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節 三十四

作者:洛小陽
第331章站立屍體

  張哈子喊出這話之後,從地上躥起來就往外跑,陳先生和凌絳緊隨其後,動作快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就好像事先練習過無數次一樣。等我站起來跑的時候,他們都已經在我前面好幾米遠了。

  我學着張哈子的話衝着前面大叫着,張哈子,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們要跑也不提前通知我一聲!

  我看見張哈子轉過頭來,然後開口就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老子對你使老半天眼色,你個狗日滴,難道你沒看到?

  天地良心!剛剛張哈子確實是看我了,但是他什麼時候對我使眼色了?

  我邊跑邊喊,張哈子,下次你能不能換個方式給我暗示,要不你就把眼睛瞪大一點。

  張哈子繼續罵,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我他媽已經瞪到最大老。爲麼子陳憨貨和姓凌滴都曉得,就你個哈挫挫不曉得?

  這個時候陳先生和凌絳幾乎是同時開口講,我不曉得(知道)。

  我聽到張哈子傳來一陣嗆咳聲,應該是被他自己的話給噎住了。

  往前面跑了一陣之後,我突然想到,凌絳的鞋子不是已經被張哈子給脫掉了嗎?爲什麼她一個光着腳的女人,在這滿是石頭的山洞裏面跑的居然比我還快?難道她就不怕這些石頭膈應腳?

  但是我很快就想明白了,照着陳先生的尿性,他身上肯定帶着很多雙鞋子,隨便給凌絳一雙就是了,根本就不擔心石頭的事情。加上我揹着張哈子給我的揹包,追不上他麼也是情有可原。

  想明白了這個問題之後,我立刻又想到劉桑禕之前說陰墓鎮屍是我爺爺傳出來的,那麼也就是說劉桑禕的母親是不知道陰墓鎮屍的,她葬下去僅僅只是爲了弄出地煞衝月弄死整個王家村報復王家人罷了。

  所以事情的原委應該就是王農友殺了彭景燧,準備佔了九獅拜象的墓穴,但是被劉桑禕的母親知道了王農友的計劃,所以她將計就計,把自己葬了下去,準備偷取運勢,然後弄出地煞衝月的陣仗來屠村。這個時候我爺爺來了,蠱惑了劉桑禕,讓她相信有陰墓鎮屍這個風水局,於是劉桑禕自殺了。我爺爺就成了村子裏唯一知道九獅拜象的人了。可是,我爺爺要這個九獅拜象之地到底是爲了什麼呢?僅僅只是爲了所謂的運勢?

  另外,劉桑禕是知道了陰墓鎮屍之後,才自殺下葬,那歸根結底,還是我爺爺「殺」了劉桑禕。

  因爲劉桑禕雖然是自殺的,但卻是被我爺爺騙了。所以就算不是我爺爺動的手,我爺爺也算是蠱惑慫恿罪。這應該也算是我爺爺當年造就的因,如今報在我們洛家,倒也是情有可原。

  但是,按照我爺爺的手段,他真的需要去編織一個謊言出來麼?連自己的大舅子都是說殺就殺了,還怕一個小小的劉桑禕?對了,劉桑禕的年紀比我爺爺大,我爺爺當時才25歲,很可能幹不過劉桑禕。但是問題又來了,既然劉桑禕比我爺爺歲數大,那麼她的見識肯定在我爺爺之上,我爺爺又怎麼可能騙得到她?

  突然間似乎還有很多問題都想不明白,但是現在很顯然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還是逃命要緊。

  往前跑出一段路之後,我感覺他們三個跑得越來越快,看樣子好像就沒準備等我一下似的。我其實很想把我背上的揹包給扔掉,這樣的話跑的肯定會快一些,但是一想到揹包裏的東西很可能會用得着,只好咬牙堅持着。

  看着他們越來越遠,我急忙大喊,你們等我一下。

  但是根本就沒有任何迴應,他們只顧着跑他們的,留我一個人在後面孤獨無依。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慌張,我只顧着看着他們的背影,沒注意腳下,一個不經意,就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跤,摔的我七葷八素的,差點沒暈過去。等我爬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肩膀上的手電筒摔壞了,唯一的光線都沒了。而山洞裏面哪裏還有張哈子他們的身影,偌大的山洞,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更恐怖的是,竟然只剩下我一個人!

  突然間,我腦海裏閃現一幕很熟悉的場景,我記得那還是我不到七八歲的時候,我曾經來過一次這個牛角洞。

  那個時候是跟着村子裏的其他大孩子進來,算上我一共是十好幾個,具體多少,已經忘記了。我記得我們進來的時候,每個人的手裏都拿着一個火把,一直往裏面走,走到包括我在內的好幾個小孩都已經開始害怕了,但是帶頭的那個大哥哥卻一直激將我們,說我們是膽小鬼。

  小孩子嘛,那個時候哪裏知道激將法這東西,被他這麼一激,大家也就不再抱怨,繼續往裏走了。

  就這樣,不知道往裏面走了多久,只知道等到火把熄滅了,帶頭的那個大哥哥才說不能往裏走了。然後我們一羣人才開始按原路返回。也是那一次,我徹底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黑暗。火把全部熄滅,大傢伙一個挨着一個的往前走,我因爲不怎麼受待見,所以被安排在最後。

  走的過程中,我也是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然後掉隊了。等我再爬起來的時候,整個山洞已經安靜的沒有一丁點的聲音。我試着叫了幾聲,但是並沒有人迴應我,我被遺忘了。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裏,能不怕嗎?可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敢哭,因爲安靜的時候遠遠比吵鬧的時候要安全,所以我只能靠着記憶摸索着往前走。

  我不知道我在山洞裏呆了多久,只知道後來是我爺爺找到了我,然後把我帶回去。自從那次之後,我就再也沒有再進過這個山洞,甚至如果必須要經過山洞洞口的時候,我都會繞着走。

  只不過後來去上學,離開村子的時間越來越多,這些記憶不知道怎麼就消失不見了。而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又突然間冒出來了。這或許就是心理學上面講的觸景生情。

  我清楚的記得上次我在山洞裏並沒有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我之所以對那個山洞那麼害怕,完全是因爲這個山洞本身就像是一個無底洞一樣,一直往裏走,但一直走不到盡頭。加上我又被遺棄了,一個人處在黑漆漆的山洞裏,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現在回想起來,要是我爺爺當初沒有找到我,那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這些念頭不過是一瞬間就在腦海裏運轉完畢了。我彷彿又回到了當年那個時候,伸着雙手往前摸索着。印象深處的恐懼慢慢的襲擾上來,久久揮散不去。

  我一直朝着前面走着,然後摸到了冰冷的石壁,於是我便沿着這石壁往前走。當年的那些記憶似乎不受控制的全部鑽進我的腦海裏。特別是那個帶頭大哥哥的樣子,在我的腦子裏越來越變的清晰起來。先是他的鼻子,然後是他的眼睛、嘴巴、臉頰……突然間,我意識到,這個帶頭大哥哥,不正是王二狗嗎!?

  再仔細想想,當初我們大大小小進來的孩子們,正好是十二個!跟着張哈子久了,我對數字也就越來越敏感了,特別是九、十二這些在傳統裏都有着特殊意義的數字,我更是格外敏感。

  難道王二狗當初帶着我們進洞,是別有深意?可惜當時我年紀太小,加上又隔了這麼長的時間,所以根本就不知道當初在山洞裏做了些什麼。

  我摸着石壁繼續往前走,走了一節之後,我突然想起來,在張哈子的揹包裏,應該是有打火機和蠟燭的。想到這裏,我趕緊在揹包裏面一陣翻找。

  過了一會兒,終於找到打火機和蠟燭,我迫不及待的點燃蠟燭,可是藉着那燭光,我卻看見,我剛剛摸着的石壁,竟然全是一具具站立着的屍體!

  第332章三排屍體

  虧我還以爲那些堅硬的冰冷是這山洞的石壁,我還特地用手摸着它們往前走。難怪剛剛在摸着的時候,就覺得這牆壁有些不太一樣,就算是凹凸不平,也太有規律了一些,隔一段距離,就會有一個比較凸起來的突出,現在才知道,這尼瑪原來是這些屍體的鼻子!

  也就是說,我的手,剛剛就從它們的臉上一個接着一個摸過去!藉着蠟燭的光,我看的很清楚,那就是這些屍體前後一共站了兩排,而且還是插空站着的——後面那具屍體的腦袋就在前面兩具屍體的肩膀中間,這麼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個個的腦袋排成了一排!

  在漆黑的夜裏,就只有蠟燭那一丁點的光線,看見這一排排的死人腦袋,我第一感覺就是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一直退到了對面的牆壁後我才停下。可是就在我不經意間低頭看了一眼的時候,我卻看見,在我的身後,竟然有一雙壽鞋!壽鞋的上面,竟然還有黑色的褲腿!

  我沿着褲腿往上看,那一刻,我差點暈死過去,我看見,這邊竟然也是一排排的屍體!它們一個個眼睛緊閉着,臉色鐵青,筆直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雙手握着蠟燭,就算是蠟油滴在了我手上,我都沒有感覺到。我不知道我站在原地呆了多久,只知道我手上漸漸有疼痛感傳來,我才漸漸清醒過來。而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蠟燭已經燃了一半,看樣子已經撐不了多久了。我必須馬上往前繼續走!

  但是我擔心我一旦邁出第一步,身後身前的那些屍體就會跟着我一起走。此時此刻的我,這就好像是平靜的湖水裏,如果我不動,那麼什麼事都沒有,可是一旦我有所動作,就會引發一系列連鎖反應,會面出現陣陣漣漪,只不過這裏的漣漪,是一具具的屍體!

  我藉着蠟燭的光,看着我眼前的這些屍體,想要確定一下它們會不會有所動作。我看了好幾具屍體,然後試探性的往洞口的方向挪了幾步,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於是我轉身,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我越心驚,兩邊的屍體一直往前排着,怎麼算都不少於一百具屍體!這麼多的屍體,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村子最近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瘟疫,前前後後一共就死了三個人,哪能有這麼多屍體?而且,剛剛匆匆看了幾眼,這些屍體的樣子我都不認識,應該不是村裏人,或者就算是村裏人,應該也是我沒見過的老一輩。

  可是從這些屍體的臉色來看,一個個都是鐵青的,很像是我爺爺死後頭七的樣子,那也就是說,這些人其實才死不久。這樣的話,如果它們都是村裏人,那麼就說明是最近才死掉的,這樣我肯定認識。但是他們這些人裏面,我一個都不認識,這麼說來,他們應該就不是我們村的人咯?

  想明白了這一點,倒沒那麼害怕了。畢竟我和這些人又不認識,和他們基本上沒有什麼因果關係。但是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我突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我嚇得趕緊看了一下兩側的屍體,還好,眼睛都是閉着的!

  肯定是我的幻覺。我在心裏這麼安慰着自己。於是繼續往前走,這一次,我特地把眼珠子往左側傾斜一些,把大部分的視野放在左邊,剩下的一小部分視野用來看路。

  我本以爲用這種方法就能夠確定到底是不是這些屍體在盯着我看。但是很遺憾的是,蠟燭的光比較弱,而且我們村地處重慶、湖南、貴州三地交界,這個地方的人的眼眶普遍深凹,所以我這樣的方法只能看到一個黑黝黝的眼洞,根本就看不到它們的眼睛是不是睜開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停下來,轉頭去和那些屍體面對面,但是我用了這樣的方式,看到的結果就是它們的眼睛是閉着的。難道是我的錯覺?被嚇了這麼久,出現了被迫害妄想症?不對,肯定是有誰在盯着我看,經歷過這麼多次了,對這種感覺我是再熟悉不過的了,不可能會出錯!可是,到底是誰呢?它又有什麼目的呢?

  往前走了一截之後,除了這種被盯着的感覺沒有消失外,並沒有其它多餘的異常。於是我試着儘量不去理會那種被注視着的感覺,畢竟還沒對我造成很實質性的損害,我完全沒必要去理會。

  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我反而走的要輕快一些,可是越往前走,我就越害怕,因爲已經走了這麼久,蠟燭都沒剩下多少了,可我還在兩排屍體之間,根本就沒有走出去。

  爲什麼我剛剛和張哈子他們進來的時候,沒有看見這些屍體,現在我單獨一個人卻看見了?

  如果它們確確實實都是屍體的話,那麼剛剛進來的時候,他們肯定也都在這裏,要不然這麼一會兒功夫,誰有那個本事把這麼多屍體運到山洞裏面,而且還是悄無聲息的把它們排成這麼整整齊齊的?

  我左手舉着蠟燭,繼續往前面走着,就在這個時候,我看見蠟燭的火光搖曳了幾下,有風!

  在山洞裏面,只要有風,就應該是距離洞口不遠了。看到了這裏,我趕緊加快腳步往前走。但是走了好長一段路後,我都沒有看見洞口的亮光,就在這個時候,我看了一眼蠟燭偏向我的火光,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如果風是從洞口吹過來的,那麼蠟燭的火光應該是朝着我身後的方向偏,可是這火光卻是偏向我的右邊!這就說明了風是從我的左邊吹過來的,而我的左邊,是一排排的屍體!

  鬼吹燈!

  我記得我上一次遇見鬼吹燈還是在陳泥匠的靈堂,難不成這一次又要再遭遇一次?

  我放慢腳步,等到燭火偏移的時候,我趕緊轉頭去看,還是一具具閉着眼睛的屍體,就連他們的嘴巴都沒有張開。那這風是從哪裏來的?

  我用手護着蠟燭,加快步子往前走。被這麼一遮擋之後,我反而用餘光看到好像一個腦袋在我的左側在往前面移動,可是等我舉着蠟燭湊近了看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就當我準備移開蠟燭的時候,我看見,那個站在第二排的屍體腦袋上,突然又長出一個腦袋!

  不對!

  不是長出來一個腦袋,而是這裏本身就有三排屍體!只不過前面的兩排那些屍體是一個屏障,用來給第三排的屍體打掩護的。而第三排屍體,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具屍體!而這具屍體,是一直可以活動的,並且一路上都在跟着我走!

  難怪我之前沒發現它,原來每次我看過去的時候,這傢伙都蹲下藏了起來!

  我看着這個腦袋,它臉色鐵青,正瞪大着眼睛,盯着我看!而他的嘴,微微裂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再之後,我手中的蠟燭,瞬間被它吹滅!

  在蠟燭熄滅的瞬間,我看得很清楚,這個腦袋正是陳泥匠!

  陳先生當初說陳泥匠很可能要起屍,於是就用紅線纏棺把它給封了起來。可是現在它怎麼又跑出來了?

  對了,當初陳先生把陳泥匠封完之後,交代了村支書王青松要在陳泥匠的墳前做一些措施,但是沒多久王青松自己就死了,所以這些措施應該就荒廢了。這麼說來,陳泥匠跑出來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但問題是,現在四周一片漆黑,還有一具起了屍的屍體在我附近,我他媽該怎麼辦?

  第333章竹船渡河

  我還沒想明白該怎麼辦,就感覺到前面有一陣風吹過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陳泥匠扒開了前面兩排的屍體,從後面跑出來朝着我撲了過來。

  我想都沒想,轉身就跑。在急忙之中,我還是沒有亂了分寸,這可能和我這些日子以來遭遇了太多的事情有關。我在逃跑的時候,還是選擇了往我右側的方向跑,那邊纔是我剛剛一直往前的方向,也就是洞口的方向。

  在慌亂中跑錯方向,我已經經歷過兩次了,第一次是在村子裏的時候,本以爲向着村口的方向跑,但是結果卻又給跑回去了,還差點被另一個我給弄死。第二次是在高速路上,也是和另一個我有關。

  想到這裏,我腦子裏突然浮現一個疑問,那就是爲什麼每一次跑錯方向,都會和另一個我有關?

  不管了,現在來不及去思考這個問題了,還是趕緊跑出去再說。

  我一邊跑一邊聽着腳步聲,想要通過腳步聲來判斷陳泥匠和我之間的距離。可是叫我驚奇的是,爲什麼整個山洞裏面,竟然只有一個腳步聲!?

  難道說陳泥匠沒跟上來?想到這裏,我試着放慢腳步——當然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實在是有些跑不動了。可是當我放慢腳步之後,我竟然聽見山洞裏的腳步聲變得更加大了!

  沒道理啊!按照道理來說,要是我跑的慢了些,那麼我的腳步聲應該會變小,爲什麼還會變的更大呢?

  剎那間,我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在沒發現陳泥匠之前,我一個人在山洞裏走的時候,我竟然沒有聽到過我的腳步聲!

  我的腳步聲呢?只要是人,走路都會有腳步聲,爲什麼我沒有腳步聲?

  這個問題我沒想明白,但是我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我現在聽到的這個腳步聲,一定不會是我自己的!也就是說,這個腳步聲,是陳泥匠的!

  想到這裏,我加速往前跑。一邊跑一邊認真聽我的腳步聲,可是我聽了一段時間,整個山洞裏就只有一個腳步聲,跟在我身後,不近不遠!

  我爲什麼會沒有腳步聲?

  我仔細的回想進山洞的情況,我記得我們進來的時候,我是有腳步聲的,沒有腳步聲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已經忘記了,但是肯定是在我們和劉桑禕撕破臉皮之後。如果是這樣的話,對比一下進山洞前後,我唯一的變化就是鞋子上被張哈子貼了小紙人。

  難道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纔沒有腳步聲?我認爲這個可能性很大。雖然不知道鞋子上貼小紙人會有什麼用,但至少我心裏安穩了很多,畢竟張哈子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害我的。

  沒腳步聲就沒腳步聲吧,至少我還能跑不是麼?

  跑了一段路之後,我彷彿間聽到了有潺潺流水的聲音傳來。不應該啊,我們進來的時候好像並沒有聽到過流水的聲音啊。而且這山洞裏面,就沒聽說過有水流。

  可是那吧嗒吧嗒的聲音,的的確確就是流水聲,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身後的腳步聲仍在傳來,我越往前跑,那流水聲就越大。而且,不僅僅是流水聲,我竟然還聽到了有鳥叫的聲音。這一下就更加奇怪了,山洞裏面有蝙蝠我能理解,但是什麼時候聽說過山洞裏面有鳥叫了?

  我正納悶了,就感覺到腳上一冷,竟然是踩到了水裏。還真有水!不過這種踩到水裏的感覺和以前的那種感覺不太一樣。在張家村的時候,踩進水裏,雖然也冷,但是腳下的感覺是腳踏實地的。可是這裏不一樣,一腳踩下去,腳下好像是輕飄飄的,就好像是沒踩到地面一樣。甚至有好幾次我都差點摔倒。

  可即便如此,不跑也不行,因爲我已經聽見身後有踩水聲傳來,而且還非常急促,距離我也是越來越近。

  我本身就站不穩,越慌張就越不穩,一個不經意,我直接往前摔倒。我以爲會摔得很痛,但是摔下去之後,我才驚覺,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潺潺流水,這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深潭!我伸手摸下去,周圍竟然都是水。身體也是漸漸往下沉,不管我的雙手如何滑動,根本就浮不起來。可詫異的是,只有那雙腳還浮在水面上。

  耳旁不斷的有鳥叫聲傳來,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可是我卻什麼都沒有看見。我憋着氣,伸手亂抓着,企圖抓到一些什麼東西,可是,東西沒抓到,我卻看見水裏面亮起了一個個綠色的光。

  我以前看到過,在水裏有一種魚是可以發光的,以此來誘惑周圍的動物,然後一口把那些動物給喫掉。可是,山洞裏面出現一個深潭就已經很匪夷所思了,更何況還有魚?這裏畢竟不是神鵰俠侶的那個活死人墓,怎麼可能會有水又有魚?

  我看見那些亮光在不斷的想我靠近,它們肯定是發現我了。我急急忙忙的划水,想要把頭仰上去,但於事無補。在划水中,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那些我以爲是魚的綠色光亮,竟然是一雙雙人的眼睛!

  這哪裏是什麼魚?這尼瑪就是一具具屍體!它們一個個青面獠牙,散發着一雙雙綠色的眼睛伸着手,朝着我慢慢的游來!從它們張大着的嘴巴里,我看得出,它們對我的身體充滿了渴望,它們想要把我給徹底的喫下去!

  就在我的身下,我看見有一具屍體在慢慢的下沉,藉着那些綠色的亮光,我看得很清楚,這具屍體,就是之前在身後追趕我的陳泥匠的屍體。

  陳泥匠的身體很快就跌落到那些綠眼睛的屍體當中,幾乎只是十幾秒鐘,陳泥匠的屍體就被分解,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見這恐怖的一幕,我本能的想張嘴叫張哈子,但是剛張開嘴,大口大口的水就關進我的肺裏,一陣陣鑽心的痛從胸口傳來。

  我覺得我快要死了,我幾乎是放棄抵抗的向上仰了一下手,竟然好像是抓到了什麼東西!不管是什麼,這絕對是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抓着這個東西以後,我的身體漸漸的浮上水面,我模模糊糊中看見,我抓着的那個東西,竟然是一隻紙鶴!而且就是剛剛張哈子讓我扎的紙鶴!

  它邊飛還不忘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然後鳴叫一聲,繼續往上飛。等我的身體露出水面之後,我的胳膊上,很快就貼上來好幾只同樣的紙鶴,它們叼着我胳膊上的袖子,把我從水裏徹底的拉起來。而也就是在這時,我才意識到,我的雙腳之所以沒有沉下去,是因爲有那兩個紙人浮在水面上拉扯着我。

  那些紙鶴領着在原地轉了半個圈之後,這才往前飛去。我正納悶,爲什麼還要往回走,難道不能拉着我往前走麼?剛想完,那些紙鶴又變換了一個方向。就這樣,我的雙手被它們拉着,我的雙腳在水面上走。而那些綠幽幽的眼睛在我腳下一米的位置死死的盯着我看,就是不敢再上來。

  走了一段路之後,我看見其中的一直紙鶴突然燒了起來,藉着紙鶴的火光,我看見水裏面有一個大大的圓盤,外圓內方,和銅錢是一個形狀。我急忙踩上銅錢,繞走了半圈之後,一隻紙鶴又燒着,眼前再次出現一個圓盤。如此反覆,等到最後一隻紙鶴燒起來的時候,出現在我眼前,不再是一個圓盤,而是一座巍峨的大船!

  我爬上船後,立刻就有大風吹來,船的前後有帆,藉着風快速往前駛去。我抓着船的桅杆,四下裏張望,看見在船身的左邊,竟然有一座巨大的拱橋。我心想,剛剛爲什麼不走這橋,非要坐船?

  這個念頭剛閃過,天空中一道閃電劈下,藉着電光,我看見那拱橋的正中央寫着三個大字——奈河橋!

  第334章似曾相似

  電閃之後,雷鳴大作,船身竟然開始不斷的搖晃起來。

  我已經被那座橋的名字給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幸虧雙手還抱着桅杆,不然早就掉進水裏去了。

  如果那橋是奈河橋的話,那我現在所在的地方豈不是就是奈河?但是,奈河不是陰間裏纔有的東西嗎?我好好的在洞裏跑着,什麼時候就又跑到陰間來了?

  等一下,先不考慮我是怎麼到陰間來的,既然我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地方,那是不是就說明,我現在已經是一個死人了?要不然的話,我一個陽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奈河之上?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經歷,這一切都是從我摔跤之後發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爲,就是那一摔,我其實已經摔死了?可是,這怎麼可能呢?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難道摔一下就摔死了?再說了,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頭子,這年頭即便被車「撞」了,都還能訛一筆錢,根本就不會死,更別說我一個年輕小夥子了。

  還有我腳下的那兩個小紙人,以及紙鶴銅錢和現在我屁股下面的這艘竹船,顯然都是張哈子剛剛做好的那些東西。難道他早就已經預料到了麼?可如果是這樣,他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讓我也有一個心理準備?

  我不知道他們匠人的思想到底是怎麼想的,不過我知道,他們的思維根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我看着那宏偉的奈河橋,再看看我自身,我第一次覺得我和匠人之間的差距,就猶如我自身和那座橋的差距。他們是高高在上的,而我只是一隻在風浪中不斷搖擺的螻蟻。我看不透他們的想法,他們卻能把我看得透徹一覽無餘。在他們的面前,我始終有一種沒穿衣服的感覺一樣。

  當然了,這只是我的一個小牢騷。和我現在所處的情況相比,還是活命比較重要。

  船身搖晃的越來越厲害,有好幾次感覺都要翻船了。而我也是被搖晃的七葷八素的,肚子裏的貨都快要吐出來了。閃電一次接着一次的出現,我卻沒看見有岸。只有那座高高的奈河橋,在我的左邊聳立着,就好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我不知道這樣在船上晃悠了多久,直到船身漸漸的趨於平穩,閃電消失不見了,雷鳴聲音也沒有了。可就在這個時候,我卻聽見一陣唱戲的聲音傳來。這聲音我在張家村的時候聽見過,是唱陰戲的聲音!

  與此同時,竹船靠岸,我下船後,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一旁狠狠的吐了好久,只是什麼也沒吐出來。好一陣之後,我再轉身看着身後的時候,發現還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沒有。如果不是我剛剛親身經歷了,我是絕對不會相信在那個黑暗之中,竟然還有一條巨大的河流,在那河流之上,竟也還有一座高聳大橋。

  等我再轉身回來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我才發現,陰戲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而前面也有微弱的亮光傳來。

  洞口!

  在山洞裏,能夠出現亮光的,絕對是洞口的方向。我急急忙忙的朝着那邊跑過去。由於在水裏的時候,我已經被揹包給扔掉了,所以現在比之前要輕鬆許多,跑起來也變得更快了。

  沒有人喜歡死,特別是在面對絕境的時候,那種對於生的渴望,更是格外的強烈。

  可是,我跑了一段路之後,我就不敢再跑了。因爲我看見,前面的路上,被一羣人給團團圍住了,想要走過去根本就沒有路。不僅僅如此,還不斷有人在往那個地方彙集,就好像是那裏有什麼熱鬧可看似的。

  我慢慢的靠過去,頓時就嚇得不敢再走了。

  我看見,那亮光根本就不是什麼洞口的方向,而是一個戲臺上上的燈光。而這個戲臺也不是別的戲臺,正是我在張家村看到過的陰戲戲臺!——我剛剛聽到的聲音,就是從這裏傳來的!而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竟然都是來這裏聽戲的陰人!

  看見這個陰戲的戲臺,我幾乎已經是絕望了,因爲上次陳有禮就給我說過,想要繞過去陰戲的戲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陳有禮那麼牛逼的一個人,上次還不是沒能躲過去,最後還是張哈子他們唱陽戲,才讓我們走出來。但是在這黑漆漆的山洞裏,張哈子他們怎麼可能弄得出一個陽戲的戲臺?

  就算是弄出來了,他們又上哪裏去找陽戲的戲服?撇開這些都不說,他們要弄出一個陽戲的戲臺,如果沒有個把月,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如果真的等一個月之後,我家就不僅僅只是接到十二枚金牌了,估計三十六枚都夠接了。

  就在我焦急的時候,我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臺上的戲子,我發現,竟然是張哈子他們!我看過去的時候,張哈子似乎也剛好看見我。他衝着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我趕緊分開人羣讓裏面走。

  一邊走我一邊納悶,上次我記得我坐在戲臺前看戲的時候,那些陰人似乎沒有這麼好的脾氣啊,怎麼現在這些陰人不抓我了呢?

  想着想着,我就來到了戲臺前面,張哈子衝我努了努嘴,讓我往後臺的方向走去,與此同時,我看見陳先生和凌絳也下了戲臺,往後臺走去。剛走到後臺,我屁股上就捱了一腳,然後一陣昏沉,就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我已經在牛角洞的洞口了。

  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張哈子,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張哈子講,你的魂被拘走老,老子搞老半天才把你滴魂拉轉來(拉回來的意思)。

  我講,我不是一直跟在你們身後邁?什麼時候又被拘生魂了?

  張哈子講,你哈記得到你達老一告(摔了一跤)不?就是那個時候,你不是達滾(摔跤)老,是有一隻手拖到你滴腳老。等我們轉身回去拖你滴時候,你都已經沒得魂老。

  難怪我之前能夠看到奈河橋,原來我是真的變成了一個魂。但是,我背上不是還揹着揹包嗎?爲什麼我一個魂還能點亮蠟燭?

  張哈子講,點亮你屋腦殼!你自己不曉得你已經是一個魂老,你身上根本就沒得揹包,你點個屁滴蠟燭?

  我講,不對啊,我明明看見了燭光啊。

  張哈子講,那都是你滴錯覺。人眼睛看到滴東西,哈不是要靠腦殼處理以後才能看得到?你潛意思裏認爲你手裏有蠟燭,所以你就有蠟燭,其實屁都沒得。我問你,你拿到蠟燭滴時候,蠟燭滴火是不是一直往你身上靠?

  我詫異滴講,你啷個曉得?我還看到陳泥匠滴屍體,就是它在吹蠟燭!

  陳先生聽到這話,當即就講,放你屋滴狗屁,陳泥匠是老子親自紅線纏棺滴,王青松死老以後,又是老子天天到他墳裏轉一圈,要是他起屍咯,老子會不曉得?

  我講,那它把蠟燭吹滅是幾個意思?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啷個不蠢死起!那都是你腦殼要找一個理由來解釋蠟燭爲麼子會熄,讓你看到滴一個假象。

  我又問,那我腳上的紙人和紙鶴銅錢,以及竹船呢?難道都是假的?

  張哈子點點頭,十分肯定的講,都是假的。

  聽到這裏,我後背一陣發涼,我剛剛就一個人在洞裏跑來跑去,還各種溺水、乘船、奈河橋,竟然都是假的!這尼瑪不是精神病患者纔有的症狀嗎?

  突然,我腦海裏閃過一些似曾相似的畫面,漸漸的,這些畫面終於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明朗。我看着張哈子他們三個,然後十分肯定的講,不對,這些事情我肯定經歷過!

  張哈子和陳先生他們三個對視一眼,然後笑到起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你終於想起來老?

  第335章洞口塌了

  那些畫面就好像是一直就刻在我腦子裏一樣,竟然是那樣的清晰。

  我清楚的看見,一個大概七八歲的小孩子,把我剛剛經歷的事情給全部經歷了一遍,只不過,我看到的是兩排屍體都是成年人的,而那個小男孩看見的屍體,都是和他一般高的小孩子,一個挨着一個,一排排往遠處散去。

  我手裏拿着的是蠟燭,那個小男孩手裏的是火把,火把已經熄滅了,但是又被那個小男孩用火柴給點亮了。但是火把上面的煤油顯然已經不多了,散發出來的亮光和我之前手裏拿着的蠟燭一般亮。

  而那個小男孩,就是我十多年前的自己!

  我記得那個時候的「我」,一開始看見這些小孩子的時候,還以爲之前一起走進來的同齡人,可是等「我」走進去以後,才知道它們都是陌生的面孔。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對死人這個詞還沒有什麼概念,以爲這些小孩子和「我」一樣。可是在「我」叫了它們好幾聲之後,它們的眼睛依舊是閉着的。即便是「我」伸手搖晃着它們,它們都沒有睜開眼睛,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語。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它們都是死人!

  火把的光亮所能看見的地方,全部都是臉色慘白的小孩子,「我」站在路口處,不知所措——待在這裏,就永遠出不去。可想要出去,就只能往前走。而往前走,就勢必會經過那些屍體!

  我記得「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往前走,沒有哭喊,只是低着頭往前走。但是往前沒走多久,火把就被吹滅了,就和我蠟燭被吹滅一樣。而在蠟燭被吹滅的瞬間,「我」當時看見的,不是陳泥匠的屍體,而是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女孩!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我的心臟都停跳了,原來,在「我」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見過這個小女孩了,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我對這一段記憶全部忘記了。如果不是再次經歷這些事情,我想,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想起來。

  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是直到現在,我幾乎都還能感受到當時的那種恐懼,那是一種根本沒辦法形容的恐懼。現在只要一想起來,我都本能的有一種不可抑制的顫抖。

  確實,莫說是一個才七八歲的小孩子,就算是一個成年人,譬如現在的我,看見這麼多小孩子的屍體,都肯定是兩條腿嚇得發軟。更何況還有一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女孩?

  畫面再往後,就是我爺爺來了,把「我」扛在肩上,大踏步向前。經過那條奈河的時候,我記得他是直接把手中的那把蒲扇扔在水面上,然後踩着那蒲扇就過河了。儘管在河中央的時候也遭遇了閃電和風浪,但是爺爺都是不動如山一樣,還指着那座橋對「我」講,看到沒,那就是奈河橋,你個狗雜種以後肯定哈會看到滴。

  過了河之後,也是一陣唱陰戲的聲音傳來,而且也有很多陰人圍在周圍看。但是和我經歷不一樣的是,爺爺把「我」放在戲臺上,讓戲臺上的戲子教「我」唱。當初的「我」哪知道這是幹嘛,只能是依葫蘆畫瓢。可是現在我再回想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唱的不正是我在張家村聽到過的《雙看相》麼?

  難怪我在張家村的時候站在陰戲戲臺上的時候,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經歷過,而且那唱詞也是那樣的熟悉,原來我他媽早在十幾年前就在這牛角洞裏學過!

  我的記憶到這裏就停住了,但是我總覺得我這段記憶是多出來的。我之前對牛角洞的記憶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那就是「我」摔倒,然後我爺爺把「我」帶回去,根本就沒有中間這一段啊。

  難道這就是心理學裏面所說的,選擇性失憶?——因爲這一段記憶太過於黑暗恐怖,所以我選擇性的給遺忘了?我搞不懂,不過看見他們對着我笑,這應該不算是一件壞事。

  我看着張哈子和陳先生笑,我多少還能接受,但是凌絳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絲的微笑,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凌絳是誰?那可是冰山女神啊!我看見她笑的次數,比我被嚇着的次數都要少。偶爾的幾次看見她笑,還是張哈子故意搞笑的時候,其餘的時間想要看見她笑,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我很是不解的我問張哈子,你們笑什麼?

  張哈子講,你個狗日滴,因禍得福。老師,我想採訪一哈你,你啷個狗屎運就啷個好?

  我講,完全不曉得你在講麼子。

  張哈子講,不急措,慢慢來。有這個開頭就是好兆頭。現在老子沒得閒工夫和你擺龍門陣,你和老子再進洞去。

  我問,又進去?搞麼子?

  張哈子講,十二金牌風波亭滴匠臺哈沒找到,要是不進去,你晚上等死?

  我講,這個地方不是假的嗎?

  張哈子講,假你屋腦殼,真滴匠臺就到裏頭,要不然劉桑禕那個老婆娘會搞出啷個大滴陣仗不讓我們進去?

  我講,不應該啊,如果我是劉桑禕,我一開始就不會把你們帶進牛角洞,這樣匠臺豈不是更加安全?

  張哈子講,你曉得個屁,最危險滴地方就是最安全滴地方。那個婆娘現在都哈到裏頭,要是匠臺不到裏面,我腦殼都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我嘀咕一句,我又不喜歡踢球。

  張哈子伸手就是一巴掌過來,看了一眼天空講,少放屁,趕緊跟老子進去。

  我也看了一眼天空,這一看,嚇了一大跳,太陽竟然都已經到西邊了。這纔多少一會兒,怎麼太陽就偏西了?

  張哈子背了一個揹包,然後遞給我一把篾刀,講,讓你背個包,你居然能跑達滾,就你這個小身板,你啷個不去當狀元?

  我曉得張哈子的意思是百無一用是書生,既然能當上狀元,那就一定是身體差到極點的那一種。

  張哈子繼續講,這把刀你要是再搞掉丟老,老子把你腦殼砍下來當球踢。——不要懷疑老子滴球技,老子以前是校足球隊滴前鋒,號稱黃金右手!

  我頓時不曉得張哈子這話該怎麼接了,我只想問一句,足球隊的前鋒,可以用手麼?是我在山洞裏待的太久與世界脫軌了,還是我耳朵聽錯了?

  跟着張哈子進洞以後,張哈子立刻停下來,對我講,哈挫挫,你以後離陳憨貨遠點。

  我詫異的講,爲麼子?難道陳先生也有問題?

  張哈子冷笑一聲講,我問你,如果現在有人講我要屠村,而且給出來的理由很合理,你會有麼子反應?

  我想了想講,我不會相信。

  張哈子講,對,這纔是正常人滴表現。這就好像是一個人得老癌症,他滴第一反應肯定是懷疑,然後才慢慢接受,這中間是需要一個過程滴。但是陳憨貨剛剛表現滴太平靜老,就好像劉桑禕這個人根本不是他師叔一樣根本就沒得懷疑的這個過程,你自己講,是不是太不正常老?

  我講,陳先生應該不會有問題吧,你這個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看哪個都不順眼?

  張哈子講,多留一個心眼兒肯定是沒得問題滴。

  我講,既然多留一個心眼,你哈讓凌絳和他單獨在一起?

  張哈子講,就是怕他搞事情,纔沒讓他進來,並且讓凌絳看住他。萬一我們兩個進來,陳憨貨把洞口封死老,我們啷個出去?

  這話張哈子剛剛講完,我就聽到身後一陣轟隆聲,整個山洞都一陣晃動,應了張哈子的烏鴉嘴——洞口塌了!

  第336章坐以待斃?

  巨響之後,洞口被石頭給封住了,卻沒能封死。洞口處還有一些細微的光亮傳進來。藉着光亮和張哈子的手電筒,我看見洞裏面塵土飛揚。很快,外面就傳來凌絳和陳先生的聲音,他們問我們有沒有事。

  我現在根本沒空理會他,因爲我正拿着篾刀在追着張哈子砍——這尼瑪上輩子絕對是個烏鴉嘴!

  追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就放棄了,在張哈子面前玩篾刀,我還是省省吧。要不然到時候身上多了幾個口子我都不知道。我和張哈子試着從裏面推了一下那些石頭,然後發現在大自然的面前,人類本身的力量實在是小的可憐。就算是張哈子這樣的匠人,在面對這些巨石封洞的時候,也是束手無策。

  凌絳和陳先生在外面也試了一下,結果一樣。

  試了一陣之後,陳先生講,讓凌絳到這裏守到,我到村子裏面找人來幫忙,看看能不能把那些石頭給搬開。

  其實我和張哈子都知道,封住洞口的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是整個洞口塌了,就算是刨開了一些石頭,立刻就會有山上的石頭垮下來繼續封洞。張哈子聽到這話,立刻對外面喊,你們兩個就守到外頭,哪裏都莫去。千萬莫讓村子裏頭滴人曉得。我和哈挫挫找一哈,可能會有其他出口。

  我沒明白張哈子的意思,但是凌絳馬上就答應下來了。我問張哈子,爲麼子不讓人來幫忙?

  張哈子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我,難道你沒聞到空氣中有其他滴味道邁?

  我本身有鼻炎,對氣味並不是很敏感,於是使勁兒用鼻子吸了幾下,果然,有一股淡淡的硝煙的味道。

  張哈子講,你剛剛聽到滴那一聲「轟」,不是洞口塌老滴聲音,是炸藥爆炸滴聲音!

  我震驚的講,有人故意要把我們埋到裏頭?

  張哈子點頭講,所以更加不能讓人過來搬石頭,萬一哈有炸藥,這個責任你負得起?

  一想到這裏,我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到時候很可能就不是我和張哈子被困在洞裏那麼簡單了,很可能幾十位村民都會遭殃。

  我講,會不會是劉桑禕乾的?

  張哈子講,我倒是希望是她弄滴。

  我問,爲麼子?

  張哈子講,你啷個不蠢死起?你用一哈腦殼好不好?劉桑禕現在也哈到洞裏,如果是她搞滴,那不是連她一起被埋到裏頭老?那她自己要出去啷個辦?這就說明肯定哈有另外一個出口,不然她不可能自己到裏頭滴時候就炸洞。最關鍵滴就是如果不是劉桑禕搞滴,那這件事就有意思老。

  我明白張哈子這話的意思,如果不是劉桑禕乾的話,那就說明村子裏還有其他人想要弄死我和張哈子。可是我想了一陣,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我問張哈子,爲麼子之前我們到洞裏面滴時候,那傢伙沒有把我們一網打盡?

  張哈子講,所以你現在曉得我爲麼子不讓陳憨貨進村老撒?

  聽到這話我一愣,我講,你滴意思是,這炸藥就是陳先生埋的?不可能,陳先生不是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嗎?

  張哈子講,你好好想一哈,陳憨貨真滴一直和我們到一起?我們在重慶滴時候,他就和我們到一起邁?

  確實,陳先生是我們在對付太平懸棺的時候纔出現的,在這之前,他一直都在王家村。那段時間,他就算是把整個村子都埋上炸藥,也沒得人曉得。加上現在只有我和張哈子到裏面,他在洞外面,這樣一來,他的嫌疑就更大了。

  不過我還是不相信陳先生會做這樣的事情,如果他想要害死我的話,和劉桑禕一樣,機會實在是太多了。至少之前我和陳先生睡在同一個屋裏的時候,他就可以輕輕鬆鬆的就把我給結果了,根本沒必要等到現在。

  張哈子搖搖頭將,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如果他要對付滴不是你這個哈挫挫呢?

  洞裏面就只有我和張哈子兩個人,如果不是對付我,那就是對付,你張哈子?

  張哈子講,反正不是你,要不然你哈能活到現在?至於是不是我,我也不好講,畢竟這個洞裏面哈有一個人。

  我講,劉桑禕?他們不是同門師叔侄嗎?同門相殘?

  張哈子聽到這裏嘆息一聲,講,這就是匠門一脈滴通病,自古以來就有。所以你現在曉得匠人這個行業爲麼子越來越消失匿跡老撒。社會到進步是一個方面,需要我們這些匠人滴人越來越少,但是最主要滴一個方面就是一個個都把一個破掃把當寶貝一樣守到起,不讓其他人看,更加不讓其他人學。要是啷個下去,遲早會滅跡滴。當然老,這洞口是不是陳憨貨炸滴,哥哥現在也不好講,只是一個推測。

  我曉得張哈子講的那個詞語應該是「敝帚自珍」,不過他要是能夠講出這種成語來,那纔有鬼了。我也知道張哈子對他們匠門裏面那些門派之間的隔閡一直很痛恨,上次在張家村的時候,他就講過要把匠術傳出去的話,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問張哈子,現在怎麼辦?

  張哈子講,你困不困?困滴話可以先睡一覺,等醒了就曉得啷個出去老。

  我講,這又是麼子邏輯?難道我們不找匠臺老?

  張哈子轉過頭來,拿着手電筒對着我的眼睛照過來,刺得我看不清。他沒好氣的講,我都真滴不曉得啷個和你交流老。你能不能稍微動一哈腦筋?那個匠臺是搞麼子滴?是你給你屋送「金牌」滴!要是匠臺沒被破壞,那些紙人肯定會走過來。等到它們發現這條路不通老,自然會去找其他滴路,到時候只要跟到它們走就是老。

  聽張哈子這麼一講,我恍然大悟。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就沒想明白呢?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這裏有兩個問題,那就是如果這裏沒有其它洞口,那是不是我和張哈子就要困死在裏面了?第二個問題就是,如果還有其它的洞口,那這些送「金牌」的紙人啷個辦?難道任由它們出去繼續送「金牌」?

  這就好像是飲鴆止渴,喝了毒藥,暫時是解渴了,但過了一會兒就要被毒死。那些紙人就是這個毒藥,沒有它們,我們會被困死,有了它們,我一家三口都會被送「金牌」弄死。而且還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如果劉桑禕自己把匠臺給毀了呢?

  張哈子搖頭講,哈記得到我以前給你講過滴三差兩錯不?匠術一旦施展老,就不可能收回老,除非是被其他匠人破壞掉。要不然老子匠術都用出去老,然後老子發現這個因果太大就趕緊撤回來?哪有啷個好滴事情?要真是這樣,匠人圈子裏面也就不存在三差兩錯老。就算存在,也不是麼子大滴因果。再講老,皇家講究滴都是一個面子尊嚴,哪有發老金牌又給撤回去滴?你到電視上看到滴那些麼子「聖旨到,刀下留人」這些橋段,都是扯卵談滴。就算是殺錯老,那也要殺!

  講完之後,張哈子就真的把揹包往地上一扔,然後頭靠在揹包上躺在地上睡起覺來。

  我講,你就不怕沒得這個洞沒得其它出口?

  張哈子講,那不是更好,這些紙人出不去,你爹老子孃老子不就沒得事老?

  我着急講,那你呢?你就坐在這裏等死?

  他嘿嘿一笑講,原本是要死三個人,現在只死兩個人,老師,這筆買賣划算撒!

  聽到張哈子這麼豁達的講出這些話,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過了一陣之後,我聽見張哈子的呼吸聲已經很平穩了,竟然真的睡着了!我本準備叫醒他繼續勸勸的,卻看見張哈子猛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來,雙手一拍,大叫一聲,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終於給老子找到老!

  第337章魚與熊掌

  張哈子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我還以爲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來了,嚇得我差點大聲叫了出來。

  我講,你亂吼麼子?

  他講,老子滴小弟找到那個匠臺老。

  小弟?哦,應該就是指他的那些小紙人。這時我纔想起來,在之前和劉桑禕對峙的時候,張哈子撒出去很多紙人。當時還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現在才明白,原來全是當做探路去的小兵使了。

  我就說嘛,難怪這傢伙敢這麼悠哉悠哉的躺在這裏睡覺,以他張哈子什麼都要掌握主動權的性格,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被動了,原來是他媽的早就留了一手。

  不得不說,張哈子這貨做什麼事情都是縝密到沒朋友的那一種,而且他雖然愛炫耀,但是在關鍵時刻,能沉得住氣的時候,偏偏就能忍着什麼都不說。我知道這叫做沉穩。我也一直很希望能夠做到張哈子這種爲人處事的態度,對待小事嬉笑怒罵,對待大事卻能明察秋毫。但是我知道,能做到沉穩,需要的不僅僅只是勇氣那麼簡單,更多的,是實力。

  跟着張哈子越久,我就越覺得張哈子是一個很可怕的人。幸好我和張哈子是朋友而不是敵人,要不然的話,我想我在他的手上肯定一個回合都走不完,就會被幹掉。而且,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我就越來越明白張哈子的牛逼之處,越來越明白我和張哈子之間的差距,就好像是之前經歷過的那條奈河,根本就不是一道可以逾越的天塹。我想,這也是凌絳爲什麼讓我做我自己,而不是去走張哈子的路的原因——他的路只是他一個人的,別人根本就沒辦法去模仿和複製。真正做到了,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又發麼子癲?老子喊你幾聲老,你都沒聽到?是不是魂又掉老?要不要老子扇你幾耳巴幫你喊喊魂?」

  張哈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看的很清楚,他嘴裏說着是要扇我耳光,但是舉起來的卻不是他的手掌,而是一把篾刀!

  你大爺的,這一篾刀扇下去,我嘴裏的牙齒還能留住幾顆?

  當然了,這話我肯定是不能對張哈子講的,要不然他肯定會氣的真的實驗一下,看看到底還能剩下幾顆。

  於是我笑到起對張哈子講,魂沒丟,就是覺得你辦事情比較靠譜,覺得和你的差距好大。人比人,真的是氣死人啊。

  我以爲我這麼拍張哈子馬屁,他這麼愛聽奉承話的一個人,肯定會「龍顏大悅」然後誇獎我這個小夥子有前途之類的話,卻沒想到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平淡。我以爲是又發生了突發事故,卻沒想到張哈子講,哈挫挫,你以後就會曉得,你這話講得是多麼滴正確。人和人確實比不得,唉……

  講完之後,張哈子還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我沒聽錯吧,張哈子竟然也會嘆息?

  我正準備問清楚張哈子到底爲什麼會嘆息的時候,他卻先開口講,休息好美得?休息好老就跟我往裏面走一截。

  我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張哈子剛剛其實是爲了照顧我才故意躺在地上休息的,否則的話以他的體質,早就衝進去了。

  一想到這裏,我就又想到了陳先生,當初我替陳泥匠引魂渡河的時候,陳先生不也是爲了照顧我才特地坐在堂屋門口的臺階上休息的麼?這麼好的一位老者,難道真的會像張哈子講的那樣,其實心裏也有鬼?

  我想了一會兒,表示想不明白。也是,張哈子都沒能確定的事情,我一個哈挫挫去胡思亂想些什麼?

  我跟在張哈子後面,以爲又要往裏面走很遠,但是沒想到大概只走了一刻鐘的時間,張哈子就停下來,把手電筒給我,他自己則打開揹包,開始佈置起來。他用篾刀劃開一個竹筒,取出一半,倒扣在地上。

  我十分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發現這裏並沒有什麼異常啊,我記得來的時候我們就經過這裏,除了比其它的地方更狹小一些,都很正常。於是我問張哈子,那個匠臺就在這附近?

  張哈子很是鄙視的看了我一眼,講,哪個給你講匠臺就到這裏老?

  我講,如果匠臺不是到這裏,那你到這裏佈置麼子東西?

  張哈子講,你啷個不蠢死起?哪個給你講我現在是去找匠臺老?

  我講,不是找匠臺,你往裏面走麼子?

  他再次對我使出了一記翻天鄙視眼,講,你啷個不蠢死起?你哈想不想出去老?要是現在就把匠臺一鍋端老,到時候哪個帶我們去找另一個洞口?

  是哦,剛剛張哈子就講過,要讓那些紙人帶我們去找另一個出口。但是,你張哈子不在洞口好好滴守到起,你到這裏搞麼子?

  張哈子講,你個哈挫挫曉得過卵(知道個屁的意思)!你剛剛不是也講老,要是真滴有另一個出口,這些紙人出去老,不是又要給你屋送「金牌」老?那唯一滴辦法就是又要讓它們帶我們找到出口,又不能讓它們真滴出去。

  我講,你心真大,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篇課文你中學時候沒學過?

  張哈子講,學過,而且倒背如流。但是老子給你講,這種東西根本就是扯卵談滴,你千萬莫信。老子就從來不相信那一套。魚和熊掌爲麼子不能兼得?老子就偏偏都要!書上滴那些東西,講得好聽一點是教你們做人滴道理,講得不好聽一點,就是給你們洗腦,讓你們要懂得放棄一些不屬於你滴東西,就算是沒得到也要想得開。這尼瑪和佛家滴思想有麼子區別?

  我總覺得張哈子講的話有些道理,但又覺得哪裏不對。他是匠人,自然不信服佛家滴東西,但是他之前擺出來一個轉輪王坐,不正是佛家的東西麼?

  張哈子繼續講,哈挫挫,哥哥給你講,到這個世界上,所有滴東西,都是要靠你爭取才能得到滴。你不爭取,好東西就變成別人滴老。這就和追婆娘是一樣滴,看到乖子滴婆娘,二話莫講,先追!追不追得到是另外一回事,至少要讓那婆娘曉得老子對她滴態度,你講是不是?

  我莫名的點了點頭,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但是,這和「不可兼得」有什麼關係?

  突然,張哈子有些莫名的傷感講,特別是我們匠人,一輩子都是和天鬥,和地鬥,哈要和人鬥,要是不爭取,早就不曉得死老好多回老。所以,魚老子要,熊掌,老子也要。

  我少有的聽見張哈子用這樣的語氣講話,正準備安慰一下他的時候,他卻突然對我講,哈挫挫,啷個樣,剛剛老子這一哈,像不像憂鬱王子?

  我親切的回答了他四個字:像你大爺!

  張哈子沒理會我罵他這件事,而是讓我往後面退幾步,然後把手電筒放低一點。之後他半跪在地上,從對面看了一眼我手電筒的高度,掐着手指算了一下,讓我再低一點,然後講,好,保持這個姿勢莫動,你要是敢動一哈,老子打斷你滴豬蹄子(罵人的話,這裏指我的手,把我比喻成了豬)!

  我只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看見張哈子從揹包裏面拿出來四根筷子,在那倒扣着的竹筒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各插了一根,然後拿着東邊那根在地上畫了一條蛇,之後依次在南邊畫了一隻雞,西邊畫了一隻貓,北邊畫了一個王八。

  畫完之後,張哈子在這四根筷子外圍畫了一個八卦。這個八卦倒是畫的有模有樣,和陳先生之前畫的那種差不多。畫完之後,張哈子拿出一個碗來,倒扣在四根筷子的上端。他講,這四根筷子就是撐起蒼穹滴四根神柱,那個碗就是扣到你腦殼上滴天。這個竹筒就是我們現在滴這個山洞。

  聽到這裏,我幾乎都愣住了。我很不確定的問,那你之前用筷子畫滴那些蛇雞貓王八,其實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我的天!就你這畫畫水平,我可以甩他八條街!

  張哈子瞪了我一眼講,你懂個卵,老子這叫做重神不重形!

  我講,講白了,就是不會畫唄?

  我講話的時候,看見張哈子往竹筒裏面塞了幾個小紙人。然後他雙手按在八卦滴邊緣,嘴巴里面快速念着一串我聽不懂的語言,然後他猛然一旋雙手,那個八卦頓時旋轉起來。與此同時,張哈子大喊一聲,少放屁,慢慢蹲下來。

  我趕緊慢慢蹲下來,手電筒的光先是照過碗底,然後是筷子,然後是竹筒。當光線從竹筒口滑過的時候,我看見那竹筒冷不防的往上面跳了一下。

  第338章三高患者

  一開始我還以爲是我眼花了,但是當我手中手電筒的光挪到竹筒口外十釐米左右位置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白色的紙人腦袋,悄無聲息的鑽出竹筒。

  看見這一幕,我被嚇得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拿着手電筒的手也抖了一下。手這麼一抖,手電筒就朝上揚了一下,光亮的焦點再次照在竹筒的口子那裏。我清楚的看見,那個已經鑽出來的腦袋,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燙着了一樣,竟然又給縮了回去。

  張哈子回頭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老子早就喊你莫動老,你哈要動,信不信老子一篾刀削死你?

  信我自然是不信的,但是這個時候不能和張哈子擡槓,不然難受的是我。只不過張哈子也只是說說而已,他的雙手還按在那個旋轉的八卦上面,根本騰不出手來削我。這倒是讓我放心不少,於是我應承着講,信!絕對信!你要削死我,根本不用一篾刀,半篾刀就夠了。

  張哈子沒理會我的拍馬屁,而是對我講,站到原來滴位置,把剛剛滴那個動作重新搞一次。

  我只好按照之前的動作再做一次。當我蹲到剛剛那個位置的時候,那個小紙人竟然再次鑽了出來。這一次我沒有被驚嚇,因爲有張哈子在,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覺得這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就在這時,張哈子講,保持這個姿勢,往後面退幾步。

  我趕緊半蹲着後撤,這個動作着實有些考校人的下肢力量,最關鍵的是,張哈子還不准我的手晃動。當我往後面退了三步之後,張哈子立刻喊停,然後對我講,可以站起來老,手電筒滴位置莫動。

  我依言做了,然後傻傻的站在那裏,看着張哈子起開按照八卦上面的雙手,然後取出一把小篾刀,小心翼翼的插在竹筒的中間位置。——這確實是個技術活,竹筒的四周有立着的筷子,筷子的上面還有一個倒扣着的碗。這空間本來就小,現在又要插一把小篾刀進去,還不能讓筷子和碗倒下,這手得穩到什麼程度才能做到?

  可見張哈子的那雙手,很適合去當醫生,穩!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練出來的,平日裏肯定沒少下功夫。難怪張哈子能成爲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匠人,縱然和他的天賦有關,但是更多的,應該也和他後天的勤奮分不開。現在想想,我很可能已經錯過了成爲匠人最關鍵的年齡,就好像是那些武俠小說裏面寫的,錯過了最佳練武的年紀,想要再練習匠術,很可能已經晚了。

  張哈子把那把小篾刀插好了之後,站起來對我講,你可以動老,但是莫讓手電筒滴焦點找到竹筒口就可以老。

  聽到張哈子這話,我不免鬆了一口氣。之前生怕自己出了差錯,壞了張哈子的事。如果這洞裏面就只有我一人,我拿手電筒照竹筒或許還沒那麼緊張,畢竟就算是失敗了,大不了也就是我死。可是現在洞裏面還有一個張哈子,我可不想因爲我的差錯把他也給害死了,這罪過可就大了。——當然了,也很可能是爲民除害,只不過這民應該專指女孩子。

  我問張哈子,剛剛這些是搞麼子?

  他講,剛剛不是給你講過老邁?老子魚和熊掌都要!

  我一臉懵逼的看着張哈子,問他,啷個回事?

  張哈子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現在滴關鍵問題就是,只有等到天黑老,那些紙人才會出來幫我們找出口對不?但是天黑老之後,那些紙人不是就直接出去送「金牌」老邁?那如果,既能讓那些紙人出來幫我們找出口,又不讓它們出洞,是不是就是魚和熊掌都得到老?

  我講,這個道理我也懂,問題是,怎麼做?

  張哈子講,其實很簡單。讓那些紙人以爲天黑老就行老。只要它們以爲天黑老,就會出來送「金牌」,然後發現洞口被堵老,就會另找出口,到時候我們只要跟上去就行老。等到它們找到出口之後,發現外面滴天哈是亮滴,自然會回到匠臺滴位置。我們跟上去,匠臺也就找到老。哥哥就問你一句,簡單不簡單!?

  聽完這話之後,我機械般的點點頭。我是真心真意的佩服張哈子,被他的智商給折服了。這套邏輯他講起來雖然很簡單,但是在他解釋之前,哪個能夠想到這一點?在他強大的邏輯之下,不僅能夠準確的抓住事物的關鍵,然後還能馬上找到突破點,發現解決辦法。不得不感嘆,張哈子真的是張哈子,這樣牛逼的人,完全是碾壓其他匠人啊!

  難怪他之前就說要魚和熊掌都要兼得,這完全是因爲他有這樣的實力。而他這樣的實力,又來源於他不屈服於現狀,努力想要改變,努力想要做到最好造就的。

  我問,剛剛那一套就是讓天「提前黑」下來?

  張哈子點頭講,竹筒就是山洞,四根筷子是四根神柱,碗就是蒼穹。但是這只是一個形似,還打不到標準滴形式。所以,地上加一個八卦。我記得我以前給你講過,八卦能定風水,只要風水一旦定下來,乾坤也就定了。上天下地,自成一方,這才成了真正的山洞。裏面的小紙人就代表了那些送「金牌」的紙人,你手中的手電筒是太陽。讓你先後退,是太陽下山,再後退三步,是「日落三更午夜至」的意思。爲麼子一定要強調是午夜呢?那是因爲那些紙人一看,臥槽,都到午夜老,「金牌」哈沒送出去,趕緊往外跑,這樣幫我們找到出口滴效率就更高。

  佩服!真的是佩服!他竟然連效率這種小事都考慮到了,除了佩服,還是佩服。

  我問,你剛剛不是講你小弟已經找到匠臺老邁?爲麼子哈要這些紙人帶路?

  張哈子講,蠢死起!我那個小弟難道不會被發現?要是被發現老,匠臺不會被轉移?就算不被轉移,我現在喊你到重慶去,你雖然曉得重慶就到那位位置,但是你不開導航你找得到?同樣滴道理,我曉得匠臺到哪裏,但是不曉得啷個走過去。再講老,難道一路上就不會有麼子陷進?有紙人帶路,比麼子都方便。

  我點點頭,只能歎服。

  張哈子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講,哈挫挫,我曉得你現在很震驚,但是沒得辦法,哥哥就是啷個有才,模仿不來滴。所以啊,搞事情不要別人講麼子,你就相信麼子,一定要有自己滴思維。麼子狗屁滴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扯卵談。書固然要看,但是不能全信。唉,啷個突然之間覺得楞個冷撒,哈挫挫,你感覺到沒?

  我以爲這又可能是麼子匠術,趕緊仔細的感受了一下,但是並沒有冷,只是遊戲涼快罷了。我講,不冷啊。

  張哈子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講,我曉得你不冷,你要是冷老,就見鬼老。

  我講,那你爲麼子冷?

  他重重的嘆息了一聲,然後淡淡的講了一句,高手寂寞,高處不勝寒啊。

  我抄着另一手中的篾刀,擡起就朝他扔過去,卻被他準確無誤的接住。他講,你莫惹我起火,我有三高。

  我就納悶了,三高一般不是中老年纔有的病嗎?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你張哈子也有?

  我講,你會有三高?

  他講,剛剛那是兩高,哈有一高,高富帥——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哥哥啷個就能這麼優秀,真滴是我都羨慕我自己!

  我曉得,這個問題不能繼續深究下去,不然還不知道這貨會講出麼子不要臉的話來。

  過了一會兒,張哈子讓我把手電筒固定在石壁上,然後從揹包裏拿出一包白色粉末狀的東西來,抓了一把塗在我臉上。我急忙問,這是麼子?

  他講,骨灰。

  第339章貼牆站立

  聽到張哈子的回答,我趕緊伸手去抹臉,這東西是往人臉上抹的嗎?無論是從道德還是生理上,這都是極其不合適的。最讓我難以相信的是,張哈子居然隨身帶着骨灰!這尼瑪是誰的?不會是張漸老爺子的吧?

  我覺得很有可能,以前看周星馳的電影,有一部叫做《濟公》的,在那個廟裏的時候,不就是把高僧的真身磨成了金粉嗎?我想,這個骨灰肯定也是類似的作用。這就是,先人的加持?

  我沒問張哈子這骨灰到底是誰的,我怕勾起張哈子的傷心事。但是張哈子卻講,你要是不塗,一會兒出事老莫找我。

  講完之後,張哈子自己抓了一把骨灰就往他自己的臉上塗去。看到他都塗了,我要是再不塗,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於是我只好忍着噁心抓了一把骨灰。

  說實話,這玩意兒怎麼看怎麼噁心,好不容易塗完了之後,我覺得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幹過最變態的事情了。

  我看了張哈子一眼,這才明白,爲什麼要塗這東西了。塗上去之後,整個人的臉都變成了慘白色,就和那些紙人的顏色一樣。應該是一會兒要跟着那些紙人,所以必須把自己先打扮成紙人。這麼想着,我內心的那一抹噁心才稍稍緩和一些。當年韓信都能忍受胯下之辱,我臉上塗個骨灰也不是不行。

  張哈子抓了一把骨灰,遞到我面前,講,氣一口(重慶方言,表示喫一口的意思)。

  我講,這也是假扮紙人的必須環節?

  張哈子神情嚴肅的點點頭。

  我講,那我還是死在這裏面好了,我不喫。

  操,這尼瑪能喫嗎?這和喫屍體的歸墟魚有什麼區別?一想到歸墟魚喫屍體,我差點沒噁心的吐出來!

  張哈子講,舔一哈就行,形式要到位。

  我死活不幹,但還是架不住張哈子的威逼利誘,最後伸着舌頭舔了一下。張哈子立刻問我,味道啷個樣?

  我講,你自己舔一口不就曉得老?

  張哈子講,我有病啊我氣骨灰?!

  我講,那你讓我喫?

  他講,主要是我想曉得骨灰滴味道,但是又不想自己氣,不讓你氣讓哪個氣?

  我問,你不是講這是必須的形式邁?

  他講,這你也信?

  我覺得山洞裏面的空氣都變得凝固了,我默默的抄起篾刀,瘋狂的砍向張哈子!

  直到最後,張哈子給我保證這並不是人的骨灰,而且他當着我的面吃了一大口之後,我才放過他。

  我問,這是麼子骨灰?

  他講,竹子燒老之後滴灰。

  我講,你莫騙我,我燒過竹子,不是這個顏色,是黑色的。

  張哈子講,那是你燒滴方式不對。你燒滴僅僅就是竹子,我燒滴這些,都是以前扎過滴紙人,紙人燒過之後,就是這個樣子滴。

  難怪張哈子會將之稱之爲骨灰,原來是紙人身體,燒了之後,也勉勉強強算是骨灰。

  就在這時,張哈子突然神情很是嚴肅,他側着耳朵聽了一下,然後講,它們來老,哈挫挫,你曉得和鬼一起走路最怕麼子不?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張哈子講,最忌諱講話。你一講話,它們就曉得你不是同類,到時候搞死你。哈有一個,衣服上滴釦子要扣到,也不能回頭。所以記到起,一會兒不管發生麼子事,都不要講話,有麼子事就打眼色。

  我一開始還點點頭,但是我很快意識到不對,我講,我打眼色你看得見,但是你打眼色我看不見啊!

  張哈子先是一愣,然後一腳踹過來,講,我日你屋個先人闆闆,看不到就莫看!

  張哈子的話剛剛講完,我就看到山洞深處有人影在晃動,嚇得我趕緊把嘴巴給閉上。於此同時,張哈子動作麻利的從揹包裏面取出一根拇指大小的麻繩,一端系在我的腰上,一端綁在他自己腰上。綁完之後,我和張哈子之間的距離剛好是半個身位。

  陳先生以前說過,走夜路不能並排走,這一點張哈子也知道。

  那些紙人越來越靠近,張哈子急急忙忙把麻繩上面也用「骨灰」塗了一遍,然後還用紅繩在麻繩上面還綁了一根筷子,筷子尖頭朝着張哈子,屁股朝着我。

  做完這一切之後,張哈子剛把揹包背上,那些紙人就已經到了距我們不到五米的距離。

  我看見張哈子貼着牆站着,他伸手扯了扯麻繩,示意我也貼牆站着。我一開始還沒明白張哈子的意思,後來才知道,之所以貼着牆站着,是因爲在學習陰人的習慣。

  陰人一般都喜歡躲在比較陰暗的地方,類似於牆角,沙發後面或者牀下之類的。所有有些電影裏面的鏡頭,其實也並非是張哈子說的那樣毫無根據,還是有一些可考性的。只不過在怎麼對付陰人上面,就有些瞎扯淡了。至少我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就覺得我以前從電視裏面學到的那些東西,一點作用沒有。

  我貼着牆站着,看着那些紙人從我的左側走到右側,一切都很順利,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可是就在我鬆一口氣的時候,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紙人,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它臉上並沒有什麼神情,但是我卻感覺它這是在懷疑——懷疑我的身份。

  我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張哈子,我發現在他的面前也有一個紙人在盯着他看。可是,我沒想明白的是,這兩個紙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剛剛一直盯着那些紙人在看,並沒有看見有紙人從它們的隊伍裏掉隊啊。難道是從地下冒出來的?

  我和紙人有過幾次對視,特別是和我舅公在奶奶墳前的那次對視,我現在都還一陣陣後怕。但那次再怎麼不濟,至少我的人身是自由的,現在不一樣,我必須要貼着牆站着,在它沒確認我身份之前,還不能亂動。也就是說,它現在即便是要把我的胳膊什麼的擰掉,我都只能忍着,要不然我的身份被戳穿後,我和張哈子也就別想出去了。

  這樣一來,我就更加緊張了,生怕自己哪裏做得不對,就會被那傢伙給看穿。大夏天裏,山洞裏面本來是很涼快的,但是高度緊張之下,我發現我的額頭好像已經有了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出汗並不要緊,關鍵是這汗竟然開始匯在一起往下流。而且,看那趨勢,是朝着我眼睛方向流去的。

  光是汗水進眼睛都會蟄得很痛,更別說是帶着「骨灰」的汗水了。我很想伸手去擦一擦,但是那傢伙還在我面前盯着我,我根本就不敢動!

  汗水已經到了上眼瞼,我已經到了連眼睛都不敢眨的地步,我擔心眼皮子稍稍有所行動,汗水就會掉進去。

  我看見那個紙人盯着我看了一會兒之後,就低着頭看了一眼它手裏的那張照片,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那照片正是我的遺像!

  不得不說,張哈子果然神機妙算,幸好臉上塗了「骨灰」,要不然我現在就穿幫了。

  我覺得我已經撐不住了,拿滴汗水不偏不倚的掉進了我的眼睛。

  痛!鑽心的痛!

  我使勁兒閉着眼睛,兩隻手緊緊的握着拳頭,牙齒都快被我咬碎了。眼睛裏面的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鼻涕也是一大把。而且還越來越多,全部堆積在嘴角,要多噁心有多噁心!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到度秒如年。等到張哈子拍我肩膀的時候,我才睜開眼睛,可是眼睛看東西已經一片模糊。

  張哈子沒說話,只是伸手比劃了一下,意思是往裏面走。我看了一下,裏面已經有人影在晃動了,應該是那些打前站的紙人發現洞口堵了,正往回找其它的出口。

  張哈子走在前面,我跟在後面,手電筒還固定在牆壁上,不能取下來。越往裏走越黑,漸漸的,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揹包,和揹包上張哈子那塗滿「骨灰」的臉。

  越往裏走,我就越覺得張哈子真是模仿什麼像什麼,走了這麼久,它的嘴角竟然一直都保持着那種向上的弧度,就像是紙人一樣,讓我覺得很是詭異。

  又往前走了一節,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瞬間,整個頭皮發麻,全身冒出一身冷汗!

  第340章腦袋斷了

  我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張哈子在把麻繩綁在他腰上之後,是把揹包背在他背上的。即便是貼着牆站立的時候,他也是揹包靠牆,他的身體並沒有直接挨着牆面。所以,如果我能看見他的揹包,就說明我是走在張哈子後面的,也就是說,從我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而不是他的臉!

  可是,我現在卻看到一張對着我笑的臉!

  也就是說,我現在跟着的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張哈子!

  想到這裏,我腦子裏嗡的一聲,被嚇得差點一聲大叫就喊了出來。爲了憋着叫聲,全身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手足無措的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麼。之前還只是頭皮發麻,我現在覺得全身上下哪裏都在發麻,特別是雙腿,走起路來都已經有些不聽使喚了。

  我早就該想到的,張哈子走在前面,爲什麼會面朝着我?難不成他一直倒着走嗎?就算是他擔心我這邊有情況,所以纔回頭看着我,但是,這尼瑪也不用一直盯着我看啊!更何況,他要是一直倒着走路,還怎麼去跟蹤那些紙人?

  最關鍵的是,他臉上的那個微笑是怎麼回事?張哈子什麼時候臉上會有這樣的微笑了?你就算是要模仿紙人,也不用一直保持着這個微笑吧!

  山洞裏面已經黑漆漆的一片,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看見眼前的那張模糊的臉。我試着往左邊走了一下,然後我看見那張臉也朝着左邊偏了一下,我再往右,那張臉也往右,就好像是陳泥匠的眼睛一樣,一直盯着我看!而且這裏比陳泥匠的院子裏面還要恐怖,在陳泥匠院子裏,至少還有一個火堆,而在這裏,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張臉!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你三更半夜正在睡覺,然後突然間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看着你,等你睜開眼來,在你的牀上,在你的眼前,就有一張慘白的臉,在盯着你看!你從牀上跳下來,想要去開燈,結果發現燈無論如何也打不開,而那張臉,就一直在你的面前,對着你笑!

  我感覺我都要被嚇得窒息死掉了。

  我很想停下來,但是腰上卻有一股力量傳來,不斷的拉扯着我往前走。我艱難的跟着前面亦步亦趨,有一種被劊子手拉着上刑場的感覺。

  我再一次體會到,爲什麼張哈子讓我不要看電視,裏面都是騙人的。因爲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看見那些囚犯上刑場的時候,不過是害怕還是不害怕,竟然都能自己走路。這純屬扯淡,我現在就已經雙腿發軟,想要多挪動一步都要用盡我全身的力量。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那樣的經歷,明明是兩個人約好了去山洞裏探險,結果走着走着,那人卻無緣無故的對着你發出詭異的笑,你也不能說話,也不能逃跑,只能跟着他一直往前走,並且還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我現在就是這樣,那種對未知的恐懼,已經裝滿了我的身體。

  我很想叫一聲張哈子,確定一下前面這人是不是他本人。但是張哈子之前明確交代過,一定不能說話。

  我現在該怎麼辦?

  跑?腰上還被綁着繩子,要跑的話只能是把繩子解開了再跑。於是我一邊走一邊摸索着去解開繩子。可是我找了一圈,我竟然沒發現這麻繩的結頭在哪裏!我明明記得張哈子拿着麻繩在我這邊打了一個結,而且那個結就在我的身前,可是我在前面摸索了好一陣,竟然光滑的什麼都沒有摸到!我不相信的圍着我的腰摸索了一圈,和之前一樣,還是什麼都沒有摸到。

  這一下,我更加驚慌失措了。這怎麼可能?難不成繩子自己還能把這個結給喫掉了?

  我突然間想到陳先生以前用紅繩纏棺的時候,雖然也打了一個結,但是那個結也是看不見的,紅繩的兩端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根繩子圍成的一圈一樣,是沒有結頭的。

  想到這裏,我才稍稍安心一些,我想,這可能就是他們匠人的手段,給繩子打結雖然一開始有結頭,但是這個結頭最後都是會消失的。這樣一來,就捆的更加牢固。就比如我現在,繞着我的腰捆了一圈,我就算是想要把繩子解下來,都沒有任何辦法。

  我現在手上只有一把篾刀,倒是可以用篾刀把繩子給砍斷。但是,這一砍,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我是不是就會永遠迷失在這山洞裏?而且死了可能都沒人能找到我的屍體,等到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後,終於有考古隊進洞來,發現了我的遺骨,或許還會將我認爲是「牛角洞人」。

  可是繩子不砍斷,我會被眼前的這個傢伙帶到哪裏去?會不會和之前一樣,再次經過奈河,然後沉到河裏,到了一個陰森恐怖無法輪迴的地方?

  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衝上前去一篾刀看死那張笑臉的主人!

  只要把這個傢伙砍死了,我應該就能看到真正的張哈子了。心裏這麼想着,我的害怕就又變小了些。

  其實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害怕的往往並不是什麼真實存在的東西,而是害怕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正是因爲未知,所以恐懼;正是因爲沒有目標,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害怕。當你一旦有一個目標以後,你就會發現,就算是在路上遇到再多的風浪,你也不會再那麼害怕了。

  這一點在我身上就能夠得到切實的體驗。很早以前,我在遇到事情的時候,往往都是以害怕爲理由去退縮,但是自從太平懸棺回來以後,一些事情我開始獨自去思考,去承受,去解決,我竟然發現,我並沒有以前那麼害怕了。不是我遇到的事情沒有以前那麼恐怖,而是我自己在不斷的成長了。

  或許,這就是時間的厲害之處。

  也或許,這就是我人生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

  ——當然了,這都是我給自己打氣所找到的一些安慰的理由。其實我內心還是害怕的,但是我現在既然認定了要先去砍死那個搗亂的陰人,我就應該不顧一切的去執行。我想,如果是張哈子,他現在也一定會這麼做。

  這一次,我沒有退縮,而是拿着篾刀,加快步子,往前快速走幾步,想要跟上去,然後一刀砍死他丫的!

  篾刀是張哈子親手給我的,就是那把他一直帶着的年紀比他還大的篾刀,看起陰人來,肯定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我發現我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我前面的那張笑臉竟然也加快了步子,我減慢速度,那傢伙也減慢速度!難道我的想法被那傢伙給看穿了?

  等一下,萬一是我眼花看錯了怎麼辦?萬一那貨就是張哈子,因爲不能說話,所以我纔會誤以爲是陰人,結果我這一刀子下去,把張哈子砍死了怎麼辦?

  我其實很想伸手揉一下我的眼睛,這樣就可以看的更清楚。但我的臉上全是「骨灰」,只會越揉越糟。當初進來的時候,並沒有帶水進來,張哈子的揹包裏面倒是有無根水,但我要是洗眼睛的時候把臉上的「骨灰」也洗掉了,又該怎麼辦?

  想到這裏,我不得不嘆息一聲,儘管我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去做了,可是在實際操作過程中,還是有很大的差距。如果是張哈子的話,他肯定就不會遇到這樣的問題。

  正無計可施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前面的那個腦袋,竟然從揹包上面滾了下來,似乎還在地上彈了幾下,發出咚咚的聲音。

  這種聲音,絕對不會是之人腦袋的聲音,難道是,張哈子!?

  「啊!」

  那一瞬間,我嚇得再也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可是這一聲之後,我立刻就後悔了。本站地址:[呦呦看書]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書,更多好看小說無彈窗廣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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