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南隕城,我心裏記着你的
景鬱推了推南隕城,想讓他別抱那麼緊,她快喘不上氣來了。
這時,忽然傳來一聲巨響。
下一瞬,天邊綻放開碩大的煙花,照亮了整個夜空,紅黃不一的繁華似流星墜落。
響聲接連不斷,煙花一層層交疊墜落,漫天星光都比不上的燦爛灼目,照亮了每個人驚喜興奮的臉。
便是景鬱和南隕城所在的偏僻小巷,也亮如白晝。
煙花升起時,景鬱本能地要躲進陰影,卻因爲南隕城抱得太緊,沒能掙扎開。
而後反應過來,她現在不用躲,便安安心心地仰頭望着天空,黑眸倒映着煙花,璀璨漂亮。
以前,像她這種人,遇到放煙花的,是要躲的。
煙花升空,人人以爲是浪漫,察覺不到危險。可是對於以前的她來說。升空的煙花,意味着周圍黑暗消失,她的位置暴露。
那是要命的事。
所以,遇見放煙花要躲避,已是本能。
也是因着要警惕四周,她從未擡頭看過煙花。
這是第一次。
從前只覺吵,影響她判斷敵人方位。卻沒想到她在地面上處理屍體之時,天空中是這麼漂亮的場景。
景鬱一直看着,身周暖暖地,那樣的暖意讓她連絲毫防備都沒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煙花看。
而南隕城,就盯着她看。
同樣地眼睛都不眨一下。
萬千煙花,比不上她眸底的欣喜安然。
他的手仍舊霸道地攬着她的腰,只是稍稍側開身體,單手摟着,讓景鬱看得舒服一些。
不知過了多久,響聲消失,周圍恢復寧靜,人們重新把黑暗還給了天空。
景鬱閉了閉眼,看太久,眼睛不太適應黑暗,有一瞬間看不清周圍。
幸好腰上還能感覺到南隕城的溫度,讓她不至於失了方寸。
她去抓南隕城握着她腰的手,南隕城便反手握住她,連同手和腰一起扣住,另一隻手掌摁住她的後腦勺,將她的臉壓進懷裏。
“閉眼,一會便好。”
景鬱低低嗯了一聲。
過了會,南隕城忽然開口:“煙花易逝,文人皆認其爲虛妄之物,絢麗過後卻是黑暗,小七可會失落?”
景鬱擡頭,適應了幾分黑暗,笑看他,“南隕城,煙花易逝、生命易逝,這世間,只有石頭不易逝。我素來最煩那幫子文人,什麼東西都要說出個寓意來。
那煙花漂亮,我看了,就在我心裏,我會一直記着,它易逝關我什麼事。”
南隕城失笑,永遠是歪理一堆,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他藉着月色看景鬱的眉眼,“心裏一直記着的,除了煙花,可還有旁的?比如……人。”
景鬱點頭,“有啊,我一直記着衛宗和雪冥呢,我得打敗他們,還有那百鍊宮的老變態,我也得弄死他。”
南隕城揉了揉眉心,心下滋味難言,他早該知,若不直白些,這人是聽不懂的。
這時,景鬱卻道:“還有你呢,南隕城,我心裏記着你的。”
“真……真的?”南隕城覺得自己怕是要失了智。
今夜驚喜太多,他的喜悅快要從胸口溢出來。
忍不住親了親景鬱的臉,剛要說上一句:我心亦然。
話還沒說出口,便聽景鬱又道:“除了你,還有小牧野、林風,還有謝思呢,他幫過我,韓宇明刁波也算,還有赤幽,他算我半個徒弟呢。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家景熠。”
南隕城的心從地上升天,再重重落地,此刻是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來。
他霸道地箍緊景鬱,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彷彿這樣能發泄自己的不滿似的。
景鬱可不知道這些,她喜歡南隕城緊緊抱着她,這讓她覺得自己好像很重要似的。
這感覺,很不錯。
這方一人歲月靜好,一人抓心撓肝,總歸是溫馨平靜地。
可同一片天空下的另一頭,鍾府。
卻是凝重深沉。
雖是燈火通明,卻令人壓抑。
“老師,丁康被攝政王下了大獄,證據確鑿,只怕沒有翻身的可能。”吳啓元坐在下方位上,臉色難看。
上位之座,鍾逸聞眼露精光,看向外面被煙花照耀得一閃一閃地院子。
“今日乞巧,煙花連放兩刻,較往年多了一刻,花了不少銀子吧。”
吳啓元雖不知鍾逸聞爲何說起煙花,也不敢多問,答道:“回稟老師,今年的乞巧節乃皇城三大富商共同舉辦,熱鬧非凡。
且他們不阻小商小販做生意,讓那些庶民賺了不少銀子。方纔長時間的煙花是富商所放,此刻是商販們掙了銀子,小打小鬧。”
鍾逸聞正喝茶,聞言砰得把茶杯砸在桌上,茶水從中飛出,落在桌面上。
“讓這羣低賤商賈拿些銀子出來,一個個都說自己虧損無蓄,此刻卻有閒心放這勞什子煙花!”
吳啓元也憤恨道:“皇城三大富商均聽令於南隕城,我們是一文錢都無法從他們身上掏出來。如今各地方軍餉緊缺,這羣人寧願用來放煙花,都不願供於老師,真是敬酒不喫喫罰酒!”
鍾逸聞閉了閉眼,沉聲道:“南隕城控皇城貿易,論財力,我們比不得。”
他微微闔着眼,忽然問:“除去大富商,其餘商賈幾成可用?”
吳啓元:“四成,只不過東禹大部分地貿易都在三大富商手上。東禹商貿,三大富商佔了九成,餘一成其他商賈佔有,這……”
後面的話,吳啓元不太敢說。
一成中的銀錢,他們才只得四成。
而南隕城……
鍾逸聞怒火中燒,“九成都歸他南隕城佔了,本丞相卻只佔一成中的四成,簡直是欺人太甚!”
吳啓元大氣都不敢出。東禹商貿命脈於南隕城一人之手,他們一點油水都撈不到。
寂靜之中,鍾逸聞忽然冷笑出聲,“既然商貿盡數依於三大富豪,關乎庶民生計,便是南隕城,也不得不重視他們的安危。”
吳啓元大驚,“老師您可是要……”
“不錯!”鍾逸聞眼底騰騰怒火,“南隕城眼睛都不眨地把丁康下了大獄,十年前的事都查了個底朝天,可知他早已盯上了丁康。
事已至此,何必再裝模作樣,維持和平。誰知道我們還有多少人也如丁康一般,早就入了南隕城的網,該果斷時,要果斷。”
鍾逸聞沉着臉,“他南隕城既然先出了招,本丞相不回他一回,豈不落了下風。”
他看向吳啓元,吩咐道:“去告訴離詩詩,讓離墨帶人去通石城。通石城乃西榆國境內,如今西榆國內亂已始,正是我們可以利用的時候。
通石城以賭石爲業,沒有富商會放棄那裏。雖說東禹那三大富商表面上沒有派人去通石城,可定然是有所經營。若通石城大亂,他們定會求助於東營。”
鍾逸聞死死握着桌角,手背的褶皺伸展開來,“他們東營不是天天嚷嚷着爲國爲民,九死不悔嗎?那就順了他們的意,讓他們去犧牲!”
“西榆國,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什麼三大富商,什麼鐵血之師,一個都別想回來!”
吳啓元思索一會,謹慎開口:“七王爺亦在東營,可要知會他一聲,勿要介入此事?”
鍾逸聞豁然站起,外面煙花已停,黑暗籠罩。
他看着門外,語帶譏諷,“啓元,你做事始終是死板了些。若七王爺死於東營出軍,便是他南隕城的責任,或者……就是他南隕城故意派七王爺去西榆國,故此讓其喪命他國。這中間可說道的地方那就太多了。”
吳啓元立時反應過來,“老師的意思是,七王爺的生死,我們不插手。無論死活,都是懸在南隕城頭上的一把刀。”
鍾逸聞:“還不算太蠢,七王爺是意外之喜,本就不在計劃中。本丞相的隨身之物都給了他,又同意他兵部參事的位置。便是那喬仞,亦順了他的意,讓他入了兵部。
雖不知南隕城爲何也處處幫喬仞,還卸了你的兵部尚書給他。不過,不管怎麼說,老夫對七王爺已仁至義盡。
若有一日要他以身殉國,助我清君側大業,他也該是心甘情願,死得其所。”
吳啓元拱手,“老師高潔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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