道不應該是隻有魂魄才能到那口井裏面去?怎麼那個紙人還能待在裏面呢?
我之所以這麼問,就是因爲七上八下的時候,我們的七魄雖然被紙人困在了井裏面,但是身體卻被紙人搬運到了樓下,如果身體也能夠藏到井裏面的話,那我和張哈子豈不是更難找到自己的身體?但是紙人並沒有這麼做,也就是講,要把身體藏到井裏面去困難,既然這樣,爲什麼紙人自己可以躲在井裏面?
張哈子講,哪個給你講是虛擬滴?你要是不相信,你現在就可以跨出去,保準你連身體帶魂魄都掉到井裏面去了,你信不信?
我看到張哈子那麼篤定的表情,我講,我信!
畢竟張哈子從踹開了天台的門之後,就一直站在樓道里面,一隻腳都沒有邁出去過。原來不是張哈子不想進去,而是現在的天台就是一口井的井口,只要邁過了這道門,馬上就會掉進井裏面。
張哈子冷哼一聲後,從兜裏取出來兩片竹葉,一左一右握在手裏面,然後小聲嘀咕着什麼,這一次,唸的聲音比之前還小,我幾乎什麼都沒有聽到,就聽到了其中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好像是什麼,葉,浮,江之類的。
張哈子唸完之後,又在手中拿着竹葉做了幾個手勢之後,雙手攤開,對我講,一邊取一片竹葉。
我講,張哈子你也太小氣了吧,一共就兩片竹葉,一邊就一張,我就算是想取兩張,條件也不允許啊!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趕快取!
我被張哈子一吼,立刻聽話的從他的手裏各自取出一片竹葉。但叫我震驚的是,我取了一片之後,沒想到他的手裏竟然還有一片!看到這裏我眼睛都差點瞪了出來。我指着張哈子的手講,如果把竹葉換成一張毛爺爺,會怎樣?
張哈子沒好氣的看着我講,會你屋個仙人闆闆!不要以爲老子不曉得你在想麼子,實話給你講,老子當初就是以爲可以把錢變成兩份,老子才學這個匠術滴,要是早曉得不能變錢,老子才懶得學。
張哈子講完之後,就把手中的竹葉貼在自己的鞋底上面。我學着張哈子的樣子把竹葉貼在鞋子上面,左手的貼在右鞋上面,右手的貼在左鞋上面。
我一開始還擔心竹葉貼上去之後會掉下來,於是還特地走了幾步,沒想到竹葉竟然真的不會掉下來。這讓我想到了當年陳先生用銅錢封住陳泥匠眼睛的場景,也想到了凌絳用銅錢落井下石的時候,銅錢也沒有掉下來。
我問張哈子,你是怎麼辦到的?
可是問完之後我就後悔了,因爲我知道,張哈子是不會告訴我答案的。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張哈子也好,還是張牧也好,都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的防備,不算是太明顯,也不存在有害我的想法,但就是防備着,不會教我太多實質性的東西。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張哈子竟然一反常態,對我講,其實很簡單,因爲老子是天才!
我聽到第一句話,還真的以爲張哈子要對我講了,聽到後一句,我就曉得,張哈子這個傢伙又在和我打哈哈。不過我一開始就沒有做張哈子對我講的打算,畢竟這些事情,他們匠人都不太願意教我。就算是教了我一個下午的陳先生,也不是很系統的教我,只是讓我問問題,然後他來回答。這樣沒有系統的學習,學到的東西十分有限。最主要的是,我現在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在遇到稍微有些變化的問題,就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了。
就在這個時候,張哈子對我講,走。
講完之後,他果斷的邁出一步,穩穩當當的站在了天台之上。我緊跟其後,也試探着踩了一腳上去,好像並沒有什麼糟糕的事情發生,就是覺得四周好像一片冰涼。
我問張哈子,你有沒有感覺到好冷?
張哈子講,放屁,這哈要問?老子尿都快冷出來老!
我問,怎麼會這樣?
張哈子講,你低頭看一哈就曉得老。
我低頭一看,我的天,下面竟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就和之前跳進去的那個無底洞一樣——不對,這就是剛剛那個無底洞!只不過,現在我和張哈子的身體是在這個無底洞的上面懸浮着!是的,我沒有看見天台的地面,我和張哈子的腳,都是踩在空氣上面的!
我講,啷個會這樣?我們會不會掉下去?
張哈子講,這就是剛剛滴那口井,你放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是掉不下去滴。
我緊張的問,什麼叫做不出意外?
他講,那就是你不要命老,自己往裏面跳。
我一聽立刻就放心下來了,我對張哈子講,我現在還不想死,所以就算是給我幾百萬,我都不會跳下去的——如果給我幾千萬,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嘿嘿,開玩笑!
張哈子沒好氣的講,老師,講個實話,你這條命,幾萬塊錢都不值。
我沒有理會張哈子的話,而是繼續問,天台呢?地面到哪裏去了?
張哈子講,就在我們腳下,只不過你看不到。
我講,那既然地面就在腳下,那一般人進來了,豈不是也可以和我一樣,懸空行走?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要是一般人都可以做到,那哈要我們這些匠人搞麼子?我給你講,如果是一般人來了,馬上就會掉下去。身體或許還在天台上,但是魂魄肯定掉下去了。不然你以爲我喊你在腳底下貼一片竹葉是配像滴?
我問,這是不是和陳先生用銅錢鎖住魂魄是一樣的?
張哈子講,不一樣,我這個叫做「一葉渡江」。
我講,我聽過一葦渡江(傳說是達摩祖師過江的時候,沒有船,就折了一節蘆葦,踩在上面就過去了,具體可以自己百度),沒聽過一葉渡江。
張哈子講,差不多差不多。
我聽得出來,張哈子這是明顯往自己臉上貼金,他這個差不多,是講他和達摩祖師相比起來,差不多——這個臭不要臉的!
張哈子繼續講,竹葉拖住的,不是我們的身體,我們的身體有天台地面拖着,沒得事。但是魂魄地面拖不住,因爲距離地面太遠了,現在又是一口井,所以魂魄是會掉進井裏面的,因此就需要一個東西來拖住魂魄。我們扎匠一脈,用的就是竹葉,其他匠門有自己的東西。
我講,是不是魂魄死了,人也就死了?
張哈子聽到這裏明顯一愣,然後對我講,差不多吧。
我問,麼子叫做差不多?
張哈子衝我擺擺手,示意我站在他身後,然後我看見他蹲下來,伸手抓了一個什麼東西,然後「啊——」的一聲長吼,我看見他好像是把什麼東西給掀開了。隨後,我看見他站起身來,雙手結心火印,一道小火焰出現在他的手指上,我看見他朝着一個方向一點,不遠處的那個方向就燃起一道綠油油的火焰。
我低頭看了一眼,之前的那個黑漆漆的無底洞不見了,呈現在我們腳下的,是天台地面。隨後,張哈子又朝着另外三個角落各自點了一下,站在四個角落的半人高紙人,全部被燒的無影無蹤。
這時我看了一眼天台中央,在那個電腦原來壓着的位置上,有一個歪七八扭的紙人,應該就是之前那個被張哈子撕成碎片又自己合攏的紙人。
張哈子一把火把它燒了,然後對我講,這不是太平間那位的手段,這應該是有其他扎匠在渾水摸魚。用紙人佈下四方井,只有我們扎匠有這個手段。
我講,他是哪個?他滴目的是麼子?
張哈子講,他是哪個我不曉得,但是我曉得,他這是在找一具身體!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