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明湖的雪
“爲什麼讓我幹副總？”我又問。
她慢慢擡起頭，眼神有些複雜地看了我一會兒後，又慢慢低下頭說：
“昨天晚上費曉給我打電話，說股權轉讓書那些材料都找不到了。現在只能等着費城向死亡之後，按照他的遺囑走程序了。所以，到時候，我還會是萬順的董事長。”
“我問的是提拔我的事情。你不恨我？”我問。
“我需要一個人站到前面來給我擋槍，你今天會上表現得很不錯。”她低着頭說。
那低落的表情，似是有些擔憂我。但是，在我們徹底說開之後，她已經不能像以前那樣直白地吐露心扉。懂得隱忍，也憂鬱了很多。
“你要知道……”我提醒她說：“雖然我現在是副總，雖然我能在前面給你衝鋒，但是，我只是一個副總而已。徐年盛知道萬順最後的權力會落到你手中，而不是落到我和費曉的手裏，所以他要對付的人，還是你。你今天開會的時候，不該那麼強勢。我可以強勢，但是，你應該溫柔些的。”
“能不能……不要這麼關心我？”司庭花慢慢擡起頭。
眼中，開出了些許的淚花。
我不忍去與她對視，轉身走向窗臺處，扶着欄杆看向窗外的大雪。
鵝毛般飛舞的雪花，讓這刻的辦公室裏，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靜謐。
這種安靜，能讓人清晰地看到未來的嚴峻。
這是一場極具風險的商戰。
在萬順董事會接近一半的人想要投靠徐年盛的時候，徐年盛會選擇攻擊司庭花這個最大反對者來完成合並。
“我們今天會想辦法對付一下費鵬。但是，至於能起到多大作用，還是未知。”我說。
見司庭花沒有應聲的時候，我慢慢轉身看向她。
卻發現她正在盯着我，那眼中早已沒有了會場裏的氣勢，宛若一個失神女子般，目光柔和地看着我。
見我跟她對視的時候，也沒有迴避我的目光。
四目相對中，感覺時間被拉長放緩，窗外的雪都跟着停止了一般，輕輕緩緩……
沒了曾經的曖昧，卻又滋長出一份不可說的深情來。
“南城有滑雪場嗎？”她忽然開口問。
“有，但我沒去過。”我說。
“那陪我出去走走吧。”她說。
——
紫金大廈北邊不遠，便是明湖。
我們沿着結了冰的明湖岸邊，迎着風雪，邁向空無一人的前方。
她似是不懼嚴寒。
並不是很厚的黑色風衣，只是加了條長長的圍巾，便可以在雪中漫走，寒冷都進不了身似的灑脫。
“我感覺自己一直以來，都用力過猛了。”她忽然說。
我轉頭，看到雪花落滿了她的頭頂，像是戴了一頂美麗的雪帽。
“什麼意思？”我不懂地問。
她定住身子，慢慢轉身，一米六五的個子，擡起頭看着我時，我能看到雪落在她臉上融化成點點滴滴的晶瑩。
她的睫毛上落了片雪花，她輕輕一眨，沒有眨掉，依舊在睫毛上，隨着那美麗的黑眸，白出了一種優美的純淨。
“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感情都太猛太急了。”她說:“從一開始跟你接觸之後，我總是迫不及待地往前衝，猛然回頭的時候，卻發現你是費曉的了。如果我可以耐心點，如果我可以溫柔些，如果我不那麼急的話，或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那晚去醫院，我可以騙費城向說，跟你沒有那麼複雜的關係。可是，我沒有那麼說，內心裏的愛，讓我控制不住地表達了出來。我，真後悔……”
雪又大了幾分，剛纔頭頂上那層潔白，開始顯得有些凌亂了。
她眼神裏透着一種溫和的執着，
在這夾雜着雪花的寒風中，
讓人感到一種直達心底的溫暖。
“我愛你……”
她說：
“因爲我愛你，所以，我恨不起來。曾經我說，如果讓我發現你背叛我，如果讓我發現你還有別的女人，我會毫不留情地抹殺。可是，當那個女人出現時，當我知道你真的變了心的時候，我發現我捨不得……我捨不得心裏的那個你，那個摟着我、抱着我，給我安全感，溫暖了我整個世界的你。我捨不得你，便只想着對你好。這就是我提拔你的原因，因爲愛，因爲捨不得，因爲我對你恨不起來……”
她那適應了寒冷的臉，
雪落上去的時候，已不再融化。
可是，
當那兩行熱淚流下來的時候，
整個世界的風雪，
都失去了寒冷的本分似的，忘了模樣的揮灑。融化。
“抱我。”她說。
我搖了搖頭，輕語一聲：“對不起。”
她猛地一拳，砸在我的胸口！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她一拳一拳地砸在我的胸口，將我身上的雪全都崩開，落到地上。
最後，又猛地抱住我，大聲哭了出來。
聽着她的哭聲，
看着遠方已成雪原的明湖，
寂寂無語，
只留風雪肆虐着情感的冷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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