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748告狀
說是護送,其實就是押送。如果這一家子人還不安分,嘴裏沒把門的胡唚,就聽一次打一次,打到安分爲止。
“哥,沒想到你還這麼善心啊,願意爲孤兒寡母做主,怕她們娘仨被壞了名聲。”
小迷弟李璡一臉崇拜。
結果他堂哥看了他一眼,嗤道。
“她仨名聲跟我有啥關係?我是怕那一家子胡咧咧壞了你的名聲!”
“你這段時間經常出入雞場,那刁民說都是奔着那小寡婦去的,呸!什麼玩意兒!”
他堂弟李璡李嗣恭,那是他父皇都稱讚過的“天人”,跟個村裏的寡婦扯上干係這能聽嗎!?回去父皇和大伯還不怪罪他?!
“你不是說要學釀酒嗎!?怎麼又改成養雞了!?”
李琮怒其不爭地點着李璡的腦門。
“以咱們的身份,什麼時候需要自己親手去養雞了!?那得落魄成什麼樣?!”
他這樣說,李嗣恭就不答話了。
這話沒法答,畢竟李琮是皇長子,他爹是當今聖上。
像他,他爹雖然是宋王,但大唐從立國開始宗室落魄的還少嗎!?
遠的不說,就他們曾祖母篡權的那些年,老李家的這些人不都被打發到邊邊角角了嗎!?全家都被殺的也不在少數。
所以薛三郎說的對,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一技在手天下我有。如果聖上實在忌憚他們家,他也可以帶着父王和母妃去鄉下養雞……
李琮可不知道自家堂弟已經被748洗腦了,他越想越覺得這謝家人可惡,什麼人都敢上來攀扯。
“還有那個薛三,恁地雞賊,爲了避嫌竟然早早就把雞場兌給了堂兄一家,你看他平時根本都不往後山去,他怎麼就不知道攔着你點兒……”
李琮說748的壞話,李璡就不愛聽了。
“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三郎爲什麼要攔着我?在雞場裏幹活的婦人一抓一把,難不成我都要避着?哥你還不是天天沉迷打鐵,你跟三郎學炒鋼的時候怎麼不說人家雞賊?你這不是卸磨殺驢嘛。”
李琮:……
李琮張了張嘴,沒找到可以反駁的理由。
他也不是真惱了748,他只是覺得謝家那小子侮辱了李唐皇室的尊嚴。
就那謝家那幾口人,根本連擡頭看他們一眼都不配的,要不是他們兄弟是隱瞞身份住在橋東村,早就把這些不敬的刁民推出去殺頭了!
之後謝桂香帶着兩個女兒過來拜謝過幾次。
李琮其實對這母女三個沒什麼印象,他出頭也不是爲了桂香,連人都沒見就把人給打發了。
不過經此一事,748也終於注意到橋東村的安全問題。說起來村裏現在已經有兩個三個產業了,醬園、油坊和雞場,雖然目前規模都不算大,但日常人來人往也進了不少外人,安全問題應當被重視起來。
“這事兒,我也琢磨了一陣。”
村正宋大全砸吧了一下嘴。
“以前村裏很少來外人,進來臉生的大家都能知道。現在來村裏進貨的越來越多,要是十里八鄉的還能混個臉熟,再遠點的真的記不住,老這麼四處竄也不是個事兒。”
“醬園、油坊和雞場都是你的產業,我尋思着你能不能再村口這塊起兩間房,以後交接貨物就在這鋪子裏,外來的人提貨就在鋪裏等,別讓他們隨便在村裏溜達?”
其實這個想法宋大全早早便有,只是一直不好說,畢竟是要讓薛三郎掏錢建房,薛三郎把醬園選址在橋東村,已經給大傢伙添了不少進項了。
但是沒辦法,村裏的生人越來越多,慢慢的橋東村富庶的名聲也在外擴,已經有些蟊賊聞着味過來,混在來往的客商堆里根本沒辦法分辯。
謝家鬧了這一場,真是給了宋大全一個說話的機會了。
他有些忐忑地看向748,誰料對方答應得格外痛快。
“行,但是村裏得給我圈塊地。”
“地有,地有的是。”
宋大全大喜道。
“村口河邊的地隨便你挑,反正都種不了莊稼,你選好了我替你去縣裏辦契書。”
這樣啊。
748點頭。
它原本也有單開一條商業街的想法,這樣它在後院搞什麼勾當還不容易被發現。只是它畢竟是個沒常識的運維統,不知道在開元年間建商鋪需要怎樣的手續,所以一直也沒敢又動作。
現在宋大全都主動提出來了,那它還有什麼好客氣的?當然是欣然接受啦!
“那街市上的安保……”
“這個你放心!”
宋大全馬上拍胸脯保證。
“每天村裏都給安排兩個丁壯維持秩序,家家輪着來,有事兒大家一起上。”
“可以。”
748繼續點頭。
“來巡值的我給發工錢,每人每天10文。”
每天10文,折算下來一個月300文,倒是一個合理的市價。
但這活它就在家門口啊!根本不用往遠走,就在村口的街市上維持秩序,真出了事村裏人還能過來支援,這樣輕省的活計在外面可給不足300文!
於是宋大全高興的答應了,還給村裏的丁壯們都排了班,保證每個人都有賺10文錢的機會。
剩下的事兒暫時不需要748,於是它陪着刺史大人談找水的事,約定半個月之後開班授徒。
半月之後,張說又來了,這旬的休沐日他沒事,早早便來了橋東村。
他來的時候,又遇到小王爺李璡和748在放雞。
“這產出的雞蛋鴨蛋要怎麼辦?”
張說看着烏泱泱的雞鴨問小王爺。
“這麼多蛋,村裏喫不完吧?放久了可是會壞掉的。”
“不會壞。”
李璡給他展示金七娘她們的研究成果。
“用鹽巴醃製的鹹蛋,用石灰燒製成松紋蛋,還可以做蛋烘糕。”
他指了指正提着籃子路過的王梅花。
“那天來鬧事那家爲什麼願意養她?就是因爲她蛋烘糕做的好,謝家人想用她發財。”
“別看她年紀小,她蛋烘糕做的可好看啦!豐嶽縣的一些大戶有時會來村裏跟她定糕,她小小年紀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聽到小王爺誇自己,梅花的臉紅紅的,但眼睛卻比平時都清澈晶亮。
她鼓起勇氣,小聲問748她能不能在村口的街市上擺攤賣烘糕。
“當然可以啊。”
748詫異道。
“只是我不能保證商業街上有足夠的客流,只要你不怕人少白辛苦,你當然可以擺。”
它想了想,覺得不止是梅花,村裏還可能有其他家想要擺攤的,便劃定了一個擺攤區,每次出攤收1文錢的管理費,用於清潔及維護的費用,不出攤就可以不交。
1文錢真不多,梅花覺得自己能夠負擔的起,於是便向748預定了一個攤位。
張說覺得很新鮮。
“你說定就定?你都不用回家去問問你娘嗎?”
“娘不會答應的,問了也白問。”
梅花搖頭。
“娘說好人家的小娘子不能拋頭露面。但我們家沒有錢,我要是能賺錢,娘就不會被賣掉換彩禮了,我和妹妹也不用去大父家,我不想跟娘和荷花分開。”
謝家人鬧的那一場到底給她造成了影響,現在的梅花十分沒有安全感,急於證明自己的價值。
748若有所思。
但它也沒再多說什麼。
一個時代自有的民情不是一個人、一句話就能改變的,擺脫既定命運不單是外部因素的協助,更重要的還是內生動力的激發。
這種事急不得。
“噢,你還起了一座炭爐?”
張說遙指着一座小型高爐說道。
“這可是用來熔鑄曲轅犁的那座?”
748點頭。
“正是。”
它頓了頓,語氣無比自然道,
“不過最近借給譚大郎冶鐵鑄刀來着。”
張說:艹。
張刺史皺眉,暗罵這薛三郎雞賊。
“譚大郎”這身份他這個做海州刺史的心知肚明,這不就是聖上的長子,堂堂的郯王殿下嗎!?
郯王殿下蹲在海州治下一個小村子裏鑄刀,你說這事兒他是管還是不管?!
管吧,他就是因爲告錯狀參錯人被髮配到海州來的,之前他給姚崇上眼藥被拆穿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呢,這回又是陛下的親兒子,能落到什麼好!?
可要是不管吧……這薛三郎已經明說“譚大郎”是在鑄刀。
雖說大唐律不禁止民間鑄刀,但郯王的身份特殊,身爲長子卻沒被立爲太子,一離開長安就悶頭鑄刀,說他心有怨懟也不冤屈。
現在薛三向他這個上官報備,馬球甩到他個籤,這損賊倒是把自己給摘出來了。
“鑄……鑄什麼……”
張刺史假裝耳背,用眼神暗示748改口。
可748要是那麼會看眼色,它就不會被運維部給踢出來了。
事實上,它不但沒明白到張刺史的暗示,它還覺得自己很幽默。
“鑄刀啊!就是大唐軍拿的那種唐刀!”
748還貼心地放大了音量,貼着張刺史的耳朵大喊。
“譚大郎都造了好幾把了,還是不滿意,這不又在燒炭炒鋼呢!”
“他都廢了我好多焦炭了!炒鋼的天花板就在那兒,他鑄再多的刀劍也不可能造出更強韌的合金,這是工藝的侷限!”
“張大人,你去管管吧!”
張說心道我拿什麼管,拿你薛三的狗頭嗎!?
不過這回他想裝聽不見都不行了,薛三喊的他腦瓜子嗡嗡響,一不留神就被這損賊給拉到了高爐底下。
然後,他對上了郯王李琮清澈但疑惑的眼神。
李琮:“張大人有事?”
張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