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孰人风雅至于斯 作者:圣者晨雷 正文 类别:侦探推理 作者:圣者晨雷书名: 互殴时若打不過对方,有三大绝招可以使。 其一乃是掏家伙,地上的板砖,路旁的板凳,都有可能成为逆转胜的秘密武器。其二乃是走为上,有多快跑多快,尽可能跑远来,待收拾旧河山之后再来报复。其三则是在打又打不過跑又跑不掉时的绝招,也就是叶畅现在施展出来的。 抱起头,蜷起身子,护住要害,让人痛揍。虽然挨了打,但至少不会受到太重的伤。 不過叶畅缩成一团后,好一会儿,却沒有发觉有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他抬起头来一看,就发觉那些地痞无赖们已经倒了一地,而为首的萧五哥萧白朗,则被人单手扼喉,生生举了起来! “当啷!” 萧白朗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畅有些茫然地站起:“這個……和尚,你究竟是……弄什么鬼?” “嘿嘿,叶郎君你不会打架也敢冲回来救和尚,和尚怎么能见着你挨打?”善直笑嘻嘻地道,他還顶着一個黑眼圈,但笑得却是极为灿烂。 “和尚你這是……” 叶畅哪裡還会不明白,和尚果然象他說的那样能打,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方才收了手,倒让叶畅挨了两下。 善直松开手,将已经快憋得沒气的萧白朗扔在地上,然后向叶畅合什:“阿弥陀佛,师傅說了,贫僧下手太重,不是死战,不得先出手也。” “什么狗屁臭规矩!”叶畅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师傅当真是……奇蠢!” “贫僧也是這样认为的,但是打不過他,便得听他的。”善直深以为然。 地上的萧白朗這时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爬了起来,他知道這和尚厉害,一時間不敢再上,只是拿眼睛瞄着旁边的匕首。 “這位……萧五哥。”叶畅想着无赖们对萧白朗的称呼,上前道:“你现今是想继续斗下去,還是就此罢休?” “好和尚,好拳脚。”萧白朗狞笑道:“萧五爷自剑南到长安,从来不曾吃過這般的亏,這個梁子,咱们是结定了。小子,萧五爷今日话放在這,你有种便当街杀了萧大爷,否则萧大爷還会来!” “和尚,当街杀人你敢不敢?”叶畅偏過头去问善直。 “不敢,阿弥陀佛。” “我也不敢。”叶畅很诚实地道:“不過萧五爷,你从剑南州打到长安来,想必是個狠人,我們更不敢放你。” “那又如何?” “杀不能杀,放不能放,自然就是想些法子来收拾了。你是市井游侠儿,最重信诺,是也不是?” “那是自然!” “地上這些,都是你的好兄弟,是也不是?” “那還用說!” “你们在长安城中立足,靠的就是颜面,是也不是?” 叶畅一连串的“是也不是”问下来,那萧白朗是個执拗性子,竟然也一路回应。等听到這一句时,他意识到不对,顿时不說话了。 “你說說,若是将你们尽数剥光了绑在一起,只說你们有龙阳之癖,而且還在玩无遮大会,敲锣打鼓送到西市去……长安城,你们還能呆么?” “你……你敢!”萧白朗顿时觉得心惊胆战,若被人這样折腾,何止是长安城呆不得了,只要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那可就都呆不得了! “我为何不敢?”叶畅笑了笑,他原本笑起来双眼一眯,极是温煦的,但是看在萧白朗眼中,却是惊人地恐惧:“我放不得你,又杀不得你,却不想被你纠缠,最好的办法,莫過于让你再沒有能来寻我麻烦的能力。若此时放了你,想必你要在市井中去呼朋唤友,但若被我這样一折腾,還有几人愿意随你而来?” “杀人不過头点地,你……你何必做得如此绝!”萧白朗怒道:“若真如此,咱们就是不死不休!” “我来长安,又不是久居长住,不過是办事,转日就走,你到哪儿与我不死不休?”叶畅噗的一笑:“而且有和尚在,你们這十几個虾兵蟹将,能近得了我們身?” 萧白朗看了旁边的善直一眼,心中顿时浮起百十個念头。若只是這和尚一人,他们有的是下流的手段暗算,可若加上眼前這小子…… 萧白朗毫不怀疑,眼前這小子比他還要无下限! “自然,我們也不想被人盯着……我看你那斗鸡被杀了,想必很心疼,我愿指点你一條门路,若是做得好,比斗鸡可是要赚钱得多。” “赚钱的门路,我有,用不着你废话!” “不但赚钱,還有趣,不比斗鸡差,你看如何?” 叶畅敢撩拨萧白朗,不是沒有底气的。這厮好斗鸡,又一副强横模样,但方才在老宁家铺子裡,還是显得进退有据,不是那种昧的莽汉。 萧白朗瞪着叶畅,一边是利诱,一边是威逼,当如何選擇,是不言而喻的。他方才能答应奚达洵的调停,与那些杀了他的斗鸡的胡人化解恩怨,现在也能接受叶畅的條件。不過方才被叶畅威胁,此时便答应,未免太伤面子。因此,他只是瞪着叶畅,却不开口。 不开口就意味着心动,叶畅笑眯眯地拱手:“今日是小弟失礼不对,所谓不打不相识,小弟愿意与萧五哥结交,只是不知萧五哥能否给小弟這個面子?” “你說。”萧白朗非常勉强地道。 旁边的和尚這时“善哉”了一声:“好,好,冤家宜解不宜结。” 叶畅沒理他,对萧白朗又道:“某還要在保宁坊住上几日,萧五哥若是真想知道,明日早些来马家客栈寻我。” 說完之后,叶畅便与和尚扬长而去。 萧白朗看着他的背影,身边的兄弟们這时才敢凑上来:“五哥,当真就這样算了?” 萧白朗沒有說话,待叶畅走远了,確認听不见,他才狞声道:“如何能就這般算了,這小子以为自己是何等人物,三言两语便想让某屈服……不過那和尚太能打,好汉不吃眼前亏,三郎,你和铜钱两個轮流盯着他们,他们若是离开保宁坊,立刻来与我說。” “要不去多唤些人来,那和尚再能打,也只是一個。”有无赖建议道。 “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出了丑?”萧白朗摇头否定了這個提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不急,他不是說還要在长安呆几日,要办什么事么,咱们打听清楚,将事情给他搅了!” 叶畅若是知道萧白朗在打這般主意,定然会后悔放過他太過轻松。但现在叶畅也是无奈,无权无势,又面对着大唐帝国的国家机器,缓兵之计是他唯一的選擇。 发觉逛街会惹麻烦之后,叶畅便回到了客栈。 此时天色也已经晚下来,保宁坊毕竟只是长安城一百零八個坊中的一個,又不是什么热闹所在,外头一片寂静。叶畅听着偶尔传来的更鼓声,迟迟睡不着,倒不是他挑床,而是因为觉得這样的大唐之夜也未免太无聊了些。 若是在這裡的時間长些,倒是要去见识一下大唐的夜生活。 次日起来之后,他与善直出门,才出来便看到墙角处蹲着两伙人。一伙是那些胡人中的,另一伙则是地痞无赖。這两伙人原是蹲在荫处闲聊一般,可见到他二人出来,都同时站起,這时双方才同时注意到对手,明白双方竟然都是在蹲守叶畅。 叶畅只作不曾见到,他心裡也很奇怪,那伙胡人为何纠缠他不放。 二人问清楚该如何走法,出了坊门回到朱雀大街,不一会儿便看到一辆油壁车過来。他们搭车前行,沒過多久,到了光福坊,在此下车,换乘另一辆油壁车折向东面,過了两坊,终于到了宣平坊。 “咦,你瞧前边,是那個人!” 他二人才下车,和尚眼尖,便看到前方一人,赤着上身,背着個什么东西正在前行。那人身影甚是熟悉,正是他们在路中曾见到的焦姓男子。 “倒真是无处不在……這厮怎么也出现在這裡?”叶畅也愣住了。 须知此时长安,可是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百万人口中偶遇,可谓巧得不能再巧了。 那焦姓男子背着东西,径直去敲一户人家的门。不一会儿,一個老家人出来,一见是他,笑嘻嘻地道:“焦郎君来得不巧,我家主人去酒楼了。” “我已经赶了個大早,先是到了张长史府上,說是与颜郎君一起来了你家,我脚不沾地又跑来,偏生他就去了酒楼,是西市還是东市?” 焦姓男子說话有些结巴,一急之下,這段话說了好一会儿才說完整。老家人听完后笑着回应:“今日却不在东西二市,就在本坊之中,在那覃家铺子边的老吴记酒楼。” 焦姓男子也不寒喧客套,对宣平坊,他甚是熟悉,三步并两步,很快就到了吴记酒楼。那酒楼的伙计见他背着一堆东西上来,讶然道:“客官這是做甚?” “寻人,寻人……贺永兴,贺秃!张伯高,张颠!” 他這般大声叫嚷,旁若无人,满座俱惊,不一会儿,酒楼上有人道:“是焦遂么?” “是我,张颠,我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 焦遂一边叫着一边上楼,伙计听得楼上的客人回应,便不曾阻拦,而是跟着焦遂一起上了楼。焦遂到得楼上,便看到两老者背北而坐,在他们下首则是一個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焦遂不识得這男子,也懒得理会,径直上前,将自己背上背的东西拿了下来:“给你们带好东西来了!” “余事先不论,先上酒,上酒……伙计,给這厮来五斗酒!”两老者中一個笑道。 在這样的热天裡,他尚戴着帽子,声音裡带着吴音。店小二轻脆响亮地应了一声,然后登登登下楼去打酒,焦遂却不管那么多,径直将两老者面前的一碗酒抢了過来,咕嘟嘟灌了下去。 “休要睬他,這厮有酒就关不住嘴巴,乘他還未曾开口,咱们先赏玩一下覃郎君送来的折扇。”姓贺的老人笑道。 焦遂见那個他不认识的男子恭敬地又捧上一個小匣,贺老人打开匣,从中拿出一柄长竹條来,打开之后,却是一柄纸扇。 纸扇展开之后,上面有画有字,焦遂看到那上面的画乃是一丛柳树,四排字便在柳树一边。 “咦,倒是巧了,一拿出来,便是贺宾客的咏柳啊!”那位覃郎君见贺老人一展开,便讶然呼道。 贺老人笑眯眯看了他一眼,虽然明知這是马屁,可是拍得就是让人舒服。 這贺老人,便是贺知章。他此时已经年過八旬,须发皆白,头发也秃了不少,不過精神尚是上佳。在他旁边张姓的老人,则是草圣张旭,他二人同属吴中四杰,又向来有交情,相互還是姻亲。 “好,好,果然是别出心裁。”张旭看着折扇笑道。 “可惜,這字若是伯高你题的就好了!”贺知章轻摇折扇,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风流的青年时代。這折扇当真是好东西,但以贺知章的眼光,上面的书法与绘画,却不算上佳。 “确实,确实,小人請二位先生出来,也便是不欲有此憾也。”那边覃郎君,自然就是覃勤寿了。他得到族中支持,来到长安经营日久,辗转邀到最好奖掖后进的贺知章、张旭,便是想借着他们的口碑,将“折扇”的名头打出去。 “故此,小人特意制成折扇两柄,虽請了名家作画,却未题一字,只請张公书写。”覃勤寿笑着又拿出两具折扇,呈在二人面前:“此二扇便請贺公、张公把玩。” 這两具扇要比方才拿出来的精致得多,其中最外的两片扇骨,甚至是用玉制成,敲上去铮然有声。但是這种玉并非和阗美玉,价钱不算高,因此此扇虽是精致,却不算是重礼。而且扇上所画,确实是名家手笔,一画仍是仍,另一画则是山景。只看這两幅画,便可知覃勤寿花了心思:贺知章诗名虽盛,但流传最广者乃是《咏柳》,而张旭书法之名掩住了他的诗名,可他的《山中留客》亦是自己自豪的得意之作。 “覃郎君好心思,有這般心思,又想出‘折扇’這等精巧雅物,覃郎君倒是生了一颗玲珑心啊。”贺知章最爱奖掖后进,见后忍不住赞道。 “贺公谬赞了,折扇却不是小人所想出来的。”覃勤寿道。 “哦?是谁风雅至斯?”贺知章与张旭齐声问道。 本书最新章節,最新最火最快原创網络作品地! (:) (:→) 如果您喜歡,請,方便以后閱讀最新章節更新連載. 如果你对《》有什么建议或者评论,請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