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入蕭縣坐冷板凳
趙禹大訝,問道:“爲什麼?!”
劉涌笑笑:“既然明天不再需要與蕭城匪兵死磕,那麼,我們有的是機會除奸懲惡,不急在這一時!”頓了下道,“囑兄弟們各自把那些焰硝分包了帶在身上,莫露痕跡,也要注意慎防明火……那些東西我們興許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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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風勢也消減下來。
一場在傍晚醞釀的夜半絕殺,就這樣又在夏風徐拂中消彌無形了。
劉涌一覺醒來,看到自己露出帳外的絝管上還沾溼着不少露水。
有點焦糊的煮飯香味傳進鼻子裏,又是新的一天了。
劉涌翻身起來,出帳深吸了口氣。
軍營中喧鬧起來,軍士們用過早飯,左廂的人忙着到大營邊上去牽動重車,整合歸軍,各營都忙着拔營,整合輜重。
都整頓完畢,鼓點號角一通亂響,在大帳校尉喝令下,劉涌一屯整隊,穿營出征。
他們畢竟是昨天剛剛被任命的,名號嚇死人的先鋒。不管前方有沒有仗要打,行軍時總是要走在最前面的。
這一路上也省去了割草之苦。事實上今天可以順利進蕭城,據探報說糧草無憂,連左廂的兄弟們也沒有再出去搜割草料。
李金也許是掛心着匪蹤,着大軍急速行進,哪裏還有功夫關心割草這種事。
果不其然,軍隊沒有受到任何阻礙,一路暢行進了蕭城。
城中三老來犒軍,大敘匪類劫掠之苦,多虧李將軍神武,匪軍望風而遁云云。那些匪徒連很多劫掠的財物都還沒來得及搬走,三老們便都拿來敬獻給諸位軍將,李金等高階將士們苦辭幾句,老大不情願地收下了。
劉涌一部作爲先鋒,大搖大擺地率先進了蕭城。手下兄弟們自從知道了義帝還心繫着他們,一個個恢復了不少神氣,加上馬匹裝備都齊整了不少,番號聽起來也不得了,所以人數雖少,但對着其他部曲兵卒的時候,臉上卻總能隱隱有着些得意。就差在身上貼個招牌,寫上一句我們有祕密,就不告訴你了。
蕭縣是秦所設的縣,蕭城歷史很久,早先此地荒蕪蕭條,被稱爲藁城,後來改名叫了蕭城,在這城裏任職的貴族便以蕭爲姓,成爲蕭姓人士的祖先。可以確定那現居漢中的劉邦死黨蕭何同志的祖籍便是這裏。蕭城距離彭城極近,是彭城西側門戶。項羽大軍入彭城,人馬未歇,蕭城有事,便馬上派兵來剿,足見西楚對蕭城的重視。
劉涌想來也覺得奇怪,這些匪兵的行爲也真的不能以常情測度。項羽大名威震天下,他剛剛返回彭城,這些匪徒竟然不知道輕重,敢在這個時候頂風作案,也真可謂膽大妄爲。然而這樣的莽夫卻可以拿下蕭城,戰鬥力又有點強得過頭。
城中到處是焚燒過的焦炭痕跡,木樑屋頂上還不時見到支楞着的箭桿,看得出來這裏確實剛剛發生過戰亂。
劉涌再想,從他聽說匪軍攻下蕭城開始,到現在差不多已經是第四天,也就是說匪兵們在這蕭城裏面安安穩穩地住了三天,這不太像是流寇的行事作風,可能是他們搜刮地太仔細了吧。但他們消消停停地在城裏呆了三天,臨到要逃跑時,卻又沒來得及拿走自己搶的東西,真是奇哉怪也。
所以蕭城裏面糧草還算充足,李金下令開倉犒軍,同時還報彭城,蕭縣已經光復,大家好好喫飯。
看着一切妥當,劉涌也稍感安心。
李金可能有帶着軍隊到蕭縣裏面耀武揚威的意思,加上這剿匪軍總共也就三千人,盡數被他拉進了縣城。各侯各廂自找地方先且安頓,把個城裏街上塞得到處是頂盔戴甲的士兵,四處吆喝哄叫聲不停,沒有半點威武文明之師的樣子。城裏百姓各自操持,領糧出食水,一如匪兵又至,忙得四腳朝天,叫苦不迭。
劉涌勒禁着本部安穩待着,不要擾民。叫來錢士鋒,着他再到尤鬆那裏打個晃晃,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從李金急着往蕭城猛趕的情況看來,李金大概不會願意就此宣告剿匪結束,打道回去,應該還是希望能抓得住一點匪兵的尾巴的。
依正常行軍速度趕,今天大軍也必至蕭城,李金卻催逼猛進,這剛剛入了巳時,軍士們已經都在蕭城裏面拎着刁斗喫飯了。
劉涌擡眼看向城外雲霧繚繞的鬱郁青山,據說便是匪徒竄了入去的鳳凰山。那麼如果李金打算入山剿匪的話……劉涌微眯了眼睛,山裏可是很容易發生故事的地方。
錢士鋒答應去了,劉涌扯扯甲內襦衣,正待尋些水來解渴,卻忽又聽到傳令聲自街口處聲聲喚來,劉涌不禁擡頭來看。
稍遠處的士兵們已經呼啦啦地開始站起來,收拾東西。
劉涌正自訝異,一騎已經弛到稍近處,對着一隊正也擡頭迷糊觀望的士卒喊道:“中郎將軍有令,於鳳凰山中發現匪蹤,着右廂各卒各屯出北門集陣,待命出剿!”
劉涌一怔:又找到土匪了?轉念想,是在山中,是潰散了未及逃去的匪衆嗎?
正想詢問,那騎軍官已經奔將過來,喝道:“可是先鋒別部?”
劉涌吸氣,暗道區區潰匪,如果着自己爲先鋒,那倒真成了個撿功勞的活計,應道:“先鋒別部劉涌,敢問上官何令?”
“着汝部於城中堅守,不得擅離,速至東城門樓處,向右敷朱國回報,以待軍令!”
劉涌稍稍迷惑,騎士已經又飛馳而去,尋那下一營的軍卒了。
城中士兵都開始起身整隊,吆喝聲不斷,一團嘈雜,劉涌看向周邊,已經有士官領着兵卒開始小跑行進。
趙禹湊了上來,對劉涌說:“李金搞什麼?讓我們先鋒守城?”
劉涌笑下:“他們要去追剿潰軍,打不了什麼硬仗,自然不想我們佔了軍功。”
趙禹又是幾聲罵。
劉涌心繫着錢士鋒,怕他折回來找不見人,望向錢士鋒離去的方向,有心等他回來。
卻看到一騎從那中軍方向緩行而來,走至這邊停下,上下打量了一眼劉涌。
劉涌擡頭看去,正與那人對上眼睛。此人尖嘴鷹目,身體極爲粗壯,一看便是頗歷戰陣的模樣,劉涌印象中好像在李金帳裏看見過。這人粗聲問道:“你就是劉涌?”
劉涌看他一副軍官模樣,問得無禮,直視着此人,點了點頭。
“我是李將軍帳下右敷朱國,李將軍着我與你一同守城,你招呼下自己手下,便在此地聽命,稍後我會遣人告知你該做什麼!”說完不理劉涌,勒馬去了。
劉涌啞然,他不知道右敷算是個什麼職位,但顯然朱國是把自己當作他的領導了。自己這個先鋒別部的頭頭,還真是作得有名無實。
匪兵已潰出城,城中自然沒什麼好守的,李金留朱國下來,怕是監視於他的意思更多,李金顯然已經把工作重心都放到剿匪上了,一時之間,想必也無暇奈何他。
街上人來人去,川流不息,劉涌既得暫時清靜,想收心休憩一下,卻停到身後一聲喊:“劉涌哥哥!”
聽來是嬌俏女聲,劉涌訝異,這時代怎會有人這樣叫他?
扭頭望去,竟是在彭城時候酒樓裏遇見的女扮男裝的女子,如今仍是一副士子裝束,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劉涌詫異,怎也想不到會在這裏見到她,訝道:“孫家……小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女孩騰步上前,喜道:“真的是你!那天我和阿爺知道你在義帝府上任職,第二天就到義帝府上尋你,才知道你已經調到軍營了,阿爺急着趕路,再不讓我去找你,非要等下次路過彭城的時候再說,卻沒想到你也在這裏!”
女孩深衣明顯沾了些泥痕土跡,想必在這匪寇擾亂的地方,多少有些狼狽。面色卻仍是打理地極淨,甚而淡掃娥眉,櫻脣無丹自朱,正是懷春年紀,想是不肯怠慢了自己的形象。
在大男人堆裏疲混了一晝夜,一身汗腥,驟然見到這麼個清麗人物,劉涌不免嘆句秀色宜人,也咧嘴笑起,正待答話,聽得女孩身後一人喊道:“雨兒!”
劉涌看去,正是那位老伯孫正。
孫正看到劉涌,也是一怔,隨即欣喜,快步上前叫了聲義士。
接着掃眼看向自己女兒,眼神微一幽深。看看劉涌一身甲冑,恍然對劉涌道:“義士到此,也是隨西楚大軍而來嗎?”
劉涌應了,孫正看看劉涌身側,士卒軍備嚴整,馬匹成排,猜劉涌頗有地位,更是起敬,自述道:“老朽行商走到蕭縣,不料卻被攻入蕭縣的匪兵困住了,遷延了這麼多天,竟得以見到義士,實在有幸有幸!”接着轉向身旁女兒道:“雨兒!商隊就要起行,你趕快回車裏去!”
劉涌知道孫正是不願意自己這個叫做雨兒的女孩子在外與人交接。不過這位雨兒竟能在紛亂人羣中,只憑一個背影就認出自己來,劉涌覺得頗有些意味。(太傅很忙移動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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