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審訊室裏,雖然警方的專家在儘量溫和的誘導這位少年說出這些年來的事情,以及一切的真相,但亞伯一直閉着嘴巴,神情冷淡,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夏洛克和約翰在雷斯垂德的帶領下來到審訊室隔壁的房間,他們能從特殊的玻璃那裏看到審訊室裏的情景,也能從擴音器裏聽到裏面的人在說些什麼。
“精神科專家在來的路上。”雷斯垂德說:“但我覺得應該沒什麼幫助,因爲這孩子不打算開口。另外,我已經讓人打電話給他的父母了,現在應該在來的路上,大概一個小時就能到。”
“這可是世紀大報道啊。”夏洛克觀察了一下亞當,然後冷漠的說:“已經被認定死亡的孩子多年後又回來了。”
約翰聽出了夏洛克語氣中的不勸勁,他轉過頭看向他,思索了一會然後說:“他開的那輛貨車,我們本來認爲裏面應該是汽球兇手的,這顯然不止是巧合吧?”約翰的眼睛似乎在看夏洛克,又好像在看雷斯垂德。
“我曾經讀到過這麼一份案例,一個已經失蹤了七年的十五歲孩子,抓走他的人讓他去上學,甚至讓他帶朋友到家裏來玩,那孩子也從來沒想過要離開,因爲他贊同抓他的人。如果現在是這種情況,就能解釋爲什麼亞當要躲避着警方,而不是靠近了。”
“這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約翰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不過這種情形持續的並不久,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繼續開口:“但是我總覺得,這個亞當並不是這樣的。”
“你說的沒錯。”夏洛克挑起了眉頭,爲了自己室友的智商而驚歎。畢竟就算之前約翰的表現一直都很不錯,但是他早就對世人的智商不抱希望了,所以一直擔心約翰的表現良好不過是暫時的。
顯然,這個擔擾並不現實。
因爲約翰·華生剛纔又爲他的智商抱了一次屈。
“亞當·坎伯是特別的,他是那個人的第一個下手對象,所以他對他很好。而之後的那幾個都死了,這說明那個人很愛殺人,當他體會到殺人的快感之後,就註定他再也停不下手,回不了頭了。”夏洛克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亞當·坎伯身上的每一個他所能看到的細節,“現在的問題是,亞當·坎伯在他們的死亡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亞當·坎伯就在那輛貨車裏,等鑑定出來瑪麗安娜·卡斯特羅也曾經在這輛貨車裏呆過的證據的話,你覺得還要做些什麼嗎?”約翰平淡的說:“我說過,亞當·坎伯贊同那個人,所以他當然幫助過那個人,只是不知道幫助到哪種程度而已。就我個人的經驗而言,雖然他什麼都不肯說,但不一定是因爲贊同這個人的原因,而更有可能是贊同這個人的作法,所以亞當·坎伯已經是兇手之一了,只是還沒有證據而已。”
夏洛克對約翰的觀點點頭了。
“他的衣服很乾淨,而且雖然不是什麼很貴的牌子貨,但是也不是在路邊隨便買的。款式看起來很普通,但顏色是今年最流行的,這衣服是新買的。”因爲到底有些距離,夏洛克沒辦法看得太真切:“頭髮剛剛修剪過,因爲剛修剪過的頭髮的髮尾比較圓滑,但是他剪得不多,表示他很喜歡這個髮型,所以他一定經常去理髮店。皮膚很紅潤,不胖,但是看得出來營養充足。”
“最重要的是,我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一點應該有的掙扎。”最後,夏洛克下了結論:“他如果還有良心這種東西的話,不會那麼心安理得的享受那個人給他的一切,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和他一樣的受害者死去的。”
“所以,雷斯垂德。”夏洛克說:“我知道你的性格一定會爲這個男孩爭取協談免罪條件的。但不要!”他盯着他的眼睛:“不要這麼做,雷斯垂德,因爲你會因爲他的聰明而失去制裁另一個兇手的機會,然後眼睛只盯着那個汽球兇手。”
“你的心太軟了。”
雷斯垂德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過這種想法。於是,他開口得很艱難,所以顯得聲音乾巴巴的:“好吧,我聽你的。但你要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瑪麗安娜·卡斯特羅還在那個汽球兇手的手裏,隨時可能有危險,所以你要幫我。”
“當然,我會的。”夏洛克承諾。
夏洛克·福爾摩斯有個好品質,就是在遇到一樣讓他感興趣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會全力以赴的去查清真相。
要查出亞當·坎伯的錯處,那麼首先要找出那個汽球兇手到底是誰,這樣才能從這兩個人共同的行跡裏,找到把柄。
但是要找到這個人很難。
所以,夏洛克要從第一個案子開始分析,因爲汽球兇手不可能沒有目標的下手,反而有很大的可能是在之前踩過點。
最後,夏洛克做了個決定,那就是跟亞當·坎伯好好的談一談,試試看能不能在跟他的談話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線索。如果不能快點從他口中撬到什麼線索的話,能救下卡斯特羅家小姑娘的時間就不多了。
“不行!”聽到夏洛克的請求,雷斯垂德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斬釘截鐵的回答了對方。
“可我需要跟他談談。”夏洛克的固執也是有目共暏的,輕易不會放棄,尤其這件事還關係到破案的關鍵。“我不可能做通他的工作,因爲我知道他是個聰明人,他在用自己的方法保護自己,但是我需要跟他談話,然後從裏面得到我想要的線索。”
“可是夏洛克!”雷斯垂德說:“現在的情況很微妙。”
“這我當然知道,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跟一個犯罪嫌疑人對話,因爲我既不是他的親戚朋友,跟不是蘇格蘭場的警官。但是,你知道的,我需要一些線索,爲了救下瑪麗安娜·卡斯特羅!”
夏洛克冷漠的聲音沒有一丁點的情感存在在裏面,但意外的讓人感覺到了語氣裏面的堅定不移。“如果你擔心我會做出任何一件傷害到那個女孩的事,那麼我可以……”
“當然,我相信你不會這麼做的。”好吧,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小女孩確實是雷斯垂德的肋,雷斯垂德動搖了。還沒待到夏洛克說完,雷斯垂德就開口阻止了他。但是,該事先說清楚的還是說說清楚的好。“但是我們現在說的不是那個小女孩,而是另一個孩子。一個在我們之外的人眼裏,是一個受過精神創傷,也許還被洗過腦的孩子。”
“是的。”夏洛克有點激動的說:“一個如果沒有我,甚至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出現在這個蘇格蘭場的孩子。雖然我不可能因爲這樣就有了向他提問的權利,因爲我只是個諮詢偵探而不是警察,但是考慮到這個孩子很有可能是多起犯罪的從犯,也許‘不是警察’的這個身份正是我們所需要的。”
“好了,夏洛克你冷靜點。”約翰和他們兩個相處了這麼久,還是沒有搞清楚他們的交情到底有多深,但該做和事佬的時候他還是走了出來。不過,想想倒也可笑,當初他可是個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物啊,可是到了這個地方卻要處處隱忍。“十分鐘,給夏洛克十分鐘好嗎?這並不是太長的時間。”
“五分鐘,或許會更少。”但雷斯垂德不這麼認爲,他說:“亞當·坎伯的父母以及律師正在往蘇格蘭場過來,等到他們來了,你知道的,我就不能再破壞規矩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確實很有一套,他先是很親切的跟亞當·坎伯打了聲招呼,然後又說明自己不是蘇格蘭場的警察,更不是精神科的專家,點明瞭自己的與衆不同。夏洛克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被他在腦海裏深思熟慮了好幾遍一樣,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對亞伯的懷疑,就好像自己真的要來幫他的樣。
“他們說七年前帶走你的那個男人是個壞人,他傷害了你,虐待了你,可是他們不清楚全部,對吧?”夏洛克一邊觀察着亞當的表情,一邊裝模作樣的表現出一種溫情:“他照顧你,給你提供住宿,教你開車,而且很愛你。”
然後,他又說自己的童年是如何的悲慘。
八歲那年被扔到了寄宿學校,但是因爲他的性格,讓很多孩子並不喜歡他,甚至討厭他。其中有一個,夏洛克說,那是一個叫安德森·拉爾夏的,他示圖用說出這個名字來告訴亞伯,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否則他也不可能特意編造一個名字來欺騙他不是嗎?
他說,在第二年的一個課上,這個安德森用很殘忍糟糕的方式把怒火發泄到了他的身上。但是夏洛克出乎意料的說,他很感激安德森,因爲他的行爲讓他覺得有人注意到了自己,有人在示圖用這種方式改變自己不好的地方。
後來有一次,他傷的很重,讓老師注意到了他的傷口。但是他維護了他,說是自己不小心踩空掉下了樓梯。
很有意思!夏洛克說,有時候我們就是會爲在乎的人做這些事情。
一直面無表情,做着消極抵抗的亞當·坎伯終於有了感覺,他伸出自己的右手,擦了一下自己還沒來得及流出眼淚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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