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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节 三十五

作者:洛小阳
第341章蒲扇再现

  张哈子千叮咛万叮嘱的让我一定不要讲话,我之前也一直保持的很好,但是在最后這关键的一下,還是沒能忍住破了功。

  這一喊之后,我知道再也藏不住了,于是我顺手就上前从背包的侧兜裡取出一根竹筒,倒水出来洗了一把眼睛。還沒来得及擦干,我就急忙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四周。

  在我睁开眼睛的同时,我另一只手已经拿着篾刀准备好要开始反击了。但是等我睁开眼后,我却又傻眼了。我原以为這裡肯定是密密麻麻的纸人,可是现在除了我之外,這裡根本就只有我面前的一個沒有脑袋的纸人!

  我之所以說它是一個纸人,是因为它的双脚离地,完全靠着腰上的那根竹筒给支撑起来。难怪我跑得快它就跑得快,我慢他也慢,這尼玛就是我自己在跟自己玩。

  可是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之前绑着的不是张哈子嗎?他人呢?還有,我腰上的這根绳子绑在我腰上的是绳子沒错,可是连接那個纸人的怎么就变成一节大竹筒了呢?之前不是一根在麻绳上绑了一根筷子了嘛?筷子呢?還有,张哈子把背包都扔给這個纸人来背了,那他自己用啥?

  我刚要解下纸人身上的背包,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我身后传来。我急忙转身,看见不远处,有一星火光传来。我一开始還以为是张哈子,但是等到那個身影走进了,我才发现并沒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那人的走路方式绝对不是一個正常人该有的——它走路的时候双膝并不弯曲,只是左右晃动着身子,双脚在地面慢慢的磨着往前走。它的脸色惨白,但是两颊的地方却是通红。最关键的是,它是驼背,而且,那孩童一般的脸上竟然還有一小块破洞!

  纸人舅公!

  它怎么会出现在這牛角洞裡?难道它和刘桑祎之间還有什么「勾结」不成?

  我還沒来得及细想,就在此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傻了。我看见,在我纸人舅公的身后,有一队整整齐齐的白色纸人,全部跟着舅公,亦步亦趋,朝着我這边走来。最恐怖的是,這些纸人的手中,全部捧着一张遗像,上面的照片,很大一部分都是我沒见過的,少数几個我见過的,那都是村子裡死了好几年的老人!也就是說,這些遗像,全部都是村裡已经故去的人?

  它们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我舅公要用這些死了的人去村子裡找替死鬼?

  一想到這裡,我急的不知所措。心裡埋怨张哈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不過急也沒用,眼前的事情還是要处理。

  如果仅仅就只有纸人舅公一個,我或许還会上前去打個招呼,毕竟它一直沒害過我,最多就是逼着我下跪进棺材之类的。可是现在它身后跟着不知道是几百還是几千的纸人,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能让它发现!

  山洞裡面地形本来就很是崎岖,峭壁掩体也多,想要藏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此时此刻也就顾不上害怕,抱着那個纸人就闪进了一旁的一個岩石掩体后面。躲进去之后,我才发现,地面上還有一颗脑袋忘记捡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因为我和纸人之间還绑着竹筒,所以只能侧着站着。要不然就藏不下。我侧着脑袋,屏气凝神的看掩体外面,担心那颗脑袋会被我舅公发现。以我舅公的智商,肯定能联想到什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一开始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舅公,祈祷着它千万不要发现那颗脑袋,但是我很快就把视线给挪开,因为我发现它好像有意无意的朝着我這边看了一眼。這时我才想到,我盯着它看,它肯定能感觉到,就好像是别人盯着我看,我也能感觉到一样。

  但庆幸的是,它也只是看了一眼,而且我這边藏得也還算到位,所以并沒有引发什么不必要的事情。倒是我面前的那個纸人闹出了一点事情,我看见它悬空的两只脚,竟然毫无征兆的前后动了起来,是往前走的姿势。還好它的腰上被麻绳绑着,要不然真的就走出去了。

  不過,這纸人的双腿虽然沒有着地,但是却有一股力量牵着我往前走,好在我抓着墙壁,這才拉住他。

  而就在這时,我在纸人群中竟然看见一個十分熟悉的面孔——张哈子!

  我看见他脸上涂满了「骨灰」,跟着那些纸人慢慢的朝前走着,他的手中也抱着一张遗像,而這张遗像不是别人的,正是我爷爷洛朝廷的!我看见,在他的腰上也有一根麻绳,但是麻绳的另一端,却绑着一個纸人,一個用筷子就撑起来的纸人——因为纸人身上沒有背包,所以一根筷子就能够撑起来。

  可問題是,我是什么时候和那個纸人换了位置的?他们這是要去干嘛?张哈子为什么又混迹在纸人堆裡?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跟踪刘桑祎的纸人嗎,怎么又冒出来舅公的队伍?

  我本来是想要偷偷的告诉张哈子我藏在這裡,可是不管我怎么悄悄的挥手,张哈子都是半低垂着脑袋,无动于衷的朝着前面走着。难道张哈子又被我舅公给控制了?

  這個念头刚起,我就看见张哈子把地上的那個脑袋不经意间朝我這边踢了過来。那颗脑袋滚了一阵之后,刚好停在我的身前。而這颗脑袋的嘴裡,竟然叼着一张小纸條!這是张哈子在给我传递消息!

  外面的纸人還沒走完,我沒敢去捡那個纸條。等了好几分钟之后,先是张哈子的身影消失看不见了,然后是最后一排的纸人也彻底的消失在黑暗中,我才捡起地上的纸條。沒有光,我从背包裡面摸出火柴来,点燃之后我看见纸條上写着一行小字: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就晓得你会喊出来,莫放屁,跟它走。转背面。

  于是我翻到背面,果然還有一行小字:按你自己滴方式活,莫学我。另外,赶紧扔掉,会着火。

  刚看完,那纸條就燃起绿色火焰,吓得我赶紧扔掉。這火焰把尸体說烧沒就烧沒,不知道烧到活人的身上会怎样。

  可是,张哈子倒数第二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按我的方式活?我又哪裡学他了?

  想了一阵沒想明白,也就不管了,先跟着纸人走就是了。知道這纸人是张哈子弄的之后,我就沒那么害怕了,虽然還觉得很诡异,但是只要小命保住了,也就无所谓了。

  跟着它往裡面走了好一段路,其中七扭八拐的,我都不知道,原来在這牛角洞裡竟然還有這么大的地方。

  渐渐的,我看见前面出现一丝亮光,我以为是找到了出口,急急忙忙的往前跑去,可是等跑到那裡之后,我才发现,這哪裡是什么出口,分明就是一個匠台!

  這裡是一個圆形的平台,不远处有一堆柴火在烧。匠台位于平台中央,這裡站着三個纸人,每個纸人手裡都拿着一张遗照。而它们的眼睛,正如张哈子說的那样,是动物的眼睛,应该就是猫头鹰眼。這三人的周围,分别有十二枚金牌,我看了一下,每一枚的位置,和十二地支的方位一样。這些金牌之间,用一些暗红色的线條连接着,组成了一個极其复杂的图形,就算是我记性好,一时之间也记不下来。

  而就在這個时候,一個清脆的声音响起:「张破虏還真是好手段,能让你找到這裡,他就不怕我杀了你?」

  寻声望去,我看见火堆的另一边,站着一位凹凸有致的女人,正是刘桑祎。而她的手裡,拿着一样我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的东西,那把我爷爷生前从不离手的蒲扇!

  第342章旗袍桑祎

  我爷爷的蒲扇为什么会在她刘桑祎的手裡?

  对了,肯定是我爷爷把他自己炼活尸了以后,刘桑祎就趁着我爸他们沒注意就把蒲扇给偷到手了。难怪我在家裡翻天覆地的找了那么久,都沒有找到。现在也终于可以确定,我爷爷的這把蒲扇,真的就如陈先生所說,肯定沒那么简单。

  可是,她拿我爷爷的蒲扇干什么?

  刘桑祎拿着蒲扇,一摇一步的朝我這边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我這次沒有害怕。不对,应该說我对刘桑祎本身就不怎么害怕。虽然之前张哈子已经证实了,而且她自己也承认了她自己的身份,可是她毕竟沒有对我出過手。加上她的自带女人该有的天生属性,很难让人生出惧意。

  最关键的是,刘桑祎這次出现的时候,竟然穿了一身旗袍,而且還是那种典型的民国风的衣服。怎么看都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在我的印象裡,刘寡妇虽然漂亮,而且身材也完爆村裡的每一位女性,但终究只是一名村妇,穿着打扮也是典型的农村风格。所以和现在的刘桑祎比较起来,属于完成相反的两种风格。就我個人而言,或许是在农村裡待的久了,出现了审美疲劳,所以我相较起来,我更喜歡刘桑祎现在的品味,更知性,更端庄。

  她走到火堆前,轻轻摇曳了一下手中的蒲扇——那蒲扇虽然是农村才能见着的东西,但是在她的手裡,却摇出了一种小扇叠叠风情淡的味道,犹如一位深闺女子,炎热夏日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听着蝉鸣,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而那眉宇之间尽是数不尽的风情。

  突然间,我的脑海裡出现凌绛那副冰冷的面孔,我顿时回過神来,暗暗骂了自己几句,還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都什么时候了,脑子裡還想這些有的沒的!

  念头刚過,我听见刘桑祎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冷哼一声,惹得我一個激灵。莫名的,我觉得她這一声冷哼裡竟然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娇媚。

  冷哼之后,她神情慵懒的摇了一下蒲扇,随后柔声对我說,人啊,還真是奇怪的生物,小的时候希望长大,长大了又老是怀念過去。穿了那么多不同时代的衣服,仍是觉得民国的衣服最贴身好看。姓洛的,我问你,我好看么?

  我本来想說好看的,但是我看眼前的這家伙有点和平时的刘桑祎不太一样,我担心是鬼点名,所以嘴巴闭着什么也沒說,头也沒点。

  刘桑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用蒲扇指着地上她的影子說,我有影子。

  我在地上确实看到了影子,這才点头,但還是沒說话。就算刘桑祎是她本人,但是现在的她和以前相比实在是很不一样。

  刘桑祎见我沒說话,问了一句,你怕我?

  我讲,有点。

  刘桑祎闻言浅笑一声,讲,怎么,怕我吃了你?

  我摇头讲,那倒不是,我怕你杀了我。

  听到我這话,刘桑祎先是浅浅的笑了笑,然后讲,你只是怕我杀了你,难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讲完之后,她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不对,顿时笑的前合后仰,那胸前两团事物摇摇欲坠的样子,看的我心神摇曳。我赶紧把视线挪开,强行要求自己去看那十二金牌风波亭的匠台,想要把地面上的那個图案给记下来,以此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沒想到越看越心惊,這图案,我似乎冥冥之中见過,但是具体在哪裡见過,我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而且,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图案是好几层图形重叠上去的,可是具体是什么图形,我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看着看着,我觉得光线变亮了些,我回過头来,就看见刘桑祎拿着那把蒲扇在轻轻缓缓的扇着那堆火。被她這么一扇,那火焰也好像很有灵性的在慢慢的变大。這一下,刘桑祎的脸庞就看的更加清楚了些。想到刚刚她說要吃了我的话,我的心头就是一颤。

  我只好换個话题问,我爷爷的蒲扇怎么会在你手裡?

  刘桑祎看了我一眼,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她讲,這本来就是我的扇子,什么时候又变成你爷爷的了?

  我讲,张哈子虽然天天喊我哈挫挫,但是并不代表我就真很蠢。我从小就看着我爷爷拿着這把蒲扇,我会认错?

  刘桑祎摇摇头讲,的确就是你爷爷以前的那把蒲扇,不過有一点你要明白,這把蒲扇,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我讲,反正我爷爷现在也去世了,你仗着自己年纪大,怎么說都可以,你就是說我爷爷是你徒弟我也沒办法求证不是?

  我嘴巴上虽然這么說,但是我其实心裡已经认可了刘桑祎的话了。因为我记得我做過的那個梦裡,王农友当初就用粽叶做了很多扇子,但是都不称手,過几天就换一個。刘桑祎既然是王农友的女儿,那么能得到他留下来的扇子也是理所当然。而我之所以不愿意承认,是因为我不想承认我爷爷会和刘桑祎有過交易。

  刘桑祎讲,死鸭子嘴硬,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撑多久。

  讲完之后,刘桑祎又对着那堆火扇了好几下,那火焰更加大了些。温度高的我都有些口干舌燥。渐渐的,给我引路的那個纸人,脚下已经开始冒烟了。我吓得赶紧倒退几步,可是并沒有什么作用。于是我立刻把它身上的背包解下来,然后解开它腰上的绳子。

  刚解下来,它就着了,烧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烬。

  刘桑祎好像沒看见一样,朝着我走了两步,接着讲,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把這蒲扇交给洛朝廷?

  我摇头。她又往前走了两步,问,那你又知不知道你舅公为什么一直想要得到這把蒲扇?

  我還是摇头。刘桑祎再次向前两步,我不得不后退两步。她讲,因为這蒲扇裡面藏着一個秘密。

  我问,什么秘密?

  她向前两步,就在我面前不到一寸的距离,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她鼻息的温度。她吐气如兰,一字一句的說,九狮拜象,回头望!

  嗡!

  听到這话,我感觉我脑子都要炸开了一样。她竟然也知道九狮拜象回头望這句话!她是除了我舅公以外第二個說出這句话的人!不過想想也对,她活了那么久,又是王彭两家的后人,就算知道九狮拜象的秘密也不奇怪。

  我问,九狮拜象回头望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桑祎听到這话妩媚一笑,讲,吴秉江那小子果然告诉你了。不過就他那道行,自己都沒摸透,告诉了你也无妨。

  說到這裡,她顿了一下,又往前一步。我背后就是墙壁,已经是退无可退,她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她胸口的那两团东西压在我的身上。我本想把她推开,却看见她反手扇了一下那堆火。火光噌的一下冲天而起。

  于此同时,我的耳朵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然后她就听见她问我,想不想知道九狮拜象的真正秘密?

  我本想点头,可是被她的身子抵着,我想点头也点不了。我只好回了一句,想。

  她贴在我身上一阵笑,她讲,想的倒美,一千多年的秘密,你一句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另外一個秘密。

  我讲,什么秘密?

  她讲,你還记得王二狗临死之前,說了一句什么话么?

  我点头,我记得他当时說刘寡妇的身体是留给我的。但是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直沒明白。

  突然,联想到刘桑祎现在的情况,我脑子一下子就懵了,不会吧!

  她讲,我现在就告诉你這句话是什么意思。

  說完,我看见她微微后撤半步,伸手向前,解开了她身上那件旗袍的纽扣。

  第343章老司城!

  刘桑祎的旗袍纽扣是从脖子处解开的,我之前一直沒有注意過刘桑祎的脖子,這一次才切切实实的体会到古人书裡面說的「领如蝤蛴」是什么個意思。我就纳闷了,這么颀长的脖颈,按理来說,应该很是吸引人的注意力啊,为什么在這之前我就沒有注意到呢?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明白了,不是她的脖颈不好看,而是她胸前的那一对事物太招眼,把其它的美好都给掩盖了。

  第一枚扣纽扣很快就被解开,从那微露的缝隙裡,我竟然能够看到刘桑祎那凝脂般的肌肤。我脑子裡刚有一丝邪念,耳朵旁边就蓦地炸起一声惊雷般的声音。我听的很清楚,這声音,正是镇魂铃的声音。

  与此同时,我看见刘桑祎身后那火光瞬间减小了很多,而且,我清清楚楚的看见,刘桑祎那双在解纽扣的双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她脸上的神情,也明显的露出惊恐的样子。不過很快,就又恢复成之前那副娇媚的模样。

  可是现在,我脑海裡的那些歪念头已经烟消云散,還不自觉的握紧了篾刀。镇魂铃示警,這刘桑祎肯定沒安好心。陈先生之前在太平间地下四楼的时候也对我讲過,要保持童子身,对匠术只有好处沒有坏处。我微微提了一下篾刀,意思很明确,要是刘桑祎再上前半步,我就出刀。

  刘桑祎并沒有停下解开纽扣的动作,等她解开第二枚纽扣的时候,镇魂铃再次震响,我看见,火光又小了些,而且,刘桑祎的双手,這一次竟然是抖动了起来,就连她嘴角的微笑,也变得很是不自然,似乎是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

  她脖子下面的肌肤暴露的更多了,白花花的,用刺眼来形容都不为過。

  解开這枚纽扣之后,刘桑祎放下手,停止了动作,她的神情很是无奈,自言自语的讲了一句,我就說嘛,洛朝廷一辈子机关算尽,怎么可能沒有留下后手。

  她這话我听的云裡雾裡,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很是勉强的笑了一声,讲,刚刚是不是很想要?

  额!

  我瞬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我一個二十几年的处男,這么一個风情万种的女人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要說我沒有反应,那只能說我不是男人。可是,這种尴尬的問題,我怎么可能告诉她?

  不過,刘桑祎浅而一笑,讲,你不說我也知道。不過话說回来,你的心性還真不是一般坚定,「欲火」都烧到了一人多高,你才有点反应。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扑上来了。所以,姓洛的,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张破虏那個家伙他不敢来這裡了吧?

  我听她這么一說,顿时明白過来。這火堆原来不仅仅只是用来照明用的,還是她施展的匠术。這個匠术她之前对张哈子用過,叫做「玩火自焚」。那個「欲火」能够让张哈子大发脾气,自然也可以让我情欲高涨。妈的,太不要脸了,要不是镇魂铃示警,我岂不是就要被她给破处了?虽然我一直对我的处男身份很是自卑,也想着早日摘掉這顶帽子,但是也不能這么不清不白的沒了啊。

  刘桑祎讲,你应该也猜到了,给张哈子的是「玩火自焚」,给你的是「干柴烈火」,很可惜,火烧的正旺,被你那破铃铛一瓢冷水浇熄了。看来你這幅身体,只能便宜姓凌的那個女娃娃了。

  我沒明白,我的身体什么时候還成了紧俏货了?

  刘桑祎讲,你不明白的事情還多着呢。你么這些小辈啊,其实活的也累,一辈子都在走老一辈给安排好了的路。你最蠢,一直沒看透,倒也觉得沒什么关系。只是可惜了那两個家伙,看透了,也尽力抗争了,可就是改变不了。你說,可悲不可悲?

  我听完更加疑惑了,我问,到底老一辈给我們安排了什么路?

  刘桑祎摇摇头讲,陈恩义沒告诉你,张破虏沒告诉你,凌绛也沒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多快活一天就是一天,我自然不能告诉你了。更何况,你身上還有镇魂铃盯着,我本来時間就不多了,要是再有什么异动,說不定马上就魂飞魄散了。

  我讲,什么時間不多了?

  刘桑祎沒說话,而是解开第三枚扣子,一声炸雷再次凭空响起,我看见刘桑祎的嘴角渗出意思血液,颜色却是青色的!

  我讲,你不要再解扣子了,要不然镇魂铃会……

  我话還沒說完,就沒有再說下去了,因为我看见,刘桑祎的那白皙的胸口上,竟然有一個碗口大的疤痕,而且還是新鲜的沒有愈合,就隐藏在第三枚纽扣下面。

  不止如此,刘桑祎還撩起她袖子,在那袖管之下,我看见她的双臂,也有大大小小不同的伤疤,两條胳膊加起来,竟然有七八個!

  我惊讶的问,這是怎么回事?

  刘桑祎褪下袖管,扣好扣子,讲,现在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要留這具尸体给你了吧?——就是用来困住我的!他洛朝廷早就算到了会有這么一天,所以他提前就准备好了一具尸体,就等着我自投罗網!

  我讲,我爷爷为什么要這么做?

  刘桑祎冷哼一声,讲,为什么?!還不是他做贼心虚,怕我出来报复你们?所以你现在知道当初我知道這身体不是陈恩义给我准备时候的那种恐惧了吧?当时我就猜到很可能中了洛朝廷的计,只是当时身上還沒有反应,我也就沒多想。不過现在事实证明,我错了。你爷爷他一早就布下了這個局,从他编造「阴墓镇尸」开始,我就已经入了局。

  我立刻找到刘桑祎這话的破绽,我讲,不可能,以你的经验,难道你在进刘寡妇的身体之前,就沒有想過這是我爷爷设下的局?你肯定想過,但是你還是进去了,难不成你明知道是陷阱,却還往裡面跳?這說明什么?說明在撒谎!

  刘桑祎讲,思维很敏捷嘛,這就想明白啦?不過很可惜,這就是你爷爷的高明之处,就算明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也不得不跳。洛朝廷他玩阳谋的本事,比他耍阴谋厉害岂止百倍?

  我问,为什么不得不跳?

  她說,因为瞒天過海。

  我懵逼了,這和瞒天過海又有什么关系?

  刘桑祎沒說话,而是把手中的蒲扇递给我,然后才說,看看上面的字。

  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這上面哪来的字?

  她伸手一把抢過我手中的篾刀,然后抓着我的食指,在上面划剌一下,捏着我的手指在蒲扇上面滴了几滴血,之后把篾刀還给我,伸手在我的食指旁边打了一個响指,食指上的血液顿时出现一道火光,当火光熄灭,伤口竟然神奇般的好了!她神情恬淡的讲,再看。

  我看着蒲扇,那几滴血滴上去之后,竟然好像是墨水透在了宣纸上一样,瞬间铺染开来,渐渐的组成了两竖行小字,九狮拜象回头望,瞒天過海得永生。

  我讲,這是什么意思?

  她讲,這蒲扇是我外公留给我的,上面记载了我們彭氏一族的秘密。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瞒天過海的具体手法。我看见王二狗和陈泥匠都在偷偷练习瞒天過海,還以为洛朝廷掌握了這匠术,所以才会把這匠术传给了他们两個。所以看见王二狗在守着刘寡妇的尸体,而且也知道你爷爷让他把尸体交给你,所以我第一時間就认为這是你爷爷的做出来的成品。永生的诱惑,谁能抵挡得住?却沒想到,洛朝廷做出這具尸体交给你就是为了来困住我的。你爷爷花几十年的時間去设计一個局,每一個细节都把握的滴水不漏,我输的不冤。

  我问,你会怎么样?

  她讲,之前不是给你說了嗎,魂飞魄散。身体全烂掉的时候,這世界上也就再无刘桑祎了。

  我讲,你之前不是都能够魂魄存世嗎?到时候你魂魄再出来就是了。

  她无奈的笑了一声,讲,你爷爷的手段你還不了解么?我要是能出得来,早就出来了。姓洛的,十二金牌风波亭的匠术,是借黄天之运,以我现在的身体,本来就撑不到十二天,但是不弄出這個匠台,我又不甘心。我死后匠术自然会破。你爷爷欠我們家太多,我反正也快死了,就不追究了,就求你一件事,你必须答应。

  我点头,讲,我能做到的话,我肯定答应。

  她讲,這身体虽然不是我的,但好歹也待過一段時間,而且留着也是祸害,你把身体烧了,带着骨灰,去我外公老家那边找高点的山坡,随手撒了吧。斤斤计较了几百年,累了,想回家了。

  听着刘桑祎的话,我莫名的觉得有些哀伤。但我還是问了一句,你外公老家在哪裡?

  她转头看了一眼东南方向,讲,老司城!另外,你不是很想要知道九狮拜象为什么关键在于回头望嗎,你不是想知道你脚上为什么穿着二十三双阴鞋嗎?還有瞒天過海,以及你那位无人提及的奶奶,总之,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都在那裡!

  第344章土司王朝

  听完刘桑祎的话,我心裡有一丝丝的激动,因为转了這么大一圈之后,终于有了一点明确的线索。虽然不知道這老司城裡到底隐藏着什么,但总算是有了一個方向,不至于像是无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

  可是激动之后,我不免又有一些忧伤。我能理解刘桑祎那种明知道她的身体撑不過十二天,可還是要设立十二金牌风波亭這個匠台的心情。這是一种深入到骨子裡的无可奈何——她身为女儿,在了解自己父母的恩怨纠缠之后,内心本该已经是伤心透顶了,后来還被我爷爷骗說這是阴墓镇尸,以至于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不仅如此,我爷爷還落井下石的埋在她一家的坟上面,偷取他们家的运势,這就更加可恶了。可是等到她想要报复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但是如果不报复,她内心深处又不得安宁。說到底,不管报复不报复,都是煎熬。

  或许死,对她来說,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当她提出這個要求以后,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至于她說的老司城,我知道但不是很熟悉。說是一座城,其实就是一個小村子,不過這村子可不一般,它在去年7月份的时候,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那时候我刚好放暑假回家,中途還特地绕路去過一次,可是那时候不认识路,只到了村口的那條河,就沒往裡走了。据說很快就要以景区的形式对外开放了。

  老司城就在我們县,距离县城不過20余公裡,在被列为名录之前,一直籍籍无名,我虽然也从我爸的口中听過老司城的名字,但一直沒上心。

  可是,如果刘桑祎說她外公的老家就在老司城,为什么当初他又要搬家搬到這裡来呢?按照道理来說,老一辈都是安土重迁,除非是发生不可抗的天灾人祸,要不然绝对不会搬家。可是老司城距离我家的路程也不過是一天,這么近的距离,如果真的是天灾人祸的话,也不会搬家就只搬出這么短的距离吧?

  我在脑海裡搜索關於老司城的记忆,很快,我就被自己的记忆给震惊了。老司城,根据歷史书上的记载,本名福石城,因是土司王朝八百年统治的古都,亦称司城、老司城。是南宋绍兴五年(1135年)至清雍正六年(1724年)永顺彭氏土司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

  土司王朝!

  彭氏土司!

  我脑子裡闪過這八個大字!也姓彭!刘桑祎的外公彭景燧也姓彭!而且還是从那裡搬出来的。這么說来,难不成——

  我沒敢继续想下去,可我看见刘桑祎点了点头,她讲,如果不是」改土归流「的话,我妈就是彭家土司王朝的最后一位公主,而我舅舅,就是下一任土司。

  改土归流我是知道的,在歷史上有過清楚的记载,是明清两代为了加强中央对边疆地区的统一管理,在云南、贵州、四川、广西等少数民族地区废除土司,实行流官(有一定任期的官吏)统治的一种政治措施,史称改土归流。

  难道說,他们彭家就是改土归流的牺牲品么?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站在山巅之上看到的那個场景。现在回想起来,那個梦境不正是土司王朝的发家史和灭亡史嗎?那「三纵五横」的棋盘式布局,不正是土司王朝最典型的三区建造嗎?還有那摆手舞,也是土司王朝的典型代表!而最后我看到的那八旗军队,应该就是清军前来「改土归流」,土司王朝的最后一任土司最终不敌,落败而逃。

  现在看来,土司是逃走了,彭家的族人却一直生活了下来。难怪彭景燧并沒有离开太远,我估计是想着到时候卷土重来。而他卷土重来的办法,应该就是這九狮拜象的风水宝地了。只是却沒想到被王农友给设计了。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我爷爷一個阴墓镇尸就把刘桑祎给骗到了。那是因为刘桑祎的外公家族這边,以前真的统治過一個地区,所以刘桑祎才想着牺牲她自己,重建土司政权。這就好像是当年的崇祯皇帝的女儿长平公主(也就是金庸小說裡面的独臂神尼),为什么一心想着要反清复明一样,她们本来就可以坐拥天下,现在被人抢了去,换谁都不甘心。可是像我這样的小老百姓,就从来沒想過這事,就算我爷爷亲口告诉我,现在有一個阴墓镇尸的风水局,可以让你家族后人当皇帝,那我肯定会带我爷爷去精神病院看看。說到底,還是心态不同。

  可惜的是,刘桑祎做了一百多年的美梦,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想明白了這一点,总算是明白刘桑祎为什么会說斤斤计较几百年,太累了這话。要是我老是想着重建土司政权,我也累啊!在古代的时候或许還有可能,但是现在是什么时代,還想着這些事,哼,不累死才怪。

  我還准备开口說些什么,就被刘桑祎摆手打断了,她讲,赶紧去找张破虏吧,去晚了可能就沒這個人了,吴秉江這個人,心性最是不稳。至于我的骨灰,過几天会送到你家门口。另外,给你两個忠告,好好待凌绛;小心鞋匠。

  說完之后,也不管我一脸懵逼的样子,几句挥挥手让我走了。我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她独自坐在火堆前,双手撑着下巴,神情很是哀伤,好像是陷进了故往的回忆裡。而它身后的那些纸人,脚底突然出现一道火光,绿色的火焰,将它们烧的不留一丝灰烬。

  身后的火光渐渐暗了,我走的越来越远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深处竟然会有一些悲伤。一想到她一個人就那样孤苦无依的死在沒人知道的山洞裡,我感觉我的心就莫名的被扎了一下。

  找到张哈子,然后让他過来把刘桑祎带出去吧。

  打定了這個主意,我就按照原路返回,然后顺着之前那些纸人大军离去的方向往前走。——其实我也不知道走的对不对,毕竟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感觉。而我的感觉,向来不准。

  走了一阵之后,我看见前面有微弱的火光,我心中一喜,难道這一次被我蒙对了?

  我赶紧加快脚步上前,但是落脚很轻,生怕脚步声会惊动那边。

  好不容易走近了之后,我看见,地上白丫丫的一片,竟然全是纸人趴在地上,那姿势,我再熟悉不過了,五体投地!而它们前伸的手中,全部举着一张遗像。看上去就好像是這些已故的人在朝拜着一個什么东西。

  我找了一阵,沒找到张哈子的身影,于是顺着這些纸人的方向,从它们的间隙处继续往前走。当我终于看到张哈子背影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恭恭敬敬的跪在這些纸人的前面,双手高举着一张遗像,而他旁边,就站着我的纸人舅公。

  在张哈子的面前,有一座圆形的小土包,毫无疑问,這是一座坟。在這座坟上面有一块石碑,上面的字被张哈子挡着了。我向左绕了两步,然后清楚的看见碑上面写着,洛吴氏芝煐之墓!

  這竟然是我奶奶的墓!

  上次找到凌绛之后,我就在纳闷,我奶奶的坟怎么沒了,现在看来,竟然是被我舅公把坟给迁到這裡来了。想到這裡,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我舅公一定要我在奶奶的坟面前磕头,原来它那时就已经在着手迁坟了!——在我們老家,如果要迁坟,一定要亲人在坟前磕头,否则坟迁魂不迁,是犯大忌的。它自己是纸人,磕不了头,而且又沒有身体,磕头了怕是也沒用。

  可是,为什么舅公要把我奶奶的坟迁到這山洞裡面来?

  就在這时,我听到舅公的声音传来,狗杂种,過来给你奶奶磕头。

  第345章以鬼为食

  狗杂种,在我們老家,并非是骂人的话,而是老一辈对小一辈的爱称。我爷爷当年就一直是這么叫我,說是叫一個难听的名字,会比较好养活。

  既然舅公已经发现我了,我也就沒必要再小心翼翼躲躲藏藏的了。我走到舅公旁边,笑了一声,讲,您老人家发现我了?

  舅公冷哼一声,用那种很难听的声音言简意赅的讲,這裡都是纸人。

  舅公的意思很明确,這裡都是他的人,从我一进入這些纸人堆裡,舅公可能就已经知道我来了。還亏我小心翼翼了半天,在它眼裡估计都是跳梁小丑的行为。

  不過,我舅公以前不都是和阴人黑猫为伴嗎?怎么這次改用纸人了?一想到它身边的那些黑猫,我就一阵鸡皮疙瘩。特别是如果现在的這些纸人全部换成了黑猫,然后那些黑猫趴在地上,用猫爪举着遗像,那该是怎样一种诡异的场景?我赶紧甩甩头,然后恭恭敬敬给我奶奶磕了九個响头。

  這也是我們来家這边的规矩,老一辈安土重迁,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一般来說是绝对不会迁坟的。一旦迁坟,必然是全家老小都要参与进来的大事。

  迁坟前必须要摆案上香,祭祖烧钱,祷告先祖所迁原因、地址,祈求先祖对后人的祝福护佑之词。我不知道我舅公是不是已经做了這些事,不過我估计,我都懂得道理,他沒有理由不懂。而动土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家裡的长孙磕头,如果如有的话,应该是长子或者长女。如果实在是沒有后代,那這坟不迁也罢。

  我舅公沒有去惊动我大伯,而是让我来磕這個动土头,說明我舅公对這方面比我更加礼数。难怪当初纸人婆婆沒有阻止我跟着舅公去,我想,纸人婆婆估计也是知道舅公要给我奶奶迁坟,所以才让我放心大胆跟着去。而舅公一直强迫我磕头,原来是迁坟這個意思。

  我庆幸的是,当初我幸好磕了头,要不然的话,我舅公肯定会去找我大伯,让他来磕這個头。我大伯那样迷信的一個人,要是真的知道我舅公是一個纸人的话,估计当场就要吓死了。

  九個响头磕完,舅公扔给我纸钱香烛和火柴,意思是让我烧给我奶奶。弄完這些之后,我再次磕九個响头,前后一共十八個,取意是一個响头通一层幽冥地府,也就是让我奶奶能够畅通无阻,不要在這個過程中受到刁难折磨。

  十八個响头磕完,我站起来,看见舅公那小孩子一样的脸上,竟然有一丝悲伤。可是等我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還是那张脸,并沒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想想也对,纸人怎么可能会有表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的那一瞬,我的的确确从它的脸上看到了悲伤。

  我看了一眼张哈子,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上的衣服被脱掉了,光着上身跪在原地,双手高高的举着我爷爷的遗像。我问舅公,舅公,你這是……?

  舅公讲,上次他到太平间把老子滴阴人黑猫都吞咯,要不然我也不得用纸人来祭拜你奶奶。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舅公的话,我记得上次在太平间地下四楼的时候,我舅公的那些黑猫确实是把张哈子压在身下,還堆成了一座黑猫小山,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些黑猫全部都不见了。我当时以为是张哈子用了什么aoe的匠术,把這些黑猫给全部打散了,现在听到舅公這么一說,看来還不是那么简单。

  我问,什么叫做吞了?

  我看见舅公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我,反而是问我,你不是去過张家村咯,难道哈不晓得他们张家滴秘密?

  我讲,他们张家的秘密很多,不晓得舅公讲的是哪一個?

  舅公指了一下张哈子,然后讲,他身上滴纹身這個。

  我点点头讲,這個张哈子倒是给我讲過,說是他们老一辈留下来的东西,可以帮助他施展匠术。舅公,你晓得撸啊撸游戏不?就相当于那個游戏裡头的加成buff。

  舅公睁着圆鼓鼓的眼睛盯着我,沒有讲话。我晓得,他并不晓得撸啊撸這款游戏。說实话,被舅公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我還是有些心虚。虽然不远处就有一堆小篝火,但是周围的环境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不害怕不行。你如果自认为自己胆子很大的话,你可以大晚上的就点一根蜡烛,和一個纸人对视,看看会不会发现什么。——劝你最好别试,否则你很可能看到纸人对你眨眼!

  于是我继续解释,我讲,這就好像是丹药,吃了就会功力大增。

  我看见舅公的脑袋轻微的晃了晃,应该是点头表示了解了的意思。但是它却讲,的确是這样,不過他只给你讲咯一半,哈有一半他沒讲。

  我问,另一半是么子?

  舅公指着张哈子背上的纹身讲,你晓得這個东西纹滴是么子不?

  我于是又看了好几眼,按照道理来說,能够起守护作用的,不应该都是這些神兽么?可是张哈子背上的這個纹身,不像龙也不像凤,更加不像是那些圣兽,甚至是和那些所谓的圣兽還相差甚远。我只好摇头,表示确实沒见過這东西。

  舅公讲,狗杂种,洛朝廷给你讲過沒,人死为鬼,那鬼死咯是么子?

  我一愣,讲,人死咯为鬼我知道,但是鬼還可以再死一次?

  舅公讲,看来那個家伙沒给你讲過。人死咯称之为鬼,我們滴行话叫做阴人。但是如果阴人再死一次,就称之为聻。上渐下耳,是为聻(读音为ji积)。這個字你应该见過。

  我确实见過,就是在太平间地下三楼的时候,张哈子让我們写先人的牌位,他写的就是张聻。当时我還以为是张渐老爷子,因为這個聻字本来就是多音字,有三种发音,ni,jian,ji。我之前只知道前两种,现在才知道原来還有第三种发音。

  但是,這個字和张家村的秘密以及张哈子的纹身又有什么关系?

  舅公指着那纹身讲,在這個世界上,哈有一种动物,也叫這個名字,而且以鬼为食。你看到底這头畜生,就叫做聻!

  诡异的事情我见過的也不少了,但是今天舅公给我說的话,還是震惊了我。我是如论如何都沒有想到,居然還有以鬼为食的动物。而且居然就纹身在张哈子的身上!

  也就是說,上次张哈子被阴人黑猫给压着的时候,就是被這家伙给吃了去?

  舅公冷哼一声讲,几十年的家当,全被這家伙一张口吞沒咯。要不然现在跪在這裡滴哪裡轮得到他?

  果然如此,我還以为张哈子当时使出了什么绝技,沒想到是這個家伙帮了他的忙。因为那些阴人黑猫全被张哈子的纹身吞了,所以现在张哈子跪在這裡,也就相当于那些阴人黑猫跪在這裡。

  我看了一眼纹身,心想,是不是也找個時間去纹這么一個聻。

  舅公再次冷哼一声,讲,你想都不要想!

  我正惊讶舅公怎么知道我的想法时,瞬间明白過来,我舅公可以看穿一個人的心思。

  舅公继续讲,等他醒咯,你可以问一哈,他们张家为咯這么一头畜生,付出咯好大滴代价。当初要不是洛朝廷用九個小人石刻震住张家村,嘿嘿~哪裡哈会有张哈子這么一号人物?他们张家号称无间之地,从来沒得阴人,去他娘滴无间之地,不過是因为地裡面埋咯這头畜生滴身体!为么子会沒得阴人?哈不是因为都被這头畜生一口吞咯!

  我已经彻底的震惊了,我怎么也沒想到這裡面居然還有這么一段。而我爷爷竟然也参与了其中。可是,那九個小人石刻不是为了震住那口巨棺的嗎?怎么又变成了镇压聻這個动物了?

  但是舅公好像并不给我缓冲的机会,它继续讲,你难道当真以为他们张家村滴人,是靠不断自身轮回才让魂魄啷個厉害滴?哈是放他娘滴狗屁!想必你也见识過他张哈子滴本事咯。实话给你讲,在沒得身体滴情况下都能施展匠术,除咯他张哈子,世间再无第二人,就算是你爷爷洛朝廷都办不到!靠滴是么子,哈不是這头畜生?!我感觉我的脑容量已经不够用了。理了好一阵才反应過来,我问,所以,這就是他们张家村的秘密了?

  舅公微微摇了摇头讲,這只是很粗浅滴,真正滴秘密,你自己问他。姓张滴,你再装死,你信不信我真滴让你死咯?

  我听见张哈子嘿嘿一笑,然后站起来,把我爷爷的遗像交给我,对我舅公讲,前辈,有话好好讲,千万莫起火,起火伤肝。

  我舅公朝着张哈子的脑壳一巴掌拍過去,放你娘滴狗屁,老子哪裡有肝?

  第346章遮天蔽日

  舅公的這一掌拍過来其实速度并不快,就算是我都能够躲過去,但是张哈子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舅公的那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后来我问张哈子,为什么不躲开,张哈子讲,你丫的和一個纸人叫什么劲,它全身都是纸糊滴,难道哈能把你打痛老?

  我当即就给张哈子竖了一個大拇指,但是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关键是老子打不過它,不让到他不行。我听完顿时语竭,不過這都是后话了。

  舅公拍了這一巴掌之后,火气也消了些,它问我,刘桑祎那個老婆娘给你讲咯土司王朝滴事?

  我心裡一惊,這也被舅公给看穿了?

  于是我点点头,讲,沒讲多少,只是让我带她的骨灰去老司城,所有谜题的答案都在那裡。

  舅公讲,她自己晓得滴就不多,加上有些事情不是可以乱讲滴,她虽然死咯,老司城哈有一寨子滴人,這個罪過她惹不起。

  听舅公的意思,好像它对土司王朝也了解一些,但是它這话也很明确了,它也是不可能告诉我的,說到底,這些問題的答案,還是要我自己去探寻。

  舅公对着我讲,你们去滴时候小心点,我和你爷爷去過一次,那個地方有点邪门儿。你到现在都哈不晓得啷個当一個匠人,你屋又只有你一個,更加要小心。

  我听完這话,笑着问它,舅公,你這是在关心我?

  舅公一巴掌拍過来,放你娘滴狗屁,老子這是怕我妹妹后继无人。

  它的妹妹,自然就是我的奶奶。不過话說回来,被人关心的感觉還是挺爽的,特别還是一個曾经让我怕得要死的舅公。我看了一眼我奶奶的坟,比以前的那個不知道要气派多少。于是我好奇的问,舅公,不是讲老一辈都安土重迁迈?啷個把奶奶滴坟迁了?

  舅公用那圆鼓鼓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看着张哈子讲,姓张滴,你看得出来是为么子不?

  张哈子看都沒看,而是先问了一句,吴奶奶滴老屋原来是到哪裡?

  我讲,我們发现凌绛的那裡。

  张哈子听了之后很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二话不說就一脚踢過来,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不早讲?老子当时就觉得奇怪老,为么子那裡一座坟都沒得,尸气倒是啷個重,害得老子到山上转老一圈,都沒找到半個老屋。你個狗日滴,你要是早点儿讲老,老子也不用做那些无用功。

  我讲,你们匠人做事,我晓得個屁!当时你又不讲清楚,我啷個晓得你搞么子去老?我后来還以为你是去找十二金牌风波亭的匠台去了。

  张哈子提脚就准备再踹,我赶紧绕到我舅公后面,你踹一個试试?

  张哈子指着我的鼻子讲,你舅公能护你一辈子?你给老子等到,等出老牛角洞,老子打得你连你妈都认不到!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是化成灰,我妈都认得到。

  张哈子大骂,那老子就一把火把你烧得连灰都不剩!

  這個时候,我舅公咳嗽一声,张哈子顿时就怂了,脸上堆着笑容讲,玩笑,前辈,开玩笑。你也晓得你這個孙子,不打不成气候。哦,对对对,接到刚刚那個话题讲,为么子要迁坟呢?我当时到那座山上急到找坟,沒细看那块地是么子格局,不過大致晓得,登高望远,背有靠山,前有玉带,都讲「明坟暗屋」,那块地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不過可惜老。

  舅公问,啷個可惜咯?

  张哈子讲,前辈,我讲句不好听滴话你千万莫起火哈。地是好地,但是埋滴人不对。

  我插口问,哪裡不对?难道我奶奶埋到那裡還不对了?

  张哈子讲,你听過「老人上山,人选地,地选人」這句话迈?

  我一脸懵逼的讲,么子意思?

  他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這都沒听過,你是不是农村人?老人上山,讲滴就是人死老,要上山埋人。埋人滴话,就要找块风水宝地,這就喊過人选地。但是有些地,就算是风水先生看好老,一定是一块风水宝地,但是有些人埋进去老,不仅不能兴旺后人,反而哈让子孙后代遭罪,這就說明這個人沒得這個福祉,背不住這块好地方,受不得它滴好处。這就喊過地选人。

  张哈子看我不是很懂的样子,继续解释,简单来讲,這就好像是一個人吃补药,补药虽然是好滴,但是你這個人身体本来就不行,一哈进补啷個好滴补药,反而会补出事。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好地方都能够埋人进去,哈要看那個人有沒得那個气运承受那种好地方。也要看那個人滴后人有沒有那個命得到那個好处。所以,朱元璋他爹老子那坟,你喊其他人埋进去试一哈,分分钟断子绝孙。哈有你爷爷那個坟,你换一個人试试,你们全村都要死。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我讲,所以讲,我也是有那個命,才受得起我爷爷给我留下的福祉对不?

  张哈子冷哼一声讲,岂止是有那個命,简直……

  我舅公恰如其分的咳嗽一声,打断了张哈子的话。

  张哈子嘿嘿一笑讲,前辈,easy(放轻松的意思),我有哈数,不得乱讲滴。

  舅公冷哼一声,沒讲话。张哈子继续讲,但是地选人哈有一种可能,哈挫挫,你猜一哈,是哪种可能?

  我想了想,按照张哈子的逻辑来讲,既然地选人是看這個人有沒有气运承受這块地,而且他刚刚讲的都是這個人的气运不如這块地的情况,那么剩下的可能就很明显了,那就是這個人的气运比這块地還要好。

  张哈子一拍大腿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就是這個意思。你啷個也有灵泛滴时候迈?难道是因为吴奶奶迁坟老?不過讲实话,那块地虽然是风水宝地,但是要承受吴奶奶這种人,哈是差一点火候。哈挫挫,你晓得现在這块地是么子风水格局不?

  我正准备看一眼,但是一想到我就算是看了也不知道,于是立刻摇头讲,不晓得。

  张哈子一副我就晓得你不晓得的样子讲,這裡上头有石洞封天,所以不见天,深居幽洞,就算是有太阳也看不到,所以不见日,综合起来就喊過「遮天蔽日」。你哈记得到你爷爷是用么子手法偷彭家人滴气运滴不?

  我讲,偷天换日滴手法。

  张哈子再次拍一把大腿,讲,着啊!一個遮天,一個偷天;一個蔽日,一個换日,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他们两口子配合得天衣无缝,他妈滴简直是把整個天地都不放在眼裡。你自己讲,這种大手笔,一般人敢用不?莫讲敢不敢用老,就算是想,都不敢想!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個狗日滴哈挫挫,老子啷個就沒得這样滴爷爷奶奶,草他妈滴!

  我已经被张哈子的话弄的无比震惊了,我无论如何都沒有想到,我爷爷和我奶奶竟然在死后那么多年,都還有這样的大手笔现世。我不得不看向舅公,毕竟它才是這個手法的实施者。可是它却对我讲,莫看我,不是我想到滴,這是你奶奶去世前就设想好咯滴。要不然你以为老子真滴愿意到你们王家村待啷個多年?

  什么!?這是我奶奶的构想!?

  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爷爷那么牛逼,我奶奶怎么着也不应该差到哪裡去。现在听舅公這么一說,看上去我奶奶并不比我爷爷差,甚至更胜一筹,毕竟我爷爷只是偷天,而我奶奶敢遮天!

  张哈子讲,哈挫挫,這哈沒完,你看到這坟前头滴那些阶梯沒?

  我点头讲,我晓得,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讲,如果老子沒数错,一共是三十三阶,你晓得這代表么子不?

  我摇头,但是我晓得肯定不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這裡有山洞又有三十三阶梯,這代表「三十三洞天福地」!

  第347章佛也是道

  听到张哈子說完這话,我很是纳闷和不解。我问张哈子,你丫的是不是脑子抽风了?

  张哈子少有的一脸懵逼问我,啷滴,难道你不觉得這個很牛逼迈?

  我讲,牛逼你屋大爷!三十三天是佛家的东西,洞天福地是道家的东西,這两种东西能混在一起?你逗我玩呢?欺负我不懂行情是不?我是不懂匠术,可我书看的多啊,佛家道家的不說精通,至少都有涉猎。用一句很流行的话来說,我可是上過小学的,你别想骗我!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懂個屁!莫到老子面前扯佛家,一個外来滴东西,讲来讲去都是教人忍辱负重不作为,全部都是扯几把卵谈。你自去问一哈,现在佛家滴发源地印度,哈有哪個是信佛滴?根本就沒得,现在都是信仰印度教。這說明么子問題,這說明佛家滴东西根本就沒得卵用,现在也就我們国家哈有人信,真他妈讽刺。

  讲到這裡的时候,张哈子顿了一下,然后接到讲,不過话讲回来,這三十三天确实是现在佛家才讲滴,道家滴是三十六天——你看撒,就是要比他们佛家滴多出三重天来。之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把佛道分得啷個清楚,一個最重要滴原因就是因为好多人不懂這裡面滴精髓,其实讲来讲去,佛就是道,道哈是道。三十三天也是道家滴东西。——我晓得你個哈挫挫听不懂,你就啷個理解,吴奶奶這座坟,是佛道两家滴结合。這么讲,你是不是理解老?

  我点头讲,你早這么解释不就可以老?尽扯些沒得用滴,浪费時間。

  张哈子差点就一脚踹過来,還好我纸人舅公在前面挡着。他深吸一口气,這才继续讲,前辈,你搞出啷個大滴架势,你就不怕吴奶奶受不住這宝地滴气运?到时候吃亏滴哈不是這個哈挫挫?

  舅公讲,你以为老子不懂這個?要不然为么子一开始沒埋到這裡,而是要狗杂种去過你们张家村咯才迁坟?

  张哈子讲的话我多多少少還能听懂,這個应该就是他之前讲的那個人选地,地选人的事情。但是舅公的這话我沒懂,我奶奶迁坟,和我去不去张家村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张哈子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洛朝廷啊洛朝廷,你果然不愧是老子滴偶像,這些事情都被你提前算到老,难怪匠人圈子裡面滴人都把我排到你后头,這一次老子是彻底服气老。

  我则是一脸懵逼的问张哈子,這又是啷個回事?

  张哈子讲,你哈记得到你到张家村滴时候,我给你讲過你得到老天大滴便宜不?

  我讲,记得到,但是你沒给我讲到底是么子?

  他讲,你不需要晓得那個是么子,你只要晓得,你奶奶滴坟之所以可以迁到這裡来,就是因为你得到老那個天大地便宜,要不然,吴奶奶這座老屋一迁過来,你要死,你爸妈要死,你屋都要死!

  听到這裡我有些后怕,我讲,有這么严重?

  张哈子讲,只会比這個更严重!你想一哈,這個牛角洞到這個地方又不是最近几十年才有滴。肯定是几百年前,甚至是上千年前就存在滴老,难道当初滴彭景燧和王农友沒发现這块风水宝地?肯定发现老!但是为么子他们都沒敢死后埋进来?福地等福人,還不是因为他们背不住這块地滴气运!他们子孙后代也沒得人受得住這块地带来滴好处。要不讲你爷爷手段厉害,這种事都敢搞,万一沒搞好,嘿,就真滴断子绝孙老!

  我感觉张哈子的话比山洞裡面的寒气還要冷,听得我后背一阵发凉。我真想问一下我爷爷,当年他设计這些局的时候,有沒有想過后果,有沒有考虑過他孙子我的感受。万一,万一這中间哪一個环节出了差错,不需要太大,只需要小小的一個差错,他就断子绝孙了,难道他就這么有自信会成功?

  张哈子讲,你莫忘记老,哈有吴前辈到這裡守到起滴,要是前面滴那些环节有错误滴,前辈也不得迁這座坟。一环扣一环,滴水不漏,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這他妈滴就是你爷爷滴手段!而且不仅对他自己狠,对你们這些后人更狠!狗日滴,老子這辈子都赶不上他滴水平老。

  讲完之后,我看见张哈子看了一眼我手中我爷爷的遗像,那眼神裡面有一种炽热。我知道,那叫做崇拜。张哈子的眼睛本来就小,但是我還是看出了他的眼神,這只能說明他是真的佩服我爷爷。不仅仅是他,我想,我舅公也是佩服我爷爷的,要不然它也不会在這裡守這么多年。就是因为它相信我爷爷布的局会实现,所以才在這裡苦苦守候。

  想到這裡,我心中对我舅公的胸襟不禁佩服起来,当年我爷爷也算是杀他的凶手,而且還是受尽了三天三夜的折磨才血尽而死,按道理来說,這裡面的怨恨就算是将仇人千刀万剐都不为過,可是我舅公還是按照我爷爷和奶奶事先的安排,在這裡等了這么多年,就为了迁這座坟。

  我想,我舅公這些年来肯定過的很苦,一個人孤苦无依的,连個說话的人都沒有,陪着它的只有那些阴人黑猫,躲在這個山洞裡面,一日复一日,和蹲监狱一样,而且還是无期的,简直比死了還难受!想到這裡,我就感觉我的心被狠狠的扎了一下似的,我知道,那是心痛的感觉。

  舅公讲,也不算是无期,至少老子滴任务已经完成老。她刘桑祎不是已经把扇子给你咯迈?老子坟也迁完咯,算時間,老子哈要快他一脚,所以应该是老子赢咯。狗杂种,接下来你晓得去哪裡咯不?

  我点头讲,土司王朝。

  我看见舅公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用那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难听的声音讲,行咯,几十年前就该死滴人咯,多活咯這么多年,也是时候下去报道咯。张哈子,借個火?

  张哈子点了点头,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给我奶奶磕了十八個响头。這還不算,他并沒有站起来,而是转向又对着我舅公磕了三個响头,讲了一句,前辈滴恩,张家世代铭记。

  我再次懵逼,等张哈子站起来之后,我问张哈子,你谢我舅公搞么子?

  他讲,要不是他在太平间地下四楼帮我放血,我就不是我老。

  我讲,你這话等于沒讲,我哈是不懂。

  他叹一口气讲,唉,你以后就懂老。我們這一辈人啊,欠上一辈滴太多老。

  讲完之后,他转身看着我舅公讲,前辈,准备好老迈?

  舅公沒讲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我看见张哈子一弹手指,一道绿色的火焰顿时应声而起。

  等等!舅公說的借個火,是指這個绿色的火焰?這一烧下去,舅公岂不是连灰都不剩了?

  我问我舅公,舅公,你干什么?

  我舅公沒讲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還是以前的那张诡异的脸,還是以前那双圆鼓鼓的眼睛,脸上沒有半分神情,眼睛裡也沒有丝毫情感,可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它的神情裡充满了长辈的慈祥。

  一道绿色火焰从我舅公的脚下升起,沒多久就将他整個身子吞噬,犹如空气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過。可是,它之前站立的位置,却有一双黑色的鞋子整整齐齐的放在原地。我认识這种鞋子,和我脚上穿的那二十三双阴鞋,一模一样!

  就在這时,空中一個我有些陌生的声音传来,它讲,狗杂种,舅公沒得东西留给你,這双孩子你穿到起。世人皆知我們孩匠一脉十三太保落子定,却不晓得廿四阴鞋乱天命!

  第348章找虫虫儿

  這声音過后,整個山洞裡面就变得静悄悄,安静的能够清晰的听见我和张哈子的呼吸声。我看着那双阴鞋,我问张哈子,穿還是不穿?

  他讲,穿撒。反正你脚上都有二十三双老,哈怕多穿一双?再讲老,你沒听到他讲廿四阴孩乱天命?

  我讲,那是么子意思?

  张哈子讲,老师,你再一次问老一個很有水平滴問題……

  還沒等他讲完,我就急忙打住他,因为我晓得,他一般讲出這话,就表明他自己也不晓得。我讲,你不用讲老,我穿就是。

  于是我脱下鞋子,把那双阴鞋穿上。当我穿上第二只鞋子之后,脚刚落地,我就看见地面上一個白色的八卦一闪而逝,紧接着,脚上的那双阴鞋竟然也消失无影无踪了,就好像从来沒穿過一样。我和张哈子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阵,都沒有任何异常发生。

  张哈子打破沉默讲,哈是把你自己孩子穿到,你脚上這股味道,不是我讲你,真滴是辣眼睛!

  当我穿上自己鞋子的时候,那些趴在地上的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开始燃起一道道绿色的火焰,使得整個山洞先是一片绿色,最后恢复黑暗。唯独坟前左侧的那裡,還有一小堆的篝火在将熄未熄。

  過了几個呼吸之后,我才想到,這個声音我以前听见過,還是在重庆医院太平间地下四楼的时候,我舅公就是用這声音骂张渐和我爷爷的。這应该才是我舅公原来的声音,只不過它变成纸人之后,声音就彻底的改变了。

  一個人,连自己的样子沒了就已经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了,而我舅公不仅仅沒有了自己的模样,连自己的声音都沒有了,我已经不能够继续想象,這该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几十年来,一开口說话就是另外一個声音,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都已经快要忘记他自己的声音了。

  我突然想到一個画面,漆黑的山洞裡,我舅公应该就坐在我奶奶现在這座坟的位置上,沒有丝毫的光线,下面的那些台阶上,趴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猫,可惜颜色也和這山洞的色彩一样,只能看见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我舅公就那样坐在這裡看着它们,它们也就那样安静的看着我舅公,沒有任何声音,一天又一天,一直過了六十年!

  莫名的,我一阵心痛,我觉得我舅公一生都是绝望的。他和刘桑祎不一样,但是却又是那样的相似,似乎只有死,对他们两個来說,才是最好的解脱。

  我问张哈子,我舅公会上天堂嗎?

  张哈子看了一眼四周,說了一個字,会。

  我知道张哈子這是在骗我,因为在他们匠人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什么天堂一說。天堂這种說法,是外国人才有的,在我們国家,不兴這一套。但我還是宁愿相信他說的话是真的。我不知道我舅公一生中有沒有做過什么坏事,但是就他对我做的那些事而言,他绝对是一位慈祥的长者。如果真有天堂,我希望他在人间受尽了這么多苦难,能够去那裡享福。

  正在我悲伤的时候,手指突然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看,张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竹签在我的左手食指上扎了一個孔,然后滴一滴血在蒲扇上面,再一把抢過蒲扇,翻来翻去终于看见了上面的那两行字。

  我以为张哈子会很震惊,却沒想到他看完之后他就把蒲扇扔给我,捏着我的左食指,挤出一滴血来滴在一個小小的竹筒上面。等那滴血滴上去之后,张哈子一挥手,一张白色的纸贴在我的手指上,那個伤口立刻就沒了。而张哈子自己则是走到小篝火旁坐下,拿起小篾刀开始雕刻起来。

  我问他這是在干嘛?他讲,你不是想让你舅公上天迈?他魂魄困到這裡头,啷個上去?

  我讲,我舅公滴魂魄還在這裡?

  他讲,屁话,不到這裡难道哈能上天?

  听到這话,我朝着山洞喊了几声,但是沒有得到任何回音。我问张哈子,我舅公啷個不回我话?

  张哈子讲,你长得太丑老,他不想张你(理你的意思)。

  后来我才晓得,张哈子以前讲過,魂魄和身体必须配套,我舅公生活的那個纸人虽然有他们张家的手法加持,但是那個纸人的脸上毕竟是破了一個洞,這就好像一碗水,裡面的水一直在往外面流,总有一天会流干净。而我舅公這么多年来一直在纸人裡面,魂魄早就已经受损严重了,按照道理来讲很早就应该灰飞烟灭,但他還是撑到了现在。

  也正因为這样,所以舅公在纸人身体被烧了之后,魂魄应该是虚弱的不知道藏在哪裡去了。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這個道理谁都知道。更何况我舅公现在应该是意识模糊到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吧。他之所以還能够坚持這么久,就是等着给我奶奶把坟迁完。

  想到這裡,我感觉我的眼角有泪。

  当张哈子停止手中动作的时候,我才发现他雕刻的是蛐蛐笼。一共两個,他扔给我一個,讲,他应该就到附近,你找一哈,不管是么子虫虫儿,看到老就装进去。那個就是你舅公。

  我讲,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张哈子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你以为老子拿你开玩笑?你爷爷死了第二天,你沒上坟捉虫虫儿?

  我讲,沒有。我爷爷当时爬出来了。

  张哈子一拍脑壳,讲,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和你到一起久老,都被你拉低智商老!差点把這件事忘记老,难怪你会不晓得。我跟你讲,按照我們這边滴习俗,老人家下葬之后,第二天清早必须要上坟哭坟喊魂,边哭边围到老屋打转转,喊老人家滴称谓,一边喊一边到老屋上头翻泥巴。翻泥巴搞么子,找虫虫儿。子孙后代哪個最先找到,就說明老人家最疼哪個,以后也会保佑哪個。這個虫虫儿,就是老人家滴魂。

  這個习俗我倒是听讲過,但是从来沒有去做過。当然了,也不希望以后去做。

  我和张哈子一人举着一根火把,另一手拿着蛐蛐笼,蹲在地上仔细找。我一开始還以为在這么阴冷潮湿的环境裡,要找到一個小虫子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可是找了一圈下来,屁都沒看见一個。

  我问张哈子,是不是你刚刚那把火火候沒掌握好,把我舅公给烧沒了?

  张哈子讲放你娘滴狗屁!赶紧找,再不找,天都黑老!你往东边,我往西边,莫走远,实在找不到就回来碰头,先出去,后面再来。

  我点点头,心想只能這样了。

  我举着火把朝着东边的那條小路蹲着走過去,眼睛紧紧的盯着地面,生怕错過任何一只虫子。

  我找着找着,突然觉得后脑勺有点痒,于是伸手挠了挠。還以为是好久沒洗头了,所以才痒,可是头皮上好像沒长什么东西啊。我心想可能是头皮屑,于是也沒多在意,只想着快点找到代表着舅公的那只小虫子。

  可是蹲着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后脑勺又痒了一下,于是我又下意识的伸手挠了一下,還是什么都沒有。這一次我觉得有些不正常了,赶紧转身看了一眼,可是除了我之外,就只有远处那堆小篝火了。

  我很是纳闷的摇摇头,难道产生幻觉了?于是我转過身来,继续往前找,可就在這时,我无意间看了一眼我在墙壁上的影子,我清楚的看见,在我蹲着的影子的身后,竟然還站着一個小孩子的影子!

  而那個影子的脑袋,前后各有一條辫子!

  刚刚我后脑勺发痒,就是因为前面的那條辫子,在走路的时候,不经意间碰到了我的后脑勺!

  一個幽幽的声音传来,大哥哥,你是在找我的脸嗎?

  第349章我沒有脸

  這不就是那個消失在鱼塘裡面的小女孩嗎?我都已经多久沒见過它了,为什么现在又跑出来了?而最关键的是,不是說阴人是沒有影子的迈,为什么它会有影子!?

  我基本上都沒有多想,本能的反应就往前面蹿了出去,然后轮着火把转過身来,火把的高度不高,刚好到我的腰间,這是根据那個影子的身高来调整的。可是,我轮了一圈,除了把火把给轮灭了以外,什么都沒有看见,什么也沒轮着——火把砸在空气上的感觉,和砸在东西上面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当我看见那個小女孩影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沒有心思再去找我舅公的魂了。真不是我不想找,而是我担心再這样下去,就不是我找我舅公的魂了,是张哈子来给我收魂了。

  手中的火把灭了之后,只有我奶奶坟前的那一小堆篝火還有光亮。我几乎想都沒想就朝着那边跑去。

  按照道理来說,我刚刚蹲着走過来,就算走得再快,也不可能走多远,加上那堆小篝火就在我眼前不远处,以我全力奔跑的速度来算,最多最多一分钟也绝对跑到了。可是,我印象裡我跑了绝对不少于三分钟,而那堆小篝火還是遥遥无期的样子。

  我甚至是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我刚刚跑了那么久,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就好像是在跑步机上跑一样,人累的半死,但是身体還是在原地。如果手裡的手把還亮着,我還能看看我脚下的地面是不是在和我一样往前进,如果是這样的话,我就是跑到死,也跑不到那堆小篝火那儿。可惜的是,我手裡只有一根烧火棍了,起不到照明的作用。之前的篾刀插在篝火旁,本以为沒事,谁能想到竟然会惹出来那個小女孩儿!

  再這么跑下去肯定不是办法,人非要累死不可。我已经很久沒好好休息過了,饭也吃不好,近来我都已经感觉到我在阵发性的发晕,也不知道這会不会是什么严重的病情先兆。如果是,我還真沒治病的钱。也正是因为這样,所以沒跑多久,我就是真的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撑着膝盖弯腰在那裡盯着前面那近在咫尺,可就是跑不到的小篝火。

  篝火的光亮越来越小了,我敢肯定,再過一会儿,那堆小篝火肯定会熄灭,到时候整個山洞都将重新恢复成黑色!而就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躲着一個脑袋前后都扎着一條马尾辫的小女儿——一想到這個场景,我都吓得一阵哆嗦!

  于是我再次往前跑,可是结果還是一样。我就纳闷儿了,为什么我這么努力了,可還是跑不到那個地方呢?要說是鬼打墙,也不太像,毕竟鬼打墙的话,我不会像现在這样,会绕着某個东西转,而不是一直原地踏步!

  鬼拉人!

  我的脑海裡突然想到這样一個名词。

  這不是我爷爷以前给我讲的故事,而是以前夏天的时候,在院子裡掰玉米,我爸說出来的一件事。說是隔壁村的老张,晚上从镇上回来晚了,经過了一片坟地,他明明记得自己走的很久了,但就是沒走到家,而且越走越费力,就好像是身后有個人在拉着他一样。他当时也知道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也害怕,可就是不敢停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很可能就再也走不回去了。所以老张就那样走了一夜,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衣服被坟头的花圈给挂住了,而他本人還闭着眼睛走着。老张被村民带回去以后,大病了一场,养了好一阵才缓過来。

  這件事我爸說完以后,我爷爷就讲了三個字,鬼拉人。

  想到了這裡之后,我的思路瞬间就打开了。這就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门后面的那些记忆,一股脑的都跑了进来。

  我回想了当时我问我爷爷如果遇到鬼拉人该怎么办的场景,虽然记忆還是有些模糊,但多多少少還能记着一些。

  于是将我爷爷当时說的那些片段般的话整理了一下,然后趁着還有火,我還能看见一点影像的时候,我赶紧捏了一個生火手势,在自己的肩膀上各自拍了三下,然后一手拿着火把棍,一手拿着蛐蛐笼和蒲扇,一步一個脚印的往篝火那边走去。

  這次的走法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只顾着一心一意往前跑,根本就沒有留意身后的事情,而這一次我是往前走三步,就用蒲扇在屁股后面扇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這么做,但是我记得爷爷以前讲過,這叫做「三步一挥手」。我也不晓得具体的作用是什么,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呗,反正我现在是沒招了。

  我边走边想,這三步一挥手,和陈先生当初走三步拍一下鞋子,好像有一些相似,都是逢「三」就做「一」個什么。或许這就是匠人世界裡的一個规律吧。只不過每一脉的手法可能不一样——陈先生是拍鞋子,我爷爷是挥扇子。凌绛和张哈子是用的什么手段,我還真不知道。或许以前遇到過,但是我好像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這一点让我很震惊。按照道理来說,只要是我用心去记了的,一般都不会忘记。可是现在我总感觉好像有一些东西在渐渐的离我而去。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却记不起来——开玩笑,要是记起来了,我也就不会忘记了。也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所以才觉得震惊和害怕。

  按照我爷爷的方法,我看见那堆篝火变得清晰了些,也就是說我的确是往前走了一段路。看来還是我爷爷的手段管用。就在我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兴奋還是什么的,只走了两步,就往身后挥了一下蒲扇,而這一次,我明确的感觉到,我手中的蒲扇拍到了什么东西上面。

  我還沒回头,就听见一阵幽幽声音传来,大哥哥,你打到我的脸了,你這是要赶我走嗎?

  我被吓得连连挥了好几下蒲扇,每一扇都打在了小女孩的身上,我听见她声音凄厉的讲,「大哥哥,我在你身后跟了几十年了,难道你都不知道嗎?」

  「大哥哥,既然你不帮我找我的脸,那我就自己找了。」

  「大哥哥,我给過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答应的。所以就算我這么做了,爷爷也肯定不会怪我的。」

  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可是它這话說完,我的蒲扇就沒有再拍到它,于是我再也顾不上什么三步一挥手,急急忙忙就朝着那堆篝火跑去。

  而這一次,竟然也初期的顺利,沒多会儿就跑到了篝火的地方。也就在這個时候,我突然发现,那堆篝火好像变得莫名的模糊起来。但是沒关系,张哈子已经从对面走過来了,只要张哈子来了,那個小女孩应该就不敢再来了。

  于是我赶紧快步迎上去,可是跑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停了下来。因为我看见的那個身影走起路来有些奇怪,他的双手不是像正常人那样前后摆动,而是两條胳膊伸在身前,就好像是瞎子摸路那样。

  我心想,张哈子虽然眼睛小,但是他并不是真的瞎啊,相反的,在看美女的时候,眼睛贼亮。可是他为什么要伸着手摸索着向前走呢?

  我停住脚步不敢再往前,看到這個手势,我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电影裡面的那些僵尸。如果真的是僵尸,也不知道我的镇魂铃管不管用。

  我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我的脖子,這一摸,我差点吓死,我竟然沒摸到镇魂铃,而是摸到了一條马尾辫!而且,我手中的蒲扇、蛐蛐笼和烧火棍竟然也不见了!

  而就在這时,前面那個身影也终于摇摇晃晃的来到我面前,我看见他竟然要高出我半個身子,而他的手裡,居然拿着蒲扇,蛐蛐笼,烧火棍。他的脖子上,镇魂铃是那么的扎眼!

  借着火光,我還清晰的看见,那人的脸,就像一张面饼一样,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什么都沒有……

  我机械般的低头看了我自己一眼,這才发现,呵,我竟然穿着小女孩的衣服和鞋子……

  第350章肢解身体

  我什么时候穿上了小女孩的衣服和鞋子了!還有,为什么要一個成年人的身高,竟然会比我高出那么多?

  刹那之间,我就明白過来,此时此刻我的脸,就在小女孩的脑袋上!而我刚刚看到的那個伸着手往前走的沒有脸的人,正是我自己!

  我的脸什么时候跑到這個小女孩的头上了?为什么我会一点反应都沒有?

  难怪我自己的身体会伸着手摸索着往前走,原来是根本看不见,這是瞎子走路的方式!难怪我手裡脖子上沒有任何的东西,因为我现在就是小女孩!

  直到现在,我也终于明白它刚刚为什么要說「就算自己找,爷爷也不会怪我」這样的话了。它应该是从那個时候,就已经准备要把我的脸贴在它自己头上了。它所谓的「找」根本就不是找,而是从别人的头上拿一张脸!而這個「别人」不是其他人,就是我!

  难怪它会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原来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我头上的那张脸!

  就在這时,我看到「我」的双手拍了一下,双脚跳起来說:「嘻嘻,大哥哥,我找到我的脸了,你看,好看嗎?」

  我能感觉到「我」的嘴巴在动,可是发出来的声音却是之前那個小女孩那么空幽幽的童声!嘴巴是我的嘴巴,可是声音却是那個小女孩的!

  我大吼着,把我的脸還给我!

  這声音還是从我嘴巴裡面发出去的,而且也是我自己的声音,可是嘴巴一开一合的,却是在小女孩的脑袋上!

  我终于忍不住的「啊」的大叫了一声,然后举起小女孩那稚嫩的双手,就朝着我的脸上抓去。可是手举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几句好像是被人掐住了手腕一样,再要往上抬,根本就抬不动。

  而「我」的嘴再次动起来,我听见它讲:「大哥哥,這可是我的身体哟,难道你還要控制我的手呀?」

  我尝试了好几次,都沒能让這双不属于我的手挪到脸上的位置。就在這时,我看见站在「我」身前的那個身体,也就是我自己的身体,双手竟然已经挪到了脸上的位置。

  看到這裡,我突然间明白過来,对啊,我還有一個帮手可用!

  于是我专心的去控制那個身体往前走。刚一迈步,我就啪叽一声摔倒在地。還好,头上沒有脸,就算是摔了也不会破相——這或许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好处了。

  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的意图,转身就准备逃跑,于是我用我的思想,尽量的控制着小女孩的身体不要走。

  以前在自己身体上的时候還沒有察觉到,可是现在一旦到了别人的身体上面,這才清晰的感受到,原来想要控制一個人的身体,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而我,不仅仅要控制小女孩的身体,還要想办法控制我自己的身体走到前面来,然后還要控制他转身。這本身就是一心二用不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的难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更可怕的是,小女孩還不断的用着我的嘴巴在讲话,讲的都是一些莫名奇怪我听着觉得十分怪异恐怖的事情。什么在水裡好冷,想出来晒太阳之类的,越听越觉得阴森恐怖。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感觉我的身体好冷,就好像是真的掉进了水裡一样。

  因为沒有在自己的身体上,所以根本就掌握不了平衡,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摔倒了多少次,好不容易才来到那個小女孩的面前蹲下。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好像是被重重的捶了一拳。我看见,我那张原来像饼一样的脸上,竟然长出了一條长长的马尾辫,和小女儿后脑勺上的那個,一模一样!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伸出我自己的手,死死的抓着小女孩脸上的這张脸,然后拼尽全力开始往外撕扯!

  痛!一种钻心的痛!

  可是我觉得奇怪的是,這张脸明明不是长在我自己的身体上的,为什么我還会感觉到那样的痛苦?难道因为這张脸的转移,使得我对自己身体的知觉也彻底的发生了改变?

  我觉得很有可能,要不然刚刚我自己的身体摔倒了那么多次,为什么我一点知觉都只有,但是现在要来撕扯這张脸了,我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疼痛?

  那如果真的是這样,我想,這张脸我很可能就撕不下来了。這和一個人的意志沒有任何关系,而是和一個人的生理有关。至于为什么,你可以尝试用手撕一下你的脸,如果能撕下来,我拜你为师。

  正是因为疼痛,所以才不会继续撕下去。就算是有那份心,你大脑的疼痛也会让你减少手上的力道,這是大脑对自己的保护,所以结果就是撕扯不下来。举一個最简单的例子,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憋死的,和這個是同样的道理。

  竟然我的脸扯不下来,那怎么样也要把我身上的那條马尾辫给扯下来,反正我自己的身体,我又不会觉得痛!

  想到這裡,我就控制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死命的扯着我脸上的那條马尾辫。沒多久,我就看见从额头那裡露出了一條缝隙,我心中一喜,顿时加快速度继续撕扯。

  「嘶啦」一声,那條马尾辫彻底的从我脸上撕开,那张大饼一样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的脸還在小女孩的身上,怎么也扯不下来,這该怎么办?

  情急之中,我看到了插在一旁的篾刀,我记得张哈子当初就用篾刀一刀子把我脖子上的那颗脑袋给砍掉了。那是不是說,我也可以用篾刀一下就把我的脸从小女孩的身体上砍下来,然后贴在我自己的脸上?

  沒错,想法是好的,但是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弄不好,我還可能会被我自己弄得破相。更关键的是,我不能让小女孩儿的身体拿到篾刀。她本身就已经很危险了,我感觉我都快要困不住它了,要是再让它拿到篾刀,我根本就无法保证我的身体会不会被它给肢解了。

  我這個念头刚過,我就后悔了。我现在是在小女孩的身上,那么我所有的思维,這個小女孩都是一清二楚。也就是說,我想什么,它都知道。——难怪我刚刚控制我自己身体的时候会那么不顺畅,原来是有它在干擾。

  果然,它侧過脑袋,用我的眼睛看了一眼那把篾刀。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就迈开脚步,朝着那把篾刀走去。我死命的集中精神想要控制住它的步子,可是這毕竟是它的身体,我一個外来户就算是再厉害,也沒那個能力去定住它的脚步不让它走。

  距离那把篾刀的距离越来越近,我能够感觉到我的额头已经有汗珠流下来,但越是紧张,我就越不能集中精神,反而让它走的越来越快。

  我看见它拔出插在地面上的篾刀,然后得意的在我眼前晃了晃,這才朝着我的身体走去。而就在這时,我突然明白過来,如果我自己的身体被肢解了,那么我的這张脸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永远的留在小女孩的身上了。

  一想到這裡,我心急如焚,可是却又无可奈何,那种恐惧和绝望,充斥着我的大脑,让我有一种近乎崩溃的感觉。

  小女孩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朝着我的身体走去,沒几步就走到了我的身体前,我很想控制我的身体赶紧跑,可是我现在哪還能集中精神?我看见它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篾刀,一刀劈下。

  我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眼睁睁的看着我自己的身体被一個小女孩给肢解了。

  但是就在這时,我听到一個声音传来,我日你屋個先人板板,就一哈沒招呼到你,你就搞出啷個滴事情来。你個狗日滴,這個小女娃娃是哪個屋裡滴人胎鬼仔?本站地址:[呦呦看书]最快更新!搜索呦呦看书,更多好看小說无弹窗广告免費閱讀。全網更新最快,添加收藏,以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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