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這幾天都下着細雨,趙蘇臺揣着手,才發覺盛京的冬寒比梁都可厲害多了。
撫水三面環水,一大早吹的風到人臉上讓人一個激靈。
她默默鬆開掀開車簾的手,對着對面不請自來的人咳了咳,身子往一邊坐了坐。
“府君,您來小人的車裏是有什麼事?”
方纔馬車陡然停了下來,趙蘇臺還以爲是到地方了,結果商岐手裏卷着一冊書就上來了。
“再過半月,便是折酒節了,上次讓你想的東西可有想好?”
趙蘇臺則盤算着,還有半月,差不多夠她作爲,到時說不定她已經不在了。
“府君不必多慮,楹聯一事,非常善之。”
商岐靠在車廂上,聞言笑了出來。
趙蘇臺就瞧着他望着自己發笑。
“做什麼?”
有什麼好笑的,趙蘇臺使勁瞪他。
商岐拿着捲起的冊子拍了拍手:“這樣纔對,是不是這些日子給你悶壞了,之乎者也都出來了。”
趙蘇臺揉揉嘴巴,想着自己剛纔說了什麼,也沒說什麼啊,不過他主動提起這個話題,不怪她藉此試探了。
“府君,是有些悶壞了,在船上這麼久胃口都不是很好,還望到了府裏有同齡的女子能一起出去逛逛,比如……”趙蘇臺話還沒說完,商岐插道,“好啊,我陪你出去逛。”
他絕對是故意的。
趙蘇臺深吸一口氣:“那倒不必了。”
商岐也沒在逗她,將手中書冊放在小几上:“既然不想着出去逛,那就好好在府裏看書。”隨後他扣了扣鈴鐺,車停,他下去了。
趙蘇臺被簾子掀開透進來的冷風凍得一哆嗦,都沒想明白他到底過來幹嘛。
就爲了給她送一冊子?
趙蘇臺拿過那本小指指甲大小厚度的書,封面上也沒寫字,翻開裏面一看,哦,全是寫楹聯的。
趙蘇臺耐性看了兩眼,困了。
這回再翻看,這麼厚一本給她做參考,是不是有些過於沉重了,不就門上一副對聯,還能寫多少。
趙蘇臺直接躺下,從懷裏摸出了一直沒敢細看的命牌。
沉香木,本聞着清香,趙蘇臺卻聞到了一股血腥腐爛味,她控制不住嘔了一聲。
再不想多看,將它重新收了起來。
撫水分爲內城和外城,終於趕在飯點前到了內城,趙蘇臺下馬車的時候腦袋一陣晃,快被餓暈了。
卻驚聞李孚喊着:“趙姑娘你下來幹嘛,還沒到呢,只是送一下馮將軍。”
趙蘇臺咬牙,撐着回到馬車上。
又過了半個時辰,馬車又停下。
這回車伕敲敲車壁:“姑娘,可以下來了。”
趙蘇臺這才下車,方一擡眸,便被眼前的府樓震了一震。
這、這麼多門的嗎……
“這些門每次出行只開一扇,其餘皆封鎖,防的就是有人特意埋伏,雖然不太可能,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趙蘇臺吞嚥了下喉嚨,有點乾澀:“那,那這些都要寫?”
李孚哈了一聲,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她:“這才哪到哪兒,趙姑娘該不會想罷工吧?”
俞爲也從前面過來:“不是讓你喊趙姑娘過去,怎麼停了半天,府君已經先走了。”
趙蘇臺馬車在後頭,看不到前面,她也沒刻意分神去關注府君的去向,所以商岐在前面看着她下車,又看着她和李孚說話,直到禮官過來催促,他才轉身走了。
也是有些氣她一絲心神都沒分給他,似乎他說的話並沒有在她心裏留下一點漣漪,反而惹得自己心神不寧。
單單一個清漪府,趙蘇臺越走越心涼,到最後都不敢多看了,看見個門手就抖一下。
她試圖最後再掙扎一下:“俞將軍,府上真的沒有其他一起寫楹聯的人了嗎?”
俞爲搖頭,輕吐一個字:“無。”
“那,崔師傅現在還收徒弟嗎,其實我想了想,我算術還可以的。”
俞爲再搖頭:“不收了,人夠了。”
趙蘇臺還在感傷,側面走來一位有些年紀穿着端莊的女子。
“見過俞將軍,李將軍,這位就是趙姑娘吧?”
“姑姑不必多禮。”俞爲向着趙蘇臺介紹,“這位是連姑姑,暫且由她安置你,缺些什麼都可以和連姑姑說。”
趙蘇臺立即乖乖喊了聲連姑姑,連姑姑眉眼帶笑,臉頰有肉,是圓潤和藹的模樣。
趙蘇臺跟着連姑姑走了,摸着癟癟的肚子:“姑姑,什麼時候喫飯?”
連姑姑笑着:“再等一會兒。”
趙蘇臺信了。
半個時辰後,喫完一碟糕點墊肚子的趙蘇臺再次問。
連姑姑終於說可以了。
趙蘇臺正等着飯菜上桌,連姑姑卻帶着她走出了院子,去了另一個地方。
趙蘇臺看着身邊景象越來越大氣,雕刻精美,心中那一點的猜測,在迎面撞見商岐後成了事實。
趙蘇檯面無表情,怎麼都下船了,喫飯還要一起呢。
你是沒人跟你一起喫飯,就喫不下去是嗎?
商岐揹着手微微一笑:“今日喫飯是有些晚了,明日不會了。”
趙蘇臺呵、呵乾笑,拿眼瞥連姑姑,連姑姑依舊笑意盈盈。
緊閉的殿門突然被從裏打開,趙蘇臺被閃現的金光刺了眼,拿手遮了遮,隨後撤開纔看清說話女子的樣貌。
似乎只有雍容華貴這個詞來形容了。
稀有的海珠隨意點綴在髮飾上,金繡絲絲縷縷繡成一隻展翅的鳳凰。妝容一絲不苟,極其威嚴。
“都杵在門口乾嘛,還不快進來。”
連姑姑福禮:“娘娘。”
君後孃娘。
趙蘇臺默默後退一步,尷尬極了,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也不是那麼餓了,
“母親,兒回來了。”商岐叩首。
“誰問你了,連姑姑,這就是趙姑娘吧。”扶泱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商岐,直接看向趙蘇臺,“都過了飯點了,他不餓,你也不餓嗎?本宮等了半天,等不來一人,以後他不來喫,你得早早來陪着本宮,誰都不準等他。”
趙蘇臺第一反應是,合着她白白捱了這麼久的餓,都是因爲商岐吩咐的。
還等他,她早半個時辰就喊着餓了,問了連姑姑至少說了三遍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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