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花生
眼見着玉露樓沒了她感興趣的人,她拋下嘰嘰喳喳的牧從楓就回了王府。
“王主回來了。”
承天大街三十七號門前,管家姜扶上前迎接。
牧九輅手中的那顆繡球一直未離手,姜扶精明的臉上浮現了一抹震驚。
早上出門之際王主只說去散心,誰知散着散着就搶了個繡球回來。
不過,這是不是意味着,王主終於要娶個王君回來了?
姜扶跟在牧九輅身後往府中走去,震驚過後便是滿臉欣慰。
這麼多年,王主終於要成家了!
“王主,老奴這就吩咐讓人將王君的院子收拾出來。
對了,還得及早讓國師大人算個吉日纔好。
另外還有聘禮,王主要選用何種規格的?
貴君以前最愛的那個墨玉鐲子,說是要傳給未來王君的,可要添在單子裏?
還有還有”
牧九輅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絮絮叨叨的姜扶,挑了挑眉。
正認真掰着手指頭算着王主大婚還要準備些什麼的姜扶差點撞上去,還好即使剎住了腳步,連忙低下了頭。
“王主可是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姜扶看着她從小長大,對她的終身大事可謂是操碎了心。
這偌大的王府,連一位侍君都沒有,冷冷清清的。
哦,之前倒是還有宮中按規矩送給九皇女的兩個通房,但十年了,王主不僅對他們十分嫌棄,沒有寵幸,還在一年前將人給嫁了出去。
姜扶都忍不住懷疑自家王主是不是有點什麼隱疾,但又不敢提。
“你覺得,本王能這麼輕而易舉地娶到顧庭頌獨子?”
牧九輅不知姜扶心下的彎彎繞繞,摩挲着手中的繡球說道,姜扶微微一愣。
好像並不能。
姜扶頓時垮下了臉,愁容滿面。
“皇上對您多有忌憚,上將軍也向來與您不和,這”
“所以你這麼早折騰這些幹什麼?”
牧九輅淡淡說道,姜扶剛剛的一腔激情此刻被澆得透透的。
“是老奴多事了,王主恕罪。”
怎麼讓王主成個家就這麼難呢!唉!
“你去將父君的那個墨玉鐲子給本王找出來,送到書房。”
牧九輅吩咐道,說完又繼續往裏走去。
留在原地的姜扶稍稍琢磨了那麼一下,既然娶不了,那還找貴君留的鐲子幹什麼?
等等。
剛剛王主說的好像是‘這麼早折騰這些幹什麼’,但她沒說不讓她折騰啊!
所以說,還是有機會的!
姜扶眼睛頓時又亮了,走起路來都輕快了許多。
王主嫌早,她不嫌早啊,還是得儘快將東西都收拾出來纔好,有備無患啊!
永寧宮,小皇帝經通傳之後進入後殿,認認真真地行禮問安。
正在窗邊逗弄鸚鵡的太皇太后挽笑道:“桓兒來了,坐。”
“皇祖父,桓兒有事想向您請教。”
“是攝政王一事?”
小皇帝緊繃着一張稚嫩的臉龐,嚴肅地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一身石青色的宮裝,打扮得端莊華貴。
短短三年之間換了兩位帝王,他現在可以算得上是宮中輩分最高的人。
同時,他也是小皇帝最信任的人。
“桓兒,你覺得顧庭頌此人如何?”
“上將軍她曾是皇祖母最信任的將領,收復西北,奠定我朝國威,又一心支持母皇和桓兒,自是極爲忠心之人。”
“桓兒,她是忠心,可人心易變,她手中的二十萬大軍,始終是個隱患。”
小皇帝置於膝上的手微微攥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
在這之前,她還是極其信任上將軍的,畢竟顧庭頌曾爲了母皇和她出生入死,就連唯一的兒子都在爲國開疆拓土。
可皇祖父這麼一說,她又有些心慌起來。
“皇祖父,上將軍她應該不會的。”
太皇太后笑了一聲,似是對她的天真有些無奈。
“桓兒,你還小,不懂人心險惡,但沒關係,皇祖父會教你的,你能信任的,從來都只有自己。”
“攝政王要防,但你不能全都依靠別人,那顧庭頌同樣要防,既如此,你不想讓顧綏之嫁進攝政王府,該怎麼做?”
這個問題本是小皇帝來詢問的,卻不想最後又拋到了她自己這裏。
小皇帝搖了搖頭:“桓兒不知。”
太皇太后將手上的羽毛放下,走到座中,看向茫然的小皇帝,蒼老的聲音緩緩而出。
“將軍府之子,倒也擔得一個君位。”
小皇帝驚得差點從椅中滑落,她不可思議地看向太皇太后,嗓音都有些顫抖。
“皇祖父,桓兒今年才十歲!”
太皇太后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你是皇帝,只需給他足夠安撫顧庭頌的榮寵即可,桓兒將來的鳳君,皇祖父自是會爲你好好挑選。”
小皇帝滾了滾喉嚨,她從來沒想過還有這樣一種解決方法。
顧綏之代表着顧家的二十萬大軍,說實話他嫁給誰她都不太放心。
但若要讓她自己娶,利益上的風險是解決了,可心理上她接受不了啊!
“皇祖父,那顧綏之比父後也小不了幾歲,桓兒覺得,此舉有些不合適。”
太皇太后皺起了眉頭,聲音微沉:“桓兒怎可如此畏手畏腳。”
小皇帝還是有些懼怕嚴肅起來的皇祖父的,聞言低下了頭,小聲道。
“那上將軍也不會同意讓顧綏之進宮的啊!”
“這些便交給皇祖父來解決,顧庭頌再怎麼刀槍不入,也總是有軟肋的。”
小皇帝疑惑地歪了歪頭:“啊?”
“只要顧綏之自己同意了,顧庭頌便是怎麼攔也沒用。”
太皇太后胸有成竹地說道,小皇帝脣瓣囁嚅幾下。
在皇祖父凌厲目光的注視下,她最終也只能乾巴巴地說道:“桓兒聽皇祖父的。”
第二天是初一,顧綏這才知道他這個正三品將軍還要去參加今天的大朝會。
大早上天不亮就被叫了起來,換上了藍色豹紋的朝服,顧綏迷迷糊糊地看着鏡中的自己,倒覺得還挺威風。
有官服還能上朝,看來這個女尊世界除了要嫁人以外也沒什麼嘛。
此刻的顧綏,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衣服穿好了,束髮卻還是個麻煩事。
歲聿如往常一樣替他攏了長髮,一點點梳順,顧綏光是看着就覺得麻煩。
“這頭髮好礙事,要不剪了得了。”
顧綏打着哈欠說道,雲暮頓了一下才開口。
“公子,這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門口突然傳來顧庭頌的聲音,“無妨,綏之覺得礙事便剪了。”
顧綏聽了雲暮的話原本還想着算了,卻不想顧庭頌比他還乾脆,親自拿了剪刀來站到他身後,問道。
“綏之想剪成什麼樣?”
既如此,不剪白不剪,他想了想之後說道。
“狼尾吧。”
要是剪成以前那樣的短髮在這裏也顯得太突兀了些,狼尾既方便,也沒那麼奇怪。
顧綏之無有不可,兒子既忘了前塵,自是該有一個新的開始。
不多時,眼明手快的顧庭頌就幫他剪好了頭髮。
中長款的狼尾,原本及至腰間的長髮如今鬆散地披在肩後。
顱頂蓬鬆的髮絲和額前三七分的劉海顯得他越發朝氣,平添了幾分少年感。
顧綏沒想到這個孃親手藝這麼好,剪出來的效果連他自己都有些驚歎。
這要是拍張照片放網上,他說自己十八都有人信。
因爲要去上朝,歲聿拿了根藍色的髮帶來將他腦後的頭髮簡單一系,便可以出門了,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束髮了。
“我兒果真絕色,若不是那血光之災,孃親真想留你一輩子。”
顧綏之嘆道,顧綏不失禮貌地笑了兩聲,穿戴整齊的兩人一起出門。
因爲弄頭髮耽擱了些時間,來不及在府中用早膳,顧庭頌便讓人在路上買了,在馬車中喫。
顧綏突然想到,他這是要去上朝,那攝政王肯定在吧!
“孃親你等我一下,我拿點東西。”
顧綏臨出門之際跑回房中,拿了一個包好的紙袋又跑了回來,顧庭頌有些好奇。
“這裏面裝的什麼?”
顧綏打開紙袋,倒出裏面炒好的花生,分給顧庭頌些許。
“喫的,孃親你要嗎?”
這味道不似外面買來的,顧庭頌便問了一句:“綏之自己做的?”
“嗯。”
顧庭頌當場感動壞了,她家兒子就是乖啊,都學會給娘做喫的了。
雖說只是簡單的炒花生,上面只灑了一點鹽,但架不住這是兒子的心意啊。
顧庭頌當即覺得以前常喫的那家燒餅都不香了,連那幾顆花生的外皮都喫得一乾二淨。
“孃親,在朝堂上,我要做些什麼嗎?”
顧綏將剩下的花生收了起來,顧庭頌默默收回了蠢蠢欲動的手,聞言啊了一聲。
“不用,帶你來上朝是想讓你長長見識,多瞭解些局勢,省得將來被某些人矇蔽,你無需太過緊張。”
“哦,那就好。”
顧綏鬆了口氣,既如此,他在朝堂上只要保持點以前顧綏之那不說話的人設就可以了。
應該也沒什麼事會找上他。
宮門前下車,一路步行到金鑾殿前,已經有不少朝臣集中在此了。
還不到時間,品極高的官員們都有權在偏殿歇息片刻,顧庭頌自是不能讓她兒子在殿外乾等着。
顧庭頌本想自己帶他去,但有位將軍找上了她,似是有些軍務,顧庭頌便讓一旁的宮女帶他過去。
偏殿內用屏風劃分出了許多安靜的區域,供幾位大人在此歇息。
顧綏今天的裝扮不一般,一進來便有些引人注目。
顧綏並不在意,他看了看四周沒發現自己想找的人,便問了身邊宮女一句。
“你知道攝政王在哪嗎?”
那宮女先是愣了下,而後回道:“回顧小將軍,在最裏側的暖閣中。”
顧綏得到答案後擡腳便朝那個方向走了過去,他身後的宮女見狀目露訝然之色。
這位顧小將軍,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去找了攝政王?
都不避諱一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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