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趨種
“警告，伊頓終端已禁止您對殺傷性武器的控制權。”
冰冷的提示音在他腦中響起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那個阿瑞爾恐怕比他想象得還要重要。
哈里斯是伯爵，但也僅僅只是地表上的伯爵。
他能在伊頓終端視線的死角肆意妄爲，卻絕不敢觸及那條名爲“宇宙魔方空間站”的紅線。
見鬼，那副義體算是打了水漂了。
…………
炮火停下了，無人機在高空盤旋着，既沒有發動攻擊，也沒有離去。
輝煌的庭院被炮彈炸得千瘡百孔，硝煙也遍佈阿瑞爾的視野。
紅外線視野啓用，在幾十米外，站着一個人影。
那人的體溫很高，恐怕達到了五十攝氏度，心率和呼吸都快得離譜，如果這些生命體徵出現在正常人類身上，那就是死亡的徵兆。
阿瑞爾握緊了赫爾借給他的長刀，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蠢。
明明可以不去找妮絲和賽琳娜的母親，甚至可以不救賽琳娜。
他和她們認識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根本沒必要爲他們賭上性命。
“我大概幹了件蠢事……”
阿瑞爾喃喃着，小腿的機械肌肉突然繃緊，猛然發力！
他穿過了硝煙，徑直衝向了躲在其中的“地趨種”——
就讓我看看，是什麼樣的怪物能扛過無人機的長時間轟炸吧！
刀刃拍開了空氣中的灰塵，狠狠地斬擊在人影的脖頸上。
阿瑞爾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緊接着就是一聲脆響……
刀身……斷了？
恐怖的力道盪開了部分灰塵，得以讓阿瑞爾看清他的敵人的模樣。
那大概是個人，但全身都被黑色的皮膚覆蓋着。
不……不是皮膚，而是類似於角質的東西，卻比鈮鈦合金還要堅硬。
地趨種沒有毛髮，全身上下都被這種黑色的角質覆蓋着，隱約還能看到上面還有泥土。
無人機的轟炸只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數百個凹陷，阿瑞爾全力的斬擊也只是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痕跡。
好硬！
在阿瑞爾愣神的瞬間，地趨種突然衝了上去，黑色的大手貫穿了阿瑞爾整個胸口。
手臂一縮，大手把那顆泛白的心臟挖了出來，徑直塞進嘴裏。
被鈀元素染成白色的血液像是泉水一般噴涌而出，迸濺在地趨種身上。
阿瑞爾關閉了痛覺系統，但難以名狀的虛弱感瞬間架空了大腦。
他一頭栽在地上，體溫隨着血液逐漸流失，呼吸已然停止了——
這是什麼怪物？！
“阿瑞爾先生！”
賽琳娜在窗口對策大叫起來，旋即就是某人的嘲笑聲。
“噗……哈哈哈哈哈！我還以爲你有多厲害呢哈哈哈哈！”
赫爾笑得前仰後合，她並不着急，只要阿瑞爾的鈀腦沒有被破壞，他就不會死。
賽琳娜急得滿頭大汗，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抓住了赫爾的義體。
“赫爾小姐！求求您救救阿瑞爾先生！”
賽琳娜哭嚎起來，她不可能看着救命恩人就這樣被怪物喫掉，此刻能救阿瑞爾的，只有赫爾了。
赫爾撅起嘴，攤開手：“是他自己要上的~”
“赫爾，別玩了，把fk012帶回來……還有你身邊的女孩。”
男人的聲音在赫爾大腦中響起。
赫爾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般地回覆道：“知道啦！不過，多帶一個人，就要多給一份工錢哦！”
言罷，她突然一掌拍在賽琳娜的脖頸上。
瞬間的大腦缺血讓賽琳娜休克昏厥過去，這樣她就不會去找那個叫“妮絲”的人了。
賽琳娜揉了揉手腕，抽出了最後一把長刀。
依莫忒能源注入，長刀的刀身散發出瑩瑩紅光，彷彿降臨在白晝的紅色彎月。
本來正在啃食阿瑞爾胸口的地趨種忽然停下了動作，猛地擡起頭看向硝煙外的赫爾——
依莫忒能源對於地趨種而言，就像是血之於鯊魚，這能觸發它們的本能，即便隔着厚厚的地殼，它們也會不顧一切地衝過去。
地趨種張開嘴，破裂的聲帶無法發出聲音，它猛地躍起，彷彿暴怒的獵豹，向獵物亮出了它的獠牙。
但獵物和獵人總是相對而言的。
赫爾擡起右手，依莫忒能源瞬間流淌過軀體的每個角落。
物理法則被覆寫，沙塵被無形的力量擰成一根巨大的柱子，猛地撞擊在半空的地趨種身上。
沙塵在觸碰到地趨種的瞬間便潰散了，但這足以創造出不足一秒的滯空時間，以便讓赫爾瞄準。
閃爍着紅色光芒長刀奔襲而來，彷彿宙斯擲出的雷霆，剎那間貫穿了地趨種的大腦。
紅色的血液和黃色的腦漿摻雜在一起，從半空落在地面上，像是一場腥臭的雨。
“連依莫忒能源都沒法熟練掌控，真虧你能觸發序力。”
赫爾蹲在阿瑞爾身邊，戳了戳他的臉。
…………
阿瑞爾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醒來的，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軀體。
眼前的顏色……並不是黑暗，而是更加虛無縹緲的色彩。
硬要描述的話，大概就是閉上一隻眼後，另一隻眼看到的場景。
虛無的空間中沒有任何存在，這不由得讓他想到“混沌”這個概念。
“你醒了，fk012。”
男人的聲音傳來，是直接在意識中響起的。
“或許我應該稱呼你爲阿瑞爾，那個名爲賽琳娜的姑娘就是這麼稱呼你的。”男人說。
阿瑞爾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是李目空嗎？”
對方沉默了一下，反問道：“你爲什麼會這麼認爲？”
模棱兩可的回答，讓人猜不透對方的真實身份。
“不，只是聽到赫爾提起過這個名字……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是來提醒你一些事情的。【共鳴者計劃】是絕密，絕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是爲這個計劃而生的，無時無刻都不要忘記這一點。除了這兩點之外，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當然，是在星際法允許的範圍內。”
阿瑞爾沉吟片刻，剛想問【共鳴者計劃】到底是什麼，就聽到“滴”得一聲。
感官瞬間恢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軀體——
那個傢伙，說完就走了，真不負責任。
他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處於一個還算乾淨的房間裏。
房間大概有二十平米，放着一切應有的傢俱，甚至還有簡易的廚房。
賽琳娜坐在椅子上，趴在牀邊睡着了。
阿瑞爾下意識地一動，便驚醒了她。
賽琳娜睜開朦朧的睡眼，很快就清醒過來。
“阿瑞爾先生……您醒了。”
賽琳娜站起身，恭謹的樣子還像是在哈里斯伯爵城堡裏的女僕。
阿瑞爾坐起身，迷茫地問道：“這是哪兒？”
“宇宙魔方空間站。我醒來的時候就在這裏了，門外有人守着，不讓我離開，只告訴我這裏是宇宙魔方。”
宇宙魔方？
在終端的數據庫中，宇宙魔方空間站是漂浮在地球和月球連線上的空間站，是兩者的中轉站，也是絕對中立的組織。
阿瑞爾下了牀，發現自己的義體被更換了。
相比於在哈里斯那裏更換的義體，這副義體看起來更像人類，唯獨咽喉處多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裝置。
裝置看起來像是透明的椎體，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
他穿着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褲，牀邊擺着一雙皮鞋，都很貼合他的體型。
反觀賽琳娜，她也換了一套衣服，是相似的職業裝。
“別擔心。”他揉了揉賽琳娜的腦袋，“我一定會找到你的母親和妮絲的。”
“謝謝您……”賽琳娜似乎很享受被他摸頭，剛要說什麼，就有人推開了房門。
進來的是個板着臉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左右，他的咽喉處也有着一個小小的晶體。
“阿瑞爾，我是你的臨時指揮，休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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