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賽琳娜的私心
阿瑞爾不動聲色地“嗯”了一聲，輕鬆了不少——至少，得知了邁爾斯現在是自身難保了，應該不會讓梅蒂來報復他。
聯姻嗎……
他一個義體人，又沒有生殖能力，爲什麼還要保留這種古老的糟粕習俗呢？
詭異的沉默伴隨了一路，但阿瑞爾很享受這種感覺。
腳印像是一行墨漬，留在來時的路上，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位畫家，在名爲自然的畫卷中大展拳腳，很有成就感。
用了大概半天時間，終於來到了埃普西隆洞窟的洞口——
如果那稱得上是“洞”的話。
巨大的洞口平鋪在地面上，把雪的潔白和深不見底的黑色隔絕開來。
整個洞口的佔地面積超過兩公頃，從上面俯瞰，根本看不到洞底。
“警告，臨輻射病毒濃度過高，請及時安裝臨血清芯片。”
阿瑞爾轉過頭，微笑着問道：“你們有芯片嗎……我只有兩個，恐怕沒法分給你們。”
梅蒂輕輕點頭，臉上依舊掛着抹不開的失落。
耶魯也慌慌張張地把芯片安裝在腹部的插口上，和模因板塊連接在一起。
阿瑞爾放下繩索，把釘子頂在洞沿的地面上，輕輕擺手：“我先下去看看，如果發生了什麼，記得把我拉出來。”
“好、好的！”耶魯連忙點頭，悄悄看了眼錨釘一眼。
阿瑞爾並沒有理會梅蒂，徑直順着繩索跳進了洞中。
隨着高度不斷降低，空氣中的臨輻射病毒濃度越來越高，脖頸上的收束裝置全功率運行起來。
洞並非筆直的，在一番盤繞後，他抵達了地下三百米左右的洞底。
溼度很大，也比地面上溫暖很多，溫度能達到二十攝氏度。
之前肯定有人來過這裏，腳下的地面被刻意修飾平整了，洞壁上有着一個個洞口，洞口上釘着耐腐蝕的鈮鈦合金板，標註着從“一”到“二十七”總共27條通道。
十五號通道……就在正前方。
“阿瑞爾先生，空氣中的氧氣含量相對較低，但硫磺氣體和磷化氫氣體相對較高。”賽琳娜提醒道。
硫磺？也就是說附近有火山口或者溫泉？
磷化氫……這東西向來是生物代謝的產物，難道說地下還有生物不成？
安全起見，阿瑞爾把隨身攜帶的三臺無人機放了出去，讓它們先進入十五號通道探探路，而他就坐在洞口邊靜靜等待。
在這裏，阿瑞爾還能依稀看到梅蒂的身影，那個姑娘站在一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阿瑞爾先生……我有一個問題。”
賽琳娜的聲音忽然變小了，似乎是擔心惹他不開心。
阿瑞爾笑笑：“問吧，我們之間不需要這麼客氣。”
“謝謝……”賽琳娜清了清嗓子，小聲問道，“您之前拒絕幫助梅蒂小姐，僅僅是因爲澤維爾侯爵嗎？”
阿瑞爾撓撓頭髮，說道：“也不全是……我對梅蒂的印象不太好，在我看來，她就是被邁爾斯嬌生慣養大的大小姐，她的父親邁爾斯又是人體實驗的直接參與者。我不認爲幫助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處。”
“是、是嗎……”
賽琳娜的語氣有些奇怪，像是明明有什麼話要說，但在聽完阿瑞爾的解釋後，又不敢隨便說出來，只好藏在心裏……
掩藏的演技很拙劣就是了。
阿瑞爾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賽琳娜，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不希望你隱瞞自己的想法。”
“抱、抱歉……我只是……”賽琳娜慌張得聲音都在發顫，阿瑞爾都能猜到她現在手足無措的樣子，“只是……之前我見過梅蒂小姐一面，她是個很善良的小姐，曾隱瞞哈里斯，送了我一件保暖的衣服……”
她深吸一口氣，又說道：“這麼說可能會讓您感到困擾……出於私心，我希望您能幫幫梅蒂小姐——我、我並不是想讓您包庇邁爾斯男爵，只是、只是……”
“我明白了。”阿瑞爾笑笑，心中涌出一股暖意，“真是的……明明之前還說最好不要和澤維爾起衝突，你這傢伙。”
“抱歉……我希望善良的人得到救贖，但又不希望您爲此爲難。”
“嗯，我明白。”
阿瑞爾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指合金纖維和義體關節——拉緊了繩子，向上攀爬而去。
少頃，他抵達了地面，看着兩人說道：“十五號通道的前兩千米很安全，我們下去吧——還有，梅蒂小姐。”
他側過頭，饒有興趣地看着還在失落的女孩：“現在，你是如何看待邁爾斯先生的？”
梅蒂一愣，迷茫地看向阿瑞爾。
英俊的臉龐和那天晚上見到的明明是同一張，卻感受到了截然不同的情緒。
那晚壁爐前和善有利的少年似乎已經死去了，面前的男人帶着居高臨下的審判，直視她的眼眸。
梅蒂畏懼地避開目光，小聲說道：“我恨他……但他是我的父親。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會和他一起彌補過去犯下的過錯。”
但她明白，應該沒機會了。
澤維爾對她不感興趣，但不會放過她。
只有把她當做人質，才能合理的吞併邁爾斯男爵的領土。
她的未來就像走過的這片雪原，荒蕪，蒼涼，空無一物，只留下過路者無意間留下的腳印。
她曾以爲阿瑞爾會幫她，在她的印象中，阿瑞爾是多麼儒雅有禮的人啊……
可事實證明，她錯了。
阿瑞爾並不是那個會拯救他的王子，而是將她父親視爲惡龍的勇者。
梅蒂能夠理解，畢竟邁爾斯的行徑是如此罪大惡極……可真當阿瑞爾親口說出來時，現實與幻想的落差感還是險些擊垮了她。
“是嗎。”阿瑞爾滿意地點點頭，忽然擡起槍口，對準了耶魯的腦袋，“回去告訴澤維爾侯爵，梅蒂小姐是宇宙魔方的客人，現在，以及以後，都沒法赴宴了。”
“啊、啊？”
耶魯一愣，不明白爲什麼阿瑞爾的態度爲什麼會出現這麼大的轉變。
可槍口的硝煙味徑直鑽進鼻腔裏，即便是他劣質的嗅覺的系統也能聞到其中的火藥味。
“有異議嗎？”
阿瑞爾的笑容突然冷卻下來，眼中的寒意彷彿是來自雲層之上的極寒，盯得耶魯顫抖起來。
他連忙搖搖頭，快步離開了——
當然，他沒有真的離開，而是遠遠地躲了起來。
澤維爾侯爵根本不在乎梅蒂，也不在乎男爵那小得可憐的領土。
他是來殺死阿瑞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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