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分財貨孫雨尾行
項本呵呵苦笑,道:“娶自己想娶的夫人,爵降兩等也樂意,娶自己不想娶的夫人,只討到個手下人爵升一等的好處,你覺得賺到了嗎?”頓一下,又道,“事實上,這件事算是複雜,情況還是很難預料呢……”
劉涌聽項本這悶謎說得糊塗,打定主意問道:“監軍赴沛縣,可是要去迎娶那漢王的公主?”
項本訝然看向劉涌:“這事情你倒是靈通,竟然知道……”接着皺眉又苦笑一聲,“難道市井之間都已經在傳這事了嗎……”
劉涌啞然,心中已經明瞭,項伯在關中與劉邦定下的婚事裏,男方便是眼前的這個項本無疑了。
然而他所知道的歷史中,劉邦的魯元公主終究是沒有嫁給這個英氣逼人的項本的。但聽項本的話裏,這場婚事已經確定地提到了日程上,而且極爲項羽所重視,這裏面又有什麼內容?
歷史發生改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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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涌對項本道:“幸得監軍厚愛,涌亦非不知本份的人。得監軍如此推心長談,多獲教益!涌請此後歸入監軍帳下,效鞍馬之勞!”
項本大喜,哈哈笑了兩聲,撐臂看着窗外滿天星光,吸氣道:“很好!”
劉涌也咧開嘴來笑着,當即接道:“屬下卻有一請,不知當講不當講。”
項本正是心懷舒暢,點頭道:“莫多繞,有話但講!”
劉涌也就老實不客氣:“屬下看到縣府中有城中三老進獻的,匪兵劫奪的財物,不知監軍是想要怎樣處置……”
項本挑挑眉頭:“依故楚律法,匪盜贓物可確認失主者歸還,無法確認者……”卻是頓住,看向劉涌,“你想要?”
劉涌也不好意思笑笑:“屬下以前窮,窮怕了……”
項本看着劉涌,半晌,噗地笑了,接道,“那些東西就在縣府裏,是李金已經收下了的,他本來就想讓各旅帥分了,自然沒入軍簿,我已經着親衛守了,你想拿多少,儘管去拿好了。但記得,還是要給那幾個旅帥留下點。”說完一頓,又道,“你今日過勞,便安心在這裏休息吧,明天對你,我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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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涌本來只是打算摸油開溜,那麼他這兩天裏做的一些烏龍事,比如矯詔,所可能產生的後遺症,也自然便一了百了,再不用理會。
但項本所言確實符合了他現下所有的需求:平安入彭城,查看倩兒情況,嘗試能否救助那個殺狗的周志,甚至還可以順理成章地去沛縣,參觀一下劉盈的尊容。
這一切自然比他潛行小心,改頭換面要來得輕鬆妥貼。但他也因此必須把團隊建設的事務繼續拾起來。
實在說來,劉涌拿的真不多,只帶人從縣府扛了一個箱子回到城東門。
火光之下,箱子開啓,裏面映出的金光立時把圍在周邊的趙禹和錢士鋒,以及各伍長晃得腦袋一暈,一身的劍創疲累也似掃空了。
“所有兄弟,每人兩鎰金,伍長三鎰,”劉涌道,“剩下大概七鎰,趙禹和士鋒你們兩個分吧,不嫌少吧?”
十來個人嗡楞一下,興奮地差點都叫出來。
這幫人怕是長這麼大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娘賊哦,”趙禹吸溜道,“大哥,我真的看到奔頭了……”
錢士鋒擡起頭來,看到劉涌卻是一臉嚴肅,顯是有了點明悟,從箱中揀出幾塊金餅,看看刻印的重量,遞給手下作伍長的楊良,作勢道:“都看到了,只要跟着義帝和老大作事,就都是功臣,以後有的是肉喫!我們馬上就要回彭城了,義帝肯定還有用得着我們的時候,都去把話給兄弟們說清楚了,老大昨天夜裏告訴過我們的義帝詔令,誰要是敢漏出一個字去,就是背叛義帝,背叛大哥,天地共誅!”
各伍長都愣怔下,隨即趕緊各自答應,趙禹兩眼一瞪,直接暴出一句:“對!義帝和老大這麼信任我們,誰要是良心讓狗吃了,敢漏出去一個字,我趙禹第一個滅他全家!”
伍長們紛紛慨然附和,個個自啓毒誓。
劉涌沒說話,揮手讓他們帶了金子給手下分去。
看着錢士鋒隨兄弟們一起去的背影,劉涌沉默在火影之中。
錢士鋒有點聰明過頭了。有些話說明白了,不如不說明白。
劉涌想的不過是用金子收心,倒沒指望靠金子堵口。從根本上,他並不害怕會否有人真的漏嘴,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做任何有跡可查的反叛。唯一針對朱國的行動也已經完全死無對證。項家親族如果真的支持他,只要不變天,自己便沒什麼好憂慮的。世上的罪,從來不是查出來的,變天才會下雨。
但利益分配一定要到位。
這幫手下跟着他,也已經成了本次剿匪行動中獲得軍功最高的一批人,包括左廂那票兄弟,都跟着沾了大光。依他們的斬首數,最差也夠撈個“不更”的爵位,比劉涌現下的“簪嫋”爵還要高上一些。
但這些都是朝廷給的,兄弟們如今手裏抓的金子,卻是劉涌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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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涌被編入項本帳下,拿掉了那個先鋒別部司馬的虛職,換上個右敷的職份。剿匪軍大傷元氣,各旅殘部多寡不一,項本不加整頓,着旅帥們各領舊部,卻調了五十人補充劉涌兵員,劉涌終於也有了支百人的隊伍。
劉涌安排舊部四十八人歸錢士鋒統帶,趙禹領了那五十個新人,錢士鋒和趙禹也都升作了屯長級別,手下依次擢升。
次日巳時,彭城派出的援軍也抵達了蕭縣。原來彭城聞聽剿匪軍失利的消息後,立作反應,連夜派出了增援,卻尚未抵達,蕭縣又已經被奪回。
轄帶援軍的主將名喚曹角,劉涌打聽才知,是曹咎的長子。曹咎曾經作過秦朝會稽地方的公務員,項梁先時在關中犯了事,託曹咎找到關中的門路,才得以脫禍,故而對曹咎一向敬重,項羽也一直以叔父視之。看來曹角此次受命援助剿匪軍並駐紮蕭城,直接便是要升任至縣尹的地位了。項本便與曹角交接,由曹角守蕭城,自己帶了剿匪軍行返彭城。
整體來說,剿匪軍此次的戰事是慘勝。事實上,軍中大部分還活着的士官軍官,都免不了要回城東營接受降爵處分了。
這時代的軍功計量,就像個加減積分的算術題,殺了敵人當然要加分,但如果自己人死了,帶隊的人也是要減分的。勝利可以抵消一部分積分的扣減,但像這次勝得如此慘,不少人的積分恐怕都會是負數了。
所以整個剿匪軍算不上有士氣,除了劉涌這一部分。
他們當然是絕對的加分一族。
如今心情稍稍放鬆,劉涌纔有心開始觀賞沿途的景色,這沒有被工業時代污染過的天地。
卻發現身後有一騎一車緩行,一直跟着隊伍走着。
劉涌正自訝然,定睛看到前面一匹馬上坐着的,白麪纖弱,行止靜雅,正是孫雨!
劉涌巨汗,她不是不會騎馬嗎?
終於有校官騎着馬去攔了孫雨,問她身份,喝令她不要貼軍陣如此之近。
孫雨倒是膽大無懼,仿似在和這個校官理論着的樣子。雙方陷入爭執,後面與孫雨同行的,正在駕車的壯身大漢卻面顯憂色,看着你來我往的兩個人,一直未插一言。一個婦人從車裏探頭出來看,也是一臉驚恐。
劉涌看不下去了,出隊向孫雨走去。以他現在的地位,這種程度的自由行動自然不會有人再攔阻。
孫雨顯然已經撇眼看到了他,卻毫無反應,仍舊揚頭翹嘴,專心致志地和那位校官打擂臺。
劉涌頗覺頭疼,上前和小校搭話,兩三句,打發小校歸陣。這位中帳校官知道他現在正是項本的紅人,自然要稍賣面子,放脫孫雨,應諾去了。
劉涌站定當地,環顧下身側茂林,遙處碧溪,吸口氣,擡頭看着坐在馬上的孫雨:“你還真的要去彭城?”
看到孫雨兩眼和鼻頭都有些微紅,劉涌稍怔,不免疑心這妮子有哭過。
孫雨這才肯看向劉涌,卻隨即又把眼避開,應道:“哦,是劉大哥啊,真巧啊!你們也回彭城嗎?”
劉涌氣結,又問:“你不是不會騎馬嗎?”(太傅很忙移動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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