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逢君遠處來,荷花月上觀 作者:未知 「不好意思剛剛發生了點狀況,現在都已經解決好。那我們現在來抽籤吧。」謝秋霄將籤筒拿起來,抽了第一個打開念:「好的,是荷花。明月換你。」呼,謝秋霄在心裏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這籤總算是正常的了。 疏明月抽起籤:「觀月。」 「好的,那就是『荷花觀月』。」謝秋霄滿意地點頭,「現在開始,你們有兩刻鐘的時間可以想。等等時間到會有鐘聲響起,你們現在可以隨意離開這個場地到處晃晃。」 「雖然可以到處晃晃,但我還是提醒一下,不可以作弊。」謝秋霄又咳嗽了幾聲,瞪着玉清溪的方向看。 玉清溪接收到了謝秋霄的目光,對着自家徒弟聳了聳肩。 楚盡日欲哭無淚,看來這時間想偷求救也不行了。 子書海聽到可以離開到別的地方,他決定離開去找靈感。畢竟疏明月人在這裏,一想到他等等寫的東西很糟糕會讓疏明月聽到,他就會緊張到想不出來。 子書海起身離開,走着走着,就到了澡雪峯小院附近的池塘坐下。 「荷花觀月……」子書海咬了咬舌頭,荷花怎麼會觀月呢?啊……他不會!他真的不會! 他從小就是個乞丐,長大後到了魔族也沒讀過這些東西。魔族尚武,只比武力,不比文采,自然也不會有類似於這種文人論詩的比賽。 子書海反覆看了題目,手上的宣紙都快被揉爛了,遲遲不知道該怎麼下筆,這種東西本來就不是突然學能夠學會的。 荷花觀月…… 觀月…… 他的注意點都在那個「月」字。 月?明月? 觀明月……疏明月…… 如果說疏明月真在荷花下觀月的話…… 子書海看了一眼池塘,因爲現在是冬天,池塘的荷花都謝了,冰面也還結冰着。 不過,如果花此時此刻真的開了,會是長什麼樣子呢? 湖面肯定綠波盪漾,荷花輕搖吧。 子書海感覺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疏明月坐在荷塘旁邊。 皎潔的月光映照在湖面,清風吹拂着荷葉,疏明月對着他笑。 疏明月伸出手撈了一朵荷花,輕柔地問:「怎麼不過來呢?」 「我……」子書海伸手想抓住那朵荷花,卻發現自己落了個空,身體失去平衡而跌倒在地上。 「啪——」他整個人硬生生地倒在地上。 「啊……我在幹嘛。」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腦袋,要自己清醒點。 跌倒在地上所帶來的疼痛感很明確地告訴他,剛剛所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想象。 現在荷花沒開,池面結着冰,也不是那樣和煦的天氣。 所以……他剛剛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怎麼突然就想到了疏明月? 子書海沒明白自己怎麼突然想到疏明月。但是…… 如果剛剛真的是疏明月,好像也挺不錯? 子書海眨了眨眼睛,腦海裏好像冒出一些可以寫的東西。雖然有點模糊,但至少不是沒什麼想法。 過了一會兒,「呼,終於寫完了。」他提筆將那些雜亂無章的文字寫成一首詩,雖然一看就沒按照格律,不過至少……別交白卷就好。 他看了一眼那首詩,又覺得哪裏好像怪怪的。 該怎麼說呢…… 此時,楚盡日走了過來。 「師弟,你想好了嗎?」 「嗯。」子書海點頭。 楚盡日詢問:「我能看嗎?」 子書海原本還有點猶豫,不過他是真的對自己寫的東西沒什麼信心,又覺得哪裏怪怪的,於是點頭答應。 楚盡日看完,眉頭都快要皺起來。 「師兄,是寫得不好嗎?」看着楚盡日的模樣,他已經預想這首詩等等會被多少人嘲笑了。 「不,不是寫得好不好的問題。」楚盡日搖了搖頭,「我覺得你應該重新寫一首詩。」 子書海疑惑:「爲什麼要重新寫一首?」這首詩是已經糟糕到不能看了嗎? 「情感有點太豐沛了,我們需要含蓄一點。」楚盡日伸出食指與拇指,原本兩指距離很大,接着他縮小兩指的距離。 「啊?」子書海更不懂了,什麼含蓄不含蓄的? 「我們都是同一類人啊。」 「嗯?師兄你能不能說點人話?」子書海蹙眉,眼神有些盛氣凌人,現在是跟他打啞謎是吧? 「唉唷,師弟別生氣,別生氣。」楚盡日搭起子書海的肩膀,悄咪咪地靠在他耳邊說:「都是喜歡師……尊……」 「你說什麼?!」子書海臉害羞地瞬間通紅,原本紙張還在子書海手上,因爲太過於驚訝,子書海沒拿穩就掉到了地上。 「什麼啊,原來你自己沒察覺。」楚盡日原本以爲子書海是寫給疏明月的情詩,正準備當衆朗誦呢,結果沒想到他只是喜歡而不自知而已。 「我……我……」他想說他並沒有喜歡師尊,可是當要把「不喜歡」叄個字講出來,他又瞬間說不出來。 原來他是喜歡疏明月的嗎? 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有點太過於震驚,他一時之間有點緩不過來。 在最開始之前,他是想殺了疏明月,後來疏明月對他好,又因爲他而受傷,他想殺人的心思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尊敬疏明月。在照顧疏明月那麼長的時間,也只有希望疏明月醒來,他想要感謝疏明月,就是這樣的想法而已。 子書海咬了咬下嘴脣,這種感覺挺奇怪的。以前看過疏明月的身體,只是覺得好看而已,那充其量不過就是性慾。 結果楚盡日告訴他,他其實是喜歡疏明月? 不是基於身體上的性慾,而是基於心理上的感情? 「不用害怕嘛。」楚盡日不懷好意地笑:「跟我一起加入『追師大聯盟』吧!」 子書海瞇起眼睛:「你要幹嘛?」一看就知道楚盡日的想法並不單純,還什麼追師大聯盟? 「一個人追很辛苦,兩個人可以互相安慰啊。」 子書海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師兄……你追玉師叔?」平常還真是沒看出楚盡日喜歡玉清溪…… 「對啊。」 「結果呢?」 楚盡日一臉生氣:「結果就是沒結果啊,說什麼鬼話,不然我幹嘛邀請你一起?」 「玉師叔拒絕?」 「嗯,而且拒絕得很、徹、底!」楚盡日臉色鐵青:「他說有喜歡的人,說很像我。看到我會想到對方,所以說沒辦法響應我。」 原來楚盡日已經向玉清溪表白過了,雖然結果不盡人意。 「既然沒辦法迴應,爲何還要追?」子書海不能理解,明明都已經被拒絕了,爲什麼要堅持? 楚盡日笑得有些悽慘:「相信總有一天能夠得到響應。」因爲繼續追玉清溪,就有希望。而選擇放棄,就等於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嗯……但是我覺得我現在跟師尊就挺好的。萬一告白被拒絕,我會很尷尬。」至少他沒辦法做到表明心意被對方拒絕後,還能繼續追下去。 楚盡日嘟起嘴巴:「那是因爲你不夠愛。」 「或許吧。」子書海眨了眨眼,大概楚盡日真的很喜歡玉清溪吧?所以纔可以這樣一直追下去。 「等你那天真的愛到死,你就會跟我一樣,不管結果了。」 他嗎?愛一個人?愛一個人愛到死? 這一路走來,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又要怎麼對另一個人掏心掏肺? 楚盡日看子書海一臉冷漠的表情,覺得自己好心被雷劈,氣呼呼道:「哼,無法開竅的傢伙,我先走了。」 「嗯,師兄慢走。」 子書海心想:他並不是無法開竅,他只是對於這種事情不大相信。 他只相信他自己。 - 鐘聲響了一聲,是提醒時間已經過半。 「糟糕!」原本楚盡日只是想找子書海偷看詩要寫什麼,結果聊太久忘記時間,他可得趕快去寫…… 時間剩不多,只好去找人求救了…… 「師尊!嗚嗚嗚我真的不會……」楚盡日哭喪着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水汪汪看着玉清溪,用力拉扯着玉清溪的袖子:「你就說你臨時有事找我,不參賽了吧?」 「誰叫你搞這種把戲。」玉清溪掰開他的手臂,「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 楚盡日胡亂搖着玉清溪哀求着:「師尊,我不想上臺丟臉……」 「那你當初就別參加不就好了?」 「師尊,都是那個藍商嗚嗚嗚……」 哦對,他都忘記是謝秋霄的徒弟慫恿他徒弟上臺的。 行吧,就幫他個忙,也讓謝秋霄喫鱉一下。 「作弊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能教你一招。」要是知道他替徒弟作弊,謝秋霄會跑過來追殺他的。 「什麼?」難道師尊終於要拯救他了嗎?嗚嗚嗚他沒有喜歡錯人…… 玉清溪拿起摺扇靠近楚盡日耳邊偷偷地說:「你就把……」 - 鐘聲響起,原本離開的人都陸陸續續回來,謝秋霄一個一個叫人上臺念。 謝秋霄向玉清溪道:「我看你徒弟平常特別乖,真不知道今日腦子是不是抽了。」 「我徒弟說是你徒弟害的,哼,等着吧!」玉清溪鼻子翹着老高,敢欺負他徒弟?管他是誰,他都要替徒弟欺負回去。 謝秋霄看了滿臉老謀深算的玉清溪,總感覺等等會有奇怪事情發生。 臺下一個人一個人都上臺念,接下來輪到楚盡日。 「楚盡日。」謝秋霄看了一眼楚盡日,隨後又收了回去。 楚盡日看起來並不緊張,他攤開宣紙大聲喊。 「瓦松飛蓬千里光,冬蟲夏草忘月砂。重樓雪見金銀花,荷梗紫蘇使君子。」 衆人一聽,根本聽不懂楚盡日在說什麼,但反正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每個人都拍手點頭。 大家都被楚盡日那莫名其妙的詩給唬住了,只有謝秋霄滿臉黑線。 幾年前他也曾想要學點醫術,好在宗門有人爲難時能夠馬上急救,所以去過玉清溪那邊學了點醫術。 不過要了解的草藥實在太多,他身爲掌門又忙,後來還是學個半吊子就沒繼續了。 眼下楚盡日講的全部都是藥名,就騙騙那些非醫修的人罷了。 這種無聊又無趣的小把戲也只有這對師徒會想搞這種東西。 謝秋霄皮笑肉不笑:「謝謝楚盡日師侄爲我們帶來一首創作俱佳的詩。」 楚盡日:「謝謝大家。」 玉清溪回過頭來對謝秋霄挑眉,得意的表情藏不住。 謝秋霄:真想把你們這對狗師徒丟出去。 「接下來讓我們有請……」謝秋霄翻了翻下一個名單,「有請子書海師侄上臺。」 臺底下窸窸窣窣都在談論着: 「那好像就是明月仙君收的徒弟。」 「別的不說,長得挺好看的呢。」 「他是什麼來歷?好像之前從沒看過。」 「不知道,不過肯定有什麼過人之處吧。」 …… 謝秋霄忍不住替子書海捏了一把冷汗,子書海要真丟臉可不是丟他自己,連疏明月的臉都慘了。 聽到臺下人對他的好奇,子書海即使已經做好了會被嘲笑的準備,不過要當着衆人面前念自己的作品,子書海還是覺得尷尬。 只希望等等他們別笑得太大聲就好。 子書海清了清嗓子,正要念時,卻看到疏明月對他微微一笑。 師尊現在往他這邊看…… 子書海乾巴巴念着他的詩,腦海裏上上下下全是與疏明月在池塘上的畫面,差點就拿錯了紙張。 他後來聽了楚盡日的話,又重新寫了一張,但因爲時間不夠,沒第一次寫的詩來得好。 其中一人小聲道:「這……這也太普通了吧。」 另一人:「是啊,雖然明月仙君不是文人,他徒弟不會寫詩,挺正常,但是這也太糟糕了吧?」 疏明月與謝秋霄都聽到了那些人的評價,謝秋霄轉身看着疏明月:「師弟……」 「隨他們說吧。」 雖然知道臺下的人對子書海的評價不怎麼好,謝秋霄還是維持他身爲掌門的專業態度:「謝謝我們師侄,那我們就來換下一位。」 子書海從臺下走了下來,鞠躬對着疏明月:「對不起,徒弟表現得不好。」 疏明月從座位上站起來:「小海,不用管那些事。你做得很好。」 雖然知道疏明月只是在安慰,子書海還是有點高興。 自從被楚盡日點破他喜歡疏明月,他現在連看着疏明月都有些不自在。 「嗯……謝謝師尊。」疏明月的臉有點靠太近了些…… 「那個……」一個人走了過來,一臉歉意:「麻煩等一下把宣紙給我們喔,我們要統一討論。」 疏明月:「原來要收回去嗎?我跟我徒弟說一下話,等一下拿過去給你。」 「好。」那人點頭完離開。 疏明月:「剛剛被打斷,明天你要參加比賽嗎?」 「嗯……」子書海道:「師尊的意思是希望我參賽嗎?」 「算是看看練習劍法的成果。」疏明月:「就當是與同門切磋。」 子書海點頭:「那我參加。」疏明月既然都開口了,他也沒什麼好拒絕的。更何況,他也想知道自己到了什麼程度。 「好,明天加油。」疏明月對他一笑,十分看好子書海的表現。 「好的,謝謝師尊。」子書海準備點頭離開,被疏明月叫住。 疏明月想起剛剛那人說要收回宣紙:「徒弟,你的詩交給我吧,你也回座位去。」 「哦對,都忘記了。」子書海將紙張交給疏明月。 當子書海坐到座位上纔想起他連最一開始的那首詩也交給疏明月了。 完了!完了! 子書海咬牙,現在要跑過去拿回來嗎?會不會太過於奇怪? 算了,假裝疏明月沒發現吧。 疏明月拿到宣紙,一邊走準備要交出去時,才發現是兩張紙。 嗯?另一張也是同個內容嗎? 疏明月原本打算仔細看有沒有交錯,但負責的人已經跑來收了,他將第一張子書海上臺唸的那份交給負責回收的人,另一份則決定晚點還給子書海。 上面那張交出去後,他眼睛瞥了一下第二張。 看完,他楞了許久。 「清風拂小窗,寒川照孤山。逢君遠處來,荷花月上觀。」 明明…… 第二張寫的比第一張好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