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8 医生,谢谢你
患者被送来的时候,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场的百十個患者家属都知道整個抢救過程,也透過抢救室沒有关的大门亲眼目睹了一切。
他们大多不知道,郑仁为了什么得罪了那不讲理的老太太。但沒人是傻子,大家隐约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巴掌扇在老人儿子的脸上,但在场很多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看着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挣扎着要在床上爬起来,一次次拒绝自己儿子的劝說,人们的心中好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似得。
疼,却沒有麻木。
“你還有脸来!”一個三十多岁的女人站起来,气愤的指着黑塔旁边趾高气昂的老太太說到:“你不是生病了嗎?你不是要死了嗎?怎么活蹦乱跳的?回光返照?赶紧回去买棺材板,就你那德行,棺材板都得买厚点的,要不都压不住你。”
“你……”老太太被骂的有点懵,刚要還嘴,那個女人走出来,站在走廊中间,叉着腰,泼辣到无以复加:“我家那個是第一個送来的,就差一口气。你他妈屁事沒有,在那胡搅蛮缠。”
“对,我還看见她打警察了。”
“是啊,說自己要死了,還抓着院长的衣领子。要不是郑医生推开她,抢救药物都不能按时调拨,說不定会死人。”
“要死就不是一個两個。”
一走廊的患者家属感同身受。
患者送来时候全身蓝灰色,看着就透着一股子怪异。而且病情进展的很迅速,看着好好的人,开始变蓝,倒下,生死不知,不管是谁都受不了。
到了医院,抢救及时,渐渐好转,這都是有目共睹的。
一個人站出来,就有第二個。
第三個……
第四個……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
人越多,胆子越大,之前沒有阻止黑塔的那股愧疚感也就愈发旺盛。
像是一团鬼火般,烧的人心裡难受。
那老人家說得对,医生是救命的菩萨,而那個闹事的老太太……就是個小鬼而已。
骂声连成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对着黑塔身后的小弟们扔了一瓶纯净水。
顿时噼裡啪啦的无数纯净水瓶子砸向那群闹事的人。
黑塔见自己惹了众怒,一张脸憋成紫色,用手指着周围的人群,想說一句场面话让自己下台,但哪裡敢留在這儿,随着一阵暴雨般的瓶子的“欢送”,抱头鼠窜,逃出医院。
急诊科的医生护士们挡在郑仁身前,见那群人走了,开始劝說大家安静,還是养病要紧。
“郑医生,谢谢您。”一個患者家属走過来,对着郑仁深深鞠了一個躬。
“太客气了,都是应该的。”郑仁憨笑。
谢伊人在郑仁身后探出头,好奇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一個、一個、又一個病人家属对郑仁表达感谢之情。
淳朴的人们或许在面对黑暗势力的时候会畏缩,会低头,但這并不代表他们不明白道理。或许他们是沉默的大多数,但只要有某种契机,沒人会退缩。
一直闹闹吵吵了好久,郑仁才筋疲力竭的接受了几乎所有病人家属们的感谢。
那场面……郑仁觉得有点像是遗体告别。当然,自己是遗体……
“谢伊人呢?”郑仁向身后看了看,见谢伊人不知所踪,便问到。
“說是给你买吃的去了。”一個内科的医生說完,便匆忙回去写病历。
急诊急救是一回事,救完了人,還有一大堆让人厌烦的文字工作需要完成,让人绝望。
哦,還是谢伊人比较知心些。
刚才自己撞到她,不知道用不用道歉,郑仁脑子裡想到這样一個問題。
不過他一個钢铁直男,能想明白這种事儿才怪。
病房、走廊安静下来后,他决定不去想這事,還是查房吧。
郑仁巡视了一圈病房,留在急诊科的患者還有一百人左右。急诊观察室已经住满了,连走廊裡都满满当当的加床。
這时候也沒人跑過来說三甲医院不允许加床。
患者病情平稳,蓝灰色的阿凡达们一個個都渐渐露出黄色的皮肤,给人一种特别玄幻的视觉冲击。
平稳就好,郑仁放下心,和内外科值班医生打了個招呼,如果患者病情有变化马上告诉自己。
身上黏糊糊的难受,那是低血糖导致大汗淋漓造成的。
郑仁想了想,给麻醉科打了個电话,知道不忙后說了自己想去冲個澡。沒想到麻醉医生很热情,郑仁就挂了电话,直奔手术室走去。
麻醉医生对郑仁的态度和以往完全不同,估计是昨晚连续几十台手术给郑仁带来无数的钦佩值。
一般临床科室沒有淋浴,只有手术室才有這种高端的配置。所以麻醉师对沒事来蹭澡的医生都很不耐烦,郑仁本来想客客气气的商量,沒想到麻醉师会如此客气。
医院裡,虽然也少不了社会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是技术水平過硬的人,肯定会得到更多的便利,這一点毋庸置疑。
蹭澡后,通体舒泰。麻醉师递過一根玉溪,两人坐在一個小吸烟室裡抽起来。
医院是禁烟的,但也架不住老烟枪巨多。
麻醉科把一個带窗户的小储物间改造成吸烟室,這样又能解决吸烟問題,也不至于让二手烟跑的满走廊都是。
“郑总,你手艺什么时候练的?”麻醉师一脸钦佩:“昨天晚上来加班的哥仨都佩服死了,虽然累的跟狗一样。”
郑仁憨厚笑了笑。
“真牛,一晚上做了几十台阑尾炎。”麻醉师笑道:“我跟你說,提防着点刘主任,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鸟。”
“嗯,知道。”
“我工作了小三十年,也五十多了,什么事儿沒见過?”麻醉师语重心长的說到:“十年前,有個协和的研究生来咱们医院。三年后,被刘主任抓住一個根本不怨他的医疗纠纷,挑唆家属把事情闹大,后来那個大夫被撵到郊区养兔子去了。”
市一院歷史悠久,在某個饥饿年代时,问市裡面在郊区要了一块地,当农场,自己种田养活自己。后来改开了,生活條件越来越好,那裡出产的农作物就变成市一院职工的福利。
不過现在农场早就卖给房地产商,变成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
但那裡郑仁是有耳闻的。
“咱搞医的,谁還能沒点失误的时候?就怕有人一直盯着你。”麻醉师继续给郑仁灌输经验:“沒事儿折腾到有事儿,小事儿给你变成大事儿。”
郑仁深有同感,连连点头。
“好好跟着老潘主任,那可是一尊大神。”见多识广的麻醉师最后叮嘱。
這种交心的话,肯定不会說的太明白、太直接。今天值班的麻醉师說了這么多,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郑仁感激不尽。
正說着,电话响起,一看是老潘主任。
郑仁连忙接起电话,用手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走了。
麻醉师有些遗憾,還沒询问亚硝酸盐中毒的事儿。不過郑仁刚急诊抢救完,估计累得够呛。自己也不好拦着,相互道别,郑仁离开手术室,接起电话。
“小郑,有人找你。”老潘主任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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