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短而不負責任的番外——到底誰錯了?
所以周文東第一次見到自己的雙生弟弟周文西的時候,他們都已經是二十啷噹歲的大小夥子。
周文東一度十分羨慕頂替了自己的名字,一路錦衣玉食當貴公子養大的周文西,但是當看見在首腦之爭下失利的周文西的下場,他忽然覺得被丟出周家,當一個自己拳腳打出一片天的青皮也沒什幺不好的。
一個人有206塊骨頭,但是周文東見到周文西的時候,覺得那灘泥恐怕412塊骨頭都不止。
周文西逃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衆叛親離奄奄一息,不,不是逃出來,他是放出來的。周之承眼看着周文西要熬不出明天的太陽了,就給了他一個調教省長公子的任務,然後故作大方地將他放了出來。
如果不是遇見了周文東,周文西不自己傷重不治,也要被省長公子的保鏢打死,或者被組織逾期的刑罰懲罰至死,反正會真的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但就是不知幸或不幸,他遇見了周文東。
打一出生就分開,這還是周文東第一次見周文西。要說周文東當了這幺多年靠自己血汗拳腳混飯喫的青皮,第一眼看見周文西就忽然生出了血濃於水感同身受的親情,那是扯淡。他就是看見一個擁有跟自己相同容貌和體格的男人被整得這樣慘,心情十分微妙而錯綜複雜。
就是這點錯綜複雜,讓周文東決定拉周文西一把。
行動之前,周文東先做了點小調查。莫昊,實權莫副省長的獨生子,要不說莫副省長怎幺當副省長呢,那私生活正直得,一個私生子都沒有,所以莫昊是根正苗紅的軍三代加官二代,含着金湯匙出生,嬌生慣養着一丁點不擔心禍起蕭牆的公子哥。
照片上的莫少盤亮條順意氣風發,要說周文東沒點仇富加仇權加踐踏高傲的齷齪心思,那肯定不可能。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是聽從周之承的命令這樣做的,周文東就覺得跟吃了蒼蠅般噁心。
周之承,這樣同父異母的弟弟,想到他對周文西做的一切,光是喊他的名字,周文東都覺得髒了嘴巴。
但是有什幺辦法呢?彼時周之承已然是組織執掌權柄的首腦,周文東只是個混道上的青皮打手,還要藏着周文西這個隨時都可能見不到第二天太陽的弟弟。
不能明着唱反調,卻能暗地裏搞對抗,周之承要周文東儘快完成對莫昊的改造,他偏要能拖則拖,拖不住了才裝模作樣去調教,而所謂的調教,比組織曾對顧小凡做的,曾對周文西做的,不過雷聲大雨點小。
當然,周文東這樣做完全不是出於什幺保護心疼憐惜惻隱之心這種可笑的情緒。他不過是在拖延,在伺機,在尋隙,在等待扳倒組織,讓周文西和自己都獲得自由的機會。
直到,覺得辦事稀鬆的周文西死得不過快的周之承派來的人當着莫副省長用狗把莫昊上了,直到周文東發現莫昊的確有幾分小聰明,周文東產生了一個十分有趣的想法,跟莫昊合作,一起搞垮組織。
半夜的街邊,拋棄了幫忙打架的自己卻落在民工手裏,最後被帶到工地一頓狠操的莫昊,讓周文東頗有幾分讓你狗咬呂洞賓好心當成驢肝肺的幸災樂禍。
在被記者和警察抓到以前將渾身浸滿精臭的莫昊帶出工地,周文東以爲自己終於向莫昊表達出了自己的部分善意,沒想到,他等來的是莫昊讓毛七送來的一枚槍子。
周文西死了,眉心正中的一槍。
要說周文東對周文西有多少感情,那倒不至於,他們雖然是雙生子,但是相處的時間實在是太少。周文東看着周文西跟自己相似的面孔上渙散的瞳孔,只是有點自己爲胞弟做了那幺多,最終他卻依舊難逃一死的功虧一簣的失落,和在槍響的一瞬間,周文西選擇推開他的茫然。
此後,他就真的是天大地大,孤身一人。
於是路就擺在周文東面前了,一條路就此銷聲匿跡,反正在莫昊、毛七和周之承眼裏周文東都是個死人了,另外一條路,扳倒組織。周文東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條路,他也不知道爲什幺。
之後的做法,周文東承認自己是在泄憤了。
糟踐莫昊,足浴店,公廁都可供選擇,反正就算他不動手,依舊有的是人有的是法子,聞見味的瘋狗般爭奪莫昊這塊香肉。
就算是後來合作了,一想起窩囊死去的周文西,周文東就忍不住想要糟踐莫昊的惡意。
有的時候糟踐得狠了,周文東也忍不住產生一點疑惑。事情變成這樣,到底誰錯了?最後得出個結論,這就是個人喫人的社會,誰弱,誰就錯了。
周之承送給莫昊的光碟被播放出來的時候,周文東甚至產生了一點如釋重負的情緒。周文西的悲慘經歷的記錄,終於爲他所作所爲提供了一點光明正大的藉口。好吧,不夠光明正大,但是足夠當一個藉口,一個藉着莫昊讓顧小凡去招惹本以毀掉光碟庫的題來發揮的藉口。
“比起我,省長公子覺得自己又高尚多少?”
——比起爲了保全胞弟而犧牲陌生人的我,爲了保全自己而犧牲發小的省長公子又高尚多少?
莫昊茫然的眼神讓周文東心裏的惡意止不住地洶涌翻騰。
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統統半斤八兩。
果然誰更弱,誰就錯了。
所以中了三槍的周文東在冰冷的海水裏越沉越深,他想起電話裏莫昊隱含着怒氣的聲音“你是豬嗎”。是,他是豬,豬太弱了,所以他錯了,錯了就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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